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平

巴山老樹抗雪寒，

工農事業(yè)寸心丹。

更喜東風掃塵霧，

奇枝翠色艷人間。

這是著名經(jīng)濟學家許滌新在追悼革命戰(zhàn)友程子健時所寫的詩句。程子健早在法國留學時就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從此堅定不移地走上革命的道路。他曾與楊闇公、吳玉章等人一起創(chuàng)建中共四川地方組織，擔任中共四川省委書記等重要職務，新中國成立后一直領導西南和四川地區(qū)黨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工作。在長達50年的革命生涯中，程子健歷經(jīng)風雨坎坷，即使身陷囹圄、遭受嚴刑，也始終信念不渝，堅持斗爭，為黨和人民嘔心瀝血。

今年是程子健同志誕辰110周年，特提筆回首這位革命前輩跌宕起伏的傳奇人生，以為紀念。

早年留法投身革命

程子健，原名程秉淵，字心浦，1902年10月28日出生于四川省滎經(jīng)縣縣城。他7歲入學，12歲高小畢業(yè)后到一家雜貨店售貨，利用業(yè)余時間自學。1917年，15歲的程子健非常渴望能到省城讀書，拓展自己的眼界。后來，一個小學同學從成都來信告知，吳玉章在成都倡導留法勤工儉學，開辦了一所留法勤工儉學預備學校，鼓勵他去成都投考，并抄寄了一份招生簡章。從招生簡章看，程子健正好符合入學條件，他喜出望外。1919年秋，程子健來到成都，如愿以償?shù)乜歼M留法勤工儉學預備學校第二期，帶著前所未有的激情與希望，他開始在人生新的起點上前行。

時值“五四運動”的革命風暴席卷全國，成都也在其中。學生們一邊抓緊學習，一邊踴躍參加抵制日貨等愛國運動。當時，程子健與13名思想進步的同學，受蘇聯(lián)十月革命的影響，組成“勞人團”（取“勞工神圣”之意），積極響應“五四運動”，投入到愛國運動的熱潮中。直至他們留學法國后的1921年5月，這個團體才宣布解散。之后，其中的12人在法國參加了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并先后轉為中國共產黨黨員。

在成都經(jīng)過兩年多學習，程子健好不容易湊足旅費，于1920年11月下旬作為第二批四川留法勤工儉學的學生乘“智利”貨輪赴法，次年1月上旬抵法國馬賽。然而，時值法國經(jīng)濟蕭條，工作難找，又無錢進校學習，生活也難以為繼。程子健只好隨同學到克來棱的史來德公司軋鋼車間當散工，每日工資5法郎，僅夠吃面包果腹。在這個半機械化制造武器工廠的高溫車間，他們的工作是用長把鐵鉗夾著幾十公斤到百多公斤的鋼材飛跑，不僅勞動強度大，且有危險。為了生計，程子健在這里干了兩年多散工。直到1923年4月，他才暫停艱難的勞工作業(yè)，進入巴黎電影專門學校學習放映和攝制電影——實際上這只是一個學期為3個月的放映訓練班，之后他又不得不到巴黎奈羅汽車廠做磨工和車床工，維持簡單的生活。年底，由在同廠工作的同學吳琪介紹，程子健加入了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從此走上革命道路。

參與創(chuàng)建重慶地委

1924年7月，程子健告別了留學生活，回到國內，在上海受到了黨中央負責人鄧中夏的接見，并被派回四川從事工運工作。到重慶后，程子健與團中央特派員蕭楚女接上關系，分配在社會主義青年團重慶地委職工運動委員會工作。剛從法國回川，程子健尚無固定的職業(yè)和生活來源。這時，他想到用法國所學的電影放映技術，開辦一所電影院，用以謀生和宣傳革命。這一想法得到團地委的同意后，程子健便約人集資，先后在重慶打鐵街、成都總府街開辦了社育電影院、智育電影院。這是四川最早的兩個電影院，他長期以此為社會職業(yè)來掩護革命活動。由于要經(jīng)營電影院，得和一些工商界人士交往，程子健便常常西裝革履出入交際場所。當時，有同志開玩笑說：“程秉淵是穿著西裝做工運?！倍@位西裝青年確曾在法國工廠賣過幾年苦力的，也正是那一段經(jīng)歷，使程子健熟悉了工人的生活和疾苦，為他此后長期領導四川的工人運動打下了基礎。

