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阿石
晚飯后,石明有散步的習(xí)慣。他信“飯后百步走,要活九十九”的俗語,為健康。
黃昏,夕陽給山城的天空抹上一層霞光萬丈的色彩。河岸散步的人群,三三兩兩,男女老少。依偎在岸邊香樟樹下的青年男女在尋夢。山間一層薄霧,被黃昏的陽光擁抱了,分不出身來,也許被霞光陶醉了,在霞光中披上五彩。河對岸的簫聲仿佛來自久遠的夜郎古國,幽遠而又纏綿。風(fēng)情街的古樸寫滿了山城久遠的故事。
“散步?”熟人相見親熱地招呼。一個漾著滿臉笑容的小孩在他母親的牽手中將他的快樂融進黃昏了,“噗”他右手中的小圈兒飛出色彩斑斕、五彩繽紛的水泡,飄飄蕩蕩消失了。石明從溫泉橋下,走河堤。晚風(fēng)吹來,堤上的柳枝輕歌曼舞。川河中的水波在夕照下,嵌著點點星光。
“出車禍了?!庇腥梭@呼。石明也聽到了這樣的驚呼。河岸邊的香樟樹仿佛也聽到了這樣的驚呼,飄飄渺渺地撒下幾片淚葉來。“出車禍了?!笔髟贌o心漫步享受眼前的美景,他仿佛被人牽著,快步上岸,尋聲而去。一塊小頑石調(diào)皮地把他拌了一個趔趄,兩只老鼠打架爭一粒米讓他與河石比了長短。
這段時間總是出車禍,不是摩托車出事就是小轎車出事。社會發(fā)展了,摩托車多了,小轎車也多了。私家車多了,公家車也多了。飚車的多了,玩時尚的也多了,石明想著。在他的腦海里,一幕幕車禍仿佛在放電影。高考后的當天晚上,一對剛畢業(yè)于縣中的男女生為了愛飚車在縣城大道上,撞上道旁停著的“的車”而亡,為愛殉情了。一位酒駕者,駕著私家車被警察攔下,這位酒駕者在朦朧中停車在朦朧中下車,一看是交警,仿佛在朦朧中知道因酒駕的后果,忙抓起駕室里的酒瓶咕嚕咕嚕又喝起來,沖警察憨笑道:“我喝、喝酒了,不是酒駕哦,你們看、看到的,我、我現(xiàn)在停車了才、才喝的?!闭f完偏偏倒倒一路歌聲揚長而去。
出事點圍了一圈又一圈看熱鬧的人們,伸著長頸鹿一樣的頭,指指點點,仿佛在指點江山:
“快打‘120嘛。”不知道有人打“120”電話沒有。
“哪個將她扶起來?”有人說,可沒人見行動。
“你去扶,不知道現(xiàn)在?怕有麻煩,還是等警察來?!?/p>
“肇事者呢?”
“跑了?!?/p>
“啥車?”
