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樹
這是一部“大型武俠話劇”,不容易。
“俠“之解構,掄空了的錘子
俠之不存已久矣。自金庸先生的《鹿鼎記》后,大俠就成了陳近南“反清復明”式的荒誕劇,如同那個孤獨的唐吉坷德對著風車大吼一聲,博來的只是各種各樣的笑聲。“儒以文亂發(fā),俠以武犯禁”,在這個太平盛世消費時代,大眾不需要聶政、荊軻般的崇高,要的是可以平視甚至俯視的凡人、小人乃至蠢人。
電影不論、網絡段子不論,就話劇而言,何念版的《鹿鼎記》珠玉在前,那位迷失了方向的陳近南深入人心,經典的臺詞“請問西華門怎么走”就像一把大錘,砸爛了意義的崇高性,使之劃向了歷史的虛無,博得消費者們的一片掌聲。此次的話劇《新龍門客棧》也掄起了大錘,編劇王彩練,導演王洋砸向了劇中的周淮安。
周淮安者,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取義舍情。可惜這類人物在當今消費者眼中就是個笑話,如果不是,他們自己就是個笑話。(徐克電影《龍門飛甲》中李連杰飾演的趙懷安為證)。由此,話劇版編導一開始就把他弄死了,而重新塑造了一個相貌相似的弟弟周淮岸,一個韋小寶型的人物,卑微平凡的身份,小市民的價值倫理觀。比起韋爵爺,他向普通人更走近了一步,因為他沒有那么聰明。
“王子與貧兒”角色錯位的情景模式是比較討巧的,而且確實有解構“王子”的作用。然而這次的錘子似乎掄空了,解構的反諷沒有起到“狂歡”的效果。原因大概如此:創(chuàng)作者們沒有在“救孩子出關”這件事情上找到荒誕點(這與《鹿鼎記》中對“反清復明”的處理形成鮮明對比),也沒有在周淮安這個解構對象上找到太多的消解元素。所以這個以小人物自居的周淮岸的行動處在一個自閉的空間,幾乎所有的反諷點是外在的,與劇情發(fā)展沒有太大關系。
“武”之繁華,化了?花了還是話了?
該劇特邀了一支功夫隊伍,臺上刀光劍影,打得很熱鬧。武俠劇沒有功夫,何為武俠劇。所以,這是話劇舞臺上的一次可貴嘗試。武俠片“武”的表現(xiàn)形式大致有四:”舞蹈化“(李連杰為代表)、“喜劇化”(成龍為代表)、“真實格斗化”(甄子丹為代表)、“特效化”(徐克為代表),而此次的形式,筆者稱為“雜技化”。
“雜技化”與以上四種最大的不同在于武打展示與劇情距離較大,相對獨立。話劇舞臺的舞臺展示是有很大的難度。電影暫且不論,即使同樣作為舞臺劇的戲曲,由于戲曲演員身上往往帶著功夫,所以即便有時為了展示武功而展示武功,因為主角尚在其中,與劇情還是比較貼合的。話劇則不然,話劇演員十有八九不會功夫,真打起來,也只能做些虛擬化處理(這在以前的話劇中用得較多)。這次導演王洋是希望做些突破的。于是,我們看到了一支功夫隊伍在劇中扮演了一些不太重要的角色,他們的任務就是在劇中某些時刻穿插一些打斗,這在最后一場沙漠決戰(zhàn)中尤為明顯。它使得該劇與一般的情景喜劇有所區(qū)別,但也使得主角們游離在外,有所弱化。
不要小看了這種“雜技化”的形式,它在韓國的功夫劇中已經形成了一種比較固定的模式。然而這些功夫展示“花”了不少演出時間,毋庸質疑它使得人物塑造、劇情發(fā)展、主題闡釋都受到了傷害。那么究竟應該把“功夫”話劇化,還是應該把“話”功夫化,這是武俠話劇的創(chuàng)作者們應該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