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容摘要：謝枋得是南宋歷史上著名的愛國志士。作為宋朝遺臣，他曾五次拒絕元朝的招聘，其中的卻聘三書《上程雪樓御史書》、《上丞相留忠齋書》、《與參政魏容齋書》尤為后人激賞。雖是不同的三封書信，但都具有中正平和，重道講義的色彩。

關鍵詞：謝枋得 卻聘書 共通點

謝枋得自幼就對辛棄疾為國奔走的事跡欽佩不已。宋元易代之際，殘酷的戰(zhàn)爭，遍野的哀鴻，南宋王朝覆滅時個體回天乏術的無奈……這一切更加深了他的愛國體驗。同時也造就了他的文章中洋溢著一種忠于故國的浩然正氣。周應極曾在《疊山先生行實》中評價謝枋得“為文章高邁奇絕，汪洋演迤，自成一家”，而其“卻聘一書，流傳不朽。雖鄉(xiāng)塾童孺，皆能誦而習之”①。宋朝滅亡之后，元朝統(tǒng)治者為了穩(wěn)固政權，極力想攏絡那些曾經(jīng)不遺余力抗元的仁人志士。謝枋得為了抗擊元朝毀家紓難，在百姓中間深受愛戴，所以元朝想重點招安謝枋得。謝枋得為了表明自己不仕元朝的心跡，三次向當朝上書。雖然這三篇卻聘書上呈的對象不同，但仔細研讀會發(fā)現(xiàn)它們之間一些共同的基本色彩。

謝枋得自幼熟讀四書五經(jīng)，多年的修身養(yǎng)性，他已經(jīng)把儒家的信條內(nèi)化為理想信念，立命處世都以其為圭臬，“詠世德之駿烈，誦先人之清芬；游文章之林府，嘉麗藻之彬彬?？镀P。聊宣之乎斯文”②，謝枋得時常浸潤在儒家典墳難免不受其影響，所以在這三篇卻聘書中充滿了儒家“重道講義”的味道。

《禮記·曲禮》云：“不登高、不臨深”③、“孝子不服闇，不登危，懼辱親也”④、“父母存，不許友以死”⑤，古人認為父母的生養(yǎng)之恩最重，父母在世時子女沒有權利處置自己的生命。子女不能登高或靠近深淵，不能在黑暗的環(huán)境中從事工作，不能輕易向朋友許諾為其報仇，都是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以報答父母。儒家認為孝乃百行之首，愛護自己的身體乃至生命是對父母表達孝道的行為體現(xiàn)，《上程雪樓御史書》中就反映出謝枋得對這一儒家理念的踐行。如“宋室孤臣，只欠一死。某所以不死者以九十三歲之母在堂耳?！敝x枋得在宋亡后沒有立即以身殉國就是顧慮老母親還在人世，還需要自己盡孝。再如“《禮》曰：‘傷哉，貧也。生無以養(yǎng)，死無以為葬。某幼讀此書，何知其哭，乃今身屢之而后痛楚不能禁?！边@是謝枋得在悲痛自己沒能在父母生前和去世后盡到孝道。

在古代的封建社會中，統(tǒng)治者通過提倡孝來維護國家穩(wěn)定。唐玄宗就曾親自為《孝經(jīng)》做注，可見孝治對于統(tǒng)治者的重要性。謝枋得希望通過孝治關乎國家利害使元朝知難而退?！袄娊x之服不可入公門，草土之御不可徹殿陛，姓名不詳者不可辱古靈薦藁也?；哦Y，子有父母之喪，君命三年不過其門，所以教天下孝也。”而“我”現(xiàn)在是“缞絰之服、草土之御、姓名不詳者”，所以“我”不能在朝為官，如果接受招聘則是教天下人不孝甚至會危及國家的穩(wěn)定。緊接著謝枋得又以宋朝就是因為沒有遵循孝治，多次起復正在服喪的人而滅國為例，再一次向元朝發(fā)出警告。