“……”
石明靠上去擠了進去鉆進人圈里。交通被阻,大道兩頭的車輛排成長龍彎彎曲曲似蚯蚓樣。喇叭聲此起彼伏,仿佛山城特有的樂曲。出事點的人聲嘰嘰喳喳,如谷場上的麻雀。他沒說話,他也伸著長頸鹿頭,心想是誰人被車撞了,沒親人?怎么沒人管一下?再不送醫(yī)院可能……只聽有人說道:
“她身上有電話嗎?打電話給她家人?!?/p>
石明看見了,他從人縫中擠了進去,看見一位女子躺在地上蠕動。從穿的衣服和頭發(fā)可見是個女人,六十多歲吧,身上和臉上滿是血污。
圍觀說話者只顧說話,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還是沒人上前將老人扶起來。
石明在這人圈里轉(zhuǎn)了圈,還是沒認出這女人是誰。他想把那人扶起來,可又想,是否有麻煩纏身。此前并非沒發(fā)生過,他也聽說過,一位老人倒在道旁,被一位好心人扶著送到醫(yī)院,被這老人的兒女們逼著非交了醫(yī)藥費方才得以離開。他還從網(wǎng)上看到這樣一則報道:
金華湯溪90后小伙子吳俊東扶騎車摔倒的老人并送到醫(yī)院,老人卻咬定是被他撞倒。交警隊做出事故無法證實結(jié)論,法院一審二審均判吳俊東負有70%責(zé)任,賠7.3萬元……吳俊東和他的律師朱永平應(yīng)微博工作人員的邀請,進行了一個小時的微訪談,共有507個網(wǎng)友提問。其中主要的問題是:“到底有沒有撞人?”“到底是什么樣的證據(jù)讓法院判吳俊東承擔主要責(zé)任?”“什么樣的情況下需要承擔責(zé)任?”……
石明心里很矛盾,像水井里打水的桶七上八下。他不想惹麻煩,他想自己靠那么一點養(yǎng)命工資吃飯,沒更多的錢去為別人交藥費。如果這地上躺著的女人再不送醫(yī)院也許生命不保。
一個人也如他一樣擠進人圈了,他還聽到一聲吆喝:
“擠啥嘛,沒看到過出車禍?想當雷鋒做好事?就把這人弄醫(yī)院去,真是的?!?/p>
那人還是往前擠,沒回話。石明見他擠到自己身邊了,也沒說啥話,只看他一眼,只聽他說道:“同志哥們,做做好事,誰有手機,打電話給‘120,不然晚了就來不及了,撞得這么老火,再不送醫(yī)院,就沒命了。”他擠去了前面,蹲下,把地上躺著的女人抱了起來,又說道,“請哪位攔輛‘的車,我把她送醫(yī)院去,錢我自己出?!边@時,石明才仔細一看,這人已有五十多歲,一身洗得發(fā)白的中裝裹在他的身上,背上還有顯眼的補丁,穿一雙解放鞋,一條汗?jié)n油膩洗得有顏巴色的黃軍褲,頭發(fā)蓬亂而有絲絲銀發(fā)?!澳阌惺謾C嗎?請你打一下‘120好嗎?”他帶懇求的眼神看著石明。石明才猥瑣地摸出自己的手機撥打了“120”。
時間在分秒中過去,急救車還沒到,石明看見那人想把地上躺著的女人馱上背,可他失敗了,一次兩次三次,一位中年人幫了他一把才將那傷者扶在他的背上。
“謝謝?!?/p>
從遠而近“嗚、嗚、嗚”的聲音傳來,這是急救車的聲音。
“‘120來了,這下好了?!奔本溶囉蛇h而近,從車上跳下幾位穿白大褂的醫(yī)生,有條不紊地將被那人背著的滿身血污的傷者抬上車,又“嗚、嗚、嗚”的長鳴著揚長而去。
石明沒上前,他想他沒必要上前,這么多人在前,為什么自己就要上前呢?他也沒去扶那被車撞的老人,他想這么多人沒去扶,他為什么要去扶呢?背她扶她的一定是她的親人吧。救死扶傷是醫(yī)生的職責(zé)。他想他也沒必要去過問這肇事者是誰,查肇事者自有警察去辦,在這大道上堵車也自有警察。他看著“120”車呼嘯而去,他看見那汗?jié)n油膩洗得有顏巴色的黃軍褲者默默無聞地離開,挑著他的一擔籮筐朝小巷走去:
“收廢書廢報。”
大道上排成長龍的車輛在警察的有序指揮下緩緩而動。大道疏通了,整個山城又歸于平靜,在肇事點的地上,梅花一樣的血跡圖案在過往車輛和行人的踩踏下慢慢消失了。
“散步?老石。”有人招呼道。
“散步,飯后百步嘛,有益健康?!笔骰卦挘殖拥搪蕉?。
石明并沒把這次發(fā)生的交通肇事當回事,上自己的班,吃自己的飯,日出而行,日落而歸,一日三餐,打牌喝酒,這是他每天的生活。他信飯后百步有益健康的健身之道。