早在1924年1月，楊闇公與吳玉章就在成都建立了革命團體——中國青年共產黨。8月，楊闇公回到重慶后擔任青年團重慶地委的領導工作，與蕭楚女一起，從事整理和改組四川地區(qū)的團組織工作，并發(fā)動群眾開展反帝反封建斗爭。1926年春，程子健與在綦江開展進步活動的中共黨員郝謙接頭后，得知蕭楚女、郝謙等人正在組織開展“募捐賑災運動”。此時正值綦江縣發(fā)生嚴重干旱，加之軍閥壓榨、地主豪紳殘酷剝削，造成尸橫遍野的特大災難。為此，程子健積極協(xié)助賑災運動，還把自己從法國帶回來的無聲電影放映機拿了出來，在募捐活動中進行電影放映。

1925年，程子健由共青團員轉為中國共產黨黨員。3月，重慶團地委在工人中成立了外圍組織“勞工互助社”，程子健作為其負責人，開始為新的使命奔忙。在楊闇公的日記里，也能看見程子健忙碌的身影，如1925年1月22日楊闇公在日記中寫道：“晨間……秉淵（即程子健）突至，促我赴電燈公司為之交涉接線事，因此舉與民促會有關，不能不與之偕去?！苯?jīng)過楊闇公、童庸生、冉鈞、程子健等人的努力籌建，1926年2月，第一個中共四川省級組織——中共重慶地方執(zhí)行委員會（簡稱中共重慶地委）正式成立了，楊闇公任書記，吳玉章為宣傳部長，冉鈞為組織部長，楊、吳、冉為地委執(zhí)行委員，程子健、李嘉仲為候補執(zhí)行委員。中共重慶地委由中共中央直接領導，是全川黨組織的統(tǒng)一領導機構。不久，工委、學委、婦委等相繼成立，程子健任職工運動委員會書記，領導全川工人運動。4、5月，他先后領導了重慶啟渝印刷公司工人的罷工斗爭和重慶工人反對軍警鎮(zhèn)壓“五一”集會游行的罷工斗爭。萬縣“九五”慘案發(fā)生后，他立即領導重慶工人組織建立“雪恥會”，抽調60多個優(yōu)秀的青年工人組成雪恥會工人糾察隊，宣傳發(fā)動市民拒用英貨、日貨，并在碼頭、倉庫進行檢查、封存和銷毀，查辦不法奸商等。由于這些糾察隊的工人集中住宿，程子健便利用這一機會進行軍事操練，還親自為他們上政治、文化課。

11月，重慶市總工會成立，冉鈞任委員長，程子健任副委員長。在市總工會的領導下，各行業(yè)紛紛成立了赤色工會，全市有300多個基層工會組織，工會會員最高達17000多人。此外，程子健還積極組織與推動成都地區(qū)工人運動的開展。

1927年3月，蔣介石勾結四川軍閥劉湘在重慶制造屠殺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的“三三一”慘案，冉鈞、楊闇公等人相繼犧牲。程子健聞此噩耗，悲憤萬分，他冒著風險，將當時楊闇公烈士遺體照的唯一底片保存了下來。慘案發(fā)生后，重慶形勢惡劣。按照黨組織的指示，一部分同志轉移到成都，加強了中共川西特委的領導力量。同樣轉至成都的程子健，在川西特委負責組織工作。當時，四川軍閥正在全力圍攻劉伯承領導的瀘順起義，解散革命團體，逮捕共產黨員和進步人士，白色恐怖籠罩全川。在這樣的情勢下，程子健作為川西特委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堅持開展秘密的地下斗爭，參加了各項群眾斗爭的具體組織領導工作，并注意培養(yǎng)各項斗爭中涌現(xiàn)出的積極分子，從中發(fā)展黨團員，使這個階段成為成都地區(qū)黨團組織發(fā)展較快的時期。

