■口述/王延洲 整理/吳昌華

一位空戰(zhàn)老兵的非凡人生(五)

■口述/王延洲 整理/吳昌華

第九章 赴美深造，猶如猛虎添翼，歸國迷航，幸遇樵夫引路

第十四期初級班的同學分乘十多輛大卡車，向昆明航校進發(fā)。抵達昆明巫家壩機場航校本部，只見第十二期、第十三期的老大哥們正整裝待發(fā)，奔赴前線。我們立即投入緊張的訓練，機種改飛“小北美”（美式戰(zhàn)斗機）。由于燃料供應(yīng)緊張，飛行訓練計劃一減再減，只能勉強保持技術(shù)使用。

抗日戰(zhàn)爭進入相持階段。日寇不得不放棄速戰(zhàn)速決的企圖，開始運用空軍對我大后方進行威懾性轟炸。日機經(jīng)常襲擊重慶、蘭州、昆明、成都等城市。我們航校也成為日寇襲擊的主要目標之一。在空襲警報鳴響后，一切飛行訓練不得不終止，有時候連人帶機躲到外地小機場。

1941年12月，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我十四期同學接到空軍總指揮部命令，全部赴美國深造。在未正式接到赴美命令前，要接受體檢，凡有慢性疾病、傳染病者一律留下，手指、腳趾甲異常者也不能出國。我有輕微沙眼，在教官幫助下進入昆華醫(yī)院作電療手術(shù)，終于通過體檢這一關(guān)。然后就是集體赴高級賓館去學習吃西餐等禮儀規(guī)矩，要一一學會。我這個山東“土包子”也學會吃西餐了。

護照很快發(fā)下來了。出國前，幾次夢見母親那慈祥的面容。想起父母在淪陷區(qū)遭受的苦難，我立志一定要腳踏實地認真學好本領(lǐng)，回國報效，以救雙親于水火之中。

航校教育長王叔銘在紀念周時集合全體學生訓話，他那一口山東話聽起來倍感親切。他說：“當前的局勢，關(guān)系到每個中國人的切身利益。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英美同盟軍已參戰(zhàn)，局勢對我們有利?！彼f：“我們航校的學生，身為光榮的空軍健兒，怎能不為國難而擔憂？為了抗戰(zhàn)，為了學習殺敵本領(lǐng)，今后仍有許多難關(guān)等待我們?nèi)ス?、去闖。目前是我空軍抗日最艱難的歲月，我們前方急需補充飛行員，當前唯一的辦法，就是采納盟國的建議，派大家赴美國學習飛行技術(shù)，希望大家不負眾望，努力學習，駕機回國參加戰(zhàn)斗?！彼闹v話令同學們激動不已。

1941年初夏，我們航校第十四期同學乘美國C-47型運輸機從昆明巫家壩機場起飛，穿越空中禁區(qū)駝峰，直抵印度加爾各答。接著上火車轉(zhuǎn)送到孟買。三天后，全體同學登上“M”號商船。經(jīng)阿拉伯海駛?cè)胗《妊?，在輪機聲中度過了將近半個月的時光。在這漫長的航程中，我們每日學習英語，有美國教官講授，鼓勵同學們用英語交談，或與外國朋友對話。輪船到達南非開普敦，短暫停留后輪船繼續(xù)北上，抵達赤道幾內(nèi)亞，經(jīng)過赤道，船上舉行了一個祭祈平安的宗教儀式，祈禱神仙保佑。進入大西洋航行，海天一色。人們除了打撲克、跳舞、看電影外，就是到甲板上看風景，海上生活確實很單調(diào)。船行10多天后，天空發(fā)現(xiàn)飛機和海鷗，知道離目的地美國紐約不遠了。大家異常興奮。到了第二天的凌晨，才看見了自由女神屹立在海邊。終于抵達彼岸——美國。

