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國

何為致幻物質？通常指能影響人的中樞神經系統(tǒng)、可引起感覺和情緒上變化的天然或人工合成的物質。致幻物質還會引起時間和空間錯覺，甚至導致自我歪曲、妄想和精神分裂。

致幻植物

人類對致幻植物的認識充滿著快感與喜悅，也不乏血腥和戰(zhàn)爭，如導致兩次“鴉片戰(zhàn)爭”的罌粟開啟了中華民族屈辱的近代史。其實，罌粟在古代是一種藥品，被用作鎮(zhèn)靜劑和止痛藥，在大約4000年前還被蘇美爾人稱為“歡樂草”。罌粟成癮和導致幻覺的成分是嗎啡，它是由德國的青年科學家弗列齊·色特納首次發(fā)現(xiàn)，提純的嗎啡就是海洛因了，海洛因成癮和致幻的作用更強，是各國嚴格管制的毒品。

罌粟使大清帝國走向沒落，吸食鴉片曾經是美國早期排華的重要因素，而另一種致幻植物“大麻”在20世紀60年代卻成為了美國的噩夢。當然大麻也不是天生的毒品，但由于美國國內的搖滾、左派和學生運動都與大麻有關，尼克松才簽署了法案把大麻列入了最危險的毒品類。大麻主要的成癮物質是葉片中的四氫大麻酚。在印度神話中大麻被認為是一種天賜的禮物，能夠醫(yī)治發(fā)熱，促進睡眠，治療痢疾和助產。大麻的藥用價值與其致幻作用是密不可分的，由于這種致幻作用產生了對未知事物的膜拜，一些地區(qū)還因此發(fā)展出了原始宗教。早在公元前1500年左右，大麻與宗教的關系就記錄在了古印度的宗教典集《梨俱吠陀》（Rig Veda）里。關于大麻的致幻作用，我國的《神農本草經》里也有記載：多食令人見鬼，狂走，久服通神明輕身。而現(xiàn)在若干國家和地區(qū)允許為了醫(yī)療目的擁有和使用大麻，荷蘭的“咖啡館”(coffeeshop)就不是喝咖啡的地方，而是合法的大麻購買處。

天然的而又廣泛流傳的毒品或致幻植物，還有可卡因，又稱古柯堿，是從古柯的葉子中提取的化合物。古柯是一種灌木，原生于南美洲的西北部秘魯一帶，在當?shù)赜〉诎踩说膫鹘y(tǒng)文化中曾起過很重要的作用。1860年，一個叫韋萊爾的奧地利醫(yī)學家來到秘魯，他帶回了古柯的葉子并進行了很長時間的研究，從中提煉出了致幻成分古柯堿。精神分析學創(chuàng)始人弗洛伊德認為可卡因是“富有魔力的物質”，但可卡因畢竟是一種容易使人上癮的物質，能對人體造成極大傷害，如它能阻礙腦部神經傳遞質多巴胺分泌，并影響正腎上腺素、血清素正常攝取。我們熟知的可口可樂與古柯就密切相關。可口可樂在發(fā)明之初并不是汽水，而是一種功能飲料，用于治療神經性頭痛、神經病和抑郁癥等，之所以有這樣的治療效果主要是因為它含有可卡因和咖啡因。英文可口可樂（Coca-Cola）中的Coca就是古柯，玻利維亞曾經起訴過可口可樂公司，禁止其在商標中出現(xiàn)Coca字樣，認為古柯是當?shù)匚幕胁豢扇鄙俚慕M成部分，應當像那些著名的地域性產品（如法國的香檳酒）一樣得到保護。

除了以上這些改變歷史進程和人類社會形態(tài)的致幻植物，還有一種在中國古典小說中出現(xiàn)頻率很高的植物，它就是被稱為“蒙汗藥”的曼陀羅。蒙汗藥的主要成分是曼陀羅的花，它是一種速效麻醉藥，在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中就詳細記載了曼陀羅的致幻作用。早在公元200多年，我國著名中醫(yī)華佗就曾經使用以曼陀羅為主的麻醉劑進行刮骨術。曼陀羅是茄科曼陀羅屬的一種草本植物，它有很多有意思的別名，如“瘋狂的蘋果”、“天使的喇叭”和“地獄的鈴鐺”，都與它的致幻作用有關。美洲土著將它用于宗教儀式，印第安人稱曼陀羅為“仙果”，印度教則將其與印度大麻一起放入傳統(tǒng)煙管中吸食。

