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 云［鄭州大學外語學院， 鄭州 450001］

作 者：倪 云，鄭州大學外語學院講師，英語語言文學碩士，主要從事英美文學研究。

每個女孩心中都有一個屬于她們自己的“白雪公主”；每個男孩都知道調皮的匹諾曹撒謊時鼻子會長長；每個孩子都會想象“丑小鴨”變成“白天鵝”后的模樣；每個孩子都會決定如果他們是“三只小豬”中的一只，他們會蓋什么樣的房子……這就是童話永恒的魅力：經典的故事會在孩子幼小的心靈中播下奇異的種子，令其終身難忘且產生深遠的影響?！毒G野仙蹤》正是一部這樣的經典之作。萊曼·弗蘭克·鮑姆（Layman Frank Baum）（1856—1919）是美國兒童文學作家，出身在紐約一個富裕家庭。他興趣廣泛，曾從事過多種職業(yè)，包括記者、編輯、演員、公司職員、小農場主、雜貨店主等。1900年，他出版了《奧芝國的偉大魔法師》（中譯《綠野仙蹤》）。這本童話故事書連續(xù)兩年高居童書暢銷榜的首位，為作家贏得盛譽，也被稱為“美國兒童文學史上20世紀的第一部受到贊賞的童話”。該劇歷經百年至今不衰，備受讀者喜愛，感動和教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孩子。該書被譯為二十多種文字，更被改編為電影、動畫片和舞臺劇等等。

一、《綠野仙蹤》：奇思妙想建構的童話世界

自幼失去雙親的小姑娘多蘿茜同亨利叔叔和愛姆嬸嬸住在堪薩斯州的大草原上。那里生存環(huán)境非常惡劣，經常會受到龍卷風的襲擊。他們的生活也處于困頓之中。有一天，威力無比的龍卷風又來了，它把多蘿茜、其好伙伴愛犬托托連同屋子一起卷到陌生遙遠的奧茲國，多蘿茜從此開始了有趣的歷險經歷。多蘿茜的小木屋降落時陰差陽錯地砸死了奴役芒奇金人的東方惡女巫。東方惡女巫被太陽曬化后消失了，北方好女巫把其富有魔力的銀鞋子給了多蘿茜。多蘿茜一心想回到堪薩斯州的家，但奧茲國的四周都是沙漠，依靠她自己的力量無法如愿。于是北方好女巫建議她去翡翠城找一位法力超強的男巫奧茲求助，并親吻她的額頭留下印記，幫助她消災避難。

在芒奇金人居住地上的農田里，多蘿茜遇到會眨眼、會說話的稻草人，他不樂意被人吊起不得彎腰，懇求小女孩幫他放下來。為了能得到一個腦子，不被人稱為“蠢貨”，他決定與多蘿茜結伴而行去找奧茲。在樹林里，他們倆發(fā)現一個因關節(jié)生銹而無法動彈的鐵皮人。他原是樵夫，被東方惡女巫施魔咒后才變成鐵皮人，就連他的心都被她偷走了。他變成一個感情麻木的人，不會愛別人，別人也不愛他。所以他想跟奧茲要一顆心，重新讓心中充滿愛。緊接著在茂密的森林深處，他們又遇到一只“膽小如鼠”的“百獸之王”獅子，他想擁有膽量和尊嚴。于是他們四個結伴而行踏上希望之旅。在經歷許多艱險后，終于來到了翡翠城。然而，奧茲提出必須殺死西方惡女巫后才能滿足他們的要求。這對于他們來說無疑是一項艱巨而且似乎無法實現的任務，因為西方惡女巫非常邪惡可怕，奧茲就因為她的存在而整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這個奇怪的組合再一次團結在一起，去找尋西方惡女巫，為實現夢想而繼續(xù)戰(zhàn)斗。而女巫借助飛猴的力量撕毀了稻草人，摔散了鐵皮人，關住了獅子，奴役了多蘿茜。幸運的是多蘿茜沒有放棄希望與反抗，她無意中潑水使惡女巫溶化成一攤水。多蘿茜放出獅子，給了鐵皮人和稻草人又一次生命，他們四人在飛猴的馱送下順利返回翡翠城?？墒撬麄兊南Ｍ俅温淇?，因為他們發(fā)現奧茲并非那么神通廣大，而是曾經的氫氣球駕駛員。他想辦法給稻草人一個腦子、給鐵皮人一顆心、給獅子膽量，為他們三個實現了愿望。然后他又做了一個氫氣球打算載著多蘿茜和自己離開這片沙漠，可多蘿茜為了找回鉆進人群的小狗托托而未能搭乘上熱氣球。在多蘿茜傷心難過的時候，一位士兵建議她找南方好女巫格林達求助。格林達知曉多蘿茜腳上銀鞋子的魔力：它們能在三步之內將人帶到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地方。多蘿茜帶著小狗托托，終于回到了自己堪薩斯州的家。

