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俊民,徐 冰
(1.東北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吉林 長春130024;2.大連民族學院 外國語學院,遼寧 大連116000)
新中國文學中的日本人形象
——基于教科書收錄作品的考察
劉俊民1,2,徐 冰1
(1.東北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吉林 長春130024;2.大連民族學院 外國語學院,遼寧 大連116000)
在新中國文學的長廊中,出現(xiàn)過眾多描述、刻畫了日本人的作品。這些作品或可分為兩類:一類是基于中日戰(zhàn)爭的史實,采用文學作品的形式,再現(xiàn)中國人民反對外來侵略的艱苦卓絕的歷程,在敘事過程中,涉及日本人,大多是以群體的日本人為對象的間接描寫,折射出一個民族的心靈傷痛和歷史記憶,成為當代中國人心目中日本人的主體形象;另一類則是以個體的日本人為主角的直接描寫,出場人物多為善良本分的日本老百姓,反映了中國人與日本友人的情誼和對兩國友好的珍重。這些作品,既是中國人認知日本與日本人的源頭之一,又是此種認知的組成部分,對于中日關系產(chǎn)生重要影響。
新中國;文學;日本人;形象
生活是藝術的源泉,是作家的表現(xiàn)對象。自9·18事變到8·15日本投降,中國人面臨亡國滅種,陷入了巨大的民族災難。美國學者柯博文說:“對于生活在20世紀30年代的中國人而言,日本帝國主義實際上不是一個外交問題——它是一個國內(nèi)問題。日本侵略中國,占領了她大量領土;日本(以及其他帝國主義列強)的戰(zhàn)艦在中國的內(nèi)河航行;像上海和天津這些城市的中國居民則生活在日本軍隊的影子之中?!保?]而至于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中國人體驗了家園喪失、親人被害的慘痛經(jīng)歷,這段歷史,自然成為中國現(xiàn)當代作家的創(chuàng)作素材。其中的一些名篇名段,則被收錄到新中國的語文教科書中。因小學尚屬蒙學階段,故小學教科書中的課文多為小故事,難稱文學作品,但為整體把握起見,亦將其納入介紹范圍。
新中國教育的源頭,可以追溯到解放區(qū)即我黨我軍的實際控制區(qū)域。1949年12月,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伊始,便召開了第一次全國教育工作會議,確立新中國的教育,“要以老解放區(qū)的教育為基礎,吸收舊教育的某些有用的經(jīng)驗,特別要借助蘇聯(lián)教育建設的先進經(jīng)驗?!保?]一個新國家的誕生,百廢待興,教育無疑是重中之重。
當新政權的教科書尚未面世的時候,便只能參照以往的經(jīng)驗,或借助外部力量了。1950年11月人民教育出版社的《初級小學國語讀本》,就是依照劉松濤、盧兆、黃雁星、項若愚合編、華北新華書店1948年3月原版出版的。其中第五冊第33課編入了《賣貨郎》,一個宣傳抗日、不當漢奸的故事。這或許就是新中國語文教科書中第一次出現(xiàn)的有關日本的話題。同樣,1950年12月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高級小學國語讀本》,也是在前華北人民政府教育部改編、1948年8月新華書店原版的基礎上出版的?!洞髴?zhàn)平型關》(據(jù)上海解放日報文改寫,原書注)記述了平型關大戰(zhàn)的過程,文中出現(xiàn)了日本軍人的形象。1951年1月上海臨時課本編審委員會編著、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初級小學國語》,是在1949年上海聯(lián)合出版社原版的基礎上編撰的,第四冊的24課,是描寫了一個少年欺騙日軍,找借口牽走了日本兵軍馬的《小鐵錘》。此外,在50年代的教科書課文中,還有《兒童捉特務》、《地道斗爭》、《誓死不作亡國奴》、《功勞炮》、《圍村》、《二虎子》、《領棉衣》等小故事?!额I棉衣》描寫了東北抗日聯(lián)軍面對日寇圍剿,缺乏給養(yǎng),從敵人手里奪棉衣的情節(jié);《二虎子》講述了冀中平原的一個村莊,被日軍包圍,群眾冒死保護八路軍干部,智斗日本人的故事。
