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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逃

2011-12-31 00:00:00童宇
美文 2011年14期


  燥熱的空氣鼓動著燥熱的心,隱隱約約的,窗外似乎還下著大雨。屋內(nèi)一片喧鬧,熒屏前一張張神態(tài)各異的臉龐。
  “該死!”他低頭一聲咒罵。已經(jīng)是第十次了,鬼斧斗士第十次流血犧牲。“Game over”,盯著這幾個字母,真恨不得把屏幕打碎。
  面無表情,他起身;面無表情,他離開;面無表情,沖進(jìn)雨里。
  濕漉漉地站在門口,低頭翻找鑰匙,費了好大的勁,閃光的鑰匙就像一個陌生人一般。
  照例,家里沒人。第四個阿姨早在上星期就已離開,實在是忍受不了他的壞脾氣。
  味覺上來的一剎那,才記起自己已經(jīng)兩天沒吃東西了。他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照例,沒有阿姨,廚房的冰箱外除了一張紙條,什么也不會有。
  “公司有事,我已經(jīng)把錢打進(jìn)你卡里了”。
  換衣,抬頭,孤零零的電腦孤零零地躺著,漂亮的三人合影擺在旁邊,照片里的他笑得很甜。
  轉(zhuǎn)頭,翻身,慢慢睡著。靜默的淚水悄悄地滑落下來。
  空氣清新的早晨,學(xué)校門口。抬頭走進(jìn)學(xué)校,“嘩啦啦”立刻有一大群女生圍過來,花癡一般圍在他身邊尋找話題搭訕。更加高傲地抬頭,眼神冷冷地撇過,一語不發(fā)地走開。嘰嘰喳喳如麻雀般的女生也安靜下來。
  這是一所貴族學(xué)校,以整套的白色為基調(diào),唯美得儼然像豪華的后花園一般。他在這里是一個王子,一個高傲帥氣的王子。所有人都這樣認(rèn)為——他不愛說話,當(dāng)然,大多數(shù)女生也自以為是地認(rèn)同,這是王子的特征。
  只是,沒有人看到過那張照片。
  三人合影,他還是個孩子,美美的眼睛探索著身邊的事物,依偎著屬于自己的“大山”和“清泉”,開心地笑著。
  私立中學(xué)的課程總是很空,總會有大把大把時間休息。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jīng)習(xí)慣騎著單車,到一個很熟悉但從一開始就不適合他的地方。那里很喧鬧,一張張屏幕前的一張張神態(tài)各異的臉。
  而在這時,家中孤零零的電腦孤零零地躺著。
  習(xí)慣的時間,他會離開。
  或許這里比那個所謂的“家”的幽雅的房子更讓他熟悉。就像這里的老板似乎比習(xí)慣于只在電話那頭叫“爸”的人更讓他熟悉。
  日子就這樣靜悄悄地一天天過去。他有了一個妹妹,雖然是同母異父。
  聽媽媽說她過得很好,很幸福,很快樂。他笑笑:“我也是”,掛斷電話。三人合影,他笑得很甜。
  第五個阿姨。這大概是爸爸所記得的為他做的少得可憐的幾件事之一了吧:把他送到貴族學(xué)校;往他的卡里打錢;請阿姨。單調(diào)重復(fù),從和媽媽最開始的吵架起。
  他照舊孤僻,對她愛理不理,她似乎從不介意。
  應(yīng)該是不介意的吧。他又不是她的親人。
  一個月。
  兩個月。
  三個月。
  “小軒,今天天氣冷,別穿這么少,會著涼的”。
  “小軒,你別在外面呆的這么晚,這樣我很擔(dān)心你”。
  “小軒,你還在長身體,別吃這么少”。
  ……
  “你是我媽嗎?憑什么管我這么多?”
  這是三個月以來他對她說的第十六句話。
  眼神冰冷。
  “我……”
  他早已走開。
  “只是想你快樂,就像我的孩子他還活著的時候一樣快樂”。
  ……
  秋雨連綿,下個沒完沒了。騎著白色單車往雨里沖。冰冷冰冷的雨。
  今晚并無人為他開門。這已是慣例,她總是很守時地會為他開門并做好夜宵。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
  “該死!”他低聲咒罵。低頭翻尋鑰匙,費了好大的勁。
  屋子里,她不在。他也懶得去想,不過是第五個被氣走的阿姨罷了。果然,沒有人會疼他,沒有人會在乎他。
  沉沉地睡去,也沒有理會白天落在桌上的手機和三十七個未接電話的顯示。
  夜里,被手機的鈴聲吵醒。
  “……”
  “……她現(xiàn)在在醫(yī)院,發(fā)了高燒,衣兜里有一張寫了這個號碼的紙條,我們就打過來了……”
  窗外的雨依舊淅淅瀝瀝地下著。白色單車的輪子飛快旋轉(zhuǎn),濺起的水花濺在白褲子上。點點,點點。
  雨水打濕了臉龐,被體溫暖得溫?zé)帷?br/>  “為什么要出去找我?你又不是我媽,你為什么要管我這么多???”
  她醒來的時候,他趴在床邊睡著了,漂亮的眼睫毛垂下來,覆蓋著緊閉的雙目。她的心一顫,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他如果還活著應(yīng)該也是這么漂亮吧”。
  她的手不自覺的一動,驚醒了他。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吵醒你的”。
  “謝謝你”。
  “……”
  “我,嗯……可以抱抱你嗎,阿姨?”
  第十八句話。
  ……
  “爸,今晚回來吃飯吧,我等你”。
  “媽,最近過得還好嗎?”
  三人合影,他笑得那樣甜。
  這一次,他成功脫逃,脫逃回了屬于他自己的路。
  “我想,我有我該負(fù)的責(zé)任”。
 ?。ㄖ笇?dǎo)老師:舒蔚霄)
  
  短評:透過全文,我們看到了一個飽嘗家庭破碎的孩子,在渴望愛不被愛的糾結(jié)中漸漸迷失。那股青春的叛逆氣息夾雜著苦澀、痛恨、渴望……最終在“萍水相逢”的外人無私的付出后,感動,轉(zhuǎn)身,回歸。敘述細(xì)膩、自然,感情真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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