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 蘭
(武夷學院商學院,福建武夷山354300)
管窺艾米莉·勃朗特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緣起
鄭 蘭
(武夷學院商學院,福建武夷山354300)
艾米莉·勃朗特的小說《呼嘯山莊》表達了她對自然和女性命運的關注,是一部適合用生態(tài)女性主義文學批評來評論的經典著作。艾米莉·勃朗特在生態(tài)女性主義正式產生之前就在作品中自覺或不自覺表現(xiàn)出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具有超前性,值得探討。她的這種超前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和她與自然緊密相連的生活經歷,她所處的維多利亞時代的社會背景及家庭對她的影響等因素相關。
艾米莉·勃朗特; 生態(tài)女性主義; 自然; 家庭; 社會
生態(tài)女性主義(Ecofeminism),又稱生態(tài)女權主義,該術語最早出現(xiàn)在法國女性主義學者F·奧波尼(Francoise d'Eaubonne)1974年的著作《女權主義或死亡》(Le Feminisme ou la Mort)中。生態(tài)女性主義理論的孕育、產生及發(fā)展是與全球女權主義解放運動的蓬勃發(fā)展及生態(tài)危機問題日愈嚴重的時代大背景緊密相關的,反映了女性對自身價值的思考和對環(huán)境問題的擔當。20世紀90年代,生態(tài)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確立,融合了女性主義文學批評和生態(tài)批評的諸多特征。它從自然和女性的視角出發(fā),闡析了文學中自然與女性象征上的聯(lián)系,分析了文學作品中表現(xiàn)出的男性中心意識,挖掘了女性作家的自然寫作,比較了男女作家自然寫作的差異,并提倡一種女性的自然敘事,力求打破女性與自然在文學中的雙重失語。[1](P2)生態(tài)女性主義文學批評作為文學批評的新視角,很快地吸引了大批學者的關注及參與。在生態(tài)女性主義理論建構過程中,部分作家受其影響,直接創(chuàng)造了大量包含生態(tài)女性主義元素的文學作品。同時,有學者發(fā)現(xiàn)許多的經典文本是生態(tài)女性主義文學批評的合適對象,目前用生態(tài)女性主義文學批評手段來分析經典名著的研究成果層出不窮??梢?在今天生態(tài)危機日益嚴重,追求平等、和諧的社會大背景下,生態(tài)女性主義文學批評表現(xiàn)出其強勁的生命力。
艾米莉唯一的一部小說作品《呼嘯山莊》正是這樣一部合適用生態(tài)女性主義文學批評來評論的經典著作。在CNKI上以“呼嘯山莊”為關鍵詞檢索相關論文的基礎上,有近一千五百篇相關論文,可見《呼嘯山莊》被中國讀者廣泛接受和喜歡。《呼嘯山莊》不經意中折射出的英國社會的歷史、英國19世紀40年代的大饑荒以及愛爾蘭的文化,揭示出艾米莉潛意識中關注自然、社會、文化的特質。[2](P4)艾米莉在《呼嘯山莊》中表達了她對自然和女性命運的關注,與生態(tài)女性主義主題相契合。用“女性”為進一步關鍵詞檢索,有127篇相關論文,可見中國學者對《呼嘯山莊》中包含的“女性”主題有較廣泛的認識和詮釋。同時,改換關鍵詞為“生態(tài)”重新檢索,有相關論文21篇。可以得知關于《呼嘯山莊》中的“生態(tài)”的主題也開始受到大家的關注,并得以不斷地挖掘。而其中更有4篇論文在相近的時間段直接用生態(tài)女性主義文學批評手段從各自角度來分析《呼嘯山莊》。可見,《呼嘯山莊》中包含了生態(tài)女性主義思想元素,艾米莉·勃朗特是具有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的作家。
