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和 出生于北京。畢業(yè)于北京大學(xué)歷史系,獲學(xué)士、碩士學(xué)位。曾在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世界歷史研究所工作?,F(xiàn)居住于美國新澤西州。除歷史論著、譯著外,在海內(nèi)外發(fā)表大量散文、詩、隨筆、評論等,在多種報刊辟有專欄。近年致力于文史研究,出版有《〈金瓶梅〉揭密市井私生活》《金瓶梅詞話》(最新校點本)上下冊等。
緞子鋪的五萬兩里有喬大戶的本錢,西門慶吩咐“多少本利都找與他”,那么喬大戶的“本利”是多少呢?
據(jù)此來看,西門慶和喬大戶原是各一半的股份,但開鋪的門面是西門慶的財產(chǎn),加上“一應(yīng)大小事”均由西門慶處理,喬大戶樂得干賺,所以二人的股利比為5:3,即五萬兩中有西門慶的三萬一千二百五十兩。
據(jù)學(xué)者的研究,當(dāng)時的一兩銀子,其購買力約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人民幣200至600元。就是說,西門慶的財富至少價值今天的人民幣1800萬元以上;如果取中數(shù),按每兩值400元,則為3600萬元人民幣。這在當(dāng)時應(yīng)算是中上等富裕的人家。
在《水滸傳》里,西門慶是個“破落戶”。《金瓶梅》萬歷本沿襲了對西門慶的這種稱謂和定位。但崇禎本將“破落戶”的說法完全刪除,并且安排西門大官人在入話后立即登臺,而非像萬歷本那樣遲至第二回才露面,一舉擊垮武二郎,穩(wěn)穩(wěn)坐定了頭把交椅。
此時(政和二年即公元1112年九月)的西門慶是“饒有幾貫家資”,“就在這清河縣前開著一個大大的生藥鋪?,F(xiàn)住著門面五間到底七進的房子。家中呼奴使婢,騾馬成群,雖算不得十分富貴,卻也是清河縣中一個殷實的人家”(第一回)。其財產(chǎn)總數(shù)大概超不過一萬兩銀子(生藥鋪五千兩,房屋及浮財五千兩)。
三年后(政和五年即1115年底):“西門慶自從娶李瓶兒過門,又兼得了兩三場橫財,家道營盛,外莊內(nèi)宅,煥然一新。米麥成倉,騾馬成群,奴仆成行。”(第二十回)
再兩年后(政和七年即1117年十一月),文嫂向林太太介紹西門慶的情況道:“縣門前西門大老爹,如今見在提刑院做掌刑千戶,家中放官吏債,開四五處鋪面——段子鋪、生藥鋪、絹鋪、絨線鋪,外邊江湖又走標(biāo)船,揚州興販鹽引,東平府上納香蠟,伙計主管約有數(shù)十?!保ǖ诹呕兀?br/> 重和元年(1118年)正月二十一日,西門慶斷氣身亡,亡年三十三歲。
死前兩日(正月十九日),西門慶交代后事,先囑咐了正妻吳月娘,又把女婿陳經(jīng)濟叫到跟前:
說道:“姐夫,我養(yǎng)兒靠兒,無兒靠婿,姐夫就是我的親兒一般。我若有些山高水低,你發(fā)送了我入土。好歹一家一計,幫扶著你娘兒們過日子,休要教人笑話!”又分付:“我死后,段子鋪是五萬銀子本錢,有你喬親家爹那邊多少本利,都找與他,教傅伙計把貨賣一宗交一宗,休要開了。賁四絨線鋪本銀六千五百兩,吳二舅絨鋪是五千兩,都賣盡了貨物,收了來家。又李三討了批來,也不消做了,教你應(yīng)二叔拿了別人家做去罷。李三、黃四身上還欠五百兩本錢,一百五十兩利錢未算,討來發(fā)送我。你只和傅伙計守著家門這兩個鋪子罷。印子鋪占用銀二萬兩,生藥鋪五千兩。韓伙計、來保松江船上四千兩。開了河,你早起身往下邊接船去,接了來家,賣了銀子,交進來你娘兒們盤纏。前邊劉學(xué)官還少我二百兩;華主簿少我五十兩,門外徐四鋪內(nèi)還本利欠我三百四十兩,都有合同見在,上緊使人催去。到日后,對門并獅子街兩處房子,都賣了罷,只怕你娘兒們顧攬不過來?!闭f畢,哽哽咽咽的哭了。陳經(jīng)濟道:“爹囑付,兒子都知道了?!?br/> 緞子鋪的五萬兩里有喬大戶的本錢,西門慶吩咐“多少本利都找與他”,那么喬大戶的“本利”是多少呢?
