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聲正,劉蓓然
(井岡山大學人文學院,江西 吉安 343009)
詩意地回望麥田
——《奔逃》與《麥田里的守望者》敘事策略之比較
姚聲正,劉蓓然
(井岡山大學人文學院,江西 吉安 343009)
留戀青春少年那些最盛華最神秘也最本質的氣息,這是塞林格 《麥田里的守望者》與劉毅然的《奔逃》共同的敘事策略。有別于前者表現(xiàn)題旨的含蓄蘊藉, 《奔逃》彰顯出強烈的現(xiàn)實針對性和文化批判意味,小說的意蘊緣此而變得窄狹,在題旨的表現(xiàn)上也給人以不充分的感覺。這種審美追求的迥異與二人緬懷青春的不同言說方式息息相關:塞林格是執(zhí)著地守望 “麥田”,劉毅然則熱衷于重新經驗青春的熱烈和純真。
《麥田里的守望者》;《奔逃》;敘事;比較
1951年,電子計算機在美國橫空出世的五年之后,作家杰羅姆·大衛(wèi)·塞林格(J.D.Salinger)的長篇小說 《麥田里的守望者》(Catcher in the Rye)(以下簡稱《守望者》)也在美國問世。就像電子計算機開啟了人類信息時代的新紀元,《守望者》以其新穎獨創(chuàng)的品格在戰(zhàn)后的美國當代文壇迅速引起狂飆突進般的騷動,在美國社會和文學界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六十年過去,《守望者》歷久彌新,依然擁有巨大的讀者群。它已然經過了時間的考驗,成為當代美國文學的兩部“現(xiàn)代經典”之一。①另一部“現(xiàn)代經典”是黑人作家拉爾夫·艾里森(Ralph Ellison)的《無形人》(The Invisible Man)。小說在不長的十幾萬字篇幅里,栩栩如生地創(chuàng)造出了兩個典型的豐滿的文學形象:一個是主人公霍爾頓·考爾菲德(Holden Caulfield);另一個就是霍爾頓期待傾心守望的那個“麥田”:
有那么一群小孩子在一大塊麥田里做游戲。幾千幾萬個小孩子,附近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大人,我是說——除了我。我呢,就在那混帳的懸崖邊。我的職責是在那兒守望,要是有哪個孩子往懸崖邊奔來,我就把他捉住——我是說孩子們都在狂奔,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往哪兒跑。我得從什么地方出來,把他們捉住。我整天就干這樣的事。我只想當個麥田里的守望者。[1]
這個“麥田”是一個純真的童年世界,是迥異于丑惡、虛偽、勢利的成人社會的理想家園?!妒赝摺返臄⑹乱暯鞘且粋€早熟而幼稚的十六歲少年對于現(xiàn)實世界的犀利的燭照,在爾虞我詐的世俗現(xiàn)實的背景下,清晰映現(xiàn)出的“麥田”幻象尤其動人。小說的題旨首先自然不排除對現(xiàn)實社會的批判,除此之外,作者寄予無限深情的麥田形象還蘊蓄著濃郁的懷舊情愫?!岸?zhàn)”之后的美國因戰(zhàn)而富,物質生活水平迅速提高,但人民的精神生活卻越來越空虛、貧乏。在那個上世紀“靜寂的五十年代”或者說是“怯懦的五十年代”②上個世紀,美國有的當代史家把美國的五十年代稱為“靜寂的五十年代”或“怯懦的五十年代”。參施咸榮:《麥田里的守望者·譯者前言》,2 頁。,塞林格伏案抒寫他一生中這唯一的長篇小說,剛過而立之年的他其實也是在抒寫對逝去時光的懷念,是在充滿溫情地回望麥田。
也許是受到塞林格的敘事策略的影響,劉毅然的長篇小說《奔逃》表現(xiàn)了與《守望者》異曲同工的魅力。步入中年的劉毅然“迷戀青春追憶少年往事”,“小說大都彌漫著一種青春的懷舊情緒”[2]?!膶懽鬟^程其實也是在回望麥田,而且是更加無限緬懷地。
而當我們 “結束鉛華歸少作,屏除絲竹入中年”[3],捧起十四年前就已出版的《奔逃》,彌漫在字里行間的 “青春的熱烈和少年戀情的神秘”[3],同樣使我們心馳神往;我們甚至還可能經驗作家寫作時的切身感受:遙望流逝而去的青春歲月,緬懷當年的風華正茂,“渾身就會燥熱起來,就像新釀熟的酒漿在大缸里滾動一樣”[2]。我們的閱讀過程也是在詩意地回望麥田。