“你知道嗎?大道那邊昨天出車禍了。”石明在辦公室正寫一份匯報材料,小文對他有些嘆氣地說道。
“哎,車禍太多了,飚車的,醉駕的,怎么不出事呢?”石明回答著小文。一雙眼只看著電腦的屏幕,敲自己的鍵盤。
“那肇事者已被抓到??蓚邊s死了,流血過多,送醫(yī)院晚了?!?/p>
“死了?”石明繼續(xù)敲他的鍵盤。
“死者是舒主任他母親,我是剛知道?!?/p>
“舒主任他母親?”石明停了手上的活,一雙吃驚的眼看著小文,仿佛不認識一樣。他悔,心想自己為什么這么混蛋。怎么不認識他的母親呢?可他的這番心境是不能在小文面前表現(xiàn)的,他的眼神躲躲閃閃。舒主任是他的同事,怪不得現(xiàn)在沒看到他來上班。作為同事,他后悔自己。作為朋友他更后悔自己。他想,晚上得去他家坐夜了。在這山城里,有一不成文的規(guī)矩就是無論死了老人還是中年人或者小孩,悲者自悲,痛者自痛,作為朋友、同事、親戚都要去坐一坐,一則表示安慰,二則送點禮,禮尚往來,這是人之常情。
下午,單位有同事來收禮了,并告知在舒主任母親火葬前需同事們做的事,安排大家去坐夜和幫忙做事,這是同事間的往來。石明只得將心中的一切埋在心底不能露出半點端倪,不能讓認識他的人看出他心底所想,他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只表出因同事母親去世的悲痛。下了班去舒主任的家坐了一會兒,在他家吃了晚飯,問管事的是否還需做的事,在得到肯定答復(fù)沒事可做時,他又想到散步。石明沒去,這一天他打亂了他的雷打不動的生活規(guī)律。他找了三個同事圍了一桌麻將玩起牌來,只有這樣才好蹉時間,獨坐一晚,他沒這耐心也沒這毅力,除非這事落在自己頭上。
有夜的鐘聲傳來,那是來自城邊白塔寺的晚鐘。麻將的嘩嘩聲,靈前歌師唱孝聲,伴著坐夜人那特有的聲音,“輸了數(shù)錢,沒錢打磨?!薄扒嘁簧?,混一色,兩個雞,一人一百?!薄?/p>
石明輸了錢,可也不好走,他想有人來接他的位,休息一下,換一下手氣,可沒人賞光,他只得硬撐。沒錢了,借,工資發(fā)了,還,這是他玩牌的原則。在外借的錢多了,回家總是“妻管嚴”。
舒主任一家在自家屋樓里圍坐著。三弟兄一姐一妹黑著臉,七大姑八大姨斜躺在沙發(fā)里,一個個臉上寫滿了憤怒。
他二弟說道:“大哥,不可能這事就算了,你路廣,你做主?!?/p>
他大姑說道:“非出四五十萬不能了結(jié),不然找政府去,不火化?!?/p>
三弟說:“把那肇事者拉來一刀刀剮?!?/p>
滿姨說道:“找法院判他十年二十年,肇事了還跑?!?/p>
“……”
石明的手機唱歌了,“情姐下河洗衣裳?!彼豢?,是妻的電話,就強擠著臉扯著不自然的笑。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是他與妻子的約定。
“老婆來電話了,你們玩,我去去就來?!逼鋵嵥艘蚕M撸蛔撸繘]錢,這年頭,沒錢誰和你玩?話雖沒說,可心說你滾吧,油頭滑腦似泥鰍。他又笑笑,把包按按,確信褲包里的錢還在。
離桌,出門,他去僻靜處回了電話,才知道家里有人找。石明不想有人來找,他知道來找他的人不是老家的叔叔伯伯們就是他們的兒子女兒,再就是那些老家的八大姑九大姨的親戚。他知道來找他就是托他辦事找工作。有時連遷個戶口辦個身份證也來找。更讓他氣的是有一次,一個老家的侄兒在城里與幾位穿幫帶褲的酒肉兄弟在一家酒館里喝醉了酒,三句黃腔便將酒館的店門砸了。被警察抓后,他那母親哭鼻抹淚地來找去說情,石明去了,請了客吃了飯才不得已按治安處罰罰了款把人放了,還說大話狂話,到今也沒將借自己的錢還上。借貸款要他擔保,找政府辦事要找他帶路。對這些,石明想著就來氣,還不敢得罪。你不幫行嗎?甩你一句:“你有老人在家,有個三病兩痛要人幫不?老人過世要人抬出門不?當大事。”
進門,被妻子一頓的奚落:“你一天就不歸家,只知道在外打牌賭錢,這家要不要,快被你磨得家破人亡了,還賭?!笔鞑徽f話,他知道好上這一口了,有啥辦法呢?只得在妻的面前陪笑陪乖,誰叫你沒她掙錢多呢?