在初中課本中,收錄了話劇劇本《打得好》、《雁翎隊》、《荷花淀》等出現(xiàn)了日本兵形象的課文。其中影響較大的有孔厥、袁靜合著的《雁翎隊》?!堆泗彡牎烦鲎远嗣鑼懹螕魬?zhàn)爭的《新兒女英雄傳》的第6回,講述了華北地區(qū)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抗日武裝,利用自然條件,采用游擊戰(zhàn)法,打擊日本侵略者,保衛(wèi)家園的故事。
孫犁的《荷花淀》,是被數(shù)度收入教科書的經(jīng)典名篇,描寫了華北白洋淀群眾與前來騷擾的敵人抗爭的場面,反映了中日戰(zhàn)爭進入相持階段,日軍陷入泥潭,靠搶掠百姓維持生存,引起中國民眾的痛恨和反抗的史實。
人民教育出版社1959年編輯出版的《初級中學課本語文第六冊》中,收錄了魯迅先生的《“友邦驚詫”論》,文章諷刺了國民黨政府的不抵抗政策,同時滿懷激憤譴責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行徑。魯迅先生早年留學日本,對日本人的民族性格有著準確的把握,同時承認日本人身上的諸多優(yōu)點。9·18事變后,在日益高漲的主張抗日的浪潮中,就曾呼吁青年人保持冷靜。而當看到日本軍人在中國的惡行,國民黨政府的懦弱,他忍不住了,直言不諱地怒罵,表現(xiàn)出對以強凌弱的日本帝國主義的仇恨。
新中國成立后,在東西方冷戰(zhàn)的背景下,日本站在美國一面,敵視中國。戰(zhàn)爭的痛苦記憶和現(xiàn)實的國際政治,使得日本成為中國的敵人。因此50年代教科書中出現(xiàn)的日本人,主要是作為一個民族和群體的侵略者、闖入者的形象。
60年代,中國的中小學語文教科書,沿襲了50年代的風格。在愛國主義教育的前提下,日本人照例是被作為侵略者和敵人來描寫的。北京師范大學中文系普通教育改革小組編,人民教育出版社1960年5月出版的《九年一貫制試用語文課本》第十二冊中,收錄了《東北抗日烈士詩組》,介紹了李兆林的《露營之歌》、楊靖宇的《中朝民眾聯(lián)合抗日歌》、呂惠生的《留取丹心照汗青》以及《抗日組詩》等作品,其中表現(xiàn)了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仇恨和堅持抗戰(zhàn)到底的必勝信心。《冀中的地道戰(zhàn)》、《狼牙山五壯士》、《雞毛信》、《平型關大捷》、《小英雄雨來》等歌誦抗日英雄、描寫抗戰(zhàn)歷程的文章仍被收錄于60年代前期的教科書中?!缎∮⑿塾陙怼房坍嬃酥魅斯陙淼臋C智、勇敢和堅強,對抗日干部的熱愛和對日寇的憎恨,描繪了日軍的殘暴和陰險。《戚繼光備倭守邊》則記述了明朝將領戚繼光率兵抗擊倭寇,保衛(wèi)國家的事跡。
1966年,文革開始,1967年1月31日中央公布了《關于改革教育制度的初步意見》,規(guī)定了毛主席著作為必修課目,中小學學生學習毛主席語錄。1969年5月12日《人民日報》公布了《農(nóng)村中小學教育大綱》,把原來的語文課改為“政治語文課”和“革命文藝課”,正常的教學秩序包括語文教學即隨之中斷。
70年代初期,中央開始治理文革的亂象,各級學校的教學逐步恢復。同時,為打破國際社會的孤立,毛澤東、周恩年來著手調(diào)整與美國、日本等國的關系。這一時期的語文教科書除了毛澤東、魯迅的論著外,還收錄了《人民日報》、《解放軍報》刊載的文章,其中既有對于日本復活軍國主義的批判,又有反映乒乓外交,宣傳中日友好的內(nèi)容。如1971年3月出版的《吉林省中學語文課本》第1冊第29課,收錄了《解放軍報》1979年9月4日為紀念抗戰(zhàn)勝利25周年發(fā)表的《復活的日本軍國主義難逃覆滅的下場》。