在童話世界里，作者書寫了一個普通小女孩的成長經歷。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愿望，每個孩子都希望自己的愿望能夠實現，多蘿茜也不例外，她的愿望很簡單就是想回到自己的家和親人團聚。她的愿望能夠實現因為她有著樂觀開朗的性格；她的愿望能夠實現因為她具有面對艱難險阻而百折不撓的精神；她的愿望能夠實現因為她具有樂于助人的品質，她的真心換來朋友的真心。孩子們從故事中了解到怎樣才能實現自己的愿望?！毒G野仙蹤》同時也是稻草人、鐵皮人、獅子和奧茲的成長歷程。稻草人每天都學一些新東西，通過經驗獲得知識，他不再是愚蠢的人；鐵皮人一路披荊斬棘，為朋友挺身而出，他成為具有愛心的人；獅子通過鍛煉也勇敢無畏地面對危險，對自己更有信心，成為真正的百獸之王；奧茲也厭倦了天天靠欺騙度日，要做回原來的自己。《綠野仙蹤》鮮明地指出正義終將戰(zhàn)勝邪惡，熱情地贊揚團結、友愛、堅定、樂觀、勇敢的精神，這正是孩子所需要的正確引導，有助于孩子形成正面積極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在優(yōu)美的文字中我們不僅可以領略鮑姆的奇思妙想構建的童話世界，更可讀出其對孩子們健康成長的關注，尤其是他對生態(tài)的憂思也促使他把生態(tài)的意識交織其中。

二、《綠野仙蹤》：殘酷現實激發(fā)的生態(tài)意識

故事的開篇就發(fā)生在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中：“龍卷風來了”。多蘿茜的家鄉(xiāng)堪薩斯州的大草原經常遭遇龍卷風，它展現出大自然的威力，更顯示出人的渺小?，F代化造成的生態(tài)破壞已經威脅到人類的生活質量、精神狀態(tài)和生存環(huán)境。其一，生態(tài)環(huán)境惡化使人們生活得很艱辛與困頓。多蘿茜家的房子小而簡陋，就坐落在人跡罕至的原野上，沒有樹，也沒有其他房子。盡管叔叔和嬸嬸每天忙忙碌碌為生計而勞作但生活還是很艱苦。原因應歸于草原上的龍卷風，它的威力太大，“撼動房屋，吹倒大樹，卷走牛羊”，“所過之處，一片狼藉”，人們辛勤勞動的成果往往被毀于一旦。其二，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對人們心理產生負面與消極的影響。沒有健康綠色的家園就不會有健康的精神生態(tài)。沉重的生活壓力讓叔叔和嬸嬸忘記了什么是快樂，他們難得一笑，總是滿面愁容。他們甚至沒有更多的時間去關心唯一的侄女。草地在強烈陽光的炙烤下了無生機，灰蒙蒙的景象讓人內心壓抑。不難想象在如此環(huán)境中，人們根本無法生活富足，安居樂業(yè)。在自然災害面前，人類是那么渺小和無能無力。這無疑是對人類中心主義的一種顛覆。幸運的是小姑娘多蘿茜給人們帶來希望：她樂觀開朗，富有愛心和勇氣。更可貴的是她通過孩子的視角營造出另一幅美麗家園的景象，龍卷風卷起他們的小屋飄到芒奇金人的國家：“多么迷人的景象呀！可愛的綠草地、掛著果子的蒼翠大樹，鳥兒在叢林間歡唱，一條小溪流淌在其間。與灰蒙蒙的大草原比起來，這兒簡直就是一幅色彩亮麗的圖畫?！倍嗵}茜內心渴望見到美麗的大自然，但最后她還是決定回到“灰蒙蒙”的家，作家也期待著她能承擔起責任把家鄉(xiāng)建設得美麗如畫。

生態(tài)批評理論家布伊爾就倡導生態(tài)批評家們去深入了解地形、地貌和地域。“山脈、河流、森林、沙漠和濕地都是生態(tài)批評文學話語的討論對象，都市和非都市的環(huán)境都囊括在生態(tài)批評的視域范圍之中?！蓖捴械膱鼍鞍ㄓ卸鄻拥牡匦魏偷孛玻绮菰?、沙漠、森林。這展現了自然的多樣性。奧茲國的周遭就是沙漠。“奧茲國的四周全是沙漠，沒人能獨自穿越?！弊骷矣吧涞氖侨羧祟惡雎粤谁h(huán)境的保護，自然就會把人囚入沙漠，喪失行為能力。因為人類和自然是一體的，不可分割。故事中的“黃磚路”更具象征意義，它是人為景觀的標志，但它也與自然景觀融為一體，是環(huán)境的一部分。“多蘿茜就找到了一條黃磚鋪成的路。”“明媚的陽光灑滿大地，小鳥快樂地歌唱，路旁排列著藍色的矮墻，田野里種滿了各種稻谷、蔬菜、水果……”人類的生存與發(fā)展需要一定的物質基礎，但這不應成為過度發(fā)展或過度毀壞的借口。人類的發(fā)展不應以自然的衰退為代價?！吧鷳B(tài)批評主張人類由‘自我意識’向‘生態(tài)意識’的轉變，認為人類已不再是自然的主宰，而是土地社區(qū)中的一員，與自然世界中的其他成員生死與共。”只要人類有生態(tài)的意識，接受自己是自然中與其他生物、元素平等相處的一員的事實，構建綠色地球、綠色家園就有希望。