來找的親戚他并不認識,不知道又是哪個大姑大姨大公大叔的門下來找他了,為何事。石明還是得盡自己的地主,倒茶端水將家里的瓜子花生糖果端出請來客吃。
“這是山那邊大娘的大兒的女,她找你有事,從山那邊一路走來一路問來?!逼拮右活D奚落后言歸正傳。妻子的脾氣,石明知道,不言不語不吵不鬧乖乖聽,家里就不會發(fā)生驚天雷鳴電光石火,要打牌賭錢正常行事?lián)杆鼪]意見。他仔細打量起來客,一頭黑發(fā)已有銀絲,亂如雀窩,一身衣褲仿佛從菜罐里剛扯出穿上一樣。他皺鼻嗅嗅,那臉就拉得變了形。
“你是表叔?耽誤你時間,很不好意思,找你只一點小事,我是聽婆說你在這單位。”她說話吞吞吐吐,又仿佛不好意思?!凹依餂]啥,說你們難買土雞蛋給你們帶了二十個土雞蛋?!彼f話,說著說著就不說了,開始啜泣變成哽咽。
“有啥子話就說,別吞吞吐吐,我還有事,我們舒主任家母親死了要去坐夜,這是同事間的往來,再說一個單位?!笔餍睦餆┲?,可又不好發(fā)作,雖不認識,也是親戚,他知道他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事情是這樣?!彼f道?!澳隳潜韺O昨天下午來城里辦事,不知在哪喝了黃湯,騎車把人撞了,聽說那被撞之人死了。他個背時砍腦殼的把人撞了不把人送醫(yī)院,自己從地上爬起騎車跑了,被警察抓回來,派出所打電話給我們才知道??此潜乔嗄樐[,搓得稀爛的臉,要賠錢還得坐牢,你看這日子怎么過,背時砍腦殼的,不昌盛?!边@讓石明叫表侄女的把話說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抹著大哭。
哭,只母親為兒,這車撞死了人要錢賠,還有牢獄之災(zāi),這是誰都清楚不過。石明想,這事很難辦,錢從何來?犯了罪只能是判輕判重的事,又喝了那黃湯,是醉駕,撞了人不行人道,反逃逸。石明嘆氣,心想盡他媽的給自己找麻煩,他又不能發(fā)作,這叫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這苦仿如刺梨在棕袋里倒不出。
“對方是誰?”石明雖這樣問,可他已知道對方是誰了,昨天下午,這城里發(fā)生車禍只這一起,沒有第二起。自己在場怎么不認識他呢?只是當時聽說肇事者把人撞了,逃了,可他萬萬不明的是這肇事者就是自己的親戚,他也不知道這被撞之人就是舒主任的母親?,F(xiàn)在真不知道怎么辦了。他很為難,他真想抽自己的臉,把自己的臉抽上十巴掌二十巴掌才解恨。我操。
“聽說這被撞之人是你們單位啥舒主任的母親,他們叫我來找你,說你們是一個單位好過話?!蹦潜环Q為表侄女的帶著哭腔哽咽。又說,“你得幫幫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這事不好辦?!笔髡f了原因,一是醉酒駕車,二是逃逸,三是不行人道,撞了人還逃??催@表侄女哭得鼻涕眼淚一把抹的樣子,他心里也不好過,便寬慰她道,“我去找舒主任說說,不過要準備錢。要求得舒主任一家原諒你們。如果他們原諒你們,這事就好辦了,如果他們不原諒就不好辦,人死了,還是他母親,誰不痛?”