而1973年上海的語文教科書中收錄了1971年8月7日發(fā)表在《人民日報》上的文章《想起了在日本的日子》,反映出兩國關系正?;蠼炭茣鴥?nèi)容發(fā)生的變化。自中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兩國人民經(jīng)歷了長久的隔絕,許多日本民眾期望了解中國,與中國友好相處。文章中出現(xiàn)的日本人不同于過去在戰(zhàn)爭中殺人放火的日本軍人,而是一些普通民眾。作者筆下的採蚌女工、小賣部服務員和飯店的朋友都熱情好客,與到訪的中國代表團成員結下了深厚的友情。
1978年,中國結束了文革,開始了改革開放的新時代,中日關系進入了新時期。國家關系的改善,給中國教科書的選材帶來了兩個變化:一是出現(xiàn)了對日本文學作品的譯介,如人民教育出版社1978年8月出版的《全日制十年制學校初中語文課本》(試用本)第二冊第二十一課,收錄了日本無產(chǎn)階級文學代表作家小林多喜二的《母親》,1983年12月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京津滬浙四省市合編教材《語文》中德永直的《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9年4月出版的《中等師范學校語文教科書閱讀文選》中《〈源氏物語〉:一部日本的〈紅樓夢〉》,對日本古代文學名著作了介紹;二是在繼續(xù)講述傳統(tǒng)的抗戰(zhàn)故事的同時,開始出現(xiàn)了對日本和日本人的正面描述。如上海教育出版社1983年出版的小學《語文》第九冊第23課《大倉老師》,記述了一個日本小學生對班主任大倉老師的印象:一位正直、善良,不畏權貴的日本老師。
人民教育出版社1984年出版的高中語文課本中收錄了著名作家冰心的《櫻花贊》。櫻花是日本的象征,在清末詩人、外交家黃遵憲等人的詩文中早有介紹。作家冰心于1961年春季訪問日本,在文化名城金澤,適逢櫻花盛開,感慨無限,遂作《櫻花贊》。文中對櫻花作了詳盡的介紹,包括日本人的賞櫻習俗、審美情趣。作品首先對日本的最為典型的美的事物,即日本的自然美進行了描繪,又通過在金澤與熱情好客的日本出租車司機的接觸,描寫了日本的人情美。而對于櫻花,作者卻表達了與日本人不同的感悟。
日本的古典美學觀念中,有一種睹物傷情、感嘆人生苦短、世事無常的傳統(tǒng)。在日本,櫻花是報春的使者。春寒料峭中,暖風拂來,干枯的枝條上綻開幾朵小花,不經(jīng)意間連成一片,云蒸霞蔚,形成壯觀的花的海洋。而一星期左右,一夜風雨,便落英繽紛,繁華散盡,日本人由此聯(lián)想到人生,發(fā)出無限的哀婉與感嘆。盡管作者知曉日本人對櫻花的鑒賞心理,但卻把櫻花看作璀璨莊嚴、光華四射的事物,這既反映出中日兩個不同民族審美取向的差異,也可透視60年代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戰(zhàn)斗精神等意識形態(tài)對作家的影響。不論如何,《櫻花贊》除了發(fā)表當時作為文學作品的讀者外,作為語文教科書的課文,從1984年到1987年,就4次印刷,一次印數(shù)便達50萬冊之多,可以說,《櫻花贊》通過學校教育和教科書這一龐大的系統(tǒng),使我國的青少年增進了對日本的了解。
除了《櫻花贊》這樣的名篇外,還有許多描寫日本人的短文被收錄到教科書中。人民教育出版社1987年出版的《初級語文課本》第一冊中,出現(xiàn)了署名阿累的《一面》,在記述了與魯迅見面情景的同時,也描繪了一位和善厚道的日本人、魯迅的老朋友內(nèi)山完造。
黑龍江省教委實驗領導小組辦公室編、文化教育出版社1989年10月出版的黑龍江省小學實驗課本《課外閱讀》第二冊中,編入了《有這樣一位日本友人》。這篇短文,是寫給識字不多的兒童看的,漢字上面加了注音,講述了一位日本導演為幫助新中國的美術電影事業(yè)的發(fā)展盡心盡力,成為中日文化交流友好使者的故事。該套教科書第九冊第63課的《日本小朋友怎樣寫日記》,介紹了日本兒童兩種行之有效的寫日記的方法。
