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17日并不是一個引人注意的日子,當總數不到1000人的示威者來到曼哈頓聲稱要向貪婪的銀行老板們討個說法的時候,從紐約地方政府、警察到華爾街衣冠楚楚的金融巨子們,既沒有意識到這些人會不斷壯大隊伍、提高聲勢,也沒想到他們會給華爾街“添堵”一個月乃至更長時光。依靠發(fā)達的互聯網還有全球媒體的推波助瀾,今天的示威者已經把自己的形象凝煉為光輝的“我們是99%”,并將憤怒的火焰燃燒到全球82個國家和950個城市。發(fā)生在地球背面的示威會對中國造成怎樣的影響呢?這主要取決于我們對這場運動判斷和認知的角度。
首先,我們要看到,“我們是99%”的本質是一場社會抗議運動,它還沒有顯示出影響到美國經濟政策或形勢變化的能力。示威者在漸趨寒冷的氣溫下苦苦守候,但是他們沒有等來任何主流聲音有價值的回應。就連一向厭惡華爾街的美國西部傳媒集團,也承認示威者可能自己也缺乏從憤怒情緒中提煉具體政策訴求的能力。目前,示威運動選擇的兩個主要靶標就是抗議金融資本的貪婪和失業(yè)率激增,但是這兩個議題間沒有直接的邏輯聯系。“占領華爾街”運動沒有英國當年“大憲章”運動時明確的綱領,也沒有美國民權運動風起云涌時馬丁·路德·金那樣的領袖。這就是為什么一場社會運動無法變成切實的政治成果的癥結所在。“我們是99%”作為一場誕生于網絡等虛擬世界的運動使它帶有虛擬世界的很多固有缺陷,那就是虛擬的共同身份在現實世界中不足以形成穩(wěn)定的信念和持續(xù)的組織性、行動力。
也正是因為注意到了占領華爾街運動的這些問題,美國主流社會對待該運動的態(tài)度頗為消極。反對者如共和黨隨口指責這是場“階級戰(zhàn)爭”,很“鬼扯”的是依靠網絡聯系起來的人群出身駁雜沒有固定的階層屬性;支持者如奧巴馬總統(tǒng)一方面贊成示威,強調自己的就業(yè)法案和金融改革法案成功就不會有這樣的抗議,另一方面又拒絕澄清抗議運動是否會促使他使兩個法案中的爭議條款再次復活。華爾街的大佬們則干脆沒話。眼見抗議者說不清“華爾街末日到了”與繼續(xù)執(zhí)行量化寬松政策有什么關聯,政客、商人也樂得讓爭議停留在膚淺的發(fā)泄階段。很明顯,除非美國工會等強勢組織介入,示威者獲得不了什么。但這些組織一旦介入,“我們是99%”也就喪失了其獨特的魅力,同經濟危機爆發(fā)以來的諸多示威沒什么區(qū)別了。
憤怒并不是總能帶來改變的。我們必須承認,縱觀2010全球金融危機之后的國際金融市場,危機沒有見證金融投機的死亡,而是佐證了其強大。憤怒沒有讓大亨們哪怕有一丁點自省或退縮。如果僅從經濟角度考慮,中國對美國金融市場的關注短期看無非兩點,一是美元的濫發(fā)趨勢是否能夠得到遏制,二是美債是否能夠保持穩(wěn)定。至于全球金融秩序的改革,任何不幼稚的政治家都不會期望改變一夜發(fā)生了。令人遺憾的是,占領華爾街運動對這些重要議題既不甚了了,也無力影響。今日的美國,宏觀經濟形勢只能勉強維持一種脆弱的穩(wěn)定,復蘇的動力則模糊不清。短時倒不了是因為二戰(zhàn)后確定的布雷頓森林體系把世界經濟和美國綁架在一起了而已。美元的濫發(fā),還有巨額美債的償還,都是屬于幾乎所有國家都要分擔成本的問題。也正因為這樣,中國不是唯一需要擔心的那個。占領華爾街運動的爆發(fā)只能說明在美國國內,越來越多的人感到了危機,開始意識到沒有哪個國家能夠一直靠轉嫁的方式維持自己繁榮。但是這種模糊的危機感能否帶來變革卻不好說。民眾感到日子不好過才抗議,但改革是讓日子好過還是短期內更加不好過可是個說不清的事。改與不改之間,美國乃至世界經濟結構調整和權力轉移彰顯出波譎云詭之相,這就是抗議的價值所在吧。
雖然抗議本身不見得能解決什么問題,但抗議本身卻像警鐘一樣促使理性的人們思考,一旦強大的利益集團與政客勾結、尾大不掉,國內動蕩遲早會醞釀和出現。華爾街和華盛頓的勾勾搭搭不會是美利堅民族的個案,快速發(fā)展中的中國如何避免占領華爾街運動重演,也是一個長期的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