一
劉毅然說:“在人類諸多復雜的情緒中,我最偏愛的是緬懷。”[3]詩意地回望麥田,回望青春,是他一貫的敘事策略。具體的操作范式就是表現(xiàn)當代青年生命欲的沖動,充分張揚青春少年的熱烈個性,其成名作《搖滾青年》淋漓盡致地展示了那些渴望自由自在、不愿按別人教給的生活方式活著的都市青年,與束縛著他們的環(huán)境和習慣勢力的沖突。這部中篇以別具一格的敘述體態(tài)為貌似“垮掉”的青年一代擬制了一個生動的、值得玩味的文本?!侗继印芬彩且员挥灏镜那嗄隇橹鹘?,頗有趣味地披瀝了通常被人忽略的青春期騷動不安的心靈風景?!侗继印凡]有提供比《搖滾青年》更多的時代和社會文化內涵,其真實程度與詩意感傷也比《搖滾青年》之后的《孤獨薩克斯》、《我的夜晚比你的白天好》以及《回首當年》系列遜色,它為“緬懷青春”而因襲了在另一種語境中獲得成功的敘說方式,然而作為小說內核的“青春的熱烈和少年戀情的神秘”[2],對于當今普遍冷漠了情感、忘卻了純真的人們來說,仍然不失為一支興奮劑。
以“奔逃”為篇名,很容易使人聯(lián)想起約翰·厄普代克的小說《兔子,跑吧》,美國這位杰出的現(xiàn)實主義文學大師,他的“文學興趣也是靠《守望者》滋長的”。[5]不過更確鑿的是,劉毅然的青年心態(tài)小說主要從《守望者》那里獲得了靈感。大洋彼岸的《守望者》不只影響了1988年一舉成名的劉毅然;在此之前出現(xiàn)的,1985年現(xiàn)代小說潮流中熱鬧一時的徐星的《無主題變奏》、陳村的《少男少女,一共七個》,都可以一眼看出與《守望者》的親緣關系。尤其是《少男少女》,效法《守望者》,以中學生為主角,通過一個少年的眼光和自言自語,評價和批評了成人世界,給新時期文學讀者開拓出一方全新的審美世界。在這里,第一人稱的青少年說話口吻,使長期處于遮蔽狀態(tài)、不曾擁有話語權的生命主體,用他們的生活訴求向從來掌握話語權力的成人社會發(fā)出了顛覆的信號。在《少男少女》的創(chuàng)造性在中國當代文學中填補了一個空白之后,劉毅然仍然熱衷于《守望者》式的敘事策略,我們想原因就在于這一視角表現(xiàn)青春情態(tài)最為真切,為生命原欲辯護也相當便利。但是,劉毅然再度選擇這一小說藝術形式時不會沒有困難。
正如他自己聲言的,《奔逃》是對“昔日虛構的故事”的重新敘述,而這一故事未必是他的生活經驗,“重要的是我的情感經歷和心理體驗,是我精神中的那些騷動不安的欲望和緬懷青春的想象?!保?]這部小說的迷人之處和容易出現(xiàn)的操作破綻也就在這里。作者“迷戀青春追憶少年往事”[2],最使人動心的是“愛情”——少年的戀情。但是這一敘事動機在小說中卻是附麗在同樣由生命沖動所引起的家庭沖突上。外號“野?!钡闹魅斯?、十七歲的應屆高中畢業(yè)生劉殊才,酷愛足球,酷愛運動,有著野牛般旺盛的生命力和拼搏勁頭,在綠茵場上表現(xiàn)出的球星天分更使他嗜球如命:
可我還是選擇了世界第一運動——至高無上的足球,我實在太愛它了!如果這世上沒有足球我會覺得白白來到這個人間。所以在課堂上回答老師提問,你最喜歡的人類發(fā)明是什么時,我毫不猶豫地說足球![5]
在如饑似渴地觀看了意大利世界杯足球決賽后,“我眼含淚水看著那些外國記者的報道,我越來越鐵定了要去為中國足球奮斗終生的決心,就像火車絕對要在鐵軌上行駛、動物吃多了絕對要拉大糞、我父母大人絕對要讓我考上名牌大學那么鐵定! ”[5]
但是,“野?!睆娏业呐d趣和宏圖大志,同社會早已派定給他的角色規(guī)范以及父母寄予的厚望嚴重牴牾。他的追求得不到理解,他的興趣也不被重視,父母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來要求他,寄予他的唯一希望就是考大學——
“爸,”我說,“體校的張教練要我去試試呢?!?/p>
“試什么?”爸明知故問。
“足球?!蔽艺f,我顯得底氣不足。
“不行!”爸說。
“可是機會難得呀!”
