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 建 防

(運城學(xué)院師范分院,山西運城044000)

《說文解字》(簡稱《說文》)是我國第一部系統(tǒng)科學(xué)地分析字形、審定讀音、辨析字義的字典,其中蘊含著豐富的文化信息,正如《說文解字敘》所說的:“天地鬼神、山川草木、鳥獸蟲魚、雜物奇怪、王制禮儀,世間大事,莫不畢載。”[1]320居室作為人類生產(chǎn)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自然也包含其中。正因于此,我們可從《說文》中相關(guān)漢字入手,對我國古代居室的結(jié)構(gòu)布局進行探討。

居室是人類生產(chǎn)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居室的結(jié)構(gòu)布局,源于生產(chǎn)生活的需要而設(shè)計,但同時也反映了一定的思想文化。關(guān)于我國古代居室的結(jié)構(gòu)布局,我們將從房屋和庭院兩個方面給予論述。

一、房屋

房屋是人類生產(chǎn)生活的重要場所,是居室的核心部分。我們選取“堂”、“室”、“房”等字,從布局結(jié)構(gòu)、四角稱謂、座次尊卑、采光通風(fēng)、承重部件等方面展開論述。

(一)房屋布局

我國古代庭院建筑的主體部分為堂,堂前為楹,兩側(cè)為序,后有房室。

堂是庭院建筑的主體。堂,《說文》:“殿也。從土,尚聲。”從土,表明以土為主要建筑材料;“尚”聲兼義,徐灝《說文解字注箋》:“尚者,尊上之義,向慕之稱。”《字匯·小部》:“尚,崇也,又尊也。”表明了堂在整個建筑中的中心、尊崇地位。堂一般是建立在高臺之上的高大壯觀的建筑物,桂馥《說文義證》:“凡正室之有基者謂之堂”可證。堂又稱明堂,古代凡朝會、祭祀、慶賞、選士、養(yǎng)老、教學(xué)等國家大典,都在明堂舉行。堂也是普通家庭待客、議事、舉行婚喪嫁娶的地方,從而可見其尊崇地位。因父母往往是堂上活動的主事,在家中地位最高,因此又稱父母為“高堂”。有時尊稱別人母親為“令堂”、“尊堂”,并非在家庭中母親地位高于父親,而是源于漢民族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傳統(tǒng)習(xí)慣。隨著人口的增加,幾代人共用一堂,故有“四世同堂”、“五世同堂”之說。同祖兄弟稱“堂兄弟”、同祖姐妹稱“堂姐妹”也來源于此。在階級社會中,因身份地位不同,堂的規(guī)模大小也有不同?！抖Y記·禮器》規(guī)定:“天子之堂九尺,諸侯七尺,大夫五尺,士三尺?！?/p>

堂坐北面南,堂前無門,僅有兩根柱子,分別稱之為“東楹”、“西楹”。楹,《說文》:“柱也?！爆F(xiàn)“楹聯(lián)”即因此得名。堂沒有南墻,因而敞亮,于是又名“堂皇”。如《漢書·胡建傳》:“于是當(dāng)選士馬日,監(jiān)御史與護軍諸校列坐堂皇上。”再如《孟子·梁惠王上》:“王坐于堂上,有牽牛而過堂下者,王見之,曰:‘牛何之?’曰:‘將以釁鐘。’”正是由于堂無南墻,所以他才能看到牽牛人并與之交談。

堂兩邊有序,《說文》:“序,東西墻也?！碧谜紦?jù)了居室前部的大部分面積,堂的東西兩序把余下的面積隔開,在序外各形成一個與堂進深相等的狹長空間。這兩個狹長空間又前后隔斷,各形成兩個小房間,前為“廂”(《說文》未收此字),后為“夾”(《說文》釋作“持也”,取兩邊夾持堂之意),也稱“閣”。《木蘭詩》:“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即是。