人民教育出版社中學語文室1996年編著出版的中等師范學校語文教科書《課外閱讀文選》第二冊,收錄了中國現(xiàn)代詩人徐志摩的《沙揚娜拉一首—贈日本女郎》。著名的浪漫詩人徐志摩1924年隨印度大詩人泰戈爾訪問日本,通過對日本女性的細微觀察,寫下了這首詩。雖寥寥幾行,卻抓住了描寫對象的神韻,勾勒出溫柔嫵媚的日本女性形象,這是與以往教科書中出現(xiàn)的殺人放火的日本鬼子截然不同的。
在新中國教科書收錄的出現(xiàn)日本人形象的文學作品里,從歷史跨度、收錄次數(shù)、影響力等幾個方面來看,應以魯迅的《藤野先生》為最。魯迅1902年到1906年在仙臺和東京留學,1926年寫下了這篇回憶早年留學生活的文章。20世紀初,日本經(jīng)中日甲午戰(zhàn)爭、日俄戰(zhàn)爭兩役,羽翼豐滿,躋身列強,整個社會形成了歧視中國的風潮。原來的泱泱大國、作為日本的文化母體國的弱國國民,當年的中國留日學生均經(jīng)歷過這種痛苦的體驗。在仙臺醫(yī)專,日本學生排斥、欺辱魯迅,而解剖學教授藤野嚴九郎則熱情、嚴格指導,表現(xiàn)了沒有狹隘偏見的高尚品質(zhì)。除了課上課下的講授輔導之外,藤野先生還對魯迅充滿了感情,他的關懷,如同寒冬中的陽光,令魯迅感到了溫暖。盡管分別后魯迅再未與藤野通信聯(lián)系,但恩師的教誨和感激之情,則從未淡漠。從藤野那里,魯迅學到了嚴謹?shù)膶W術方法,感到了做人的尊嚴。
在《藤野先生》中,魯迅滿懷深情地回憶與恩師交往的點點滴滴,通過一些細節(jié),為我們勾勒出一個善良公正、無偏見、重感情的日本學者,塑造出一個個性鮮明的藝術形象。魯迅對這篇《藤野先生》極為在意,1934年增田涉要翻譯《魯迅全集》時,魯迅特意寫信叮囑《藤野先生》一文,請譯出補進去;1935年巖波書店為出版《魯迅全集》征求意見時,魯迅答復其他隨便,唯《藤野先生》務必收錄。[4]
從1952 年 開 始,1953、1963、1973、1978、1983、1986、1988、1990、1991、1992、2001、2002,新中國各年代的中學語文教科書幾乎全部收錄了魯迅的《藤野先生》。按語文教學大綱的方針,《藤野先生》的選材,并非為了刻畫一個日本人的形象,而是進行愛國主義教育,“追述了自己當年為了祖國和人民的利益而由學醫(yī)到棄醫(yī)從文的思想變化,表現(xiàn)了自己要同反動派戰(zhàn)斗到底的堅強決心。全篇洋溢著魯迅強烈的愛國主義思想感情”。此外,文章不乏鼓勵年輕人刻苦學習的勵志精神。不論教科書編輯者的意圖如何,《藤野先生》通過魯迅的親身經(jīng)歷和敘述,客觀上樹立了一位可親可敬、值得景仰的日本人形象。
進入新世紀,中國的中小學語文教科書,基本上延續(xù)了多年形成的格局。在教育部2001年制定的《全日制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中規(guī)定:“在語文學習過程中,培養(yǎng)愛國主義感情、社會主義道德品質(zhì),逐步形成積極的人生態(tài)度和正確的價值觀”。[5]在講述抗日戰(zhàn)爭的作品中,依然出現(xiàn)了作為侵略者的日本軍人形象。在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2002年出版的九年制中學語文教材中,收錄了劉紹棠的《蒲柳人家》、老舍的《濟南的春天》、林海音的《爸爸的花兒落了》、光末然的《黃河頌》、孫犁的《蘆花蕩》、茅以升的《中國石拱橋》、牛漢的《我的第一本書》等文章,其中記述了日本帝國主義對中國的侵略給中國造成的巨大破壞和中國人保衛(wèi)國家的堅強意志。與以往的教科書同樣,這套教科書也收錄了魯迅的《藤野先生》。
2000年11月,人民教育出版社教材研究開發(fā)中心編輯了一套《日語自學讀本》,其中出現(xiàn)了“日本的風俗”、“日本的飲食文化”、“日本高中生的文化生活”、“日本的家庭”、“日本的產(chǎn)業(yè)”、“重視教育的日本”、“日本的環(huán)境保護”、“守紀律的日本人”等介紹日本社會文化生活的內(nèi)容,可以使學生通過外語學習來了解日本。
