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興文,宮凌海
(溫州大學 人文學院,浙江 溫州 325035)
國家制度與基層防御
——明代溫州兵制考述
王興文,宮凌海
(溫州大學 人文學院,浙江 溫州 325035)
溫州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戰(zhàn)略地位相當重要。通過對明代溫州兵制運行細節(jié)的詳盡考述,從中梳理出明代溫州兵制變化的如下特點:衛(wèi)所制在明初是作為一種國家制度而推行的,民兵制與營兵制則是到了明中后期才開始興起的,它們所承擔的角色和發(fā)揮的作用亦各不相同。在各地方區(qū)域中,這三種防御力量呈現一種明顯的互動關系。
明代;溫州;兵制
兵制史研究是明史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學界所形成的研究成果頗多,且研究視角漸趨多樣。然而,區(qū)域性的兵制研究則有不足,對明代溫州兵制的研究幾乎是空白。溫州位于我國東南沿海的浙江南部,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與環(huán)境,戰(zhàn)略地位相當重要。本文通過明代溫州兵制演變的詳盡考述,進而從總體上探討明代溫州兵制變化的特點。
衛(wèi)所制在明代作為一種國家性的軍事防御制度在全國推行,構建起以衛(wèi)所制為基干的防衛(wèi)體系?!懊饕晕涔Χㄌ煜拢镌f制,自京師達于郡縣,皆立衛(wèi)所?!盵1]2175衛(wèi)所的設立原則,大抵是“度要害地,系一郡者設所,連郡者設衛(wèi)?!盵1]2193浙江地區(qū)作為沿海地域,顯然是明王朝軍事布防中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因而建立了嚴密的衛(wèi)所防衛(wèi)體系。據史料記載,溫州建有三衛(wèi)九所,“溫州衛(wèi)在府地,與府并建,設衛(wèi)所官軍若干員名,專一防守城池。磐石衛(wèi)在江北,寧村、蒲岐、新城諸所隸之。金鄉(xiāng)衛(wèi)在江南,蒲門、壯士、沙園諸所隸之。海安、瑞安、平陽三所隸溫州衛(wèi)。”[2]387
溫州衛(wèi)是明代溫州地區(qū)最早建立的衛(wèi)所,“國朝洪武元年指揮王銘因舊溫州府治為衛(wèi)”[3]226。溫州衛(wèi)治與府治同城,可見,其設置目的是為防衛(wèi)府城而設。洪武元年至洪武十九年(1377—1386年),在溫州地區(qū)僅設溫州衛(wèi)一個衛(wèi)所,因而在這段時間內,溫州衛(wèi)身兼兩種防衛(wèi)任務,既要防守郡城也要擔負一定的海防任務。當時浙江都指揮使曾下令:“若溫州衛(wèi)之舟,卒難出海,于蒲州、楚門、??趥渲?。”[4]2269溫州衛(wèi)此時的海防功能并不十分明顯,基本只承擔陸地防御職能。明代溫州的最主要外來威脅是倭寇的侵擾?!捌淇軠匾?,蓋自太祖馭之初,下迄明社既屋以后,兵禍相結,垂三百年?!盵5]2由于明初的侵擾并不嚴重,而且當時制度草創(chuàng),明朝廷并未在沿海進行系統的防衛(wèi)建設,只在各府設單一衛(wèi)所進行防御。但隨著倭患的加劇,加上洪武十六年(1383年),明朝廷與日本的交涉失敗,明朝廷開始在沿海地區(qū)積極進行防衛(wèi)建設。洪武十九年(1386年),明太祖令湯和籌劃東南防務,建立了一批衛(wèi)所,東南地區(qū)的防衛(wèi)體系奠基于此。湯和在溫州地區(qū),于洪武二十年(1387年)二月,增設盤石、金鄉(xiāng)二衛(wèi),“置寧村千戶所于溫州永嘉縣,海安、沙園二千戶所于瑞安縣,蒲門、壯士二千戶所于平陽縣,隸金鄉(xiāng)衛(wèi),蒲岐、楚門、隘頑二千戶所于樂清縣,隸盤石衛(wèi)?!盵4]2728另外,平陽所據考證設于洪武十九年十二月[6],瑞安所為“洪武二十年信國公湯和奏立”[7]。溫州地區(qū)的大部分衛(wèi)所都為湯和經略東南時設立,至此,溫州地區(qū)的衛(wèi)所防御體系基本構建完成。明中期,溫州地區(qū)衛(wèi)所有小的變動,大致在弘治時,溫州衛(wèi)下設新城所①《正德明會典》、《萬歷明會典》與《明史》中均提到“新城千戶所”,《道光樂清縣志》中提到,成化五年為加強樂清縣城防御,移盤石衛(wèi)后千戶所駐扎白沙縣城,筆者認為新城所即為后千戶所。。