堂的后部有墻,把堂與其后的室、房隔開,中間有戶與堂相通。

室,《說文》:“實也。從宀,從至。至,所止也?！睆募孜淖中位騺砜?皆象“宀”內(nèi)有“矢”著地之形,表止息、居住之地。反映了先民從戶外采集、漁獵回來后,將“室”作為休憩之地的情形?！夺屆穭t采用聲訓(xùn)的方法,“室,實也。人物實滿其中也。引申之則凡所居皆曰室”。室位于堂后,有戶與堂相通,要入室必須先登堂。如《論語·先進》:“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成語“登堂入室”,其意為登上大堂,進入室內(nèi),也指出了堂和室的關(guān)系。堂在外,室在內(nèi),因此室也稱“內(nèi)室”。我國古代在男女分工上,男主外、女主內(nèi),女人活動范圍一般為內(nèi)室,因此妻子也稱作“妻室”、“內(nèi)室”或“室人”。

房,《說文》:“室在旁也。從戶,方聲?！惫湃俗≌?主要房屋設(shè)雙扇之門,而次要房屋設(shè)單扇之戶。從戶,表示這種房屋在家中處于次要位置?！胺健奔缺碜x音,也兼表義。“方”、“旁”古音相近通用?！抖巫ⅰ?“方,又假借為旁?！薄胺蔡弥畠?nèi),中為正室,左右為房,所謂東房,西房也?！薄夺屆め寣m室》:“房,旁也,室之兩旁也?！庇纱丝梢姟胺俊睘槭遗灾?。桂馥《說文義證》:“古者宮室之制,前堂后室;前堂之兩頭有夾室,后室之兩旁有東西房?！盵2]1663給予了明確的解說。

正是因為室與房位置上一正一偏,因此在一夫多妻制的階級社會中,居室分配有著嚴格的規(guī)定:原配夫人,即嫡妻居住在室,稱為“正室”。嫡妻之外的其他夫人居住在室旁之房,稱“側(cè)室”、“偏室”或“偏房”。這種居住格局,帶有明顯的等級尊卑觀念,任何人不允許僭越。

除此之外,庭院的建筑還有塾,《爾雅·釋宮》:“門側(cè)之堂謂之塾?！惫弊?“夾門堂也?！臂幼謴耐?孰聲。從土表示以土構(gòu)建,聲符“孰”即“熟”之古字,兼表其義。古時大臣們準備朝見君王,一般都在塾地等候,并反復(fù)熟悉所需奏明事情,以免遺忘或出錯,故以“塾”為名。舊時家庭聘請教師教授子弟,地點便設(shè)在塾,故稱“私塾”。

我國古代的這種居室結(jié)構(gòu)及居住規(guī)定,明顯反映了居住文化的等級和尊卑觀念,為維護古代社會的等級秩序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因此一直長盛不衰。

(二)房屋四角

奧,《說文》:“宛也,室之西南隅。”從宀,類聲?！抖巫ⅰ?“宛奧雙聲,宛者,委屈也。室之西南隅,宛然深藏,室之尊處也?！盵3]338因門在室的東南一隅,所以西南一隅最為深隱,也成了室內(nèi)最尊貴的地方?！吧願W”一詞即來源于此。

宧,《說文》:“養(yǎng)也,室之東北隅,食所居?！薄稜栄拧め寣m》郝懿行疏:“云‘食所居’者,古人庖廚食閣皆在室之東北隅,以迎養(yǎng)氣?！薄皩h”本為養(yǎng)育義,因先民飲食在東北一隅,可得養(yǎng)氣,故命之。

室之西北一隅在《說文》中未見,但《爾雅·釋宮》中稱之為“屋漏”。如《詩經(jīng)·大雅·抑》:“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薄拔萋笔且蛉展庠谄鐣r分,由西北隅的天窗漏進房屋之地而得名。