“我說不行就不行!”
“考完試也不行嗎?”
“也不行!考上大學你就得全心全意地學習?!?/p>
“要是我考不上呢?”
“不許考不上! ”[5]
為此,父母對他百般關心,軟硬兼施,限制他的自由,防止他的任何“越軌”行為和意向,一直把他逼進考場,使他陷入了極大的精神痛苦的淵藪。最后,作為矛盾的結局,“野牛”在憤怒中撕毀了二流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離家出走了?!拔乙继樱 毙≌f在這里點題,主人公宣告:“我要去尋找自己的精神家園!我要去尋找那位教練,尋找我生命的自由。為什么不!為什么不!為什么不!”[5]踢足球與考大學,個人選擇與父母包辦的沖突成了小說的主要情節(jié)線,也是“奔逃”的社會和文化主題所在。而促使作者虛構這一故事的少男少女的青春戀情這一生命主題,是以“野?!焙凸膽賽凼愤@一副線穿織進去的。
當我們得知這兩者在從作家意圖到敘事建構的過程中發(fā)生了“換位”,我們并不感到遺憾。因為對于讀者來說,有意義的是作品文本自身的有機統(tǒng)一,是主題與情節(jié)的自洽。《奔逃》正是在這一關鍵之處充分展示了作者的創(chuàng)作才華。他富有想象力地把一個十七歲少年的性心理刻畫得惟妙惟肖。家庭的專制與共同的愛好,使得“野?!睙o法拒絕活潑少女果果的吸引。他用對家庭的逃避和球迷瘋魔癥掩蓋著發(fā)自生命本能的對異性的喜愛。純真未鑿使得他在果果面前敏感得憨傻,坦率得局促,常常言不由衷,以遲鈍代替領悟,以漫不經心來表達心靈的震動以及莊嚴的選擇或堅毅的意志。這種人生中不可復得的青春生命情態(tài)加重了作品心態(tài)描寫的成分,為小說由主要情節(jié)即父子沖突所決定的人物心理沖突作了鋪墊。與果果的浪漫關系,一方面緩解了“野?!迸c父母的“設計”相抵觸帶來的內心緊張,一方面又加劇了這一沖突并使之不斷升級,因為果果的存在和魅力,客觀上鼓動了“野?!狈磁迅改傅膶V疲M而自主選擇人生實現(xiàn)方式的決心和行為;對于情竇初開的少年來說,在異性面前表現(xiàn)自我是人格確立的開始:異性的期待視野在他們是更起決定作用的人生動力??梢哉f,《奔逃》在深層上對小說中的兩個題旨、兩條線索進行了巧妙的縫合。
二
也許是因為在敘述進程中,必須同時照顧到兩個方面因而有時不無勉強,所以從敘事效果來看,《奔逃》在題旨的表現(xiàn)上給人以不充分的感覺。著名小說家余華曾指出:“劉毅然作品中那些搖滾和流浪的青年,在現(xiàn)實生活里缺乏足夠的依據”。它源自于作者這樣一種尷尬:“顯然他無法按照內心欲望所渴求的那樣投入日常生活,這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只能將那部份在現(xiàn)實里無法得到實現(xiàn)的心理生活轉移到作品中去完成,他這樣做有助于做人的完整性,同時也是在這個世界里能夠健康生存下去的必要手段?!保?]這的確道出了劉毅然的創(chuàng)作個性?!侗继印匪厝〉闹袑W生“野?!钡膸滋炝骼耸缴睿H類似《守望者》中十六歲中學生霍爾頓的行徑,跟陳村《少男少女》里中學生主角的遭遇更具有同樣的性質??墒恰侗继印穮s沒能像《少男少女》那樣,在形式上仿制《守望者》;而是通過對中國特定時代和文化背景上的代間關系的象征性描寫,凸顯出很強的現(xiàn)實針對性和文化批判意味?!渡倌猩倥吠ㄟ^一個少年之口,把批判矛頭指向了對民族危害久遠的父權文化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重演,引人注目地揭示了代間矛盾在社會轉折時期的激化。小說由寫實走向象征,“三菱”與父母的矛盾不限于一個家庭,它類化為兩代人的沖突;而“父親”則已是父權文化的象征。“三菱”逃離家庭,組建“寨子”,他所向往和維護的是一個游離于刻板教條、武斷自信而又庸俗陳腐的成人社會之外的自由世界。這一心態(tài)和行為所表達的是新生一代對生活的強烈訴求:要求擺脫僵化過時的父輩意志的鉗制。這樣的藝術構思使小說的人物關系獲得了遠遠超出父子沖突的文化意義。而 《奔逃》雖然也為代溝的悲劇現(xiàn)象而大聲疾呼:“親愛的家長們,給你們的兒女們多一些自由吧!我們已經越來越陌生啦!”并且“莊嚴地請求世界各個地方的法官加上這樣一條法律:任何父母無權干涉孩子的自由”[5],然而這種直露的呼喊,結果是使得小說的意蘊變得狹窄。作品出現(xiàn)這樣一個現(xiàn)象:人物和事件是想象性、夸張、浪漫和喜劇性的,而主題卻非常寫實。這種奇怪的分裂可能源于作者對欲望主題的包裝掩飾和對公共意識形態(tài)的妥協(xié),小說敘事表層上的縫制緣此留下了人工的痕跡。盡管爐火純青的敘述語言使得作品妙趣橫生,給人以無限的閱讀快感,但小說“虛位敘事”造成的作品內部題旨的自相干擾,叫人在掩卷之余不無迷茫。