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衛(wèi)所軍的基本編制已然定制:“大率以五千六百名為一衛(wèi),一千一百二十名為一千戶所,一百一十二名為一百戶。”[8]397溫州諸衛(wèi)所應當維持這樣的規(guī)模。為保證軍役完成,明代實行世兵制度,衛(wèi)所軍官取于軍戶,世代為軍。衛(wèi)所的正軍稱為“旗軍”;正軍攜帶的家屬在營生理,協助正軍的家屬稱“余丁”。明代溫州衛(wèi)所建置的情況見表1。溫州諸衛(wèi)所的旗軍數在明清方志中多有記載,但方志中均未注明是什么時期的數字,在使用時要注意區(qū)分。如平陽、瑞安諸所的數字維持在1200人左右,應當是明初的旗軍數,而蒲岐所、后千戶所與盤石衛(wèi)的旗軍數則可能是明中后期的數字。關于溫州衛(wèi)所旗軍與余丁的總數,在《弘治溫州府志》中有詳細記載:溫州衛(wèi)“并外三所旗軍余丁共一萬七千三百九名”;金鄉(xiāng)衛(wèi)“并外三所旗軍余丁共一萬五千四百三十名”;盤石衛(wèi)“并外二所旗軍余丁共一萬六千二百一十名?!盵3]227這些數字基本可反映明初溫州衛(wèi)所旗軍、余丁的編制規(guī)模。
衛(wèi)所之設,其最基本出發(fā)點,自然是為維護地方安定,保障百姓生活,“朝廷既憂東南濱海之民數為寇盜搶掠,乃于人煙輳集地方建衛(wèi)立所,設官分職以統馭軍士,以保障斯民?!盵9]明代溫州在腹里有山寇、礦盜的騷擾,在沿海則有倭寇的侵擾。衛(wèi)所軍在平定這些“盜賊”中發(fā)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當然,明初溫州衛(wèi)所的防衛(wèi)布置,明顯更偏重于海防。除溫州衛(wèi)設于府城,其余諸衛(wèi)多居沿海。事實證明,這種防衛(wèi)體系是相當成功的,“照得國初防海規(guī)劃,至為精密,百年以來,海烽久息”[10]。衛(wèi)所制基本維持了溫州在明代前期很長一段時間內的社會安定。
表1 明代溫州衛(wèi)所建置的情況
衛(wèi)所制亦有其不足之處。衛(wèi)所與州縣互不統屬,一旦地方有事,州縣無權調遣衛(wèi)所兵,衛(wèi)所只聽從軍事系統調遣,不干預地方之事。衛(wèi)所多據城而守,衛(wèi)所軍的數量畢竟有限,不可能遍布廣大農村,因而衛(wèi)所制對基層社會的防御與控制能力十分有限。建立供地方政府調遣的民兵,成為基層防御必需的制度保障?!懊癖腥?,曰弓兵,曰民壯,有定額;曰募兵,有陸有水,無定額。”[11]
巡檢司統轄弓兵,是明代駐扎在縣級以下基層中維持治安的重要機構。明朝廷對巡檢司非常重視,將它視為基層防衛(wèi)的重要力量,于洪武二十六年(1393年)規(guī)定其職能:“凡天下要沖去處,設立巡檢司,專一盤詰往來奸細,及販賣私鹽犯人、逃軍、逃囚、無引面生可疑之人。”[12]86巡檢司設有巡檢一員,從九品,吏一員,隸于州縣。弓兵是一種差役,于當地民戶中僉點?!胺仓菘h額設祇候、禁子、弓兵,于該納稅糧三石之下、二石之上人戶內差點。除納稅糧外,與免雜泛差役,毋得將糧多人戶差占?!盵12]271巡檢司弓兵有定額,溫州各巡檢司的弓兵數基本維持在80~100人。當然,隨著時間的推移,弓兵數亦會不斷遞減。