(三)座次尊卑

我國古代社會等級森嚴、尊卑分明。即使在室內(nèi)就座,也嚴格講究座次尊卑。坐西向東最尊貴;其次是坐北朝南;再次是坐南朝北;坐東朝西最卑微。座次尊卑的確定,跟安全程度密切相關(guān)。古代門在南側(cè)靠東位置,危險大多來自門外,最尊位即最安全之處,最卑位即最危險處。《史記·項羽本紀》記載:“項王即日因留沛公與飲,項王、項伯東向坐,亞父南向坐。亞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張良西向侍?！表椡?、項伯自坐東向,以示勢力強大,地位尊貴。其謀士坐南向,第二尊位。沛公作為客人,本應(yīng)東向,卻屈居北向,既反映了其勢力弱小,同時也反映了項王有意貶低他。張良地位更低,只能西向而“侍”。同樣,《史記·淮陰侯列傳》:“于是有縛廣武君而致麾下者,信乃解其縛,東鄉(xiāng)坐,西鄉(xiāng)對,師侍之?！币卜献鸨白巍ｍn信自坐西向,而讓廣武君坐東向,以示對其尊敬之意。

如果并排坐在同一方位,也有尊卑之分。《禮記·曲禮上》:“席南鄉(xiāng)(向)北鄉(xiāng),以西方為上;東鄉(xiāng)西鄉(xiāng),以南方為上?！奔赐谀舷虮毕虻?以西為尊;同在東向西向的,以南為尊。

以上可見,古人的座次是非常講究的,并蘊含有明顯的等級尊卑觀念。

(四)采光通風(fēng)

為了更好地滿足居住生活的需要,在上古時期,我們先祖就設(shè)計并建造了窗、牖、向,用來進行采光和通風(fēng)。

囪(音chuāng),《說文》:“在墻曰牖,在屋曰囪。象形。窗,或從穴。囪,古文?！边@里的“屋”指屋頂(《段注》:“屋者,室之覆也?！?,由此可知囪為屋頂之窗,即天窗。其古文形體,呈扁圓形,且有窗欞,正像遠古天窗。窗是后起字,增“穴”旁進一步明示意義。遠古居處之天窗,除采光、通風(fēng)外,還用于排煙。后來僅用其排煙,雖功用有變,但字形未變,囪轉(zhuǎn)而表示煙囪(音cōng),《玉篇》:“囪,通孔也,灶突也?！?/p>

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建筑技藝的提高,對居室的采光和通風(fēng)有了更高的要求,出現(xiàn)了“牖”和“向”。牖為房前之窗,其位置在門之旁。牖,《說文》:“穿壁以木為交窗也?！薄抖巫ⅰ?“交窗也,以木橫直為之,即今之窗也?！耪呤冶赜袘粲须?皆南鄉(xiāng)(“朝南”之義)?！笨梢姽糯课萦虚T有窗,門窗都朝南?！半弧睆摹捌?表示以木為材質(zhì);從戶、甫(楊樹達:“甫之為言旁也”),表示其位置在門戶之旁。如《論語》:“伯牛有疾,子問之,自牖執(zhí)其手?！毕?《說文》:“北出牖也。從宀,從口?！毙鞛墩f文解字注箋》:“古者前堂后室,室之前為牖,后為向,故曰北出牖也?！毕?甲文為,像宀內(nèi)有窗之形。我國大部分地區(qū)處于北溫帶,冬季北風(fēng)呼號,為躲避寒風(fēng)的侵襲,到了冬季就把北邊的窗戶堵上?！对娊?jīng)·豳風(fēng)·七月》記載:“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塞向墐戶,穹窒熏鼠?！狈从沉讼让駨奶镆盎氐郊抑卸氯跋颉钡那樾巍！跋颉睘槌钡拇?方向性很強,故后來表示朝向、方向等?，F(xiàn)在則統(tǒng)稱為窗。

(五)承重部件

古代房屋的承重部件,與現(xiàn)在大致相同,我們選擇“棟”、“梁”等進行分析。

棟,《說文》:“極也。”《段注》:“極者,謂屋至高之處?！薄墩f文句讀》進一步注釋曰:“棟為正中一木之名,今謂之脊檁者也?！奔箼_位于屋之最高處,故謂之“極”。

上古大梁稱為“杗”,《爾雅·釋宮》:“杗廇謂之梁?！惫弊?“屋大梁也?！比纭哆M學(xué)解》:“夫大木為杗,細木為桷?！绷?《說文》:“水橋也?！北玖x指橫跨水面的橋梁,而屋之大梁其形狀和作用類似于橋梁,故稱之為梁。如《莊子·人間世》:“夫仰而視其細枝,則拳曲而不可以為棟梁。”無論是棟還是梁,在房屋建造中都至關(guān)重要,故“棟梁”連文,比喻能夠擔(dān)當(dāng)重任的人。

