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成茂,四川中江人,現(xiàn)居深圳。二級作家,研究生在讀。中外散文詩協(xié)會廣東省分會副主席,在《詩刊》《詩選刊》《詩潮》《山花》《花城》《青年文學(xué)》《人民文學(xué)》《人民日報》《世界日報》等報刊發(fā)表文學(xué)作品數(shù)百萬字。
有“苦吟詩人”“玉石的雕匠”之稱的唐成茂,有著捍衛(wèi)語言的純潔與尊嚴的天性。他用語唯求精妙和鮮活,唯求高貴、典雅、美麗與動情,他甚至將語言化為個人的血肉,在平靜祥和中制造一場場撕心裂肺的“甜蜜愛情”和“美麗風(fēng)暴”。他起于語言又高于語言的詩歌主張統(tǒng)領(lǐng)下的作品,純凈如水,有肌質(zhì)之感,絲綢般柔美,秀麗而溫馨。
——陳東捷
水
把一杯水倒向天空
我們的內(nèi)心會起風(fēng)云
把水倒進光陰的孤凹處
時間的行駛會漫無目的
誰也沒有容器
可以盛裝你的一生
人一生中始終
扯著命運的曲線
水流不到幸福之外
水掌握不了你的命脈
如果歲月發(fā)大水
淹死的正好是活著的人
歲月被水劃傷身子
也會是一種宗教或圖騰
被水淹過的人才真正懂得水
常走水邊的人才會尊重水
連胸脯都有水分的人
又怎么可能坐在水上駕馭水
上善若水
上善之水決定了尊嚴的方向
一滴水關(guān)系另一滴水的枯榮
與水較量過后才會用品格
醫(yī)治水傷
這不是生命的因果
是歷史的宿命
種滿谷物的日記本
我在日記本上畫上地圖
每一寸土地都是疆域
我把詩歌的種子埋入敵陣
將仇恨化成汪洋之水
掩埋火藥和刀劍
唯獨留下
莊家的光芒
父母用割稻麥的手撫摸
我的詩歌和人生
在我的日記本上父母
與飛鳥交談讓畫眉鳥在大黃狗的淺吠中
低飛裝谷子大麥豌豆的大籮筐
裝滿歡笑牽著開花的白云和老牛
行走滿世界都是和平和情誼
我日記本上的大哥二哥和小弟
在土豆地里挖坑澆糞他們在
一點點埋葬仇恨和爭吵讓長矛和盾牌
都變成農(nóng)具讓整個村莊都長滿
谷物和微笑讓鐮刀更加
鋒利讓每一條狗都
活得像人讓每一粒種子都
直立行走讓黑夜都保持著
光明的姿勢
讓一雙雙布滿老繭的手都
沾滿陽光和尊嚴
讓所有蒼生都
健美而溫潤
從籮筐里滾落的文字
杏子樹的葉子是尋找理想的火焰
繽紛的馬蹄順著季節(jié)的紋路
敲打鄉(xiāng)村的前世今生
陽光下的經(jīng)幡不會墜落
黑暗中播下的種子會在黑暗中發(fā)芽
越過頭頂?shù)母咧Ρ厝伙w翔
在夢的高地和嫩綠的瑞祥里
種上光明再澆上希冀
我開花的時候
田壟里的頌詩和稻浪一起翻卷
從籮筐里滾落的娟秀文字
爬了一地排了一坡
多少尊榮在桃林靜靜地綻放
稻谷
稻谷也有生辰和譜系
能和稻谷說話的人
身上流淌著土地的血液
垂垂稻谷把秋天重重地拉下
我懷里的稻谷優(yōu)雅而嫵媚
稻谷如我的女人把情和愛撒了一地
垂垂的稻谷金黃
豐滿
多情而動人
為秋天貼身編織金黃的憧憬
在稻粒兒的背面是和風(fēng)送來的夢想
我從身后抱緊修長的稻子
讓這個季節(jié)起伏和橙黃
讓漫山遍野撒滿金銀細軟和
似水柔情
眼前的六角云輕輕飄過
啪啪敲打
稻谷黃澄澄的年華
就像多情的稻穗用軟軟的長辮
癢癢地拂我
布谷鳥多愁善感
慢慢咀嚼豐收的長句
五指過濾的陽光給稻穗般殷實的日子
鍍上金身
稻田把我的鄉(xiāng)情親情愛情連成一片
曬谷場上我是幸福的雀鳥
義無反顧地偷食
羞答答的谷粒
軟綿綿的希望
黃河岸邊
黃河水響
黃河水里沒有皺褶
歷史的魚尾紋浸出滄桑
我們的未來
一浪高過一浪
命運之手伸過黃河
濕漉漉的往事發(fā)出滴落之聲
沒有誰逃得過命中的那滴水
踩著黃河跨越黃河
只為了守住家鄉(xiāng)的風(fēng)和雨
在黃河邊謀生
心必定高過蒼天
命必定硬過滄浪之水
雙腳必定緊緊踩住黃河的怒吼
希望才不會滑落
那些沒有拴住的時光
那些黃河背上信馬由韁的春天
才不會摔跤
黃河邊上洗花衣的少女
拼命洗濯紅塵
她們搓衣服的雙手
揉碎月光的投影
將虛弱和浮華洗白
將憧憬洗亮
她們與黃河的每一次約會
都潔凈明亮
被指頭捏疼的棋子
風(fēng)起時
床榻下的漂泊和寂寞
隨風(fēng)而起
鋪在床榻上的一盤棋
比一個詞語靈活而多義
一個詞語能撕碎
形形色色的夜晚
每個人都是棋子
疼痛并快樂的家園盛裝危情
手板上的滾滾波濤
洗不清白小小的棋盤
滿地的槍炮和警句響起
欲望擺放在占有的位置
有時一個神秘的動作
會占據(jù)一個人的一生
有的人一生都走不出
一步棋
都市里有太多捏疼抓傷掐死的棋子
少有在棋面上泛舟的人
用柳枝秀發(fā)桃花面擦拭天空
我看見幾種風(fēng)情
走了幾步險棋
抹去棋盤上的腳印和傳說
把寂寞交給金色的夕陽
在小屋里堆放殺聲
和勝利者的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