在紐約停留一天，我們即登上西去的火車，在美國底特律附近一個空軍基地停下，受到美國空軍基地司令部派來的軍官的熱烈歡迎。我們在基地的轟炸機機場接受地面準備課程教育。語言障礙使同學們非常苦惱，翻譯畢竟不能代替自己的嘴，處處感到不便，鬧了不少笑話。一個月后，我們調(diào)往美國空軍菲利克斯航校接受培訓，開始在雷鳥機場復習初級飛行訓練，駕駛PT-13式飛機飛行。除了飛行技術(shù)課外，還要學英語，主要糾正發(fā)音、傳授飛行專業(yè)方面的詞匯以及日常簡單會話。我進步很快，不到一個月就能用簡單詞匯會話交談，英語很快過關(guān)。由于在國內(nèi)已完成了初級飛行訓練，故在短期內(nèi)初級飛行教練就結(jié)業(yè)了。隨即赴馬拉那機場接受中級飛行教育，學飛BT-13式中級教練機，科目由淺入深，增加了夜間飛行，緊急起落等難度較大的課目。我由于勤學好問，中級飛行課程順利完成，考試成績優(yōu)秀，并得到美國教官的好評。他還邀請我到他家做客，并與他全家人合影留念。

我聚精會神地學習，準備迎接分科考試。忽然接到從家鄉(xiāng)寄來的信，告知母親不幸逝世的噩耗。天涯游子，其情何堪！我忍著無比的悲痛，照常參加訓練，努力學習技術(shù)，來告慰九泉之下的母親。

考試官的態(tài)度和藹而嚴肅，上飛機前，只說了一句話：“不要緊張?！蔽疫M入機艙，靜聽考試官的發(fā)問，按照規(guī)定將科目一一做完。經(jīng)過考試，將同學們分為兩科，適合學飛轟炸機者去空軍轟炸機學校；適合學殲擊機、驅(qū)逐機者去殲擊機學校。我初學飛行時，就對殲擊機、驅(qū)逐機感興趣，覺得這種飛機性能靈活，運用自如，能飛特技動作，無論對空或?qū)Φ?，都能主動攻擊敵人。結(jié)果名單公布，我被分配在殲擊機、驅(qū)逐機高級班學習，地點在柯克驅(qū)逐機學校，學飛AT-6式高級教練機。學校的管理要比以前寬松，待遇也明顯提高，但淘汰率很高。

上下課時，每人提著航空皮包，內(nèi)裝資料、飛行圖等，列隊往返。高級飛行訓練在半年時間內(nèi)完成，接著開始空戰(zhàn)演習訓練。在空戰(zhàn)訓練中，曾發(fā)生過機毀人亡的一等事故，同學壯志未酬身先死，確實可惜。我在戰(zhàn)斗訓練中，曾有兩次迫降。第一次是飛行中發(fā)動機發(fā)出噪聲和濃煙，緊急迫降于預備機場，避免了一次重大事故發(fā)生。第二次是在空域特技飛行中，發(fā)動機突然停車，請示地面指揮塔臺后緊急迫降，飛機左起落架在震動中折斷，造成三等事故。經(jīng)檢查作出結(jié)論，停飛一周，幾乎被打入淘汰之列。我虛心作檢討，才逃避了厄運。在美國一年多的飛行訓練即將結(jié)束，上級發(fā)下畢業(yè)志愿書，要求同學們填分配志愿，可回國也可留在美國。我毫不猶豫地填寫回國參加抗戰(zhàn)。

1942年在美國度過圣誕節(jié)后，我們航校第十四期赴美國培訓的飛行員集體乘“霸王號”飛機經(jīng)巴西抵達印度，然后乘火車西行卡拉奇。這里是英國的海軍基地，我們在此投入緊張的整合訓練，教官由美國空軍志愿人員擔任。在訓練期間，我航校第十四期同學吳積琪駕B-25型轟炸機執(zhí)行任務(wù)時不幸殉職，我們心情極為沉痛。

結(jié)束整合訓練后，同學們來到一家華僑餐館聚餐話別。在卡拉奇就已分配單位，我與張世振等同學乘美國C-47型運輸機飛廣西桂林。晚11時起飛，按計劃次日7時左右即可抵達目的地。但由于飛行員是美國空軍志愿人員，對中國地形不熟悉，第二天9時許仍未找到著陸的飛機場。飛機油料告罄，機上20多人被迫跳傘。我從飛機上縱身一跳，落在一塊山坡的草叢中，大腦受震，好幾天才恢復正常。我找不到向?qū)В矝]有見到同機跳傘的戰(zhàn)友，只有走出大山，再作計較。大約走了三四十里，翻了兩座大山，仍然未見一戶人家，不知不覺太陽西斜，夜幕降臨。從卡拉奇起飛到現(xiàn)在已整整一天一晚，旅途的疲勞、意外的受驚及眼下孤立無援的處境使我想躺在地上休息，不知不覺就進入夢鄉(xiāng)。一夜平安無事。我振作精神，繼續(xù)上路，無意中遇見一位樵夫，我上前說明來歷。他說是貴州玉屏縣，距縣城還有50華里，翻兩座大山就到了。樵夫引路。我倆邊談邊走，快到中午時進了縣城。我在縣政府招待樵夫吃了一頓飯，又向縣府借大洋5元送給樵夫以作報酬。