除此之外,還有楹、柱、檁、椽等,這里不一一贅述。

二、庭院

庭院是上古社會居住村落的最基本單位,古稱庭、院、宅等。先民在長期的社會生活中,形成了較為固定的結(jié)構(gòu)布局,并創(chuàng)造了獨居特色的庭院文化。

庭,《說文》:“宮中也。從廣,廷聲?！薄抖巫ⅰ?“宮者,室也。室之中曰庭。”本指居室內(nèi)部空間,如《詩經(jīng)·魏風(fēng)·伐檀》:“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懸特兮?”后又借指院落,如《古詩十九首》:“庭中有奇樹,綠葉發(fā)華滋。”再如《論語·季氏》:“嘗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xué)詩乎?’”舊將父親對兒子的教誨稱為“庭訓(xùn)”即來源于此。庭也是群臣朝見君王的地方,如《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卒庭見相如?！焙髞砭踔ヌ胤Q“朝庭”或“廷”,《說文》:“廷,朝中也?！奔闯⒅?。如《史記·伍子胥列傳》:“包胥立于秦廷,晝夜哭,七日七夜不絕其聲。”

院(異體為“寏”),《說文》:“周垣也。”《廣雅·釋宮》:“垣也?！北局竾鷫?后指圍墻以內(nèi),包括房屋在內(nèi)的院落。

宅,《說文》:“所託也。”即寄托身軀的地方。如《漢書·藝文志》:“武帝末,魯恭王壞孔子宅,欲以廣其宮?！?/p>

庭院、宅院常連文,一般指圍墻以內(nèi)包括房屋在內(nèi)的所有空間。古時庭院的面積,可從“廛”字一窺,《說文》:“廛,二畝半,一家之居?！薄抖巫ⅰ?“古者在野曰廬,在邑曰里,各二畝半?！睆闹锌梢娡サ拿娣e比較大?！妒酚洝垉x列傳》記載:“王雖許公,公請毋多車,以車三十乘,可陳之于庭,明言之燕趙?！惫糯熊嚤赜旭R,三十套車馬陳于庭中,其面積之大可想而知。

有關(guān)庭院的結(jié)構(gòu)布局,除房屋外,我們主要從圍墻、臺階、門戶三方面給以具體闡述。

(一)圍墻

圍墻是庭院的外圍,是庭院和庭院之間的界線。

墻,《說文》:“垣蔽也。”墻從嗇,徐鍇《說文解字系傳》:“取愛嗇自護也。”壁,《說文》:“垣也?！薄夺屆め寣m室》:“壁,辟也。所以辟御風(fēng)寒也?！睆纳峡芍?墻壁一方面遮蔽風(fēng)雨,另一方面保護人身及財產(chǎn)安全。如《韓非子·說難》記載,一富人家因“天雨墻壞”,結(jié)果遭到了偷盜。上古時還有“蕭墻”,為遮擋大門的小墻。蕭,《說文》:“艾蒿屯。從艸,肅聲?！笔且环N蒿類植物。蕭墻可能最早用這種植物做成,故有此稱。蕭墻也稱“屏”,《荀子·大略》記載:“天子外屏,諸侯內(nèi)屏,禮也。外屏,不欲見外也;內(nèi)屏,不欲見內(nèi)也?！碧熳铀邮拤υO(shè)在宮門之外,諸侯所居蕭墻設(shè)在宮門之內(nèi)。蕭墻的作用主要是擋住人們的視線,防止外人的窺視?！墩撜Z·季氏》記載:“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內(nèi)也?！笔拤σ詢?nèi)是家庭私生活空間,后以此借指家庭內(nèi)部,如“禍起蕭墻”。