作為女權運動和生態(tài)運動相結合的新興產物,生態(tài)女性主義產生于20世紀70年代,距今只有短暫的40多年歷史。而艾米莉·勃朗特生活在19世紀的維多利亞時代,《呼嘯山莊》發(fā)表于1847年,二者之間存在很大的時間跨度。艾米莉·勃朗特在生態(tài)女性主義正式產生之前就在作品中表現(xiàn)出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絕非僅是一種巧合。作家是通過自己的作品和作品中的具體人物角色及事件等來表達自己的世界觀和創(chuàng)作理念的。早于生態(tài)女性主義理論的正式建構,艾米莉在其作品《呼嘯山莊》中自覺或不自覺表現(xiàn)出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顯示出她作為維多利亞時代作家的敏感和超前性。促使艾米莉表現(xiàn)出這種超前意識的因素是值得我們探討的。而上述已有的相關研究都主要是通過文本細讀的手段來集中討論《呼嘯山莊》文本中具體表現(xiàn)出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思想,而較少追根溯源,探討艾米莉·勃朗特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產生的具體原因。本文嘗試通過查閱文獻資料的方法,試圖找出觸發(fā)艾米莉·勃朗特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靈感的部分因素,作為本人前期《〈呼嘯山莊〉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解讀》論文的補充和后續(xù)研究。
愛德華·切薩姆(Edward Chitham)在他的《呼嘯山莊的誕生:艾米莉的創(chuàng)作》(The Birth of Wuthering Heights:Emily Bront?at work)中認為艾米莉的作品來源于她周圍的世界,她的生活的積累是她創(chuàng)作的源泉。[3]著名傳記作家溫妮弗萊德·蓋林(Winifred Gerin)也評論說,“沒有什么書比《呼嘯山莊》更植根于鄉(xiāng)土,更受制于其作者的當?shù)乇尘??!盵4](P225)可見,《呼嘯山莊》是一部和作者自身經歷息息相關的作品,要想挖掘艾米莉·勃朗特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的緣起,就必須從她和自然緊密相連的生活經歷,她所處的維多利亞時代社會背景及家庭對她的影響等方面入手。以下嘗試從這三個方面具體挖掘艾米莉·勃朗特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形成的根源,用于展現(xiàn)艾米莉·勃朗特在《呼嘯山莊》中表現(xiàn)出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思想的歷史必然性。
《呼嘯山莊》的典型特征是自然在艾米莉·勃朗特筆下氣勢磅礴、多姿多彩、生機勃勃、氣象萬千。全文關于自然的描寫隨處可見,信手拈來。沒有一個作者能夠那樣以強烈的熱情去描寫荒野、狂風和天空。[5](P3)英國評論家戴維·塞西爾更是肯定了“艾米莉·勃朗特的景物描寫是所有英國小說里最有表現(xiàn)力的”[6](P348)。在生態(tài)女性主義者看來,女性與自然是交織融合、密切聯(lián)系的,這種聯(lián)系包括符號上或象征的、經驗上和地位上的聯(lián)系。[7](P177)艾米莉·勃朗特以她女性的視角觀察自然、體驗自然,呈現(xiàn)在她筆下的自然是和人類一樣,都是浩瀚宇宙的組成部分。20世紀英國著名作家弗吉尼亞·伍爾芙就充分褒揚了艾米莉在《呼嘯山莊》中體現(xiàn)出來的宇宙的永恒精神。[8](P34)《呼嘯山莊》中的自然不像一般小說中的自然那樣僅僅作為人物活動或事件發(fā)生的場所,“在艾米莉的書里,大自然起著比在多數(shù)小說家的作品里要大得多的作用”[6](P331),自然在《呼嘯山莊》中始終飽含感情在場,貫穿全文,和小說人物心靈相通,休戚與共。