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升
(武夷學院 人文與教師教育學院,福建 武夷山 354300)
淺析葛蘭西“文化霸權”理論中的傳播學思想
趙鵬升
(武夷學院 人文與教師教育學院,福建 武夷山 354300)
葛蘭西的“文化霸權”理論認為一個政黨或階級獲得長期穩(wěn)定的統(tǒng)治的關鍵是首先獲得“文化霸權”,這必然要求政黨或階級重視媒介。葛蘭西把媒介和傳播看作“爭霸”的場所和武器,正是在“爭霸”過程中,不同的意識形態(tài)集團(階級)更注重借助媒介的力量進行博弈,凸現了媒介的力量,客觀上也促進了社會民主進程,這就為理解文化的對立與和解提供了一種新的視角。
“霸權”;傳播;媒介
一戰(zhàn)后,歐洲的一些國家共產主義運動紛紛受挫,葛蘭西領導的意大利共產主義運動也歸于失敗,他本人被捕入獄。在獄中,葛蘭西開始反思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失敗的原因。他發(fā)現指導共產主義運動的理論中存在著將馬克思主義簡單化和庸俗化的趨勢,其一便是對“國家”的理解——僅僅把國家看作是受經濟基礎制約的上層建筑組織,是統(tǒng)治階級的工具,忽略了國家的獨立性,縮小了其政治內涵;其二便是簡單的經濟決定論和暴力革命論,認為由于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資產階級無法解決其內在的經濟危機,資本主義基本矛盾的沖突不可避免,無產階級必將通過暴力確立統(tǒng)治。[1]p4現實歐洲共產主義運動使他相信,經濟與政治組織之間絕非簡單的一一對應關系,一個民族的歷史及其發(fā)展也絕非只用經濟因素就可以全部解決,而要對其內在的精神、意識和具體實踐進行深入、廣泛的研究。葛蘭西的“霸權”理論便是反思的結晶,也是對上述兩個問題的回應。
葛蘭西對上層建筑的理解是其“霸權”理論的入口。他把上層建筑分成兩大領域:政治社會和市民社會。政治社會主要是指馬克思哲學意義上的政治上層建筑,它由議會、軍隊、法庭、選舉機關等構成,是階級專政的暴力工具和手段。市民社會則指民間組織的集合體,包括政黨、工會、教會、學校等,是創(chuàng)建新的意識形態(tài)和傳播統(tǒng)治階級思想的社會機構和技術手段。[2]
葛蘭西之所以認為市民社會也屬于上層建筑,是因為在社會中存在著多元的意識形態(tài)。正是這種多元的意識形態(tài),使獨立分散的個體形成了不同的組織群體;更重要的是這些意識形態(tài)還能激發(fā)、促成組織群體采取行動舉措,意識形態(tài)從而具有實踐意義。群體的行動在革命中是支持還是反對,對于革命的進程關系重大,正是在此意義上,葛蘭西突破性地把市民社會納入到上層建筑的范疇內。[1]p9
不僅如此,在市民社會和政治社會二者的關系上,葛蘭西認為:市民社會是政治社會的前提和基礎。一個政黨或集團僅僅取得政治社會的勝利是暫時的、短暫的,只有當它把自己的意識形態(tài)獲得廣大市民社會的同意時,政治社會的勝利才是穩(wěn)固的。葛蘭西打了個形象的比喻來說明這種關系,他說政治社會就是現代戰(zhàn)爭防御陣地的外圍壕溝,壕溝很容易被越過或奪取,而隱藏在其后的縱橫交錯的堡壘和防御工事——市民社會卻堅硬無比,會給進攻者帶來致命的損傷。[3]因此,葛蘭西強調:無產階級政黨必須首先重視獲得社會市民的同意,將自己的意識形態(tài)內化為市民社會的意識形態(tài),才能保證政治社會對市民社會的領導,才能真正得到勝利的果實。正是在此基礎上,葛蘭西提出了自己的“霸權”理論。
“霸權”是“hegemony”的音譯,必須避免因語境差異而導致的誤解。[4]葛蘭西使用“霸權”時,有兩種含義,第一種含義即“政治霸權”,它和政治社會相對應,即政黨和集團利用軍隊、司法等政治機器進行的專政和統(tǒng)治,它的突出特點是:強制性和暴力性;但葛蘭西更強調它的第二種含義,即“文化霸權”,它和市民社會相對應,即政黨要獲得市民社會的文化和道德的領導權,但這種領導權不是通過暴力和強制獲得的,它的突出特征是非強制、反暴力的,它是通過宣傳政黨意識形態(tài),并不斷內化、滲透到市民社會,征得市民社會同意,從而樹立權威,獲得市民社會的服從,確立自己的領導權的合法地位。葛蘭西也打了個形象的比喻來說明這兩種霸權的差異,他認為:“政治霸權”就好比 “運動戰(zhàn)”,即直接、正面、迅速地對國家機器展開進攻;而“市民霸權”就好比“陣地戰(zhàn)”,即堅守陣地,逐步擴大自己的優(yōu)勢,對對立的意識形態(tài)展開長期的進攻。
葛蘭西意識到:在西方發(fā)達國家,資產階級意識形態(tài)已經占據市民社會的堅固堡壘,公民中的大多數已被資產階級的世界觀、生活方式、道德習慣內化了,僅僅靠“運動戰(zhàn)”去攻擊,擊破的只是資產階級的外圍壕溝,得到的勝利只能是曇花一現。他強調:“霸權”的根本問題是維護或奪取“文化霸權”,無產階級在奪取政治統(tǒng)治之前,必須首先要展開一場“陣地戰(zhàn)”來獲得文化的領導權,從內部瓦解資產階級政權,才能獲得根本性勝利。
如何去獲取“文化霸權”?葛蘭西認為主要有以下兩種途徑。
首先,通過“市民社會”或明或隱地傳播自己既有的意識形態(tài),把自己的意識形態(tài)精心包裝、改頭換面,以市民社會整體利益的面目出現,從而獲得市民社會自覺的同意。[1]p24
其次,“文化霸權”也是在與市民社會所產生的對立意識形態(tài)不斷妥協(xié)、包容中取得的,也就是說統(tǒng)治階級必須考慮兼顧到其他階層的意識形態(tài),只要不危及統(tǒng)治地位,也要作出必要的讓步。反對者的意識形態(tài)會逐漸喪失其獨立性,最終會被納入到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滾滾洪流中。