“那要多少錢?”
“我?guī)湍闼阋凰?。一是人死了要賠償,大概三十萬;二是這交警和派出所,要吃飯,要甩煙,他們高興還得去泡腳,還得去唱OK,這些都要錢,粗算先準備四十萬。當然能少就少,少不下來,我也沒辦法,關(guān)鍵是人死了不好說話,現(xiàn)在辦事你知道煙搭橋酒引路錢說話。”
“你這人,平時吹牛皮,上可登天,下可入地,今天怎么了?自家親,你是幫也得幫,不幫也得幫?!币恢辈话l(fā)話的妻子,發(fā)起話來如竹竿進巷,打雷下雨來真的。石明沒辦法,誰叫你沒她掙錢多,說話當然得矮半。
“我去想辦法,你兇哪?事情得一步一步來?!?/p>
石明那表侄女是妻子送出門的。出門了,他的心里一陣痛,他在想這事怎樣去對舒主任說,這忙怎樣去幫。如果自己遇這事又將怎么辦?不火冒三丈不拿錢不坐牢一定不罷休。等妻子將客人送走回來,他就有點火冒三丈了,想發(fā)脾氣給妻子一個下馬威,想砸一個水杯來表示對她的不滿,在他面前總是指手劃腳,不給面子,將手中的杯子舉過頭頂,將杯砸向茶幾,只聽“噗”很輕的一聲脆響,對老婆笑道:
“我坐夜去了?!?/p>
時間在分秒中過去,日月的光陰隨地球的轉(zhuǎn)動,半月就過去了。石明去了交警大隊,遞了煙說了好話,才得隊長的一句實話:“只要舒主任原諒,這事就好辦,以人為本,共創(chuàng)和諧,我們決不訴訟,但要教育教育。”
石明的那親戚還在派出所拘著,他跑了所長跑指導(dǎo)員,遞了煙說了話,得一句,事情沒解決他們不敢放人,對公不對私,關(guān)系歸關(guān)系,人情歸人情,法最大。
舒主任這段時間的心情很不好過,母親死了,死于車禍。原本想求得政府解決,不解決不火化,要肇事者拿出錢來,按肇事逃逸罪判他十年八年。家里鬧得一窩火,說啥殺人抵命天經(jīng)地義,去把那肇事者逮來一刀解決算了。還說啥政府不解決就上訪到省到中央。自己是干部。舒主任一個一個作解釋才算將火平熄,將母親的遺體在家安放了一天就送去火化了,他說人死不能復(fù)生,如果采取過激行為,那我們也是犯罪,肇事者犯了罪,我們不能跟著犯罪,死了一個還讓死第二個?那是我們的不對了,這是故意犯罪。話說到這份上,家里人就不鬧了。舒主任在母親的遺體前燒了紙錢,流了滿臉的淚將母親的遺體送去火化了。
這一天的天氣很好,金黃明媚的陽光和煦柔和。石明的親戚被派出所放了,他們說是舒主任打的電話,說這事算了,我們不追究了,只求他能在你們的教育下,今后遵紀守法。事后舒主任對這起肇事沒再提。石明很不好意思,原想等舒主任一家將喪事辦完了,緩過味了,再去找他說說好話,求求情,用點錢將此事擺平,免掉這親戚的牢獄之災(zāi)。沒曾想,這舒主任在他還沒來得及去求情,就打電話給交警和派出所說不予追究了。石明在家里想了一晚上也沒想明白。
這天下午,金黃明媚的陽光還是那么和煦柔和,那表侄女與她那不爭氣的兒子帶著禮來感謝他了,進了門對他說道:
“表叔,謝謝你,謝謝你?!蹦潜碇杜蹨I婆娑一把鼻涕一把淚。
“表公,我今后一定聽話,一定遵紀守法?!?/p>
“遵紀守法?你混蛋,茅坑里的石頭,又頑又臭,是人家舒主任救了你們不追究你們,要謝謝舒主任去?!笔髋鹊?。
開門摔門,只聽“砰”的一聲炸響。我操。石明“噔、噔、噔”下樓散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