臨危受命擔當重任

1930年，劉湘在重慶的第二十一軍軍部成立了清共委員會，利用叛徒大肆捕殺共產黨人，中共四川省委主要領導人劉愿庵、穆青、程攸生、鄒進賢、李鳴珂等被叛徒出賣而相繼被捕犧牲，中共四川省委機關遭到嚴重破壞。程子健奉命從成都趕回環(huán)境險惡的重慶，6月，他與羅世文、饒耿之等人籌組了中共四川臨時省委，程子健任書記，臨危受命，毅然肩負起領導全省革命斗爭的重任。而這時，李立三的“左”傾冒險主義開始在四川貫徹執(zhí)行。

正當革命危難之際，中央派人來川傳達全國舉行武裝暴動的決定。1930年8月，為配合全國暴動，中共四川臨時省委立即將黨、團、工會組織合并，成立各級行動委員會，程子健任省行動委員會主席。當時，省行動委員會受“立三路線”的影響，對全川形勢作出了錯誤估計：認為四川軍閥連年混戰(zhàn)，自顧不暇；四川黨團組織得到恢復和發(fā)展；川東游擊隊在萬源、城口，四川工農紅軍二路游擊隊在豐都、涪陵堅持游擊、開展武裝斗爭，因而已經(jīng)具備了大搞武裝暴動的條件。于是，布置各地發(fā)動兵變、農暴，擬組成十七路游擊隊。在這期間，先后發(fā)動了江津、合川、廣漢兵變，鋼梁、梁山、榮縣農民暴動，在自貢發(fā)動鹽業(yè)工人政治同盟大罷工等斗爭，結果均遭失敗，使革命力量受到很大的損失。

而此時，劉湘仍繼續(xù)在重慶四處抓捕共產黨員及進步人士，省委領導同志饒耿之、劉大明等又先后被捕犧牲，白色恐怖更加嚴重。程子健因長期在重慶戰(zhàn)斗，叛徒多認識他，其處境相當危險。當時，省委也難以在重慶繼續(xù)活動，年底，四川省各級行動委員會撤銷，恢復各級黨團組織。1931年春，中共四川省委被迫再遷成都?？梢哉f，行動委員會斗爭失敗的教訓是極為深刻的。8月，程子健擔任中共四川省委軍委書記。1933年初，他到上海向中共中央?yún)R報工作時，沉痛地總結和檢討了這一階段的錯誤，并在以后的工作總結中寫道：“四川省委執(zhí)行立三‘左傾盲動路線，時間雖然只有幾個月，但給四川地下黨和人民造成嚴重損失。這時，我任四川行動委員會主席，應負主要責任。我犯了嚴重錯誤?！眳R報后不久，他被留在中央軍委工作。

身陷囹圄堅守信念

1933年3月初，程子健奉命由上海去中共江蘇省軍委聯(lián)系工作，由于不知省軍委書記朱之江已被捕、機關亦遭破壞，他一進門就遭逮捕，被關在老閘捕房。后解往南京偽憲兵司令部拘留所，經(jīng)叛徒指認，被迫承認自己是共產黨員，但對有關組織的問題，他都閉口不言，堅決拒絕交待。即使面對嚴刑拷打，他也毫不屈服，將生死置之度外，早已作好了為革命獻身的準備。后被判處無期徒刑。

在轉至南京中央軍人監(jiān)獄關押兩周后，1933年7月，程子健又被解往蘇州陸軍監(jiān)獄。在獄中，他常常用擺龍門陣的方式，給獄友們講解一些黨的基本知識和監(jiān)獄斗爭的策略，還主動指導和幫助年輕的黨員學習理論，如通過“外役”（即普通犯人，每天可以進出牢房做些擔飯、送水和倒馬桶等雜務）偷送一些進步書籍如艾思奇的《大眾哲學》、《世界知識》等，組織大家學習；他還耐心講解《反杜林論》、《哲學之貧困》等著作，深入淺出，引起了聽者很大的學習熱情，其中有的人受其影響走上了革命道路。