明代溫州設置的巡檢司數量應為16個,其中大部分在洪武年間所設立。“洪武二十六年,溫郡沿海要地置巡檢司有十一,曰:龜峰、舥艚、江口、仙口、梅頭、中界、琯頭、蒲岐、三山、小鹿、沙角?!盵13]另外,還有溫嶺巡檢司與北監(jiān)巡檢司,俱在樂清縣境內,應當也是在洪武二十六年之前所建[14]??梢?,洪武年間,溫州設置巡檢司應為13個。在這其中,溫嶺、沙角、小鹿、三山、蒲岐五司并不隸屬溫州府;溫嶺巡檢司則隸屬黃巖縣;沙角巡檢司隸屬松門衛(wèi);小鹿巡檢司隸屬隘頑所;三山巡檢司隸屬楚門所,與蒲岐所的蒲岐巡檢司,并歸入太平縣管轄[5]24。洪武年間所設的這些巡檢司主要位于沿海地區(qū),專為海防而設,輔助沿海衛(wèi)所防御職能?!皽亍⑴_、明州、紹興等處沿海地面,設置烽堠,累嘗行移溫州衛(wèi)并本府常切督令所在沿海巡檢司、差撥弓兵、民夫,衣裝、旗幟、器械嚴肅,多積柴草,晝夜用心看守瞭望。如遇寇船有警,晝則舉煙,夜則舉火,以憑策應。”[3]473沿海巡檢司是區(qū)域海防體系中的重要一環(huán)。此外,三魁、鴉陽、池村三個巡檢司主要在宣德年間設置。溫州府的平陽、瑞安二縣,地勢復雜,寇盜頻發(fā),衛(wèi)所軍往往鞭長莫及,設立巡檢司駐防顯得非常必要,“二縣僻在山野,人民頑獷逃伏險阻,或集為寇盜,宜置巡檢司防御?!币蚨爸谜憬瓬刂莞鸢部h池村巡檢司、平陽縣鴉陽巡檢司,各置巡檢一員,吏一員,弓兵一百人”[15]。巡檢司及其屬弓兵,作為基層控制的軍事力量,彌補了衛(wèi)所制的不足。溫州海防因沿海巡檢司從中穿針引線,得以周全完備;內地巡檢司扼守要地,強化了對腹里地區(qū)的軍事控制。
除統轄于巡檢司的弓兵外,也有駐于縣衙職司守護、供役的弓兵。如供衙門差役的弓兵,樂清縣“本府直堂一十名,縣直堂三十名”;平陽縣“本府直堂一十名,縣直堂三十名”[3]133。這些弓兵的主要職責為守護衙門、巡緝罪犯。他們由以佐貳官或首領官擔任的巡捕官督率,抓捕盜賊。
民壯是民兵中最重要、最普遍的一種。關于民壯的起源,最早可追溯至宣德元年(1426年)[16],但民壯成為一種正式的軍事兵種是在正統年間。正統十四年(1449年),“令各處召募民壯,本地官司率領操練,遇警調用?!碧祉樤?1457年),“令民壯鞍馬器械悉從官給,免本戶糧五石,復免二丁,以資供給。”弘治二年,令州、縣選民壯規(guī)定:“須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精壯之人,州縣七八百里者,每里二名;五百里者,每里三名;三百里者,每里四名;一百里以上者,每里五名。春夏秋月操二次,至冬操三歇五,遇警調用,官給行糧?!盵8]403至此,對編選民兵的原則、操練、行餉等有了明確的規(guī)定,標志著民壯法的定制。同時按里甲編僉,使民壯成為地方力役的一種。嘉靖二十二年(1543年),增州縣民壯額,不復以州縣所轄里數定額,而根據州縣大小定數,大縣千人,次六七八,小者五百[1]2250。民壯由佐貳官或首領官一員官領,平時主要負責城池守衛(wèi),而境內一旦遇有寇匪或外患,則知縣、佐貳、首領都有義務親率出戰(zhàn)。
溫州各屬縣民壯數額,在存留下來的明清時期溫州地區(qū)諸方志中略有記載?!都尉溉鸢部h志》記載:“民壯四百名,原額五百名,后革二百五十名。”《隆慶樂清縣志》記載:“民壯三百名,捕盜應捕十五名,于民壯內選充?!盵5]38《萬歷溫州府志》亦有收錄,溫州府“實役民壯共九百三十五名”,瑞安縣“實役民壯二百名”,樂清縣“實役民壯二百三十一名”,平陽縣“實役民壯一百名”,泰順縣“實役民壯二百六名”[17]558—567。
民壯制是在衛(wèi)所制衰敗的背景之下而推行的,其職能“專為巡緝盜賊,護守城池”[18]。據弘治末年兵部尚書議覆戶部侍郎李孟旸《請實軍伍疏》記載:“天下都司衛(wèi)所原額官軍二百七十余萬,歲久逃故,嘗選民壯三十余萬?!盵1]2250由此可知,民壯設立是為彌補衛(wèi)所官軍的逃亡缺額,可以認為是明朝廷對衛(wèi)所防御體系某種程度上的修補措施。民壯制成為明中后期地方基層防御所仰仗的重要力量,若逢地方動亂或防衛(wèi)力量缺乏,地方政府會通過增加民壯數、抽取民壯操練戍守的手段,加強地方防御。隨著時間的推移,民壯制在推行過程中,亦產生種種弊端,如市井無賴之徒充斥其中,缺乏操練,甚至有些淪為官府私役。到嘉靖時期,民壯已脆弱不堪倚任,從而促使地方募兵與營兵制的興起?!凹尉搁g,倭擾海上,衛(wèi)所卒弱勿習戰(zhàn),郡城守倚重民壯若干人,亦脆不知兵,乃銷民壯議召募鄰郡及土著勇敢之士為營兵?!盵17]590—591
