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璐
敘述一個家族的歷史遠比敘述一個個體的歷史更為復(fù)雜,因為龐雜隱秘的家族能夠為小說提供值得深入探掘的“黑洞”世界。高寒的《被詛咒的家族》就用針線密縫般的筆致講述了一個家族隱藏在“黑洞”里的故事,小說強烈的私密性在很大程度上虜獲了讀者的偷窺欲望,“我”所在的家族受到詛咒代代要遭淫亂,這是一個充滿漩渦的可怕世界,爺爺、奶奶、媽媽、爸爸、姐姐、大姑、大姑父、小姑、小姑夫等家族中的三代人都相繼卷入了這場被詛咒的深淵,小說最后作者對詛咒寄予了釋放,終于扭轉(zhuǎn)了悲劇輪回的命運。作者選擇了第一人稱“我”作為觀看視角,這種潛入方式使得小說在回憶家族碎片時有了一個條分縷析的線索,我的成長史在家族史的變遷中慢慢拉開帷幕。作者對眾多人物出場的安排也條理井然,絲毫未陷入任何匆忙慌亂之感,從這個角度來說,作者把握行文是游刃有余的。
但事實上,從這篇小說的第一段開始,我就產(chǎn)生了一種閱讀上的拖沓之感,作者在表達時習(xí)慣用一種補充性的思維模式,類似開頭中“帶給我們的更多是驚詫、狐疑,和強烈的陌生、不安。這陌生、不安更多來自這三位客人的嚴肅、鄭重、冷漠”這樣的句式充斥全篇,語言顯得繁冗,缺乏一針見血的干凈利落,或者作者其實也可以選擇用更富饒的感官細節(jié)去擴充感受本身,避免簡單化的詞匯疊加。
由于語言上的節(jié)奏拖沓,小說出現(xiàn)了旁枝末節(jié)之筆,而忽略了一些真正可以深入挖掘的寫作因素。雖然作者詳盡地寫明白了整個家族的淫亂,但即使是小姑和大姑丈之間這樣有些細節(jié)的亂倫描寫,作者也還是蜻蜓點水,停留在“淫亂”之外。其實讀者不需要不斷被提示接下來可能發(fā)生的事情,讀者不是笨蛋,但是讀者需要能夠詳盡進入將要發(fā)生的事件的那些蛛絲馬跡,這是閱讀快感的必需品。而且此時第一人稱的敘述方式已然成為作者的羈絆了,該視角在進入他者內(nèi)心時的明顯呆滯??傊灾δ┕?jié)之筆阻礙了作者對小說細節(jié)場面的把握,這種感覺很像一盤只有黃瓜和花生而沒有雞肉的宮保雞丁。由于行文中的兒童視角存在,場面描寫沒有足夠體現(xiàn)出成人世界的復(fù)雜,文字有些平鋪直敘,缺乏力度。此外,作者在寫作中著力點在于向讀者揭秘淫亂關(guān)系圖譜,而不是淫亂本身。大概是作為讀者,看到這個題目時我的閱讀期待點不在這里,我期待的是那些壓抑在黑暗“詛咒”中無盡的糾纏與人性在糾纏中的撕裂,以及宿命投射下來無處可逃的天羅地網(wǎng)。
責(zé)任編輯 石華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