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隅江南的徽州,山高林密,在光照不足的冬季,萬物蟄伏,養(yǎng)精蓄銳,閑靜地等待季節(jié)冷暖更替。這時,陣陣春雷激醒了自然界,漫長的寒冬終于過去了。初春時節(jié),草長鶯飛,柳枝新探,草露寸芽,萬物萌動。久困于寒冬的人們終于可以脫去厚厚的棉衣,舒展四肢,走進大自然,踏青會友。這種令人愉悅神往的事情,因為季候更替以及人們忙于生計,感覺短暫而珍貴,于是就有人用一種藝術(shù)形式將它固定下來。本文提到的這件清代磚雕門罩《游春圖》,其主題圖案反映的就是這樣一種人與自然久違再逢的舒暢、親切的畫卷。
門罩是指在門頭墻上用青磚壘砌的突出于墻面的建筑構(gòu)建,有的還在上面覆以瓦片或瓦當(dāng),徽州建筑較為多見。門罩一來可用于裝飾房屋外觀,更主要的是在下雨時,雨水能夠順著墻面流到門罩位置,即可被突起的磚瓦擋住而流向門框的兩邊,不至于順著門
4847f18cf5ab5cc7f28fca61083359a66a063b8413df083f65dd9ef7045e8334頭滴落下來形成“水簾”。門罩磚雕,顧名思義,是指門罩的磚上雕刻了一些圖案造型。當(dāng)然,能用上磚雕門罩的也絕非普通人家。
磚雕《游春圖》實為一個大宅庭院的門罩,由九塊大小不等的青磚組成,全圖共29人。主題圖案即為游春,圖案中有人物雕像21個,可惜的是,其中一個雕像齊肩被切,頭與頸部不知所蹤,另一雕像臉部被削。其余19個人物雕像則是身形完整,有主有仆,有長有幼,動作各異,表情自然。
圖案中還有11匹駿馬,或低首吃草,或踏步前行,或昂首嘶鳴,神態(tài)豐富,栩栩如生。亭閣飛檐、柳枝輕垂、回廊九曲、小橋如虹、松柏蒼翠、流水潺潺,江南美景宛如人間仙境。雖然主題圖案中不見一朵盛開的鮮花,但仍不禁讓人想起“馬踏春泥半是花”的詩句,人物、動物與自然景觀融為一體,生機勃勃。
除了游春這一主題,《游春圖》磚雕門罩中還有其他反映中國傳統(tǒng)生活和文化的元素。如上方邊框雕刻有瓶、壇、罐、缶、壺、竹籃、花橋、垂簾等日常生活用具,以及繁枝上的瓜、果、飛蝶等等。器物形制飽滿,動植物厚大豐潤,無不表明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年景和安逸富足的生活。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這些邊框包圍著的部分有分別體現(xiàn)“漁、樵、耕、讀”的四塊磚雕,每塊磚雕刻有兩個人物。
“漁”磚雕中,一條小河從橋下穿過,一人河邊撒網(wǎng)打魚,一人旁邊整理魚簍,二人配合默契,似長久的合作伙伴。
“樵”磚雕中為一庭院,青年男子挑著一擔(dān)柴走進院子,一長須老者雙手?jǐn)n在袖中,仿佛在院中等待良久看見孩子砍柴歸來,終于安心。
“耕”磚雕中,一農(nóng)夫趕牛到河邊飲水,一農(nóng)夫肩扛鋤頭叉腰站立橋上,好像在休憩,又好似等待牛飲完水后與趕牛人一道回家,好一幅落日余暉中牽牛荷鋤晚歸的田園美景。
天下第一等好事便是讀書,在重詩書、講禮儀的古徽州,讀書不僅是件體面的事,更是出人頭地、光耀門楣的重要出路?!白x”磚雕中,一人坐在凳上認(rèn)真研讀,傭人立于其后,細(xì)心服侍。圖案線條簡練,營造出一種寂靜無聲的苦讀氛圍。
“漁、樵、耕、讀”是我國古代民間四種基本生活方式,這組門罩磚雕中采用此元素,一方面反映了古徽州山高地偏,不受外界紛擾的世外桃源般的田園生活,另一方面也反映出此磚雕的創(chuàng)作者或門罩最初主人的一種逃避官場和世俗生活的士大夫心態(tài)。
這組《游春圖》磚雕門罩創(chuàng)作于清代,傳至今日雖局部因自然或人為因素受到損傷,但能保存如此完整,實屬難得。今人在欣賞其雕工之精美、構(gòu)圖之巧妙的同時,細(xì)細(xì)品味其中傳遞的傳統(tǒng)文化內(nèi)涵,也是一樁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