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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疑劇是近幾年來上海話劇市場最具票房保證的劇目類型之一。自稱“80后青年戲劇導演領軍人物”的王子川在其2012年新作《非常懸疑》中,對以懸疑劇為代表的商業(yè)化類型戲劇發(fā)出了微弱但卻不同的聲音。他說“這出戲從最初的創(chuàng)作動機到最終演出再到復排,經(jīng)歷了每個戲都會經(jīng)歷的一切——興奮、掙扎、妥協(xié)、遺憾以及再度興奮,而它的根本任務就是要告訴大家:遠離顛倒夢想的困境。”
《非常懸疑》始于一幕“后臺喜劇”:演員們在演出臨開場前集體罷演,絕望的青年導演不得不求助于一名碰巧路過的、對表演一無所知的劇院場工,后者對導演的藝術理想毫不“感冒”,但還是答應救場,因為“一個人可以拿九個人的錢”對他是個誘惑。按照約定,場工將依次飾演“記者”、“記者的妻子”以及“記者妻子的情人”三個角色,他在舞臺上的所有行動都須聽從青年導演的指揮。開場鈴響,一出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的懸疑劇正式開演。場景與人物似曾相識一個荒島,一個孤僻的作家(由青年導演扮演),一個無名報社的記者——部分觀眾會聯(lián)想起王子川的另一部作品《黑色星期五》,情節(jié)亦并不陌生:一連串神秘的死亡,事件背后似乎隱藏著秘密,真相背后仿佛還有更大的真相……雖然場工時不時會“節(jié)外生枝”地“橫插一杠”,但一切依舊在作家的掌控下按部就班地推進著。然而,作家那種居高臨下的“造物主”姿態(tài)讓場工感到不安甚至惱怒,他逐漸從“游離”轉(zhuǎn)向“投入”與“反抗”,由受人擺布的“提線木偶”變成了決定人物命運與舞臺規(guī)則的“上帝”?!胺纯埂被蛟S并不是為了祟高的目的,王子川解釋說:“是因為‘反抗會讓反抗者最先獲得強烈的安全感和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p>
當作家舉起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準備為這出懸疑劇劃上一個完美的句號時,一場絕地反擊的“驚天大逆轉(zhuǎn)”震撼上演了:場工化身“金發(fā)女郎喀秋莎”(青年導演之前提到過的夢中情人),就像那只硬性闖入皮蘭德婁劇中的蝙蝠,令青年導演措手不及??η锷|(zhì)問導演,你口口聲聲說“I have a夢”、“追求大愛的完美世界”、“崇尚文藝復興”……為什么連追尋真愛的勇氣也沒有?!一出懸疑劇演到這個地步真是無可救藥,“上帝”也沒法解決。青年導演對喀秋莎說,好吧我?guī)阕撸贿^你等我會兒,我先下去脫胎換骨……云騰霧繞、霞光乍現(xiàn),青年導演變成哪吒的模樣出現(xiàn)在門口,一副萌態(tài)笑翻全場。一個令“上帝”也瘋狂的棘手問題,卻被好萊塢電影以魔幻現(xiàn)實主義手法輕松解決了。于是,這出由“絕望”開始的戲,終于以“希望”告終。最后一幕是如此的神秘、和諧而圓滿:夢想照進現(xiàn)實,哪吒帶走了喀秋莎。謝幕時,王子川說:“本劇支持劇透,請大家奔走相告。因為即使告訴你結(jié)局,你也猜不出其中的過程?!?/p>
《非常懸疑》混雜著神經(jīng)質(zhì)的內(nèi)省、豐沛的自我能量、奇異構(gòu)造的想象力、絮叨幽默的對白,反諷與自嘲、溫暖而懷舊,也許還有一些前輩大師的痕跡,但同時,你又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出狂放不羈的劇場涂鴉,一部真實而誠懇的“作者戲劇”,一部純粹的王子川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