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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惡

2012-12-31 00:00:00王慶利
長江文藝 2012年8期


  這兩天,小子一邊想象著鄭偉各種各樣的死相,一邊準備東西。先是找到了自己以前做保安時弄到的一副手銬,別在了腰上;然后是螺絲刀,鐵錘,膠帶
  小子發(fā)現(xiàn)鄭偉和她有染,他的心就突地蹦了一下,頭也一下子大了許多。他是來給鄭偉送換洗衣服的,順便帶來一些吃的、喝的,以及消炎藥。他看到院子里有一輛電動車,車座套是紅色的,前邊車筐里裝著青菜。這車是她的,小子認得它。果然,他剛把摩托車支好,她就推門出來了。她抬起頭,驚恐地看著四周,一只手還在哆嗦著撫弄衣領,好似剛剛才扣好衣扣子。
  我走了。她低下頭,說。
  小子沒理她,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她的個子本來就不高,現(xiàn)在腰一粗,腚就顯得大,大得有些夸張。小子收回目光進了屋,就盯著鄭偉看,鄭偉的眼光與他碰了一下就躲開了,伸手奪過他手中的塑料袋,拿出里面的盒飯和礦泉水,坐在有些零亂的破沙發(fā)上,低頭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小子心中的疑問現(xiàn)在得到了證實。他掏出煙來,點上,好半天才吐長長的一串煙霧。你不該動她,鄭偉!小子靠在快散了架的破衣櫥上,說。
  鄭偉扒拉著米飯,嚼著雞骨頭,一言不發(fā)。
  鄭偉你必須死。小子說。是在心里說的。直到抽完這棵煙,小子都沒再說一句話。在抽煙的過程中,小子想的是大哥昨天打給他的電話,大哥說,你嫂子這些日子對我特別好,人也勤快多了,幾年不洗衣服,又給我洗了。話語中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幸福感。小子想到大哥幸福的樣子,心頭就一陣疼。他踩滅煙頭往外走。走到門口,就聽鄭偉在身后喊了一聲,說小子你別忘了,下次再來一定要給我弄兩個豬蹄。小子站住,回過頭來,說行啊鄭偉,但是啃完了豬蹄,你必須死。鄭偉愣了一下,盯著小子瘦弱的背影,笑了,說行,聽你的。
  這兩天,小子一邊想象著鄭偉各種各樣的死相,一邊準備東西。先是找到了自己以前做保安時弄到的一副手銬,別在了腰上;然后是螺絲刀,鐵錘,膠帶……弄死一個人,特別是弄死一個比自己身強力壯的人,確實要動不少腦子,要做好充分準備。
  在準備這些東西的過程中,小子去了大哥家一次。他把一萬塊錢扔到了大哥的床頭上,說我已經與省里的醫(yī)院聯(lián)系好了,兩張火車票也買好了,今天晚上你們就動身吧,我不能去了,找不著人替班。大哥從床上掙扎著坐起來,說你不要去了,好不容易有個班上,一定要好好干,有你嫂子照顧我就行了,你放心吧。
  從大哥家出來,小子望了望送自己到門口的她,吐了一口唾沫。她太丑了,一臉橫肉不說,兩顆門牙向外凸著,眉毛又短又粗。這樣的女人你也碰,鄭偉你確實該死。小子知道,鄭偉有很多的女人,除了街面上那些專業(yè)妓女外,與鄭偉有關系的女人不下十個八個,+LvU9qloAG+callORQ0+oQ==有專收名煙酒的,賣絲綢的,還有那個在派出所辦身份證的協(xié)警,等等。鄭偉玩女人,從不避諱小子,有時他們在床上,還讓小子在一邊端茶倒水地伺候。小子覺得這十分正常,因為他是老大嘛。