為了集合跳傘人員，在縣府住了三天，仍有一人不知下落。時間不等人，只得整裝出發(fā)。我們一行乘車經(jīng)新晃抵達湖南芷江，然后乘飛機到達廣西桂林中美混合團駐地，這里也是空軍第三大隊八中隊駐地。經(jīng)過這次迫降，衣物丟光，連牙刷牙膏都沒有，大家商量向團里長官先借錢購置生活必需物品。結(jié)果批給每人的錢還不夠買件襯衣。當時困難時期，我們理解上面的困難。好在衣被等物均可領(lǐng)用，同事們又慷慨解囊捐助，很快就克服了缺衣少用的困難。

第十章 擊落首架敵機，七個日寇官佐斃命擊落五架敵機，空軍英雄加冕“王牌”

我被分配去的空軍第三大隊八中隊，是個驅(qū)逐機大隊，主要任務(wù)是配合美國空軍志愿大隊對日空戰(zhàn)。

到大隊報到后，先熟悉情況。三天后，接到命令，前往江西九江迎擊日機并轟炸江面敵艦。凌晨，我大隊8架P-40型戰(zhàn)斗機騰空而起，我的位置是后衛(wèi)，高度6千尺，向北偏東飛行。抵達目的地后，領(lǐng)隊命令我們后4架飛機作掩護，前4架飛機俯沖掃射。我沒有得到射擊的機會，但見敵高射炮彈在空中爆炸后的朵朵黑云。領(lǐng)隊命令返航，等于作了一次長途飛行，這是我第一次實戰(zhàn)出擊，感到不過癮。沒過幾天，我們部隊遷往湖南零陵機場。

我奉命赴印度接收飛機。住汀江附近，這里荒無人煙，中美空軍人員全部住在軍用帳篷中，一切軍需物質(zhì)全靠空運接濟。好在時間不長，我們接收了美國P-40型戰(zhàn)斗機多架，與美籍三戰(zhàn)友各駕飛機飛越世界屋脊的喜馬拉雅山，經(jīng)過駝峰航線，在云南昆明呈貢機場降落。交差后，乘C-47型運輸機至四川梁山機場。由于戰(zhàn)斗任務(wù)十分緊急，我又飛往陜西安康機場待命。

1943年6月1日，我們掩護B-25型轟炸機9架，襲擊目標是河南鄭州火車站。這是我首次參加大機群編隊執(zhí)行轟炸任務(wù)。飛機接近中牟縣時，機群向左來了個180度的大轉(zhuǎn)彎，對準鄭州加大速度，飛至目標上空時，敵人的高射炮如放焰火一般，只見飛機機群的上下左右前后炮彈爆炸的黑煙滾滾而來。正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我的飛機發(fā)動機突然停車。我一面推桿保持滑翔速度，一面尋找迫降著陸地點，又迅速檢查發(fā)動機停車原因。我發(fā)現(xiàn)油料告罄的紅燈在亮閃，立即轉(zhuǎn)換油箱的把柄來用副油箱的存油，飛機恢復正常。但大機群早已無影無蹤。我果斷決定加大油門爬高，迅即返航。離開鄭州只5分鐘航程，突然發(fā)現(xiàn)左前方有一個如蒼蠅大的黑點，慢慢越來越大，引起了我的注意。隨后黑點變成了一架雙引擎的飛機，判明是架日本96型運輸機。我尾隨其后，加速飛至“獵物”后上方，將6挺機槍的電門打開，敵機完全充滿了我的瞄準光環(huán)，右手食指輕輕一按駕駛桿上的電鈕，只見曳光彈接連飛向敵機。敵機拖著濃煙，向大地一頭撲去。

