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刊記者 丁筱凈 實習生 張玲玲

體制外的冠軍

□ 本刊記者 丁筱凈 實習生 張玲玲

李婧近照

1986年出生的李婧，已經(jīng)完成了職業(yè)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蛻變——由專業(yè)運動員轉身成健身館老板。

10歲那年，懵懂的她走上了運動員的標準化“生產(chǎn)線”；21歲那年，她又執(zhí)意走出體制的圍城，尋找更廣闊的天地。

教練曾嚇唬她：“你除了花樣游泳什么都不會，出去了你連5塊錢的盒飯都買不起！”家人也勸她不要放棄十年工齡，保住鐵飯碗。可倔強的李婧，為夢想孤注一擲。

繞不開的花樣游泳

1992年，6歲的北京小姑娘李婧被媽媽送去什剎海體校學習體操。體校的孩子絕大多數(shù)只有3、4歲，在他們之中，李婧是個“大齡”姑娘。小時候的李婧不愛吃飯，媽媽指望她學個“累人”的特長，能夠多吃飯，體操不僅能夠累人，還能讓身材漂亮?！熬腕w操了?！眿寢尳o李婧拍板兒。

在體操隊中，教練看出了李婧的花樣游泳天賦，希望推薦李婧去參加花樣游泳隊。但是李婧的父母以怕耽誤學習給拒絕了，為李婧選擇了一個業(yè)余芭蕾舞班。

“沒想到陰差陽錯，在芭蕾舞班還是被花樣游泳教練挑中了?！崩铈好看蜗肫疬@件事，就覺得有點命中注定的意味，“可能命中注定自己這輩子繞不開花樣游泳?！?/p>

李婧回想起當時去游泳隊的理由，“我當時覺得就是在水中跳舞，我會跳舞，又喜歡玩水，就覺得天天能和水在一起時最幸福的事?！?/p>

直到開始訓練，李婧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上了“賊船”。

10歲的孩子，壓腿壓得全身抽搐，眼淚橫流，這還只是個開始。

接下來的憋氣訓練更是讓李婧感受到了如同死亡一樣的絕望?！耙槐锞褪?分鐘，一點訣竅也沒有，靠的就是死憋?！边@仍然不是最可怕的。

由于花樣游泳是集體項目，如果6個姑娘中任何一個沒憋住出了水面，所有的人都得出水接受懲罰，然后重新再來。巨大的壓力讓孩子們不敢浮出水面，“經(jīng)常是一口氣憋暈了，沉到水底，被隊友撈上來，等恢復知覺之后，繼續(xù)下水?！?/p>

一天在水里泡十小時不上岸，在水里綁著沙袋做動作，對于這群十幾歲的小姑娘來說都是家常便飯。

如今，回憶起那段往事，李婧仍然心有余悸?！跋胂蟮锰篮昧?，當真的這樣練的時候，你會發(fā)現(xiàn)，水能帶來快樂，也能折磨你?！?/p>

不過，水給李婧帶來的，還有榮譽。少女時代的李婧，一心想著拿冠軍?？粗娨暽险驹谧罡哳I獎臺上的運動員手捧花束、頸帶金牌向著攝像頭揮手微笑，李婧沒辦法不向往。

“第一次拿冠軍的時候是一個青少年組的冠軍，當時覺得這只是一個開始，拿成年組的冠軍才是目標?！钡饶玫搅顺赡杲M冠軍之后，李婧發(fā)現(xiàn)自己對金牌“上了癮”。

“我希望多拿冠軍，成為不敗隊伍中的一員。因為冠軍一次，只是曇花一現(xiàn)。只有一直都是第一，才說明你真的有這個實力，所以當時想的是要不斷地證明自己。”

