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 梅

（淮陰師范學院 外國語學院，江蘇 淮安 223300）

薩拉·奧恩·朱厄特小說敘述話語的人際意義
——試析《白蒼鷺》中敘述話語對潛在讀者的“暴力”

曾 梅

（淮陰師范學院 外國語學院，江蘇 淮安 223300）

朱厄特是一個重視并且非常擅長運用語言人際功能的作家，《白蒼鷺》敘述話語中的各種評價手段，使作家得以就作品中人類行為、文本過程及現(xiàn)象表達自己的情感、判斷或鑒賞，更重要的是在實現(xiàn)文本人際意義方面的努力促成了和讀者交際的互動，協(xié)商乃至結(jié)盟。

薩拉·奧恩·朱厄特；敘述話語；人際意義；評價

一、評價理論的應用

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認為人們使用語言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為了建立和維系一定的社會關(guān)系，并把這一目的概括為語言的三大元功能之一即人際功能。在《功能語法入門》中，韓禮德把對人際意義的討論主要集中在語氣和情態(tài)方面[1]?！豆δ苷Z法簡介》中，湯普森指出，“評價是人際意義的一個核心部分，任何對語篇的人際意義的分析都必須考慮評價”[2]。

澳大利亞語言學家馬丁提出評價理論以豐富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的人際元功能，他指出，評價理論關(guān)注那些對于人、人的行為和客觀事物進行價值評判的語言資源，是“關(guān)于評價的，即語篇中所協(xié)商的各種態(tài)度、所涉及到的情感的強度以及表明價值和聯(lián)盟讀者的各種方式。[3]朱永生和嚴世清認為人際功能還可以借助稱呼語、人稱代詞以及可以表達講話者態(tài)度的動詞、名詞、形容詞和副詞等具體詞匯來體現(xiàn)。[4]相比之下，李戰(zhàn)子教授對語言實現(xiàn)人際意義的手段做了較綜合的研究和分析，認為除語氣、情態(tài)、語調(diào)外，還有多種實現(xiàn)人際意義的手段。[5]王振華和常晨光認為，語言的評價除詞匯層外,還有句法、語篇和音系等。[6][7]

二、朱厄特小說敘述話語的評價研究

以《白蒼鷺》相關(guān)研究為例，有學者斷言男主人公鳥類學家“沒有名字”，“可見作者對他的厭惡和憎恨”。他是“自然和女性的統(tǒng)治者與入侵者”、“徹頭徹尾的大自然破壞者和掠奪者”[8]，其行為象征著“人類殘殺動物、破壞自然的乖舛行為”。[9]就“那顆女性的心被愛戀的夢催醒了的”的女主人公西爾維亞最終留守自然放逐男性鳥類專家的抉擇，有學者認為是“她（朱厄特）自己的抉擇”，因為朱厄特本人對婚姻有“極端的態(tài)度”，“朱厄特本人就是終生未嫁”。[10]

這些批評很大程度上都是評論者自己的主觀臆斷，或是一種傾向于個人閱讀經(jīng)驗的總體的印象，避開了敘述話語中來自于作者的聲音和價值判斷。究其原因，是把故事中人物的語言和敘述話語混淆了起來，以下擬從音系層、詞匯層、小句層對《白蒼鷺》敘述話語的人際資源進行評價分析，也是對朱厄特作品研究中被誤讀的地方進行修正。

2.1 音系

《白蒼鷺》形象的語言、鮮明的節(jié)奏、和諧的音韻以及口語特點和故事發(fā)生的意境相得益彰，飽含著作者對昔日生活濃濃的思念之情和贊賞的積極態(tài)度。 “頭韻”、“元音押韻”、以及文中如 old／could、Hound、loud／had／made、stood／would、it／not等 “輔音押韻”所帶來的音韻美使長句變得舒緩、動聽，配上恰當?shù)耐ｎD，讀起來“像詩歌”一樣優(yōu)美，給作品“增添了濃濃的詩情畫意”。[11]正如豪威厄爾斯所言如“畫眉鳥的歌聲那樣動聽”。[12]徜徉其中，使生活在浮躁社會、快節(jié)奏的生活狀態(tài)下追求物質(zhì)利益的我們重新感受到昔日簡樸忙碌的生活中點點滴滴的美好與快樂，使人們陶醉于如詩如畫的意境之時，認識到人類和自然相處的重要性，增強我們的生態(tài)環(huán)保意識。