與此迥乎不同,《守望者》在題旨的表現(xiàn)上非常含蓄又小心翼翼。作為小說篇名語詞的 “麥田”,這一重要的文學形象,塞林格在行文時極其謹慎地制約著它的復現(xiàn):全文十幾萬字的篇幅,只有兩個地方似乎是毫不經意地閃露出“麥田”的身影。其一是第二十二章,即本文開頭引用的那一節(jié)。這應該是整部小說表現(xiàn)題旨最為彰顯的地方,然而依舊是那么節(jié)制,那么漫不經心。其二是第十六章:
有一家子人就在我面前走著,你看得出他們剛從哪一個教堂里出來。他們一共三人——父親、母親,帶著一個約莫六歲的小孩子——看去好像很窮?!呛⒆訁s很有意思。他不是在人行道上走,而是緊靠著界沿石在馬路上走。他像一般孩子那樣在走著直線玩,一邊走一邊還哼著歌兒。我走近去聽他唱些什么。他正在唱那支歌:“你要是在麥田里捉到了我?!彼男∩ぷ舆€挺不錯。他只是隨便唱著玩,你聽得出來。汽車來去飛馳,剎車聲響成一片,他的父母卻一點兒也不注意他。他呢,只顧緊靠著界沿石走,嘴里唱著“你要是在麥田里捉到了我?!边@使我心情舒暢了不少。我心里不像先前那么沮喪了。[5]
這是“麥田”在小說中的首次亮相,隱蔽在一個六歲孩童的充滿稚氣的歌聲中,稍不注意就會被忽視,就會“看不見它”。其實,這一段恰恰是作家刻意經營的生花妙筆:在圣誕節(jié)前的喧囂和騷動中,有那么一個沒有暖陽的冬日的早晨,“我”無意間邂逅那個小孩子,他“緊靠著界沿石在馬路上走”,是那樣的心無旁騖,嘴里還唱著那支關于麥田的歌……這歌聲對于苦悶彷徨的“我”,不啻是動人的天籟,搖曳著脈脈的溫情,令人無限向往。六歲孩子的歌聲為“我”打開了一方童真的世界,“這使我心情舒暢了不少”,“我心里不像先前那么沮喪了”,“我”的心情變化就是對回望麥田、向往純真的肯定?!妒赝摺泛敛伙@山露水地揭示題旨,潤物無聲,沁人心脾。
三
《麥田里的守望者》蜚聲文壇、聲名日盛之后,寫作者塞林格卻刻意淡出人們的視域。多數小說家都會熱忱歡迎、甚至努力營求對自己作品的各種改編,但塞林格卻斷然拒絕把《守望者》搬上熒幕。不僅如此,瑞典作家弗瑞德里克·科爾?。‵redrik Colting)在2009年寫了一本《60年后:走過 麥 田 》 (60 Years Later:Coming Through the Rye),對這個重新喚起人們關注原著的 “后文本”,塞林格也是拒之千里,將作家和出版商一起告上法庭,結果導致科爾汀的“續(xù)作”不能登陸美國本土。①塞林格為“麥田”維權的消息散見于2010上半年各大門戶網站的新聞欄。關于此事的述評和有關“后文本”的論述,可參趙毅衡《論“伴隨文本”——擴展“文本間性”的一種方式》,《文藝理論研究》2010(2)。塞林格顯然是在“守望”著什么;小說中的主人公霍爾頓 “決計遠走高飛”,“打算到了那兒,就裝作一個又聾又啞的人”遁跡世外,盛名的塞林格在現(xiàn)實生活中實踐了這樣的理想:“他退隱到新罕布什爾州鄉(xiāng)間,在河邊小山附近買下九十多英畝土地,但只在山頂上筑一所小屋,周圍種上許多樹木,外面欄上六英尺半高的鐵絲網,網上還裝有警報器”[1](P5)。 J.D.塞林格深情地回望麥田,他特立獨行的方式就是執(zhí)著地守望麥田。
