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門前院子里有棵棗樹。母親說,這棵棗樹是20年前爺爺?shù)郊?zhèn)上趕集時帶回來的一棵樹苗。沒想到這棵僅有碗口粗的棗樹,竟有這般“高齡”。
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吃著母親從麥囤里拿出的特意為我精挑細選的紅棗,哼著“七月的棗,八月的梨,九月的柿子紅了皮”的歌謠,我的思緒一下子就飛回到了從前。
院里的這棵棗樹,以前長得很是枝繁葉茂。每到仲夏,在百花競相開放的季節(jié),它也靜悄悄地開始孕育新的生命。在枝頭、在軀干,開滿密密麻麻的淡黃色的小花。雖然花只有米粒般大小,卻散發(fā)出濃郁的香味,以至整個院子里到處都飄逸著淡淡的香氣。伴隨著陣陣微風,淡黃的棗花不但落得滿院都是,還會鉆進衣袖、脖子,甚至飄進碗里、鍋里,為農(nóng)家小院的飯菜增添一股淡淡的香。
因為棗樹的枝干幾乎都伸到墻外的緣故,不等棗子成熟,總有一些嘴饞的孩子開始偷著打棗了?;蛴霉髯忧?,或用石頭扔,或用鉤子勾,或用彈弓打,為了吃到棗子,他們真可謂用盡了辦法。時至今日,我還清楚地記得,就在棗子剛有一點泛紅的時候,一聽到放學的鈴聲響起,我就會抓起書包一溜小跑地奔回家,跑到屋里搬個凳子,快步來到棗樹下坐好,一邊在樹下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yè),一邊撿起掉落的棗兒一飽口福??扇缃?,棗樹和院里新栽的幾株綻出新綠的竹子相比,好像已至暮年。
關(guān)于棗的記憶,給我印象最深的莫過于每年棗熟的時候打棗了?!捌咴率寮t棗圈,八月十五曬棗干,九月十五曬好了,十月十五吃了了?!泵磕甑钠咴轮醒贿^,我就會一邊哼著歌謠,一邊拿著長長的棍子、搬著高高的凳子來到樹下打棗。一到樹下,顧不上干凈與否,我總是先揀紅透的棗子吃上一通。因為生棗不宜多吃,每次看我狼吞虎咽的樣子,母親總笑著說:“少吃點,小心肚子會疼的……”這時候,我總是不理會母親的勸說,先盡情地吃個痛快,隨著“嘎嘣嘎嘣”一聲又一聲的脆響,轉(zhuǎn)眼間大把大把的棗子就被我消滅掉了。
一頓海吃后,我才開始摘棗。對于低樹枝上的棗子,我總是先仔細地摘去,而后再站在凳子上面摘稍高處的棗子。有時,還會爬上墻頭去摘枝頭的棗子。每當這個時候,母親總是一邊叮囑我千萬要小心,一邊在下面喊:“這兒有一顆,那兒還有一顆……”對于實在夠不到的棗子,有時我會抓住樹枝用力去晃,有時干脆就拿長長的棍子直接去敲。隨著噼里啪啦的聲音響過,一顆顆棗子從樹上落下來,滾的到處都是。這時候,母親總是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跑來跑去,把一顆顆棗子忙不迭地撿起放到籃子里。不大會兒的功夫,籃子里就壘起了一座小山。
棗子摘下來的當天晚上,母親總要裝上幾大碗送給左鄰右舍品嘗。在隨后的幾天里,每到開飯的時候,總有一股淡淡的棗香在空中彌漫。因為當時家里窮,打下的棗子母親是不會讓我們多吃的。除了留上三五碗給我們換換口味外,更多的是被母親曬成棗干,用于冬天熬粥和春節(jié)時做銀耳紅棗湯招待客人。當然,有時候也會被母親當作禮物送出去。為了讓我們兄妹幾個解饞,母親也會或蒸或燜、或燒或煮,給我們作出不同口味的棗飯。
那時候,吃著飄有清香、別有風味的棗飯,總有一種很幸福的感覺,只是如今已很久沒有吃到家鄉(xiāng)的棗了,更不要說記憶中的棗泥粥了。
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的功夫,我離開家鄉(xiāng)十多年了?;叵腚x家的歲月,我已很少吃到母親親手做的紅棗八寶粥、銀耳紅棗湯和不同口味的棗飯了。如今,每每看到棗子,我就自然地想起遠在家鄉(xiāng)的母親,也更懷念門前院子里的那顆棗樹。
(編輯 白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