連續(xù)七年全國冠軍，是對李婧及其所在團隊的最好證明。但和所有運動員一樣，李婧更向往奧運會，特別是辦在家門口的奧運會。

但是由于年齡過大，李婧被告知無緣奧運會。在這個當口，李婧決定退役，完成自己的學業(yè)，開辟新的天地。

走出體制 新的天地

得知李婧要退役的想法，教練為她爭取了一個留在專業(yè)體校當教練的機會。不想這種好機會卻被李婧一口回絕了。

家人都說她傻：“你從10歲起就開始有工齡了，那可是鐵飯碗啊，那樣你就不用去找工作了，國家可以管你一輩子！”

但是李婧有自己的想法：“我20多年來一直都在運動，小時候練體操，后來練舞蹈，又練了10年花樣游泳。我不想前半輩子當運動員，后半輩子又當教練，局限在這個小的圈子里，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p>

李婧清楚地記得自己的退役日期，2007年1月1日。那天之后，她不再是體制內(nèi)的人，所有的保障和安穩(wěn)，就此煙消云散。

而保障和安穩(wěn)，恰恰是李婧當時最想沖破的圍城?！耙郧疤珕渭兞耍柧毜臅r候不讓用手機、看電視，每天的課余活動就是寫訓練日記，看訓練錄像，很枯燥。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p>

退役后的李婧，在首都體育學院運動訓練專業(yè)繼續(xù)完成自己的學業(yè)。和很多普通大學生一樣，李婧參加了社會兼職。作為游泳老手，她到健身館擔任游泳教練，教授水上健身操。

“其實當健身教練是一個很好的鍛煉，通過這個我可以了解這個社會是什么樣的，遇到問題怎么去解決。這不像以前在隊里頭，只要傻練就可以了?！奔媛殞τ诶铈簛碚f，是一個適應社會的過程。

也許是因為剛退役的運動員比其他教練更認真，加之專業(yè)技能的優(yōu)異，李婧兼職的第一個月就成為了該店的黑馬，榮登銷售冠軍的寶座，還被學員評為明星教練。

用知識創(chuàng)業(yè)

也是在健身館，李婧遇到了自己的丈夫。她大學畢業(yè)后，倆人決定回丈夫長春老家開辟自己的事業(yè)。

剛回長春發(fā)展的時候，一沒有啟動資金，二沒有行業(yè)人脈關系，李婧和丈夫索性白手起家，開了家健身管理公司，靠著兩個人的經(jīng)驗和技能，幫別人管理健身中心。

將近一年之后，他們將全部的錢拿出來，準備開一家屬于自己的健身館?！爱敃r真是背水一戰(zhàn)?！崩铈夯貞浀?。

開業(yè)第一天，生意紅火得連李婧自己都不相信?！邦A售當天我們就賣了30多萬，而且是在大家都不知道我是花樣游泳冠軍的情況下。”

如今，李婧夫婦已經(jīng)在長春擁有了7家連鎖健身中心，三萬多名會員。擁有一份成功的事業(yè)，26歲的李婧做到了。

退役前，李婧曾在媒體上看到過一些曾經(jīng)的體育冠軍退役后生活艱難的報道。同為運動員，李婧感同身受，“我們的運動員退役之后‘有傷有病沒文化’，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她也承認，大部分教練都抱著“運動員不出成績什么都是白扯”的理念來培養(yǎng)運動員們。在體育界的確存在過分強調(diào)金牌重要性而忽略對運動員其他素質(zhì)培養(yǎng)的情況。

在李婧看來，自己退役后的境遇之所以這么好這么順，很大一部分依賴于自己所掌握的知識。

“一直以來，外界總是覺得我們運動員都是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的人，其實不然。運動員要是不聰明，根本不能出成績?！崩铈赫f。

未退役時，李婧就開始上大學，為自己未來的發(fā)展鋪路。

“如果我不是一個運動員，可能就會跟其他人一樣讀書，考大學，我可能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女孩，一個會跳舞的小女孩。但是會跳舞的小女孩太多了，沒有什么特點。就是因為有了花樣游泳這個經(jīng)歷，我確實到哪都跟其他的小姑娘不一樣。因為運動很能鍛煉人的毅力，我被磨練得不輕言放棄任何東西，在最苦最難的時候，我能堅持下去。”李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