監(jiān)獄里的生活十分艱苦，獄中多次發(fā)起要求改善伙食的斗爭，每次程子健都積極參加，甚至帶病堅持，因此曾兩次被罰加扣大鐐。1935年，許滌新也被關入蘇州陸軍監(jiān)獄，與程子健成為革命戰(zhàn)友，從此結下深厚友情。

1935年秋，程子健在獄中得知中央紅軍已進入川西北的消息，高興得徹夜難眠，欣然命筆作詩。同獄戰(zhàn)友許滌新深受感染。1973年，許滌新在痛悼戰(zhàn)友程子健的詩文中寫道：“無期徒刑等閑事，橫眉對敵不低頭?！溉A西潮水漲，千愁萬恨付東流?！逼渲械暮髢删渚褪且贸套咏‘敃r在獄中提筆而作的詩句。

1937年抗日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國共進行第二次合作，中共中央提出要求釋放全國政治犯，國民黨被迫接受，蘇州監(jiān)獄從8月下旬開始陸續(xù)釋放政治犯，程子健等被判無期徒刑的60人在江蘇高淳縣最后一批獲得釋放。

轉戰(zhàn)多地堅持斗爭

由于4年多時間的監(jiān)禁折磨，程子健出獄時患上了嚴重的腳氣病，腳趾潰爛，腿脛紅腫，寸步難行，不得不由同獄戰(zhàn)友背扶著到達湖北漢口。在那里，他與中共黨組織取得了聯(lián)系，經(jīng)審查后進入中共中央長江局舉辦的干部訓練班學習。

1938年4月，中共四川省工作委員會書記鄒風平去武漢向長江局匯報工作，同時要求給四川增派干部。于是，原本就是四川省黨的領導干部的程子健，受長江局的派遣返回了四川。4年多獄中生活的鍛煉，使他更加堅定了革命意志，而干部訓練班的學習則讓他的理論知識進一步提升。5月到成都后，程子健任省工委宣傳部部長，他以更加飽滿的熱情投入到新的工作中。

11月，四川省工委撤銷，川東、川康特委成立，程子健被任命為川康特委組織部部長兼工委書記。這時，由于各地救亡運動的蓬勃開展，涌現(xiàn)出大批積極份子，發(fā)展了許多新的黨員，全省黨員從這年春的340多人發(fā)展到10月的約4000人。為此，程子健開始考慮如何提高黨員的素質，加強黨員的基本知識教育，嚴格黨的組織紀律等問題，由此提出開辦黨員訓練班，并親自參與講課，從黨的秘密工作原則到開展工人運動，從反特斗爭到監(jiān)獄里的斗爭，這些都是他多年地下斗爭和領導工運的經(jīng)驗總結，給聽課的同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隨著抗日救亡群眾運動的開展，全省大中城市的工運工作也迅速發(fā)展，逐步建立了工會組織。川康特委建立后，成都市委撤銷，程子健直接領導成都市的工運工作，積極推動和組織工人群眾起來開展抗日救亡運動。程子健在工人中組織和發(fā)展“成都市工人抗敵宣傳團”的同時，從1938年10月至1939年10月，還成功地領導了成都市排字工人三次要求增加工資的斗爭，并在斗爭中重建了印刷工會。此次斗爭的勝利有力地推動了全市工人運動的發(fā)展。

1939年底，國民黨頑固派開始發(fā)動第一次反共高潮。12月下旬，重慶國民黨中央黨部密令成都當晚逮捕一批共產黨人。程子健得知情報后，不顧個人安危，立即組織同志們轉移，并親自通知與自己單線聯(lián)系的同志。