凱瑟琳為希思克利夫的出走悲痛欲絕之時,自然以暴風雨的姿態(tài)在場,悲憤著他們的悲憤;希思克利夫為凱瑟琳的死訊悲傷難過時,自然以樹葉不斷滴落的露水在場,是他心心相惜的朋友;林頓在痛失愛妻之后,自然以靜謐的荒野在場,慰藉他受傷的心靈。同時,艾米莉·勃朗特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部分表現(xiàn)為她小說的自然寫作。她的小說語言充滿了自然色彩,隨處可見把人類和自然二者等同比喻。如“我對林頓的愛就像是林中的樹葉……我對希思克利夫的愛就像下面那恒久不變的巖石”[9](P190);“他(希思克利夫)卻像一只羔羊那樣無所抱怨”[9](P84);“你算不得一只羔羊,而只是一只吃奶的小兔子”[9](P274)。這類例子全文不勝枚舉。艾米莉這種視自然和人類平等的自然書寫,打破了傳統(tǒng)父權制社會“女性比男性低等,而人類比自然高等,女性只是被貶低為具有生物功能的代名詞”[10](P88)觀點,符合生態(tài)女性主義“把人類和非人類的自然視為平等伙伴,而不是控制和統(tǒng)治的關系”[11](P524)的反人類中心主義自然觀。
艾米莉·勃朗特平等對待人類和自然的反人類中心主義自然觀與她在荒野中的生活經歷緊密相關。勃朗特姐妹居住在19世紀英國約克郡的霍渥斯地區(qū)的牧師住宅,那里是人跡罕至、雜草叢生、北風凌厲、墓地環(huán)繞的荒野。艾米莉很小的時候就在荒野中見識了自然的偉大、神秘的力量,并深深愛上她所生活的荒野和和敬畏自然中的生命,“在她眼中,最幽暗的石南叢會開放出比玫瑰還要嬌艷的花;在她心里,鉛灰色的山坡上一處黑沉沉得溪谷,會變成人間樂園”[6](P31)。她短暫的一生都是和她家周圍的荒野緊密相連,“她完全是在環(huán)繞著約克郡和蘭開夏郡的群山中一所鄉(xiāng)村牧師住宅里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6](P30),僅有不長的離家求學和任教的經歷。離開家后,“她從不感到快樂,直到她帶著得來不易的知識回到那遙遠的英國村莊,那古老的牧師住宅和寂靜的約克郡群山”[6](P32)。正如夏洛蒂1850年給再版的《呼嘯山莊》作序時所論述“說到《呼嘯山莊》的村俚氣味……它從頭到尾是鄉(xiāng)土氣息的……因為作者本人就是荒野上土生土長的人,荒原哺育大的孩子”[6](P25)??梢?正是荒野中的生活經歷和感受盤踞在艾米莉的頭腦中,形成了《呼嘯山莊》的原型,促成了她形成樸素的反人類中心主義觀,敢于打破父權制傳統(tǒng)觀念,而這種反人類中心主義觀自然流露于筆端,表現(xiàn)在她的作品中,是她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形成的重要因素。
艾米莉在《呼嘯山莊》中表現(xiàn)出反男性中心主義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思想。[12]作為小說《呼嘯山莊》的時間語境和空間語境,艾米莉所生活的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是考查其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緣起必要的研究對象。維多利亞時代即指英國維多利亞女王的統(tǒng)治時期(1837-1901年)。當時的英國社會是典型的父權制社會,女性社會地位十分低下,開始出現(xiàn)女性運動的萌芽。當時的時代崇尚女性是“家庭天使”,認為“一個正常的、品格良好的女人是這樣一位天使:她將自己完全奉獻給家庭,只以女兒、妻子、母親的身份存在”[11](P11),女性不能以獨立身份在場,是反映女性社會地位低下的不公真實現(xiàn)狀的鏡像。
