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的十二月黨人普希金在《致西伯利亞的囚徒》中飽含感情地歌頌十二月黨人和他們的妻子:
在西伯利亞礦坑的深處,
望你們保持高傲的容忍,
你們悲慘的勞動,
崇高的志向不會消泯。
不幸的忠實姐妹——希望,
在陰暗的地窟之中,
會喚起銳氣和歡欣,
憧憬的時辰即將來臨。
穿過陰暗的牢門,
愛情和友誼會到達你們身邊,
正像我那自由的聲音,
來到你們苦役的洞穴一般。
沉重的鐐銬會掉下,
牢獄會覆亡——而自由,
會愉快地在門口迎接你們,
弟兄們會把利劍交到你們手。
1825年12月,俄國具有自由主義思想的一批青年貴族軍官,為反對沙皇專制制度、反對農(nóng)奴制度,揭竿而起。起義發(fā)生在12月,起義者被稱為十二月黨人。
可悲的是,起義遭血腥鎮(zhèn)壓,大批十二月黨人被逮捕,5位領(lǐng)導人被處絞刑,31人被判重刑,120位十二月黨人戴著沉重的鐐銬,被流放到遙遠的西伯利亞服苦役。
這是一片野獸出沒、人跡罕至、荊棘遍野的蠻荒之地。30年間,不斷有人因勞累疾病而死,但“在關(guān)鍵時刻,他們中無人會往后退”,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因何而來,更明白自己為何而活!在困厄的處境中,他們一刻也不曾放棄斗爭。他們給家里人寫信詛咒黑暗的專制制度,揭露政府慘無人道的罪行。一時間,十二月黨人的書信在俄國各地被爭相傳抄,就像不滅的火炬,鼓舞著生活在黑暗和暴戾中的勞苦大眾奮起反抗。
這些信件,最直接地沖擊著他們的妻子。他們的妻子作出了一個大膽而勇敢的決定:她們要不遠萬里去西伯利亞,到丈夫身邊,為丈夫送去溫暖,送去精神的支柱!這些女子大都是出身高貴的貴族女性。十二月黨人起義失敗后,沙皇命令她們與“罪犯丈夫”斷絕關(guān)系,還專門修改了法律中不準貴族離婚的條款:只要貴婦提出離婚,法院立即給予批準。
出人意料的是,絕大多數(shù)十二月黨人的妻子堅決要求隨同丈夫一起流放西伯利亞!迫于情勢,沙皇不得不答應了她們的要求。但政府接著又頒布了一項緊急法令,對她們作出限制:凡愿意跟隨丈夫流放西伯利亞的妻子,將不得攜帶子女,不得重返家鄉(xiāng),并永久取消貴族特權(quán)。這意味著這些端莊、雍容、高貴的女性將永遠離開金碧輝煌的宮殿,告別昔日的貴族生活!
但是,她們沒有被嚇倒,她們寧愿放棄都市中優(yōu)裕的貴族生活,寧愿戴著腳鐐手銬被拿槍的衛(wèi)兵押送遠行。
在廣袤的俄羅斯大地上,在從莫斯科到西伯利亞漫長的路途中,近百位俄羅斯貴族女性,演繹了一場最悲壯的頌歌。
特魯別茨卡婭是她們中第一個到達西伯利亞監(jiān)獄,見到丈夫的女性。她后來這樣描述和丈夫相會的情景:“謝爾蓋向我撲來。他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腳鐐的叮當聲使我驚呆了!他那高貴的雙腳竟然上了鐐銬!這種嚴酷的監(jiān)禁使我立刻理解了他遭受的痛苦、屈辱。他的鐐銬刺激了我,以至我先跪下來吻他的鐐銬,而后才吻他的身體?!?br/> 在十二月黨人被流放到西伯利亞之后的兩年里,他們的妻子也先后到達那里,像自己的丈夫一樣堅韌不屈。
這段歷史遠去了,這些偉大的女性也遠去了,但她們不屈不撓的身影依然在歷史的時空中閃爍。
(李金鋒摘自《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