明中后期,溫州的兵制體系出現了嚴重的問題。以溫州衛(wèi)為例,《嘉靖永嘉縣志》記載,到嘉靖時“缺伍過半,見在旗軍止有一千二百八十七名,而犯罪謫戍者又隨到隨逃,即弗逃無益于用。在外衛(wèi)所之兵,亦以承平玩弛,徒存虛名,以糜廩餉?!倍癖啤白杂匈粱家詠恚h兵者紛然,欲征調外省,則暴戾桀驁,未見立功,反為民擾;欲盡用土著,則訓練無素,嘗寇輒北,勢如土崩,殆無一可者。”[19]89面對衛(wèi)所軍的不堪所用、民兵制弊病叢生,在地方動亂與海防危機的雙重壓力之下,明朝廷徹底打破了一直延續(xù)的衛(wèi)所制,建立起一種新的軍事體制——營兵制。營兵制由京營兵制與地方營兵制兩部分組成。京營兵制,顧名思義是指京師的營兵制度,而地方營兵制則是指盛行于京師以外地區(qū)的營兵制。肖立軍《明代省鎮(zhèn)營兵制與地方秩序》將地方營兵制稱為“省鎮(zhèn)營兵制”?!笆℃?zhèn)營兵制,是指明代省、鎮(zhèn)總兵鎮(zhèn)戍區(qū)中以鎮(zhèn)戍等為主要任務,以營為核心、編制的軍事制度?!盵20]
營兵制的兵源主要依托世兵制與募兵制兩種兵役體制。世兵制是從明初一直延續(xù)的衛(wèi)所制所依賴的兵役制度。募兵制則始于宣德時,是為守邊而設的臨時措施,但未形成正式制度,到嘉靖年間成為國家正式的兵役制度而推行開來[21]。所募士兵不是世襲,由國家供餉,而且薪餉比衛(wèi)所軍豐厚。他們與政府是一種雇傭關系,并無軍籍,退伍后仍為民。當時溫州募兵情況如下:“陸兵取諸鄰邑,若義烏、東陽之民,蓋二邑民兵曾經戰(zhàn)陣,故方略頗諳,見敵能抗,風汛招集,更番放歸,策應殊便。其統馭則用古什伍之制,自哨官以至把總,各照支相統,而又選軍丁之驍勇者加其月糧,選鄉(xiāng)民之強壯者資其餼械,與召募士兵兼資并用,列守關寨,斯不必征調于元,而兵可敷用矣?!裾倌妓质馗魉?,凡四總,每總船有大小多寡,兵約二千名,其統馭有把總、有哨官、有補盜,各船有正副舵工,而公家給餉數倍于旗軍矣?!盵19]89-90
募兵制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衛(wèi)所制的不足。其兵源素質比較好,由于衛(wèi)所僅存的兵力不足,且戰(zhàn)斗力低下,因而在一段時期內的營兵構成中,募兵所占的比重往往超過衛(wèi)兵。隨著兵制的變化,軍隊編制也發(fā)生了變化,由衛(wèi)所制下的“衛(wèi)—千戶所—百戶所—總旗—小旗”轉變?yōu)闋I兵制下的“營—總—哨—隊—什”。同時,水軍的編制也發(fā)生了相應的變化,形成了人船結合的營—哨—船的組織編制。
兵制體系的變革與新的軍隊編制體制的出現,打破了過去衛(wèi)所的防御區(qū)劃,形成了新的防御區(qū)劃,設置了新的領導體制。浙江沿海地區(qū)劃分為四大防御區(qū)域:杭嘉湖區(qū)、寧紹區(qū)、臺金嚴區(qū)與溫處區(qū),其指揮系統是由文官與武官共同指揮的雙軌體制,即“督撫—兵備副使”文官體制與“總兵—參將—把總”武官體制。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浙江始設浙直總兵[22]。嘉靖四十二年(1563年),浙江與南直隸分鎮(zhèn),浙江自此單獨設有總兵??偙略O四參(杭嘉湖參將、寧紹參將、臺金嚴參將與溫處參將)六總(海寧把總、臨觀把總、定海把總、昌國把總、松海把總和金盤把總)。各參將和把總負責一定的區(qū)域,相互配合,防守也較嚴密。其中溫處參將,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添設,駐守溫州。金盤把總隸屬于溫處參將,設置時間為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8]294。“嘉靖戊午,倭勢滋橫,兵道難以獨肩,始建議設參將一員,駐扎磐石衛(wèi),與兵道表里相照應。欽總移駐瑞安,以控制南港、金鄉(xiāng)等處。其南北要隘門如黃花、蒲岐、石馬、梅頭、飛云鎮(zhèn)、下關等處,俱設各色把總,帶領水陸官兵防汛。大約每一處不分水陸,俱設兵五百名,此皆以募兵充之也?!盵2]388文官指揮系統的最高長官為浙江巡撫,總理一省軍務。嘉靖三十一年(1552年),浙江巡撫成為浙江的常設官[23]。它統領杭嚴兵備、金衢兵備、嘉湖兵備、寧紹兵備、臺州兵備和溫處兵備等六道。兵備道全稱為“整飭兵備道”,其官為兵備副使,負責整飭轄區(qū)兵備。溫州統轄于溫處兵備,“整飭溫州、處州二府兵備,兼管分巡,管理遂松龍三縣。”[8]301溫處兵備副使原駐處州,“往以處州有銀坑礦徒,每生亂,故常鎮(zhèn)于此,時巡于溫。嘉靖三十年以來,海上多事,議設兵防倭,分巡專敕整飭兵備,移鎮(zhèn)溫州,為兵巡道,稱東南重寄?!盵17]517明代溫州營兵制設置的情況見表2。