致幻真菌

目前，真菌類的致幻機理研究是最透徹的。其中，迷幻蘑菇不僅與原始宗教密切相關，還是人們研究人類大腦運轉機制的忠實幫手。1998年的調查表明世界上大約有186種致幻蘑菇。1957年瑞士化學家霍夫曼從人工栽培的裸蓋菇子實體中，分離出致幻的色胺類物質裸蓋菇素和脫磷裸蓋菇素。近期研究表明，裸蓋菇素導致幻覺與其能夠減弱后扣帶回皮質和內側前額葉皮質的正向耦合直接相關，通過減緩大腦關鍵區(qū)域的信息傳遞，從而使人們處在一種沒有限制的潛意識激發(fā)狀態(tài)。裸蓋菇素導致的奇怪幻覺主要是因為激活了人體里的5-羥色胺受體，這是迷幻蘑菇致幻的生物學機理所在。

2011年美國的研究人員發(fā)現(xiàn)裸蓋菇素能夠顯著改變人格中的“開放性”要素，“開放性”高的人往往興趣愛好廣泛，且有創(chuàng)造性。人在30歲以后人格就基本上穩(wěn)定下來了，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而試驗對象接受30毫克/70千克的劑量就經歷了長達一年的人格改變，該研究成果可以用于神經醫(yī)學的精神治療。裸蓋菇素還可用于晚期癌癥病人的臨終關懷，0.2毫克/千克的中等劑量就可以改善病人心情，減少焦慮。但在20世紀初由于濫用裸蓋菇素而導致的自殺、人格分裂和社會動亂迫使各國政府把其列為毒品，從而終止了對它的深入研究，從上世紀70年代到21世紀初僅有零星的科學研究報道。隨著人們重新認識裸蓋菇素的價值，近來才有解禁的趨勢。

人工致幻劑

人類對未知事物的好奇是無止境的，于是一些半合成和合成的致幻劑在實驗室應運而生。1943年霍夫曼半合成了麥角酸二乙胺(LSD)，它是目前所知的致幻效果最強的藥劑，使用劑量一般以微克計。服用LSD能夠導致逼真幻覺、時空幻覺，產生極強的依賴性，進而危害社會和他人。但早在1967年麥克裏斯林（McGlothlin）等人也曾報道過LSD能引發(fā)人們對音樂、藝術和自然的熱愛之情，增強創(chuàng)造力和想象力。1993年諾貝爾化學獎得主穆利斯聲稱，聚合酶鏈式反應是服用LSD的靈光乍現(xiàn)，并在其自傳小說中加以肯定。被濫用的人工合成致幻劑還有“搖頭丸”，屬于苯丙胺類興奮劑，是一種化學合成毒品，主要功用是刺激腦部，使之能夠快速釋放大量的血清素，這種非正常的血清素代謝必然會擾亂大腦功能。它還會產生其他的嚴重副作用如上癮、引發(fā)流血不止、高血壓、心臟病及肌肉壞死等。這種狀況下一般的醫(yī)生都會制止人們服用，但納粹德國的軍醫(yī)不這么想，搖頭丸和另外一種苯胺類神經中樞興奮劑脫氧麻黃堿(又叫冰毒)被用于提高士兵的戰(zhàn)斗力，這種通過嗑藥打造的戰(zhàn)爭機器注定了德國的失敗。

能夠導致幻覺的還有很常見的咖啡和酒精，如飲酒過度會導致震顫譫妄，癥狀有意識障礙和豐富的幻覺、植物神經功能亢進和肢體震顫等。而有研究表明，總喜歡大量飲用咖啡或其它含咖啡因飲料的人，更有可能聽到某些幻聲，或具有靈魂出竅的體驗。著名作家巴爾扎克為了達到提神的效果，一生喝了約5萬杯咖啡，過早地結束了生命。可見咖啡在讓他保持清醒頭腦和激發(fā)靈感的同時，也摧殘了他的身體。

大麻是良藥也是毒品，曼陀羅可以致幻但也可戒除海洛因的毒癮，迷幻蘑菇用于治療精神病好像不再遙遠，有時魔鬼與天使僅一步之遙。

【責任編輯】張小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