返航途中，心情格外高興。我今天擊落了一架敵機，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用自己的力量教訓了侵華日寇。飛機著陸后，同事們一擁而上，他們還以為我被高射炮擊中而犧牲了呢！我向領(lǐng)導如實匯報了情況，得到上級表揚。

次日凌晨，在飛機場遇見美國中尉分隊長，他說：“祝賀你，準尉王，我們昨夜收聽到日本電臺的廣播說，鄭州有架運輸機，上有七名將官及隨行人員失蹤，祝賀你旗開得勝！”消息傳開后，大家都為我歡欣鼓舞，我也受到激勵，一夜難以入睡。

我戰(zhàn)斗機群由陜西安康起飛回到四川梁山機場。接受的任務(wù)是出擊由漢水北上的日寇坦克車隊。每架戰(zhàn)斗機上裝有6門火箭筒和機槍，飛機起飛向東北方向搜索，在湖北襄陽就發(fā)現(xiàn)城北公路上塵土飛揚。長機命令：“解散戰(zhàn)斗隊形，單機跟蹤進行攻擊?！蔽易衩_接近目標，然后按動火箭筒發(fā)射電鈕。坦克火焰升騰，濃煙滾滾。僚機輪番俯沖掃射，來回穿梭，連續(xù)攻擊。飛離時，看見20多處火堆，日寇的坦克車隊全部成了燒焦的“烏龜”。

我大隊列入中美混合團系列，分隊長是美國“飛虎隊” 成員，我們接連出擊，不分晝夜。一天，上級命令我中隊派P-40型戰(zhàn)斗機4架，各帶500磅炸彈幾枚，由美國分隊長帶領(lǐng)，出擊湖北沙市以北敵一重要油庫。我們按老規(guī)矩，抵達目標上空后，單機拉開距離俯沖投彈，采取由東南向西北的方向，便于返航。當我投彈后，由于拉起的高度較低，受到炸彈爆炸氣流沖擊，座機似掉進漩渦一樣，幾乎失去操縱，又經(jīng)受了一次生死的考驗。

我們在長沙戰(zhàn)役、常德戰(zhàn)役、河南戰(zhàn)役均參加出擊。有一次，天空下著毛毛細雨，大家以為可以休息一天了，不料接到命令，飛機起飛，目的地是湖北嘉魚長江江面運輸油料的敵船隊。飛抵宜昌時天空放睛，飛到嘉魚上空時，只見長江江面的敵船隊有十幾艘，魚貫而行。長機命令3、4號機作掩護，他帶領(lǐng)2號機翻身俯沖下去撲向目標。突見黑煙從江面升起，命中目標。他們來回俯沖三次后升高，命我攻擊。我以45°角俯沖對準船只，連續(xù)發(fā)射機槍，只見船只濃煙滾滾，爆炸聲此起彼伏，敵油船全部起火燃燒。正在此時，長機呼叫：“3、4號注意敵機?！蔽已讣醋鲇疑仙D(zhuǎn)彎方向，看到右上方一架敵零式戰(zhàn)斗機對準我俯沖下來，眼看就要相撞，我急忙轉(zhuǎn)向再升高，接著一排機槍子彈射向敵機，只見敵機冒著煙一頭栽入江中。長機命我：“不準戀戰(zhàn)，趕快跟上，返航！”此次空戰(zhàn)，長機擊落敵機一架，2號機擊傷敵機一架，我擊落敵機一架，江面油航全部摧毀。但3號機下落不明。

有一次，我去昆明出差，順便去看望一位航校的同期同學。他愛人熱心地給我介紹女朋友。不久我接到她的來信，說她有一位要好的女友，名叫文樂，湖南長沙人，是位很有志氣的女孩子，現(xiàn)在重慶北碚中央戲劇學院學音樂，她已給這位女大學生去信，讓她主動與我聯(lián)系，先交個朋友。我翻來覆去考慮，自己已24歲，該成個家讓在山東的父親高興，也不辜負紅娘一片熱情。就這樣默認了，并當即回信表示謝意。正在這時，我接到空軍指揮部頒發(fā)的獎金法幣兩萬，兩星飛鷹一只（證明擊落敵機兩架），并說明獎金數(shù)目是按擊落敵機的發(fā)動機數(shù)量計算，每臺獎6千元，3臺共獎18000元，另2000元為獎勵擊毀敵油船而頒。我頭一次領(lǐng)到這筆巨款。大家為我祝賀，我也感到雙喜臨門，做夢也沒想到桃花運、財運會雙雙降臨。