2002年2月,由湖北省青少年公民道德建設教育活動組委會編輯的《公民道德建設讀本中學版》中,介紹了日本皇室2001年12月7日為剛出生的小公主命名的情況,小公主被命名為“愛子”,“據(jù)報道,小公主的名字和稱號是天皇在聽取了漢學家的意見后確定的,源于中國古代典籍《孟子》中的‘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意思是只有尊敬和愛護別人才能得到別人的敬愛”。
作為培養(yǎng)公民道德觀的教材,自然要進行愛的教育。從上述介紹中,可以獲得兩個信息,一是日本對中國傳統(tǒng)思想文化、漢學修養(yǎng)的尊重;二是他們對愛的教育的重視。
縱觀新中國成立60年來語文教科書中出現(xiàn)的日本人形象,或可歸納出以下幾個特點:
1.教育從屬于政治。任何一個國家和政權,都要按照自身的需要來行使教育權,確定教育方針。新中國語文教科書的選材,按照教育部教學大綱規(guī)定,其中浮現(xiàn)出的日本人形象,是在愛國主義教育方針指導下,依據(jù)歷史事實進行描述的??箲?zhàn)時期,中國軍民抗擊敵寇,發(fā)生了無數(shù)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這些故事既是對青少年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的教材,又強調(diào)了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全民族抗戰(zhàn)、為新中國的誕生所作的貢獻的一面;
2.在新中國教科書收錄的文學作品中出現(xiàn)的日本人形象,大體可分為兩種類型:一種是以戰(zhàn)場上的日本兵為主的群體的日本人,這些人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另一類則是作為個體被刻畫、近距離描寫的善良熱情的日本人,兩種類型之間似乎存在著矛盾。對此,日本戰(zhàn)后派作家大岡升平依據(jù)自身在菲律賓戰(zhàn)場上的經(jīng)歷認為:一旦脫離了戰(zhàn)場和所屬的群體,作為一個個體,很難殺人。日常生活中的日本人,都是些普通的人,戰(zhàn)爭使人變成了魔鬼。
3.新中國的文學作品,包括教科書中收錄的文章和影視文學作品,對當代中國人認識和了解日本,對于中日關系具有巨大的影響力。中科院日本所學者王屏認為,部分中國人的日本觀中存在著誤區(qū):“這種‘整體記憶’惡化的原因主要源于日本對華侵略的歷史。日本在侵華戰(zhàn)爭中對中華民族所造成的嚴重傷害,導致一些中國人將特殊階段的歷史事實定格為日本民族性格的普遍性特征,結果他們在對日認識上往往容易出現(xiàn)情緒化傾向”[4]。也就是說,相當一部分中國人對當今日本社會的安定文明、日本人的樸實善良并不了解,還以為日本是個軍國主義國家,把日本人都當成是戰(zhàn)爭時期殺人放火、狡猾兇殘的惡魔。毫無疑問,這種認識是褊狹和有違事實的。
當前的中日關系又遇困難,既涉及歷史認識的差異問題,又包含現(xiàn)實利益的糾紛,需要以冷靜的態(tài)度去處理,這考驗兩國決策者的政治智慧,同時也考驗國民的理智程度。歷史證明,和則兩利,斗則俱傷。
[1]人民教育出版社課程教材研究所編.20世紀中國中小課程標準·教學大綱匯編·語文卷[C].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333.
[2][美]柯博文.走向最后關頭—中國民族國家構建中的日本因素[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
[3]宋恩榮,呂達.當代中國教育史論[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4:222.
