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槐花就要落了。
這話是安兩年前對我說的。說好的,我們要再在一起看槐花揚揚灑灑飄落的樣子,但到目前為止我還是不確定槐花是不是五月掉落的,但槐花如北國的雪紛紛灑落,卻是真實的。只是忘記了時間,亦忘記了地點。
學(xué)校圍墻外有兩棵樹,挨得很近,每到穿T恤的日子,就開花了。像雪,在碧綠的葉子的襯托下,更是一種蒼白的美。風(fēng)一起,就簌簌往下掉,有些不安分的,就會翻越過圍墻,跳到墻內(nèi)來,再過分一點的,就剎不住車要沖到走廊上來。夏目炎炎,而奄奄的我總愛在眾人倒榻的時候到走廊上吹風(fēng),用安的話來說這叫看美的風(fēng)景。而這美的風(fēng)景,一看就看了三遍,也是三年。從耐不住性子的第一朵到最頑固的那朵的凋零,我和安都是最執(zhí)著的觀望者。
其實也許那不是槐樹呢,沒誰告訴過我那是槐樹,我只是單憑零星的碎片與感性的認識來斷定那就是槐樹,而花,是槐花??芍浪鼈兪鞘裁礃溆钟惺裁匆饬x呢?樹是長在土里,而花,早已開在心里。離開的日子,花期早過,只余下刺眼的墨綠,仿佛體內(nèi)的血液都要被強行換成冷色調(diào)的綠。
最后一個夏天來得特別早。早到我還沒緩過神來,那純潔的花兒都快要掉光了,枝丫上只剩下些黯淡的衰老的不肯離去的守望者。當(dāng)我愣愣地告訴安,花都要謝了的時候,她卻只是緩緩地開口念道,再執(zhí)著的觀望者,也敵不過眼前的現(xiàn)實。她那么無情的肯定,讓我懷疑這句話是不是安早已熟爛于心的臺詞。然而安再也沒抬過頭,更沒匆匆瞥一眼那美的風(fēng)景,只是握筆疾書。
樹其實只是一棵。
這話也是安告訴我的。我說不可能,雖然離得那么近,卻也是有一定距離的啊,不然枝丫怎么伸展得開?然后安就不說話了,只是死死盯著那樹,好像要用目光把蓋在那上邊的土挪開,看看樹到底是一棵還是兩棵。
冬天回去的時候,槐樹已然光禿禿的了,像是給人抽去了肌肉,只剩骨架子在風(fēng)中招搖,但少了一只寒鴉來點綴那失落的殘缺。穿著笨重的冬衣,走近那兩棵樹,站在樹下,感覺著樹都能感覺到的寒冷。隔著溫?zé)岬氖痔兹ビ|摸那不知在我夢里出現(xiàn)過多少遍的樹干,一寸一厘,略有些凹凸不平,卻也僅是這樣,再無他樣。突然想到《天藍色的彼岸》里樹與人的比喻,真切而殘忍。于是心漸漸趨于平靜。
樹確實是一棵。
時間讓它們的本來面目浮出土面,“兩棵樹”的分支點剛剛脫離土面。揭去假相,一切順理成章。目光一路追隨,二者的距離卻越來越遠,越來越大,是兩條共點的射線,只有一個相交點,接著分道揚鑣。就如說好了要在一起的安和我。
走在那條早已被我們腳印鋪平的路上,只覺全世界都很安靜,唯有方文山的那句:“花開就一次成熟,我卻錯過?!?br/> 槐花開了?;被淞?。又是一個燥熱的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