而劉毅然緬懷青春則選擇了一種更能體現(xiàn)青春本質的言說方式:詩意地回望麥田,劉毅然的做法是一次次瀟灑地走近麥田。他不僅熱衷于把自己的小說搬上熒幕,實現(xiàn)從文學到影像的審美轉換,讓自己鐘愛的那些搖滾青年、流浪青年活躍在尋常百姓所喜聞樂見的影視劇當中;更重要的是,他還常常親自操刀執(zhí)導,拍攝了一大批緬懷似水流年的“懷舊”佳作:他把茅盾的《霜葉紅似二月花》、郁達夫的《春風沉醉的晚上》、劉云若的《紅杏出墻記》、徐圩的《江湖行》、冰心自傳改編的《冰心》、林語堂的《風聲鶴唳》、吳濁流的《望春風》等一大批現(xiàn)代文學名著相繼搬上熒幕;2007年春節(jié)期間,劉毅然執(zhí)導的改自葉紫先生小說的 《星火》又在央視一套播出,收視率最高達到12.16%,超過《亮劍》和《喬家大院》,創(chuàng)出央視近年收視新高。[7]從上個世紀末葉以《搖滾青年》、《父親與河》、《油麻菜籽》等一批廣有影響的小說響亮地站到新時期文學的最前沿,到新千年后從小說界功成身退的他又努力奮斗、成為影視圈里聲名鵲起的一線導演,劉毅然這一路都是風風火火;而今,年過五十的他儼然已知天命:那就是繼續(xù)風風火火地不懈奮斗,用青春的行動來為自己的人生敘事,“無論何時何地,我也難對青春說一聲告別?!保?]
執(zhí)著地守望,或者瀟灑地走近,這樣詩意地回望麥田的兩種人生態(tài)度,兩樣敘事策略,創(chuàng)造了兩樣生動的文本?!尔溙锢锏氖赝摺放c《奔逃》,盡管二者的經典意義有高下之分,但同樣富有的閱讀魅力。守望純真,緬懷過去,留戀生命中那些最盛華最神秘也是最本質的氣息,這是兩位作者的真情寓托,也是兩部作品永遠不會過時的堅實理由。
[1][美]杰羅姆·大衛(wèi)·塞林格.麥田里的守望者[M].施咸榮 譯.南京:譯林出版社,1999.
[2]劉毅然.劉毅然文集·搖滾青年·自序[M].北京:群眾出版社,1997.
[3][清]黃景仁.《綺懷》詩其十六[M].
[4]董鼎山.一部作品的出版史[J].讀書,1982(3).
[5]劉毅然.奔逃[M].濟南:明天出版社,1997.
[6]余華.欲望和想象:劉毅然的小說[N].文論報,1989-10-14.
[7]何延鋒.從電視劇《星火》取得高收視率談起[J].中國電視,2007(9).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Narrative Strategies between Bentao and Catcher in the Rye
YAO Sheng-zheng,LIU Bei-ran
(School of Humanities, Jinggangshan University, Ji′an 343009, China)
The reluctance to depart with the most beautiful,mysterious and essential youth is the common narrative strategy adopted both in J.D.Salinger's Catcher in the Rye and in Liu Yiran's Bentao (Escaper).Compared with implicit expression of motifs in the former,the latter has a strong realistic pertinence and cultural critique,which narrows the connotation of the novel and lowers the adequacy of theme presentation.Those different aesthetic pursuits are result of the authors'different utterance on youth memories:Salinger is persistently ready to catch in “the rye” while Liu Yiran is keen on re-experiencing the enthusiasm and innocence of youth.
Catcher in the Rye;Bentao;Narration;Comparison
I206.7
A
10.3969 /j.issn.1674-8107.2012.01.015
1674-8107(2012)01-0088-05
2011-05-20
1.姚聲正(1970-),男,江西吉安人,副教授,主要從事寫作教學研究。
2.劉蓓然(1968-),女,副教授,江西吉安人,主要從事古漢語修辭研究。
劉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