亨利·大衛(wèi)·梭羅是浪漫主義時代重要的生態(tài)思想家。他認為其他物種具有與人同樣的生存權利。沒有心的鐵皮人是鮑姆的生態(tài)意識代言人之一，盡管他沒有心，但他卻擁有愛，擁有對其他小生命的愛。他走路不小心踩死一只小甲蟲就會難過流淚，不忍心傷害任何小生命；當獅子說要抓只鹿烤熟吃，鐵皮人也請求獅子不要那樣做，他不希望殺戮其他動物。獅子在獲救后感嘆道：“在別人眼中，我是很強大的、很可怕的，卻差點兒被那些小小的罌粟花殺死，而像田鼠這樣的小東西又救了我。”在自然界生物圈中，你能說誰是強大的，誰又是弱小的呢？被譽為“生態(tài)倫理之父”的奧爾多·利奧波德在《沙鄉(xiāng)年鑒》中指出，“把人類在共同體中以征服者的面目出現的角色，變成這個共同體中的平等的一員和公民”，尊重并保護地球上每一個物種“繼續(xù)存在于一種自然狀態(tài)中的權利”。獅子寧愿睡在森林里的枯葉堆上也不愿意呆在人類的房子里，他厭倦了城市生活，渴望回到綠樹環(huán)繞的原野。人類有人類的歸屬，多蘿茜和奧茲要回到他們的家園；獅子有獅子的歸屬，它最終要回歸森林；瓷器人有瓷器人的歸屬，他們不愿意作為人類的裝飾品僵硬地站在壁爐架上，供人賞玩，他們希望自由自在地生活。人類要得到自然的禮遇首先就要學會尊重自然，順應自然。

鮑姆要警醒人類的還有大自然的脆弱。作家的意識中自然與筆下的瓷器城有著相同的特質：精致而脆弱。自然因其物種的多樣性而“精致”，但它同時又是脆弱的。環(huán)境的存在有自身的規(guī)律，不需要人類過多地介入與干預，一旦受到破壞、干擾，正如瓷器城里的“瓷小丑”“瓷奶?！薄按山烫谩彪m然可以修補但永遠無法還原，受傷的裂痕與縫隙尚在?！靶疫\的是，我們除了弄斷了一頭牛的腿和破壞了一座教堂外，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傷。他們是很精致，但太脆弱易碎了！”希望正在肆意破壞大自然的人們能及時醒悟，停止不明智的行為，自覺承擔起維系生態(tài)平衡的責任。

《綠野仙蹤》指出兒童成長過程中會遇到的一些問題，教會孩子人生哲理，兒童要勇敢堅強地面對困難，要珍視友情、親情，為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去努力奮斗?！毒G野仙蹤》讓孩子們在欣賞中得到啟迪，在歡笑和感動中學會思考。這遠比刻板的說教生動有效，更利于孩子接納與消化。生態(tài)批評“倡導從生態(tài)的角度來閱讀古往今來的文學作品，從而使人類建立強烈的生態(tài)觀念及憂患意識”。而這種生態(tài)意識的確立還是越早越好，這是日益嚴峻的環(huán)境的迫切要求。面對日益惡化的生態(tài)環(huán)境，人類應該深刻反省。童話故事中我們可以讀懂生態(tài)整體論的觀點：人類，“他和他所棲居的地球生物圈是一個息息相關的整體”。在人類看到的地方有生命，在人類尚未看到的地方也有生命，它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而存在。

人們在幼時偶讀的文學作品會在其人生中產生重要而深遠的影響。偉大作家的文學作品能激起孩子的心靈共鳴，那我們何不在孩子幼小時讓他們多讀一些經典之作，讓他們饑渴的心靈得到澆灌，讓他們不知所從的行為得到正確的引導。在這部奇異的童話中有一種很微妙、靈動的東西“深入到我們的人性深淵、文化深淵，激活我們的情緒記憶、原始記憶，從而引領我們進入人類集體無意識的庫藏，把不同時代、不同種族、不同年齡的人的心靈溝通起來”。環(huán)境的保護更要從兒童抓起，從小就應該讓他們意識到要愛護地球，捍衛(wèi)生態(tài)平衡。在插上想象翅膀的飛翔中也把生態(tài)意識的種子播在世界各地小朋友的心中。

[1] 萊曼·弗蘭克·鮑姆.綠野仙蹤[M].禹田改編.北京：同心出版社，2005.

[2] 胡志紅.西方生態(tài)批評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

[3] 王諾.歐美生態(tài)批評[M].上海：學林出版社，2008.

[4] 趙一凡，張中載，李德恩主編.西方文論關鍵詞[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