2.2 詞匯

《白蒼鷺》中，除了客觀地體現(xiàn)女性獨特經(jīng)驗世界的實體化的名詞，以及描述這些紛繁蕪雜物理世界、基于我們的感覺器官、符合我們常規(guī)經(jīng)驗意義的形容詞和副詞，敘述話語間我們發(fā)現(xiàn)作家有意無意地、或隱或現(xiàn)地通過多種態(tài)度詞匯對人物、人物的行為、發(fā)生的事件等實施評價、并試圖引起讀者的共鳴取得價值取向上的一致。

針對同一指稱對象男主人公，故事中出現(xiàn)了眾多的具有不同涵義的名稱或名詞短語指代他，諸如“friend”、“friendly lad”、“these young foresters” 等有意拉近主人公之間以及讀者和主人公之間關(guān)系的含有積極評價的名詞或名詞短語，而不全然是象“enemy”、“stranger”、“guest”等含有敵意、勢不兩立的，或有意讓所涉及的主人公間或和讀者間保持距離的消極或中性評價涵義的詞匯。

此外，作家使用了大量更容易使讀者接受、產(chǎn)生美好聯(lián)想的表示肯定的態(tài)度和鑒賞的品質(zhì)形容詞和副詞描寫年輕人的言談舉止，如小伙子的聲音 “歡快”（“cheerful”）、極富“感染力”（“persuasive”）；他待人“親切”（“friendly”）、與人“和善””(“kind”)、又有“同情心”(“sympathetic”)；他在希爾維亞的眼里簡直就是“魅力十足”(“charming”)、最“討人喜愛的”(“delightful”)的人……

人稱指示語的選用反映了主人公之間人際距離由疏遠到親密的變化，也折射了作家本人對人類與自然及人類兩性之間默契、和諧關(guān)系的積極態(tài)度和評價。如文中用“他們仨”（“trio”）一詞指稱如孩子似調(diào)皮的老奶牛茉莉夫人、牧童女孩西爾維亞以及那個以科學的名義前來捕鳥但是迷了路的沒有名姓的鳥類專家，在小姑娘陪著年輕人在林中尋鳥的途中，作家反復使用了“they”強調(diào)“這兩個”年輕人內(nèi)心被莫名的激情激蕩著，“他們”一聲不吭、輕手輕腳地穿越這片肅穆的樹林；“他們”停下腳步一起諦聽鳥兒在歌唱；“他們”撥開樹枝急急地前行；“他們”偶爾聲音壓得低低地說幾句話（譯文“他們”為作者加，原文中是分詞結(jié)構(gòu)省略了邏輯主語）。

2.3 小句

語篇的評價意義是累加的,其它的語言手段完全可以創(chuàng)造出評價意義,呈韻律式分布于整個語篇。王振華曾對加拿大作家Hailey的小說 《大飯店》中的“敲詐”一章進行評價分析，提出物質(zhì)過程小句在對主人公的形象塑造方面具有評價意義。[6]

如果把《白蒼鷺》敘述話語分成若干小句，分析其及物性過程，我們發(fā)現(xiàn)女孩不論是和唯一的玩伴奶牛在一起，還是和最親密的家人外婆、城里的紅臉膛大個子男孩、還是心生愛戀的年輕鳥類專家在一起的時候，尤其是心理過程、否定形式的言語過程和行為過程被強烈地前景化，對作家就相關(guān)人物、事件實施積極的或是消極的評價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以言語過程分析為例：

孩子不是啞巴，但通篇故事中，能聽得到的女孩說話大約只有一處“還遠”（“A good ways”），還是再三被催促之下不得已才說的，而且聲音小得可憐。其它有三處，是從間接引語轉(zhuǎn)述動詞中得知的，孩子的說話聲幾乎被屏蔽了（called Co’!Co’,whispered）。但雖不曾聽到她說話，“說”這一言語行為卻是在故事中起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

故事高潮部分出現(xiàn)這七個表示“說”的言語動詞是：1）想象著，等“告訴”他白蒼鷺的窩時……（when she “told”）。 2）“說出” ……光輝時刻終于到啦（“to speak of”）。3）但希爾維亞根本什么也沒“說，盡管……”（“does not speak after all,though……”）4）聽她要“講”的事兒（“can tell”）。 5）不能“說”，她必須“守口如瓶” (No,she must keep silence!)！ 6）希爾維亞不能 “說”。7）她不能 “告發(fā)”白蒼鷺的秘密（“Sylvia cannot speak;she cannot tell”）。