圍墻有時也用柵欄圍成。柵,《說文》:“編樹木也?！睎?從木從冊,是一種用木棍編扎而成的簡易圍墻或門戶,其形類似古代的簡冊,用以標明界線和防止外物的侵襲。如《后漢書·段穎傳》:“結(jié)木為柵?！爆F(xiàn)在農(nóng)村還用柵欄圍起來養(yǎng)雞、羊等。

庭院因為有了墻壁或柵欄,成了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體現(xiàn)了我國傳統(tǒng)居室的封閉性。

(二)臺階

堂室是庭院最主要的建筑,位于高臺之上,要登上堂室,必須循階阼而上。

階,《說文》:“陛也。從阜,皆聲?！奔匆来紊叩呐_階。階從阜,朱駿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解釋為:“階級如山石之高下,故從阜?！盵4]587一般是供客人行走之用,位于堂西。阼,《說文》:“主階也?！币话闶侵魅擞淤e客的臺階,位于堂東?！半A阼”常連用,以表臺階。如《論語·鄉(xiāng)黨》:“朝服而立于階阼。”古人在室外尊左,因此西階是賓客走的,以表尊貴之意。而東階歸主人行走,以表謙恭之意?！妒酚洝の汗恿袀鳌酚涊d:“趙王埽除自迎,執(zhí)主人之禮,引公子就西階。公子側(cè)行辭讓從東階上?！惫硬蛔呶麟A而走東階,表示不敢以尊者自居。

(三)門戶

門戶是庭院內(nèi)外的通道,主要是用來防御外物入侵和保護自身安全的。

1.門戶總稱。

門,《說文》:“聞也,從二戶,象形?！币话阒竿ピ褐T,后也可指戶室之門?！抖巫ⅰ?“聞?wù)?謂外可聞于內(nèi),內(nèi)可聞于外也?！遍T主要是阻止外人進入的,要進則需要“傳達”。另外,門還有別稱,如《爾雅·釋宮》:“門謂之閍?！遍a從門方聲,其聲兼義,表防衛(wèi)之意。再如《爾雅·釋宮》:“正門謂之應(yīng)門?！奔从谠撎幒魡?里面應(yīng)答之意。以上名稱,說明了門的防護及其他作用。戶,《說文》:“護也。半門曰戶。象形?！薄夺屆め寣m室》:“戶,護也。所以謹護閉塞也?！蓖瑯诱f明了戶的防護作用。從字形可見,戶為單扇,門為雙扇。典籍中門戶有時混用,一般來說門指庭院之門,而戶指房屋之門。如《孔雀東南飛》:“出門登車去,涕落百余行?！薄巴舫蹶枤q,謝家來貴門”。其“門”顯然指院門。“府吏默無聲,再拜還入戶”。因為是同院不同房,所以“戶”指房門。再如《公羊傳·宣公五年》:“于是使勇士某者往殺之。勇士入其門,則無人門焉者;入其閨,則無人閨其焉;上其堂,則無人焉;俯而窺其戶,方食魚饗。”明確交代了古代院落的布局,即門——閨(二道門)——堂——戶。從中可見門為庭院之門,戶為房室之門。

古代貴族人家為方便車馬出入,院門都是雙扇的,所以稱貴族、官府用“門”,如豪門、朱門、衙門等。而一般貧寒人家或沒有院門,或只是單扇的柴門,因而一般人家用“戶”,如農(nóng)戶、獵戶等。正因如此,門戶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一種身份和地位的象征。統(tǒng)治階級身居高門,用來顯示自己高貴的身份和地位。相反,下層勞動人民蓬戶低矮,更顯得卑微渺小?；橐龃笫赂侵v究“門當(dāng)戶對”,普通百姓根本無望同貴族結(jié)親。