[4]王屏.歷史與回顧——中日相互認識的軌跡[N].人民日報·國際周刊,2004-07-02(7).
[5]教育部制定.全日制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C].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
The Images of the Japanese in the Literature of Newly-Founded China—An Investigation Based on the Literary Works in Textbooks
LIU Jun-min1,2,XU Bing1
(1.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24,China;2.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Cultures,Dalian Nationalities University,Dalian 116000,China)
In the literature of newly-founded China there have existed many works describing and portraying the Japanese.These works can be categorized into two types.One type is based on the historical facts of Sino-Japanese Wars.As literary works,they reproduce the hard and bitter process of the Chinese fighting against aggression.In the narration,most works of this type indirectly portray the Japanese as a whole and reflect a nation’s grief and memory.This becomes the images of the Japanese for the contemporary Chinese.The other type directly portrays the Japanese as an individual,who are kind and decent.This reflects Sino-Japanese friendship and shows that the Chinese highly value Sino-Japanese friendship.These works are not only one of the sources for the Chinese to know Japan and the Japanese but also the constituents of this knowledge.They have been fairly influential to Sino-Japanese relationship.
newly-founded China;literature;the Japanese;images
I206.7
A
1001-6201(2011)05-0124-05
2011-03-26
國家哲學社會科學規(guī)劃項目課題成果(10BGJ005)
劉俊民(1964-),男,遼寧大連人,東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博士研究生,大連民族學院外國語學院副教授;徐冰(1957-),男,吉林長春人,東北師范大學外語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責任編輯:張樹武]
中日交往歷史悠久,文化相近。而自甲午戰(zhàn)爭以降,兩國在國際社會的地位發(fā)生逆轉,躋身列強的日本推行大陸政策,矛頭首先指向中國和朝鮮。此后日本步步緊逼,遂釀成東方兩大民族的生死決斗。戰(zhàn)爭毀掉了日積月累的人類文明,給中國人留下了刻骨銘心的傷痕,抗日戰(zhàn)爭則成為新中國文學作品歷久不衰的重大題材之一?!惰F道游擊隊》、《平原槍聲》、《平原烈火》、《銅墻鐵壁》、《地雷戰(zhàn)》、《地道戰(zhàn)》、《沙家浜》、《紅燈記》、《敵后武工隊》、《野火春風斗古城》、《苦菜花》、《小兵張嘎》等作品的故事情節(jié),在當年幾乎家喻戶曉,耳熟能詳。許多作品其后被改編成戲劇、電影,近年來又被拉長為電視連續(xù)劇。從小說到電影再到電視連續(xù)劇,這種反復的、全方位的、立體的形象塑造形成的巨大張力,給中國讀者和影視劇觀眾帶來了難以抹去的深刻記憶,在他們的視網(wǎng)膜和內(nèi)心中定格,構成了當代中國人對日本人的主體認識。
另一方面,中國現(xiàn)代作家和當代作家的一些經(jīng)典作品,還被節(jié)選或全文收錄到新中國各時代的語文教科書當中,通過作家的創(chuàng)作、教科書編者的編撰、老師的講授、學生的學習,完成了一個記憶的傳承過程,在青少年的腦海中打下烙印,形成當代中國人認識日本的重要渠道之一。本文擬以新中國中小學語文教科書中收錄的現(xiàn)當代作品為對象,概要考察其中的日本人形象。
各國家、各時代的教科書,除了向兒童傳授知識之外,都承擔著道德教育、民族精神的培養(yǎng)等任務。1956年教育部的《初級中學文學教學大綱》規(guī)定:“初級中學文學的教學任務,就是幫助學生樹立社會主義政治方向;培養(yǎng)辯證唯物主義世界觀;培養(yǎng)共產(chǎn)主義道德,特別是愛國主義精神,共產(chǎn)主義勞動態(tài)度,集體主義精神,……培養(yǎng)正確的審美觀點,特別是對社會生活的明確是非、善惡觀念和熱烈的愛憎感情。”[1]當年的語文教科書的選材、教學方法、教學目的就是在這樣的大綱指導下設定的。其中大多數(shù)的日本人形象,并非刻意塑造,而是依照培養(yǎng)愛國主義精神的方針,在記述中國人的抗戰(zhàn)故事中順帶出現(xià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