例1、例2和例4從形式上看都是肯定形式，好像“說”的行為已成為現(xiàn)實，或很大可能成為現(xiàn)實，會想當然地以為接下來將會是一個司空見慣的、也是百姓們喜聞樂見的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女孩會“告發(fā)”白蒼鷺的秘密贏得男青年的友情?！暗恰保ㄒ娎?）這個表轉(zhuǎn)折的連接詞，挑動著讀者的神經(jīng)，讀者不得不更正先前判斷上的草率，并急于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如大家所看到的，接下來是言語過程的否定形式，描寫的純粹是不更的事實，沒有出現(xiàn)任何情態(tài)部分——“沒說”。故事到這里其實可以結(jié)束了，雖然使讀者的閱讀預測挫敗，但滿足了讀者對寧愿犧牲友情去保護自然這種行為的期待，自然也是作家本人的期待。

緊接的后置讓步狀語從句連同例4不僅是對所涉及人物、舉止形象生動的描寫，也再現(xiàn)了此時此刻女孩復雜、激烈的內(nèi)心活動，也似乎是作家有意提醒讀者之前孩子所面臨的種種困境和誘惑，讓讀者置身此地此景，一起經(jīng)歷內(nèi)心的掙扎和躊躇不定。似乎是畫蛇添足之筆，但難道是作家想暗示讀者小女孩禁不住對友情的渴望而最終又“說”了嗎？

作家并沒有從正面描述希爾維亞在激烈的內(nèi)心沖突后到底做了什么決定，而是一反上文中以各種各樣的詞匯形式把自己的聲音零零散散藏匿在敘述話語中，此時，作家由幕后迫不及待地現(xiàn)身臺前，以新的段落的一頭一尾三個否定句粗暴地終止了主人公可能的行為和決定（見例 5、6、7），三個帶有高情態(tài)動詞“must、cannot、cannot”的否定言語小句，連同故事結(jié)尾兩個帶有觸目驚心驚嘆號的命令句建構(gòu)了作家和潛在的讀者之間、讀者和讀者之間、人類和自然間多維的對話，并最大限度地實施了作者敘述權(quán)威。帶有強烈感情色彩的祈使句、修辭問句和感嘆句的交互使用及時地引導潛在的有可能回答Yes的讀者一起和主人公希爾維亞重溫大自然給予我們精神上的慰藉和歡愉，直至最后作家聯(lián)盟讀者和小希爾維亞一起做出一致的抉擇，那就是“不說出”秘密。

分析認為，“否定的言語過程”具有最強烈的積極的評價功能。它給讀者的閱讀過程制造了懸念，使讀者在狐疑之間保持閱讀的興致和期待，進而在情感態(tài)度上最終實現(xiàn)主人公、作家和潛在讀者的共鳴，并為孩子放棄友誼、保護自然的壯舉表達敬意和支持。從讀者的角度看，也會激發(fā)人們重視那些偏遠的貧困落后地區(qū)的經(jīng)濟發(fā)展問題，改善那里人們的生存狀態(tài)，并在現(xiàn)實的認識、改造和利用自然之時，尊重自然、增強自然生態(tài)保護意識，最終實現(xiàn)人類與自然和諧相處，可持續(xù)發(fā)展。

其它，敘述話語中擬人、比喻等修辭手段，過去時態(tài)和一般現(xiàn)在時態(tài)的交互應用、敘述語言中視角的變化、排版方面的精心設(shè)計等都體現(xiàn)了作家對實現(xiàn)作品人際意義的努力，限于篇幅，本文作者將另撰文研究。

結(jié)語

通過識別隱藏于小說敘述話語中音系層、詞匯層以及小句層的評價資源分析，我們認為，朱厄特是一個重視并且非常擅長運用語言人際功能的作家，《白蒼鷺》敘述話語中的各種評價手段，一方面使作家得以就作品中人類行為，文本/過程及現(xiàn)象表達自己的情感、判斷或鑒賞；更重要的是，朱厄特在實現(xiàn)文本人際意義方面的努力促成了和讀者交際雙方的互動、協(xié)商乃至結(jié)盟。以功能語言學的評價理論為研究視角，拓寬了我們對朱厄特小說作品的研究視域，也教會了我們在欣賞故事的同時如何去在敘述話語中去傾聽作家本人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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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H ow ells,M ildred,ed.Life in Letters of W illiam D ean H ow ells[M].N ew Y ork:D oubleday,1928.

106.4

A

1005-1554（2011）04-0033-03

2011-09-14

曾梅（1969-），女，江蘇宿遷人，淮陰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