1940年3月14日，國民黨在成都制造了“搶米事件”，形勢急轉直下。川康特委主要負責人在焦家巷召開緊急會議，程子健在會上明確指出：“搶米事件”是國民黨特務刻意制造的，其目的是栽贓陷害共產黨，是一個大陰謀，和希特勒國會縱火案性質相同。會議決定通知和組織黨員同志迅速轉移隱蔽。3月18日，川康特委書記羅世文、軍委委員車耀先等人不幸被捕。中共中央南方局決定川康特委主要領導干部撤回延安，留下程子健代理書記職務，重組川康特委。在此危難之際，程子健又一次肩負起川康地區(qū)革命斗爭的重任。

為揭露國民黨頑固派制造“搶米事件”的陰謀，以周恩來為首的中共中央南方局起草了《為成都搶米事件真相告成都同胞及全四川同胞書》，經(jīng)中央批準后，指示川康特委以中共成都市委名義在成都、重慶、西安等地大量散發(fā)，對國民黨的反共陰謀進行有力反擊，要求釋放被捕的共產黨員及進步人士。為了爭取中間力量，孤立國民黨頑固派，程子健根據(jù)南方局的精神，四處奔走，通過一些關系對地方實力派開展統(tǒng)戰(zhàn)工作。

然而，情勢越發(fā)險峻，1941年皖南事變后，國民黨特務在成都開始大肆搜捕共產黨人。這年夏天，程子健根據(jù)黨組織的指示撤回到延安，隨后被分配在中央黨務研究室工作。在延安期間，他在給黨中央所寫的報告中分析了成都“搶米事件”以來川康的革命形勢、黨的工作，并提出了今后的工作方針，特別強調“應該更勇敢疏散紅色干部”，以保全干部和同志，“隱蔽起來，儲才待用”。此外，他還參加了整風運動，并作為四川黨代表，參加了1945年黨的第七次代表大會。

1946年4月中共四川省委公開成立后，程子健又奉命回川，任省委民運部部長。在公開省委的領導同志中，副書記王維舟曾在下川東組織川東游擊軍堅持游擊戰(zhàn)爭，而程子健任省委軍委書記時也曾多次發(fā)動兵變和農暴。國民黨當局對他們十分害怕，于是利用他們手中的報紙造謠稱，王維舟、程子健要在四川發(fā)動暴動。由于形勢愈加緊張，同年9月，中央決定程子健再次撤回延安。

隨著人民解放戰(zhàn)爭的節(jié)節(jié)勝利，中央派了大批干部前往東北，參加城市接管和經(jīng)濟建設工作。1947年7月，程子健調任哈爾濱東北工業(yè)部鶴崗礦務局副局長兼黨委副書記，分管黨務和群眾工作。當時，鶴崗煤礦是東北工業(yè)部直接領導的主要大型企業(yè)，擔負著供應鐵路交通用煤、直接支援東北解放戰(zhàn)爭的任務。程子健在此發(fā)揮所長，發(fā)動群眾開展民主改革運動，健全工會組織，培養(yǎng)了許多工人骨干，為煤炭戰(zhàn)線輸送了大批干部。

殫精竭慮心系統(tǒng)戰(zhàn)

1949年7月，為配備西南解放后四川的地方干部，川籍或了解四川情況的干部按中央的指示隨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zhàn)軍進軍西南，程子健也是其中之一。1949年底四川解放后，在重慶成立了中共中央西南局，劉伯承任西南軍政委員會主席兼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程子健任統(tǒng)戰(zhàn)部副部長，主持日常工作。1954年西南局撤銷后，程子健任四川省委統(tǒng)戰(zhàn)部部長兼省政協(xié)副主席，直到1973年病逝。自新中國成立以來，程子健奮戰(zhàn)在故土四川，為貫徹黨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傾盡自己的全部心血。他在長期領導西南和四川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工作中，堅持黨的統(tǒng)戰(zhàn)政策，從許多方面表現(xiàn)出原則性與靈活性的結合，很少隨風倒或受“左”的影響，對穩(wěn)定大西南的政治局面和四川地區(qū)的革命與建設作出了積極的貢獻。