西門慶和喬大戶各出五百兩銀子去揚州支鹽(第五十一回),途中轉(zhuǎn)賣,采購回連行李共裝二十大車的絲綢布匹之類。西門慶收拾對門房子作為店鋪。第五十八回中寫道:西門慶叫崔本來會喬大戶,收拾房子,開張舉事。喬大戶對崔本說:“將來凡一應(yīng)大小事,隨你親家爹這邊只顧處,不消多計較?!碑?dāng)下就和甘伙計批了合同,就立伯爵作保,得利十分為率:西門慶五分,喬大戶三分,其余韓道國、甘出身與崔本三份均分。
據(jù)此來看,西門慶和喬大戶原是各一半的股份,但開鋪的門面是西門慶的財產(chǎn),加上“一應(yīng)大小事”均由西門慶處理,喬大戶樂得干賺,所以二人的股利比為5:3,即五萬兩中有西門慶的三萬一千二百五十兩。
緞子鋪:三萬一千二百五十兩
絨線鋪:六千五百兩
綢絨鋪:五千兩
生藥鋪:五千兩
印子鋪:二萬兩
松江置貨:四千兩
共計七萬一千七百五十兩。
他人欠款:
李三、黃四:六百五十兩
劉學(xué)官:二百兩
華主簿:五十兩
徐四:三百四十兩
共計一千二百四十兩。
以上兩項是西門慶做生意的本錢,或者可稱之為“流動資金”,共72990兩。
我們再來計算一下西門慶的不動產(chǎn)(房地產(chǎn))。
1、祖宅:門面五間,到底七層,值一千二百兩銀子
第三十三回:金蓮問:“喬大戶昨日搬了去,咱今日怎不與他送茶?”經(jīng)濟道:“今早送茶去了?!崩钇績簡枺骸八野岬侥抢镒∪チ耍俊苯?jīng)濟道:“他在東大街上使了一千二百銀子,買了所好不大的房子,與咱家房子差不多兒,門面七間,到底五層?!?br/> 2、買花子虛的住居小宅,五百四十兩;起蓋花園五百兩
第十四回:止有住居小宅,值銀五百四十兩,因在西門慶隔壁,沒人敢買?;ㄗ犹撛偃谷藖碚f,西門慶只推沒銀子,延挨不肯上帳??h中緊等要回文書,李瓶兒急了,暗暗使過馮媽媽來,對西門慶說,教拿他寄放的銀子,兌五百四十兩買了罷。這西門慶方才依允。
第十六回:便教陰陽擇用二月初八日興土動工。五百兩銀子委付大家人來昭,并主管賁四,卸磚瓦木石,管工計帳?!?dāng)日賁地傳與來昭,督管各作匠人興工。先拆毀花家那邊舊房,打開墻垣,筑起地腳,蓋起卷棚山子,各亭臺耍子去處。
3、花子虛獅子街一所房屋,二百五十兩銀子
第十四回:后來花子虛湊了二百五十兩銀子,買了獅子街一所房屋居住。這所房屋隨李瓶兒帶歸西門慶。
4、原對門喬大戶家房子,七百兩銀子
第三十一回:果然西門慶到午后時分來家,家中安排一食盒酒菜,邀了應(yīng)伯爵和陳經(jīng)濟,兌了七百兩銀子,往對門喬大戶家成房子去了。
5、祖墳隔壁趙寡婦家莊子二百五十兩銀子;拆向皇親家莊子木料三百兩銀子
第三十回:西門慶道:“張安前日來說,咱家墳隔壁趙寡婦家莊子兒,連地要賣,價錢三百兩銀子。我只還他二百五十兩銀子,教張安和他講去。若成了,我教賁四和陳姐夫去兌銀子。里面一眼井,四個井圈打水。我買了這莊子,展開合為一處,里面蓋三間卷棚,三間廳房,迭山子花園,松墻槐樹棚,井亭,射箭廳,打球場,耍子去處,破使幾兩銀子,收拾也罷?!?br/> 第三十五回:西門慶吩咐賁四:“你明日拿兩錠大銀子,同張安兒和他講去,若三百兩銀子肯,拆了來罷?!?br/> 以上共3740兩。
