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信德 插畫 肖振鐸
我與電影的情緣
吳信德 插畫 肖振鐸
1966年,我23歲,組織要選幾位能吃苦的人去農村放電影,我名列其中。首場電影是在皖贛交界的昭潭鎮(zhèn)放映的《南征北戰(zhàn)》。從此,我肩挑背扛放映機,一干就是40多年。
電影隊去山鄉(xiāng)放電影比戲班子受歡迎,尤其是放映《地道戰(zhàn)》、《上甘嶺》、《英雄兒女》等影片的時候。農民接待得比姑爺上門還客氣,端來洗臉水,遞上大碗茶,土菜野味上桌,憑票供應、六毛錢一斤的山芋干白酒,先把電影隊師傅的腸胃灌滿填足。
那時絕大多數(shù)地方都沒有通電,我們帶的小發(fā)電機一響,大家就到露天大禮堂看電影了。人山人海,那個場面至今歷歷在目。
20世紀60年代末,不少地方開始通電。東至(安徽)革命老區(qū)原西坑人民公社社長請我們去放電影慶賀。我們放了《雞毛信》和《白毛女》。電影還沒結束,一位哭得傷心的老漢跑到我們跟前,緊握電影隊長的手說:“我恨不得從電影幕上把狗地主黃世仁揪下來,狠狠揍幾下?!贝箨犻L也前來哀求,請我們到西坑深山溝放一場《白毛女》。隊長說:“片租你們交得起嗎?每場20元?!薄澳埽∶考颐繎艟?個雞蛋不就解決了么!”大隊長自豪地說。
西坑村要放電影的消息傳開,整個村子沸騰起來,從沒看過電影的男女老少奔走相告。太陽還沒有落山,學校提前放學,學生排隊入場,農戶搬來板凳,擺得整整齊齊,有的孩子連晚飯都樂得吃不下去,有的爬到樹枝上,有的站在木梯上……
到了七八十年代,電影隊又到西坑村放映被禁了幾十年的黃梅戲《女駙馬》和《天仙配》。放映前,電影隊長拿起話筒,強調場地秩序:學校四周筑起的土圍墻不能爬,要注意安全;為搞活經濟,賣票,大家要自覺憑票入場。老社長接過隊長的話筒:“鄉(xiāng)親們,不買票者捉到不準看電影,還要罰錢,現(xiàn)在不要雞蛋了,我親自守門收票……”接著老社長趁隊長不備,又將那些靠掏雞屁股為生的農戶子女放進場內。
九十年代末,再進西坑村放映,電影院座無虛席,場場爆滿。這回我們不用肩挑電影機,也不用板車拖,而是坐小汽車載著電影機駛進村文化室。也不賣票了,只見大幅廣告標語寫著:今晚放映香港故事片《三笑》、科教片《農民的老師》,村里包場,農戶免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