營兵制在明中后期溫州地方防衛(wèi)中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笆嗄甓T兵遂雄一時,倭至往往俘獲,至相戒不入甌境,海上晏然四十余年?!盵17]591該體制改變了原本衛(wèi)所制與民兵制二元分立的兵制體系,克服了衛(wèi)所制與民兵制在運行過程中所顯現的弊端,在較長一段時間里成為支撐明中后期溫州地方防衛(wèi)的主要軍事制度。
通過明代溫州兵制運行情況的分析可以看出,區(qū)域各防御力量呈現一種明顯的互動關系。衛(wèi)所制作為明代所獨有的區(qū)域防御制度,以國家為主導而推行全國。但其本身存在著不可回避的制度缺陷,隨著時間的推移,其防御能力不斷下降。民兵制實際上是以地方為主導,可以認為是對衛(wèi)所基層防御缺陷某種程度上的修補,甚至在一段時期里替代了衛(wèi)所制某些方面的防御職能。而省鎮(zhèn)營兵制則是以國家為主導,在衛(wèi)所制頹敗與民兵制衰落的背景下,徹底變革了衛(wèi)所制與民兵制二元式防御體系,從而在明中后期地方上逐漸形成了一種新的兵制體系。
表2 明代溫州營兵制設置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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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te System and Primary Defense—Research on Military System of Wenzhou in Ming Dynasty
WANG Xingwen, GONG Linghai
(School of Humanities,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325035, China)
Because of the special geographical location, Wenzhou is very important in its military position. After a detailed study on the military system of Wenzhou in Ming Dynasty, a conclusion is drawn on the change of its military system. So Weisuo System was carried out as a state system at the beginning of Ming Dynasty, while militia and Yingbing system appeared in the middle and late of Ming Dynasty with the difference in the role they played. In every region, these three systems interact with each other.
Ming Dynasty; Wenzhou; Military system
E296.2
A
1671-4326(2012)01-0024-05
2011-10-14
溫州大學研究生創(chuàng)新基金(3160601010959)
王興文(1964—),男,黑龍江齊齊哈爾人,溫州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宮凌海(1987—),男,安徽巢湖人,溫州大學人文學院碩士研究生.
陳增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