除大門外,古代貴族庭院還有“閨”,《說文》:“特立之戶,上圓下方,有似圭。從門,圭聲。”其形類似古代大臣朝見君王時手執(zhí)之“圭”,故名之曰閨。王筠《說文句讀》:“此則洞房連閣,有墻以區(qū)其院落,有門以通其往來,上無屋覆,故特立耳?！遍|原為內(nèi)外庭隔墻之門,隔墻之內(nèi)為寢室,故又叫寢門。如《左傳·宣公二年》:“晨往,寢門辟矣?！庇秩纭蹲髠鳌こ晒辍?“壞大門,及寢門,而入。公懼,入于室,又壞戶。公覺。”可見寢門在大門與居室之間。閨門以內(nèi)為主人居住之所,因此閨可指內(nèi)宅。枚乘《七發(fā)》:“今夫貴人之子,必宮居而閨處?！痹诜饨〞r代女子大門不出、閨門不邁,因此女子所居之地謂之閨閣、閨房,未婚女子為閨女。

除單門獨戶的居住單位外,一些大的聚居單位也有自己的門戶,并有固定的名稱。閭,《說文》:“里門也?！遍?《說文》:“里中門也?！比纭妒酚洝て綔蕰?“守閭閻者食粱肉”,“閭閻”即為里弄之門。除此之外,還有其它聚居單位的門戶,這里不再贅述。

2.門戶構(gòu)件。

門戶之扇是門戶的主體部分,稱之為扉、扇、闔等,上古時期一般以竹木為材料制成。扉,《說文》:“戶扇也。”如《左傳·襄公二十八年》:“子尾抽桷擊扉三?！鄙?《說文》:“扉也。”《段注》:“從羽者,如翼也。”即其形像鳥的兩只翅膀。闔,《說文》:“門扇也?！睆拈T盍聲,盍聲兼義,表閉合之義?！抖Y記·月令》:“是月也,耕者少舍,乃修闔扇?！编嵭?“用木曰闔,用竹葦曰扇。”由此可知,扇一般用竹子做成,而闔一般用木做成。

為方便出入和防止外物侵襲,門戶還有一些必要的構(gòu)件,包括門閂、門軸、下面一一介紹。

關(guān)(簡體為關(guān)),《說文》:“以木橫持門戶也?！北玖x指門閂?！赌印涑情T》:“門植關(guān)必環(huán)錮。”中的“關(guān)”即用其本義。后引申指設(shè)在險要之處或國境上的“關(guān)隘”或“要塞”,如《史記·項羽本紀》:“今所以遣將守關(guān)者,備他盜出入與非常也?！?/p>

植,《說文》:“戶植也?！奔从靡越o門上鎖的中立植木。如《墨子·非儒》:“季孫與邑人爭門關(guān),決植?！?/p>

扄,《說文》:“外閉之關(guān)也?！比纭抖Y記·曲禮上》:“將入戶,必視下,入戶奉扄,視瞻毋回?！?/p>

樞,《說文》:“戶樞也。”即門軸。《莊子·讓王》:“蓬戶不完,桑以為樞?！奔从帽玖x。后引申為關(guān)鍵或中心,如《戰(zhàn)國策·秦策》:“今夫韓、魏,中國之處,而天下之樞也?！?/p>

闑,《說文》:“門梱也?！睆埶椿铡墩f文解字約注》:“古人于門中央豎短木,以限止門,謂之闑?！盵5]23

閾,《說文》:“門榍也?！奔撮T檻?！墩撜Z·鄉(xiāng)黨》:“立不中門,行不履閾?！敝v的是上古社會的一種禮儀。

正是因為以上構(gòu)件,門戶方可起到方便出入和防止外物入侵的作用。

綜上所述,我們分別從房屋和庭院兩大方面,選取《說文解字》中“堂”、“室”、“房”等漢字的音形義進行分析,并佐以一定的文獻資料,探討了古代居室的房屋、圍墻、門戶、窗牖等結(jié)構(gòu)布局。從中可以看出:我國古代居室的結(jié)構(gòu)布局一方面反映了居住生活的需要,同時也體現(xiàn)并維護著社會的等級尊卑觀念。這對于古代居住文化的構(gòu)建、漢字文化學(xué)的研究等都具有一定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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