在工作中，程子健深入調查，經(jīng)常與各民主黨派、各界人士進行接觸，并組織學習。他平易近人，總是認真聽取他們對當?shù)馗锩徒ㄔO的意見或建議，并與之切磋討論或傳達政策精神。在這些接觸與交流中，程子健和許多黨外人士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他不僅熟悉他們的過去，還了解其現(xiàn)在的思想、工作和生活中存在的問題，因而能根據(jù)黨的統(tǒng)戰(zhàn)政策，按各自不同的情況進行妥善安排和合理解決，從而調動了一切積極因素，團結了可以團結的力量，使之有用于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

對于執(zhí)行上級指示，程子健不是照抄照搬上級文件，而是根據(jù)文件精神在實踐中不斷總結，既有實踐又有理論，有利于今后工作的開展。如在對私營工商業(yè)進行社會主義改造中，他堅持實事求是地貫徹黨的對私改造政策，先試點后研究方案，同時找工商界人士座談，征詢意見并傳達政策，對具體問題進行了妥善的考慮與解決，從而使四川私營工商業(yè)的社會主義改造工作較為順利地完成。而對于上級指示中不妥的地方，程子健也敢于提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見。在1957年反右斗爭擴大化中，他作為四川省委統(tǒng)戰(zhàn)部主要領導人，在熱浪沖擊中依然保持清醒的頭腦，盡力保護了一些黨外朋友。

1952年四川4個行政區(qū)合并時，西南局撤銷，組織上準備安排程子健到云南擔任副省長。當組織部門征求他本人的意見時，程子健卻從有利于四川統(tǒng)戰(zhàn)工作開展的實際情況出發(fā)，主動要求仍留在四川繼續(xù)搞統(tǒng)戰(zhàn)工作，貢獻自己的力量。對工作，程子健總是兢兢業(yè)業(yè)，一絲不茍，多是親自動手、身體力行；對干部，他愛護有加，寬厚和藹，循循善誘，富有長者之風；生活中，他嚴于律己，堅持艱苦樸素的作風，淡泊名利，每當追憶革命歷史時，總是多談他人的事跡，而少講自己。

除統(tǒng)戰(zhàn)工作外，程子健還重視文化建設。他曾兼任省志編委會副主任。在繁忙的統(tǒng)戰(zhàn)工作中，他總是盡量抽出時間參加省志的領導工作，強調要認真編修地方志，并多次主持省志工作重要會議。而作為大革命時期四川黨組織僅存的少數(shù)領導人之一和四川許多重大歷史事件的見證人，程子健認為自己有責任來記述革命戰(zhàn)友英勇奮戰(zhàn)、堅貞不屈、甘灑熱血的革命事跡，以教育和激勵后人。他不僅經(jīng)常參加烈士紀念活動，1957年后，還陸續(xù)撰寫了懷念戰(zhàn)友楊闇公、劉愿庵、羅世文、車耀先等8位烈士的文章及一些革命史料，為四川黨史、地方史的研究提供了大量寶貴的資料。

在文革浩劫中，年近70的程子健再一次承受了嚴峻的考驗。1967年到1972年，他曾先后被關押在成都錦江賓館、四川大學、省衛(wèi)干院、昭覺寺等地，接受各種批斗，遭到殘酷的折磨。但作為一位久經(jīng)考驗的老戰(zhàn)士，他并沒有因此對自己終生追求的革命信念產生絲毫的動搖。在強大的信念支撐下，他始終沒有放棄，依然關心統(tǒng)戰(zhàn)工作。1972年，程子健得以重新恢復工作。然而遺憾的是，就在他剛剛恢復工作1年后即在成都病逝，享年71歲。

在50年的革命生涯中，程子健通過艱苦卓絕的斗爭和盡心盡力的工作，為四川地區(qū)的革命和建設作出了重要貢獻，他的革命事跡將永載史冊。

（本文作者系中共四川省委黨校黨史黨建教研部副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