1944年元旦過得非常熱鬧。老河口機場空勤、地勤人員忙得不可開交。從黎明起至晚上點燈止，我中隊往返武漢5次，向日寇投彈掃射。午餐只能帶上幾個夾心面包邊飛邊啃。這天空戰(zhàn)報捷，據(jù)戰(zhàn)報擊落敵機60余架，擊傷20多架。

不久我們移防回四川梁山機場。剛安頓妥當，情報稱湖北荊州附近有敵一個騎兵旅正在宿營，次日晨向河南方向集中。我們奉命拂曉攻擊。8架戰(zhàn)斗機帶上許多殺傷彈準時起飛，到達目的地時天剛微明，遠方霧氣騰騰，塵土飛揚，茫茫一片。敵人提前出發(fā)，正好暴露自己。我們飛臨“獵物” 上空，領(lǐng)隊命令隊形散開，分頭俯沖投彈，間隔三五秒，以便取得最大殺傷效果。我8架飛機輪番低空俯沖掃射。頃刻一個騎兵旅就被我們吃掉了。返航途中，我高興地吻了我的右手指，因為是它幫我按下機槍電鈕。

沒過幾天，又有情報稱平漢鐵路上有敵一列滿載油料和彈藥的火車向南行駛。我們選定下午三時后出擊，4架飛機均帶燃燒彈，美國人駕2架，我與同學倪桂元駕2架。飛到平漢鐵路后，沿線從南向北尋找目標，不一會兒，目標出現(xiàn)，正向南疾駛，火車頭黑煙清楚可見。長機俯沖投彈，僚機掩護；接著僚機投彈，長機掩護。這列運油車頓時火光沖天，濃煙四起，爆炸聲震耳欲聾。夜幕降臨，不能飛返基地，只好在陜西安康機場著陸，次日返回梁山機場。

部隊移防湖北恩施，任務(wù)繁重，只要天氣晴朗，幾乎天天出擊。有一次，我8架戰(zhàn)斗機飛行在湖北簰洲上空時，與日寇零式戰(zhàn)斗機8架迎面相逢，雙方展開空戰(zhàn)，我方編隊打亂，各尋機會咬住敵機開火，敵機則拼命爬高，企圖搶占上風。混戰(zhàn)中我發(fā)現(xiàn)前下方一架友機被敵機死死咬住，我加大油門俯沖下去，在接近敵機有效射擊距離時，被敵機發(fā)覺，他作急上升左轉(zhuǎn)彎。我乘著俯沖的余速，緊隨其后。敵機在左上升半滾中被我擊落，機尾冒著濃煙往下栽，接近地面時起火爆炸。這是我擊落的第3架日機。返航時，一架友機的起落架放不下來，無線通話失靈，在機場上空盤旋往復，最后，飛行員扔下件白襯衣，上書“實在無能為力，請求迫降?！敝笓]塔用手旗示意可降落，飛行員谷博冒著生命危險迫降成功。

在艱難困苦的1944年下半年，我空軍在飛虎隊的協(xié)同下屢獲勝利。僅7月下旬的一周內(nèi)，在湖南衡陽、零陵、桂林等地上空就擊落敵機50架，中美混合團在武漢上空擊落敵機39架，基本上取得爭奪制空權(quán)的重大勝利。日寇處于空中劣勢，不敢在白天活動。

在抗日戰(zhàn)場上，我先后擊落敵機5架，按照空軍指揮司令部的規(guī)定，授予我為“王牌飛行員”、“空軍戰(zhàn)斗英雄”的光榮稱號。這一年的8月14日是空軍節(jié)，航空委員會派代表給我頒發(fā)了“四星星序飛鷹”獎?wù)拢群螳@得獎金法幣6萬元。我的榮譽，是用鮮血換來的，我忘不了犧牲的戰(zhàn)友，他們已長眠于九泉之下。1944年8月14日，我被空軍指揮部正式授銜為空軍少尉。（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