“霸權”理論確立了媒介為“爭霸”場所的地位,突出了媒介在“爭霸”過程中的作用,強調了媒介賦予地位的功能。[5]根據以上的論述,“霸權”理論的核心是階級政黨獲得市民社會對自己意識形態(tài)的認同,即:一方面借助于思想、精神、道德、教育、文化的潛移默化對民眾的價值、秩序觀念予以改造,以達成非強制的政治效果——“同意”、“認可”;另一方面要通過居于統(tǒng)治地位的各個集團和階級與居于附屬地位的各個集團和階級進行“談判”,并且向他們作出讓步才得以維持的。而這兩方面都必須倚賴于媒介,媒介是完成這一過程的重要工具和途徑。縱觀傳播史,西方曾經歷過政黨辦報時期,我國從來就把媒體作為開啟民智的利器和宣傳政治主張的先鋒,都說明了媒介在“爭霸”過程中的巨大作用。只有當政黨利用媒介獲得市民社會對自己意識形態(tài)的認同時,政黨的統(tǒng)治或領導地位才能真正獲得歷史的合法性。在此意義上,“霸權”理論正好契合了媒介“賦予地位”的功能說。[6]
“霸權”理論肯定了媒介在推動社會民主進程中所發(fā)揮的積極作用。葛蘭西重視主流意識形態(tài)對對立意識形態(tài)的包容、妥協(xié)和讓步,認為這是主流意識形態(tài)獲得長期穩(wěn)定領導權所必需的。也就是說,非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思想觀念也能夠被媒體傳播宣講,媒介絕不僅僅是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傳聲筒和喉舌,它也應該反映和表達不同的聲音。這些不同的聲音對于主流意識形態(tài)來說是一種監(jiān)督力量,能夠起到一種制衡的作用,在此意義上,媒介有助于社會進步。
“霸權”理論為我們理解現實世界中文化從對立走向融合的進程提供了一種視角。葛蘭西認為主流意識形態(tài)必須包容、妥協(xié)和讓步于與之對立的意識形態(tài),對立的意識形態(tài)會因這暫時、部分的勝利逐漸喪失其獨立性和反叛性,最終會被納入到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滾滾洪流中。這對于主流意識形態(tài)而言是“以退為進”,而對對立的意識形態(tài)來講則是一個“被招安”和“體制化”的過程。中國第六代導演的集體命運便是一個例證。第六代導演是以非主流、反叛者的姿態(tài)出現,他們拍攝的題材、主題和視角都是對主流電影勢力的拒絕和游離。一開始,主流勢力采取的是“封殺”策略,但結果卻只是引起了第六代導演更大的抵制和反抗,對立愈發(fā)尖銳;于是,主流勢力改變策略,變“封殺”為“解禁”,容許拍片、參展、公開放映,在市場利益和票房收入的誘惑下,第六代導演的反叛日漸消退,直到最近,主流勢力宣布青年導演扶持計劃[7],曾經的反叛者也名列其中,完成了向主流的回歸,這是一場兵不血刃的“文化奪權”。
葛蘭西的“霸權”理論把媒介和傳播看作“爭霸”的場所和武器,正是在“爭霸”過程中,不同的意識形態(tài)集團(階級)注重借助媒介進行博弈,凸現了媒介的力量,客觀上也促進了社會民主進程,為我們理解文化的對立和和解提供了一種新的視角。
[1] 孫晶.文化霸權理論研究[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
[2] 鄭楚宣.評葛蘭西的“現代國家理論”[J].廣東行政學院院報,2000(12):82-85.
[3] 葛蘭西.獄中札記[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180.
[4] 陳燕谷.Hegemony(霸權/領導權)[J].讀書,1995(2):116-118.
[5] 潘知常.林瑋.傳媒批判理論[M].北京:新華出版社,2002:111.
[6] 郭慶光.傳播學教程[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115.
[7] 徐馨.廣電總局出臺資助計劃 青年導演將獲政府扶持[EB/OL].http://news.qq.com/a/20070118/000617.htm ,2007-1-16.
An Analysis on the Communication Thoughts in the Theory of Hegemongy by Antonio Gramsci
ZHAO Pengsheng
(Department of Humanistic Education and Teachers College,WuyiUniversity,Wuyishan,Fujian 354300)
Gramsci's “hegemony”theory think that the key of one party or class achieve long-term stable ruling is first obtained “cultural hegemony”,This request inevitably parties or class medium,Antonio the media attention and spread as “hegemony”places and weapons,it is in “hegemony”the process,different ideology group (class)pay more attention to by media forces for game,protruding showed medium strength,objectively and promote social democratic process,it iswe understand the cultural opposition and reconciliation provides a new perspective.
Hegemongy;Communication;Medium
G206
A
1674-2109(2011)01-0055-03
2010-12-12
趙鵬升(1978-),男,漢族,講師,主要研究方向:傳播學、新聞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