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木舟
寫這篇專欄的時候,清邁的夜風吹得我有些醉。
我在清邁住在一家叫做a little blra的旅社里,老板是一個香港男生,2008年“5·1 2”地震時,他在震中,在廢墟里被掩埋了三天之后,被救了出來。
四年后他說起那件事,口氣云淡風輕。
他們問我,你一個女孩子跑來清邁做什么?
我想了想說,休息。
在來清邁之前,我從北京回到長沙,日日聚會,夜夜長談,幾乎沒有閑暇的時間靜下來一個人想想事情,那段日子雖然身邊時時刻刻都有貼心的朋友,但仍然感覺到非常孤獨。
我不輕易跟人聊我的精神世界,對我而言,書寫已經(jīng)足夠。
那段日子很疲憊,生活中層出不窮的意外,每天都繃得跟一根琴弦似的,似乎只要再使一分力道,整個人便會分崩離析。
在一團糟之中,壓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房東打電話來問我協(xié)商房子的事,回國后因為沒有再在長沙生活的打算,便退了租,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有好幾次,坐在一堆狼藉里,頭痛得差一點哭出來。
太累了,實在太累了,我的頭好痛,每天我都在跟黃美女說這句話。
她總是說,好,不想了,從現(xiàn)在開始你什么都不要想了。
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喝酒,夜宵,聊那些已經(jīng)不在身邊的人,聊他們對我們的影響。
那種深深的疲倦,達到近年來的巔峰,最嚴重的時候,我甚至不能完整地說出一句話。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我不管不顧破罐子破摔地拖著箱子又跑了,在過邊檢的時候我惡狠狠地想,誰都不要問我什么時候回去。
一天的時間,我從穿著厚襯衣披著羊毛披肩的長沙出發(fā)經(jīng)過了穿襯衣都嫌熱得昆明然后抵達只能穿裙子的清邁。
清邁用熱帶獨有的炙熱空氣迎接了我,我穿行在異國他鄉(xiāng)的夜市里,逐漸感覺到身體里某一部分瀕臨死亡的東西,正在逐漸復(fù)蘇。
只有不停跋涉的時刻,我才感覺到自己真實地活著,才能肯定活著是幸運得叫人落淚的事情。
我一直無法對自己滿意,所以導(dǎo)致我一直無法對生活滿意。
有一天下雨,我們幾個姑娘去一間廟里躲雨,我抬頭看到屋檐下燈籠在風雨里飄搖,那一刻像是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觸及到靈魂,眼眶里突然聚滿淚水。
總有那么一些時刻,被震懾,被打動,盡管你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什么。
或許我注定孤獨。
我知道我還要獨自活很久,在沒有你的情況下活很久,見不到你,聽不到你的聲音,忍受著你跟別的姑娘肌膚相親,我以不去愛你作為代價,換得你長長久久留在我孤獨的生命里。
就在我來到清邁的第五天,《深海Ⅱ》上市了,很多人在微博上跟我說,我等了好久了舟舟,我終于看到了。
而我能說什么?我亦飄零久。
《深海Ⅱ》是我對自己的青春的一次告別,在帷幕落下來的時候,我仿佛透過程落薰,看到自己往昔的容顏,也曾明凈如水,也曾溫柔如詩。
人生并不盡然是痛苦,時至今日,我相信人生當中甜蜜和痛楚都在我們能夠接受的范疇之內(nèi),沒有那么多超出預(yù)想的浪漫和沉痛,我們要活得真實些,踏實些。
謝謝你們等了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