西門慶家中還有不少金銀、家具、首飾等“浮財”。具體數(shù)目不詳,算個五千兩吧。李瓶兒留下的財物,我們知道至少有一百顆西洋珠子,每顆能值一百兩吧?西洋珠加其他總數(shù)算一萬兩。即浮財共有一萬五千兩。(孟玉樓后出嫁,帶走自己的全部財產(chǎn);李嬌兒盜財歸院,還偷了上房的一些財物;孫雪娥也是帶著自己的財物與來旺私奔。如果計入她們的財物,應(yīng)該更多)。
西門慶死前的財產(chǎn)總額=72990(流動資金)+3740(不動產(chǎn))+15000(浮財)=91730兩。即九萬多兩。
據(jù)學(xué)者的研究,當(dāng)時的一兩銀子,其購買力約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人民幣200至600元。就是說,西門慶的財富至少價值今天的人民幣1800萬元以上;如果取中數(shù),按每兩值400元,則為3600萬元人民幣。這在當(dāng)時應(yīng)算是中上等富裕的人家。
我們再從《金瓶梅》書中具體察看一下當(dāng)時銀子的購買力:
工資:1、西門慶生藥店的傅伙計每月工錢是二兩銀子(第九回);2、西賓溫必古每月三兩束修,四時禮物不缺,后邊又獨自收拾一所書院,又撥了畫童兒小廝伏侍他(第五十八回);3、樂工李銘教演四個丫頭習(xí)學(xué)彈唱,每日三茶六飯,每月與他五兩銀子(第二十回)。
物價:1、四兩銀子買了一口豬、一口羊、五六壇金華酒和香燭紙札、雞鴨案酒之物(第一回);2、三錢銀子買一壇金華酒,二錢買一個豬首連四只蹄子(第二十三回);3、一兩五錢買了一壇金華酒,兩只燒鴨,兩只雞,一錢銀子鮮魚,一肘蹄子,二錢頂皮酥果餡餅兒,一錢銀子的搽穰卷兒(第三十四回);4、常時節(jié)花六兩五錢銀子,為妻子買了一件青杭絹女襖、一條綠綢裙子、一件月白云綢衫兒、一件紅綾襖子、一件白綢裙兒,為自己買了一件鵝黃綾襖子、一件丁香色綢直身,又買幾件布草衣服(第五十六回)。
房產(chǎn):1、西門慶花了一百二十兩銀子,為情婦王六兒買了一所房屋居住,門面兩間,到底四層,一層做客位,一層供養(yǎng)佛像祖先,一層做住房,一層做廚房(第三十九回);2、常時節(jié)買房,前后四間,只要三十五兩銀子(第六十回)。
人口:1、替金蓮六兩銀子買了一個上灶丫頭,名喚秋菊(第九回);2、馮媽媽送了丫頭來,約十三歲,李嬌兒用五兩銀子買下(第二十四回);3、六兩銀子留下奶媽如意兒,教他早晚看奶哥兒(第三十回);4、苗青替西門慶使了十兩銀子,抬了揚州衛(wèi)一個千戶家女子,十六歲了,名喚楚云(第七十七回)。
由上幾項,或許有助于了解西門慶九萬兩銀子的身價,究竟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