作為身處19世紀父權制社會中的女性,艾米莉·勃朗特感同身受深當時社會對女性的不公待遇。文學創(chuàng)作是她逃避壓抑的社會現(xiàn)狀和嚴酷的父權文化的手段,記錄了她追尋自我的心路歷程??砂桌颉げ侍睾退慕忝?她們女性作家身份背離了當時社會對女性的認可標準,因此,勃朗特三姐妹對于公開她們女性作家身份產生擔憂和焦慮,為了作品能得到公正的評價、首肯及為了避開社會壓力,勃朗特三姐妹隱匿她們的女性身份,選擇以中性作家的身份出現(xiàn)和從男性視角去寫作。1847年,勃朗特三姐妹分別以筆名“克勒·貝爾(Currer Bell)”(夏洛蒂·勃朗特)出版了《簡愛》(Jane Eyre),“埃利斯·貝爾(Ellis Bell)”(艾米莉·勃朗特)出版了《呼嘯山莊》(Wuthering Heights)和“阿克頓·貝爾(Acton Bell)”(安妮·勃朗特)出版了《阿格尼斯·格雷》(Agnes Grey)。小說出版后,英國普遍認為是“貝爾兄弟”的作品,沒有想到是“貝爾姐妹”。最遺憾的是直到去世,艾米莉·勃朗特也沒有向世人公開她真實的身份?!斑x取這種模棱兩可的名字,乃由于一方面不愿公開自己的女性身份,同時出于謹慎的顧慮,也不愿采用那些一望而知即是男性的名字……人們看待女作家往往懷有偏見;批評家有時拿性別當作懲罰的武器,有時又以此作為吹捧的因由—而吹捧當然不是真正的贊揚?!盵6](P17)從夏洛蒂給喬·亨·劉易斯的信中也可以看到她們對當時的男女不公現(xiàn)狀的強烈不滿,“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看成一個婦女。我希望所有的評論者都把‘克勒·貝爾’當作一個男人;那他們就會待他更加公正”[6](P69);安妮1848年再版的《阿格尼斯·格雷》序中也可以看到當時社會對女性作家的不公,“如果一本書是好書,那么無論作者是男是女,它總歸是一本好書……我實在無法理解……一個女人怎能因為寫出了對一個男人來說是正當?shù)牡皿w的東西而受到責難?!盵6](P11)夏洛蒂1850年給再版的《呼嘯山莊》作的序里提到當時英國評論界對于小說人物林頓的溫文爾雅的描寫是難以接受的,這種品質體現(xiàn)在男人身上不如體現(xiàn)在女人身上光彩。艾米莉對這種說法“說什么也不能理解。最令她惱火的是這樣一種暗諷,即堅貞與仁愛,堅忍與慈祥,安在夏娃的女兒們身上,都是受人敬重的美德,可是安在亞當?shù)膬鹤由砩?卻都成了怪癖?!盵6](P26-27)艾米莉認為“仁愛和寬恕,是創(chuàng)造了男人和女人的偉大造物者最神圣的屬性,而那種使神性生輝的品質,絕不會辱沒任何形式的人選?!盵6](P27)身處父權制的英國,艾米莉·勃朗特在生活中真切感受到父權制對女性的壓迫,無情吞噬女性實現(xiàn)自我的現(xiàn)實,她試圖借作品大聲控訴對社會不公的不滿。雖然這聲音在當時是微小的,甚至引發(fā)更大的歧視,但從歷史發(fā)展的長河來看,艾米莉·勃朗特促進了女性運動的發(fā)展進程。艾米莉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創(chuàng)作的《呼嘯山莊》,“它是拒絕讓女主人公在困境和社會習俗的要求之間尋求妥協(xié)的一部偉大的小說”[13](P113)。她力圖在《呼嘯山莊》中跳脫出所處的維多利亞時代的對女性的條條框框要求,著力刻畫了三位不同于傳統(tǒng)的新女性形象凱瑟琳、伊莎貝拉和小凱瑟琳,表達她反男性中心主義,追求平等和自由生活的理想(這在筆者已發(fā)表的論文《〈呼嘯山莊〉生態(tài)女性主義解讀》中已經作了較具體闡析,這里不再贅述)。[12]通過對傳統(tǒng)維多利亞女性形象的解構,艾米莉·勃朗特試圖打破了維多利亞時代父權制束縛在女性身上的枷鎖,同時展示了女性在當時社會爭取獨立人格過程中的迷惘與困惑、掙扎與無奈。由此可見,艾米莉·勃朗特在《呼嘯山莊》中表現(xiàn)出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中的反男性中心主義思想的形成與她身處維多利亞時代,深刻感受到父權制對女性的壓迫和不公對待的親身經歷密不可分。