《宋史》列傳中記載謝枋得“性好直言，一與人論古今治亂國家事，必掀髯抵幾，跳躍自奮，以忠義自任?！敝x枋得五歲時聽聞父輩談辛棄疾的愛國事跡時就心生敬仰，他畢生也是為民盡力，為國盡忠。在《上丞相留忠齋書》中他列舉了大量忠臣義士的言行事跡來表明自己決不仕二君。如“蒯通對高祖曰：‘彼時臣但知齊王韓信，不知有陛下也。滕公說高祖，曰：‘臣各為其主，季布為項羽將而盡力，乃其職耳，項氏臣可得而盡誅耶？”謝枋得透過蒯通和滕公的例子是為了說明自己為其臣便為其主，自己既然是宋朝的臣民，則一生都是宋朝的臣民，絕不會改變！之后謝枋得又提到了周夷齊和商山四皓：“夷齊雖不仕周，食西山之薇，亦當知武王之恩；四皓雖不仕漢，茹商山之芝，亦當知高帝之恩，況羹藜含糲于皇帝之土地乎？”看似謝枋得是在感激元朝皇帝的恩情，實則是說我已決心要向夷齊、商山四皓那樣隱居不仕，元朝的招聘我是不會接受的。書信的結(jié)尾又引用了司馬遷的“人莫不有一死，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敝揖秊閲绖t是死得其所重于泰山，攀附新朝縱使年老壽終也是輕于鴻毛。謝枋得此時已經(jīng)將生命置之度外，以身殉國他已無所畏懼！

在戰(zhàn)爭之后謝枋得的家庭像萬千家庭一樣也是滿目瘡痍，他的兩個兒子雖然已經(jīng)長大，但是尚在饑寒中掙扎，尤其是大兒子熙之，此刻已身染重病，怕是兇多吉少。但謝枋得沒有因為生活的窘迫而放棄自己的堅持。在《與參政魏容齋書》中他依舊堅定地表達了自己“忠臣不事二君”的想法，果斷拒絕當朝的征召。

在這三篇卻聘書中可以看出謝枋得信奉的是儒家，但在《上丞相留忠齋書》中謝枋得提到這樣一句話，“今年六十三矣，學辟谷養(yǎng)氣已二十載”。辟谷養(yǎng)氣是道家修行的一種方式，主張少食或絕食。謝枋得堅持這種做法已經(jīng)二十年了。再者，謝枋得還引用了莊子的話語“呼我為馬者應之以為馬，呼我為牛者應之以為牛。”這是一種老莊式的無欲無求的心態(tài)。在謝枋得其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出他對道家頗有仰慕之心。如《與菊圃陳尚書札》中寫到“某少日酷信書，謂患難夷狄，皆可行道，辟世者小丈夫也?！穸笾偈勒叻切≌煞蛞?。日讀道家書頗有益，不敢號于人曰：吾慕安期生、河上公、梅子真也?！敝x枋得覺得自己閱讀道家典籍頗有收獲，而且也十分仰慕道家隱逸人士。此外，在《絕粒偶書》和《寒食鄆州道中》他還流露出了“出世入仙”的幻想。但是，他也沒有一味沉湎于此而忘記了亡國之痛，最終他還是選擇用絕食的手段與元朝統(tǒng)治者進行斗爭，堅持自己的民族氣節(jié)！

參考文獻

[1]、四部叢刊續(xù)編集部·疊山集[M].

[2]、[唐]唐玄宗李隆基注，[宋]邢昺疏.孝經(jīng)注疏[M].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4.

[3]、郭紹虞，王文生.中國歷代文論選一卷本[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4]、郭預衡.中國散文史[M]中.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5][清]朱彬.禮記訓纂[M].北京：中華書局，2007.

注 釋

①[清]翁樹培覆勘：《欽定四庫全書簡明目錄·集部四》卷十六“疊山集五卷”。

②郭紹虞，王文生：《中國歷代文論選》一卷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第66頁。

③[清]朱彬：《禮記訓纂》卷一，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第12頁。

④[清]朱彬：《禮記訓纂》卷一，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第12頁。

⑤[清]朱彬：《禮記訓纂》卷一，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第12頁。

（作者介紹：岳園園，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2014級中國古代文學專業(yè)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