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士同
天網(wǎng)恢恢 疏而有漏
■柳士同
常在電視上看到一些法律節(jié)目,不少官司明明該贏的卻輸了,明明該輸?shù)姆吹冠A了。就其原因,當然不一而足;然而身為弱者,且又證據(jù)不足則往往是敗訴的一個極其重要的原因。同時,當我們明知一個人犯了罪,卻又無法用法律手段去制裁他時,怎么辦?任其逍遙法外呢,還是設法讓他遭到應有的懲罰?
前幾年,播過一部電視連續(xù)劇《決不饒恕》。說實話,對于充斥熒屏的這類粗制濫造的玩意兒,我都是有一搭無一搭地拿來消磨時間的。不過這部《決不饒恕》的劇情,倒使我想進一步弄清本文開頭提出的問題。該劇劇情并不復雜:一個名叫夏力的男人,儀表堂堂,身為每日公司的總經(jīng)理,有財有勢。但此人人品極差,曾以卑劣的手段——在飲料或牛奶里加上迷藥,先后騙奸了兩個女人——孟珠(后改名為楚潔)和龐娜。致使前者成為他的第一任妻子,后者先是淪為他的情婦,繼而成為他的第二任妻子。他性格乖戾,專橫跋扈,以致在與龐娜口角時,失手將上來勸架的兒子小松(實際是龐娜與前夫所生)推下樓梯,致使喪命。對于這樣的惡人,法律有辦法制裁他嗎?能把他送上法庭的,只有孟珠和龐娜,而且必須是在她倆被騙奸的時候。即使那樣也未必能提供被騙奸的確鑿證據(jù)——夏力在飲料或牛奶里下了藥。況且如莎翁所言: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于是,兩個女人都屈服了。然而,劇中還有兩個受害者:孟珠的初戀情人立果和龐娜的丈夫也就是小松的生身父親丁武。這兩個男人明知夏力的惡行,卻無法將他送上法庭——他們更沒有足以將夏力繩之以法的證據(jù)。兩人只好以惡制惡,先是雇兇殺人,后是制造“車禍”,終于將夏力置于死地。
毫無疑問,立果和丁武也觸犯了法律。雇兇殺人,立果被判三年,丁武被判五年;后來的“車禍”雖然制造得天衣無縫,被認為是“意外”,但丁武敢做敢當,出于良心的譴責而去自首,這才真相大白。最后立果自裁,丁武再度入獄。自始至終,法律對夏力都是無可奈何的;假如丁武不去自首,丁武和立果也完全可能逍遙法外。那么,法律的威嚴和力量又何在呢,我們所心儀的法治依舊對某些罪惡無可奈何?我不由又想起瑞士作家迪倫馬特的一篇小說《法官和他的劊子手》。罪犯加斯特曼竟然當著法官貝爾拉赫的面,將一德國商人從橋上推下深谷。面對如此肆無忌憚的挑戰(zhàn),貝爾拉赫怎么辦?他同樣無可奈何,因為他盡管目睹卻無法證明加斯特曼是殺人犯。最后,也只能以惡制惡,假另一個惡人之手,處決了這個惡人。貝爾拉赫這種敢于肩擔道義,為社會伸張正義的做法,實在令人感佩;但我們又不能不看到,法律在這里依然顯得蒼白無力!
看來,法律并不是萬能的。我們常說“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其實這只是一種理想主義的期待,抑或如俗話說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一樣,不過是一種良好的愿望而已。它表達的僅僅是人們對法律的一種信心,而在現(xiàn)實生活中往往是不盡人意的。我們所面對的現(xiàn)實,更多的恐怕還是“天網(wǎng)恢恢,疏而有漏”。上述的兩個故事中,夏力和加斯特曼就是“漏”掉的。就連像貝爾拉赫那么有良知有責任感的法官,對罪犯都無能為力,不能以確鑿的證據(jù)將其送上法庭繩之以法,何況一般的平民百姓?他們就更沒有能力沒有條件也沒有辦法去獲得和掌握證據(jù)了。上述的兩個故事均屬刑事案件,而在非刑事的案件中,一般民眾,尤其是廣大的弱勢群體要想取證,就越發(fā)難上加難。比如醫(yī)療事故對患者的傷害,不法商家對消費者的傷害,環(huán)境污染對周遭居民的傷害,以及如大家公認的某些“霸王行業(yè)”的壟斷行為等等,受害者有多大的可能拿出確鑿充分的證據(jù)呢?拿不出證據(jù),受害者的權(quán)益就得不到保護,有冤無處伸,而害人者也不會受到法律的制裁。在這種情況下,受害者要么忍氣吞聲,要么以惡制惡。媒體就不止一次報道過,比如有的受害患者竟去找醫(yī)生同歸于盡。這當然不是我們所希望看到的,也不是法律所能允許的,但現(xiàn)實生活中卻又確實存在。
那么怎么辦呢?筆者認為,在這種情況下,社會與法律的救助就顯得格外必要。舒爾茨曾創(chuàng)立了《窮人經(jīng)濟學》,我們何妨再創(chuàng)一門《窮人法律學》呢?我們現(xiàn)在不是特別強調(diào)關(guān)注弱勢群體嗎?受害者當然是弱者,社會就應當為他伸張正義,法律工作者就應當向他們傾斜——我這里說的傾斜并非無視法律的鐵面無私,而是希望能給弱者以法律的救助,主動去協(xié)助受害者調(diào)查取證,想方設法幫助他們搜集和獲取證據(jù)。只有當仁不讓地站在弱者一邊,才可能做到公平與公正,才能真正做到“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如果真能這樣做了,那種以惡制惡,以暴易暴的現(xiàn)象也就會大大地減少。這樣做才是真正的法治,也才真正是我們常說的“良知”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