艾米莉·勃朗特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中的反男性中心主義思想部分源于她的家庭。像維多利亞時代的傳統(tǒng)家庭一樣,勃朗特家庭也把所有的希望和愛寄托在唯一的男繼承人勃蘭威爾·勃朗特身上。失去母親的勃朗特姐妹由姨媽伊麗莎白管教,而唯一的兒子勃蘭威爾則由他們的父親親自教育。父親帕特利克·勃朗特先生是一個窮牧師,收入只能維持家里的日常生活開支。勃朗特姐妹不得不辛苦工作掙錢支持她們的兄弟受好的教育及后來為他償還債務。勃蘭威爾·勃朗特事業(yè)屢屢失敗,最后還被指控勾引年長他17歲的女主人,斷送了前程。他因此一蹶不振,抽鴉片、酗酒、借債、一事無成,英年早逝。雖說勃朗特姐妹是發(fā)自內心的愛她們的兄弟,但在家庭中子女不同待遇及勃蘭威爾·勃朗特的不幸經歷及早逝還是在她們心里留下陰影,反映在她們的作品中。姐姐夏洛蒂在評述阿克頓·貝爾(安妮·勃朗特)的《阿格尼斯·格雷》(Agnes Grey)時,覺得該小說不受歡迎的原因是選材錯誤,并把錯誤歸結于“作者一生中曾在自己身邊長期觀察到天才誤用和才能濫用所產生的可怕后果”[6](P20)。其實,不僅僅是安妮,“把青春中最美好的歲月忠誠地奉獻給了她的一個行為不端但也不幸的哥哥”[6](P219)的艾米莉也同樣深受兄弟勃蘭威爾的命運的影響,《呼嘯山莊》中凱瑟琳的父親恩肖在對待同樣惡作劇的凱瑟琳和希斯克利夫的不同態(tài)度上就反映了勃朗特家庭在對待子女上的雙重標準。同時,《呼嘯山莊》中關于辛德雷墮落和酗酒的描寫依稀可見是以她的哥哥為原型。
《呼嘯山莊》中艾米莉·勃朗特通過生動刻畫了男性宗教代言人約瑟夫的可憎形象和塑造叛逆,不信天堂,而崇尚自然的凱瑟琳和希思克利夫來表現(xiàn)她強烈的反宗教情緒,凱瑟琳和希思克利夫甚至把《圣經》扔進了狗窩。“他(約瑟夫)硬塞到我們手里沒用的經文。我受不了這個差事,提起這本臟書的書皮,一下子扔進狗窩里,發(fā)誓說我恨勸人為善的書。希思克利夫把他的書一腳踢到同一滾地方?!盵9](P45)西方許多學者認為《圣經》的創(chuàng)世神話中就暗含了人類中心主義思想,美國歷史學家懷特(Lynn White Jr.)在1967年發(fā)表的《我們生態(tài)危機的歷史根源》(The Historical Roots of Ecological Crisis)一文對《圣經》人類中心主義思想進行批判:“基督教的人類中心主義是生態(tài)危機的思想文化根源,構成了我們一切信念和價值觀的基礎,指導著我們的科學和技術,鼓勵著人們以統(tǒng)治者的態(tài)度對待自然?!盵14](P1203)同時,《圣經》傳達出較強的男性中心主義思想也引發(fā)許多學者批評,“《圣經》,以犧牲女性為代價,以利于基督教等級制度的發(fā)展”[15](P88)。生態(tài)女性主義批評以文學形式承擔起為正義、平等立言的使命,它把人與自然、男人與女人關系結合起來探討,把對“人類中心主義”的批判同“男性中心主義”的批判相層遞,表現(xiàn)了一種宏大的批評勇氣。[7](P179)可見,作為基督教典型符號的《圣經》傳達的人類中心主義思想和男性中心主義思想正是生態(tài)女性主義者批判的對象。艾米莉·勃朗特在《呼嘯山莊》中表現(xiàn)出的反宗教情緒正是其生態(tài)女性主義思想的反映。艾米莉的這種反宗教情結和她的家庭是緊密相關的。生活在牧師家庭中的艾米莉,可想而知她的生活和宗教緊密相關。在頻繁的日常宗教事務中耳濡目染,引發(fā)了她對宗教教義的思考和困惑。同時,她和姐妹幼年寄讀在由神職人員開辦的寄宿學校中的經歷也加劇了她們對宗教的思考和懷疑。尤其是她的兩個姐姐慘死于校方的疏于管理和倡導肉體苦行的宗教理念上,成為宗教的殉難者。這些都導致了她對那些以宗教之名,濫用宗教教義的人深惡痛絕。她的父親在宗教態(tài)度上,對待和自己意見不同的人是友善和寬容的。所以,勃朗特姐妹才敢于在作品中大膽地表達對宗教問題的思考和困惑,甚至不滿及反抗。其早逝的母親和她的阿姨都是衛(wèi)理公會教徒,對她的宗教信仰產生了一定的影響,從而在她的身上表現(xiàn)出對傳統(tǒng)宗教的反抗。