  但是,鄭偉,你可以玩天下所有的女人,卻不能碰她,因為她是我大哥的老婆,大哥是我親哥,一個娘生的。
  小子又吐了一口唾沫。他想到了大哥說的話??磥聿恢淮蟾缬行腋5母杏X,她也一樣,她竟然做出害臊的樣子來。當初,白雪就是以這個樣子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他一陣惡心,仿佛吃了一只蒼蠅。
  鄭偉你必須死!在她轉身回家的那一刻,小子咬了咬牙。
  親手弄死一個人,自己又不想陪葬,就必須做一個萬無一失的周詳計劃。察看地形,是這個計劃的一部分。現(xiàn)在,小子圍著養(yǎng)雞場已經轉了兩圈。養(yǎng)雞場坐落在鐵路西的一片空地里,與最近的公路和村落各有一百和二百多米遠的距離。這里共有三排平房,房子十分破舊。幾十年前,這里還是一塊耕地,被想搞第三產業(yè)的一家焦化企業(yè)購買辦了養(yǎng)雞場。后來雞死光了,養(yǎng)雞用的房子被分給職工當宿舍。因為水電不正常,職工們陸陸續(xù)續(xù)地都搬走了,這些房子租的租賣的賣。父親活著時,花很少的錢,從一戶職工手里購買了這個沒有產權的房子。父親死后,大哥繼承了這個從法律上并不能作為遺產繼承的房子,帶著小子在這里住了六七年。在這些年里,大哥當?shù)之斈?,把自己當兒子伺候。條件稍微好轉后,大哥搬到了街里,留下幾件破得搬不走的舊家具。不久,大哥把這房子租給一戶躲計劃生育的人家,一個月租金十塊錢。一年后,那戶人家搬走了,這房子就成為一個幾乎被遺忘的角落。
  說幾乎被遺忘,是因為后來又被想起。大哥病倒后,生活陷入困境,她又想起了養(yǎng)雞場的房子。房子有一個小院,她在院里開了一片菜園,種些青菜什么的?,F(xiàn)在的菜愣貴,自己能種點菜,她覺得心里踏實,于是養(yǎng)雞場就成為一個她愿意去的地方,特別是在收獲的季節(jié)。
  察看完地形,小子來到中間那排房子的一扇破門前,用手擰開用鐵絲扎著的門,進到院子里。鄭偉聽到動靜,趴著窗戶向外看,見是小子,就特別的高興,提出想喝點酒。小子點點頭,在心里說,都是快死的人了,只想喝點酒,這個要求不算過分。
  鄭偉頭上的傷還沒好利索,黑乎乎的白紗布圍著他的額頭轉了好多圈,連半個耳朵也裹了進去,顯得十分滑稽。他就這個樣子,還能與她搞到一起,真是讓人替他難受。小子不愿去想那個畫面,想到那個畫面,手指尖就痛得發(fā)脹。鄭偉頭上的傷,是被人用鐵棍砸的。就是因為打了架,捅了對方的人,自己也受了傷,并被警方追捕,他才找到小子。當時,小子為此還很感動,鄭偉遇到難處首先想到自己,這說明自己在他心里有位置。于是他二話沒說,就答應了給他找個窩。小子第一個找的,就是大哥。躺在床上的大哥聽了小子的敘述,用點頭表示了同意。他再也不是以前了,老了,毛病很多,現(xiàn)在又出了車禍,更顯得有氣無力,衣食起居需要人照顧。能夠照顧他的,目前只有她了。
  小子怎么也想不到鄭偉會動了她??隙ú皇菑娖鹊?。鄭偉從不強迫女人,他的女人都是自愿寬衣解帶的。她呢,也并不是破女人。那么,他們是怎么弄到一塊的呢?那個詞是怎么說的?誘奸!真是可惡。
  也就是說,在大哥為了尋找白雪而發(fā)生車禍,躺在床上時,鄭偉誘奸了他的妻子。無論如何,這個時機選得不對。
  小子再來的時候,果真帶來了一瓶酒,還有兩個豬蹄。進屋前,他把一個塑料袋放在門口,鄭偉看見了,說什么好東西,還不舍得往屋里拎。小子說沒什么,一雙破皮鞋。鄭偉說帶那玩藝干什么?小子說制造殺人現(xiàn)場時用得著。鄭偉聽了咧嘴一笑。小子這家伙就這樣,盡辦一些沒腦子不著邊的事。