毋庸置疑,在艾米莉·勃朗特的成長過程中,她的家庭對她的影響巨大。正是她酷愛文學藝術的父親打開了她和姐妹們文學的大門,激發(fā)了她們的寫作興趣,三姐妹最終成為英國文學史上熠熠生輝的“勃朗特三姐妹”。同時,維多利亞時代傳統(tǒng)家庭生活和特殊的牧師家庭背景共同促成艾米莉·勃朗特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形成。
艾米莉·勃朗特在她小說《呼嘯山莊》表達了她反人類中心主義,反男性中心主義思想。反人類中心主義,反男性中心主義思想正好是生態(tài)女性主義倡導的思想。在生態(tài)女性主義理論正式產生之前,艾米莉·勃朗特就在作品中自覺或不自覺表現(xiàn)出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具有前瞻性和超前性。莫里斯·梅特林克在他的《論艾米莉·勃朗特》中說“《呼嘯山莊》是表現(xiàn)艾米莉感情、愿望、創(chuàng)造、思索和理想的一副圖畫??偠灾?是她的真實歷史。”[6](P214)可見,艾米莉·勃朗特自覺或不自覺表現(xiàn)出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不是一種巧合,是她與自然緊密相連的生活經歷,她所處的維多利亞時代的社會背景及家庭對她的影響等綜合因素緊密相關的。同時,通過挖掘艾米莉·勃朗特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意識產生的心路歷程,可發(fā)現(xiàn)生態(tài)女性主義理論的建構和發(fā)展不是一蹴而就的,正是因為許許多多的學者、改革者的前赴后繼的努力和實踐,才得以最終形成,并不斷得以總結和修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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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the Origins of Emily Bront?'s Eco-feminist Aw areness
ZHENGLan
(Business School,Wuyi University,Wuyishan,Fujian 354300)
Emily Bront? expresses her concerns about the fate of woman and nature in Wuthering Heights.It is an appropriate literary classic which can be analysed by ecofeminism.It is worthy exploring the origins of Emily Bront? showing her advanced ecofeminist awareness in Wuthering Heights consciously or unconsciously before the formation of ecofeminsm.Her advanced ecofeminist awareness is connected with her life experience with nature,the Victorian background,influence from her family and so on.
Emily Bront?; eco-feminism; nature; family; society
I10614
A
1671-9743(2011)12-0064-04
2011-10-28
武夷學院2009年??蒲谢痦椖俊吧鷳B(tài)女性主義視域下的英語文學作品研究”,階段性成果之一,項目編號:xq0906。
鄭 蘭(1975-),女,福建南平人,武夷學院講師,博士生,從事英語視聽說教學,英美文學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