  啃豬蹄時,鄭偉發(fā)現(xiàn)小子腰里還別著一把電工刀,問他帶刀干什么。小子說我修修窗戶 ,鄭偉說不用修了,過一兩天我就走,到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小子在心里說,你肯定要走,但不是去你想去的那個地方,而是我送你走。電工刀,是小子從大哥家拿的。在他家,她的表現(xiàn)很積極,對小子也熱情了不少,相比以前的熱情,這讓小子心里特別不好受。
  喝完酒,啃完豬蹄,鄭偉就躺在那個破著大洞的雙人沙發(fā)上睡覺。小子來到外邊,開始弄窗戶,他要弄出一個撬窗戶進屋的假象。鄭偉翻了個身,雙手抱著頭,說你就不能小點動靜?小子說行,我小點聲。于是再弄時,就盡量小點勁。但這是鋼窗,勁小了還真不好弄。這屋原是木窗,后來才換了舊鋼窗。舊鋼窗是大哥弄的,那時候他真能搗騰,把木窗拆了,買了舊窗戶,在窗架上焊了很多根橫鋼筋。那時候,大哥喊小子幫忙,幫了一會他就煩了,但沒辦法,他必須聽他的,長兄為父。那時候,爹已經死在了監(jiān)獄里,娘也早跑了,是大哥把自己養(yǎng)大。安上舊鋼窗沒一年,大哥就狠狠地打了他一頓,打得沒了兄弟親情。打他的原因,完全是因為兩件小事:一是他沒征求別人的意見就輟了學,二是他沒經過任何人的允許,“借”了她的二十塊錢。那些錢,是她準備回娘家給老爹抓藥的。從挨打的那一天起,在小子心中,他就不再是大哥了。而她,也就不再是大嫂了。
  半天的工夫很有成效,從外觀上看,撬開窗戶進屋的痕跡十分明顯。小子坐了幾年牢,現(xiàn)在又干了保安,已經具備了一定的反偵察能力,制造撬窗進屋的現(xiàn)場,就是能力的一種體現(xiàn)。但是,這只是他策劃方案的一部分。他撕破放在門口的那個塑料袋,拿出一雙舊皮鞋,套在腳上。這是他從垃圾箱撿來的,比他平時穿的至少大出三碼,這也是他專門挑選的,他知道,公安人員能根據(jù)鞋號的大小,測算出人的身高、體重等基本特征。他把鞋印留在了墻面和窗臺上,就是首先要從他的體態(tài)特征上,排除對自己的嫌疑。既然做,就要做好、做細。在當保安第一天上培訓課時,老師就講到,細節(jié)決定成敗,因此他要做好每一個細節(jié)。
  小子從窗戶跳進屋里的動靜,又一次把鄭偉給驚醒了。鄭偉這次發(fā)火了,說你他娘的,成心不想讓我睡覺是吧?好好的門不走,從窗戶進來,跟個賊似的。小子拍拍手,說算你說對了,我就是要做賊。鄭偉說做賊也不到這兒偷,這里又沒有什么好東西,連老鼠都能餓跑。小子說我做賊不偷東西,只偷命。鄭偉聽了愣了一下,盯了他一眼,罵了一句:神經?。∞D過頭去,又睡了。他睡覺的時候,有一個習慣,就是雙手抱著頭。
  小子知道,鄭偉這樣罵人時,是對被罵人的一種信任。鄭偉罵自己的爹瞎子時,也是這樣。瞎子以說大鼓為生,在幾十年前,他從一個亂墳崗子邊路過時,偶爾聽到了鄭偉像貓一樣的哭聲,知道又一個孩子被人遺棄了。尋著哭聲找到鄭偉,抱起來,用手在他周身摸了摸,發(fā)現(xiàn)鄭偉的屁股上有一個尾巴,不長,棗兒般大小。這就是他被遺棄的原因了。瞎子將他抱進家里,從此,鄭偉天天和一只黑狗一塊吃飯。
  在瞎子家里,永遠都有一條狗。小子第一次被鄭偉領到家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條狗,它正撅著腚,和瞎子一起,在一個看不出什么顏色的小破桌上吃飯。當然,這只狗是黃的,已經不再是和鄭偉在一個破碗里爭食吃的黑狗了,幾十年里,瞎子已經換了三條狗,每條狗都是老死的。而鄭偉,也在社會上混出了名聲,成為一幫兄弟的老大。
  當時,鄭偉指著狗和瞎子,對他說,小子你看見了嗎,這個瞎子就是這樣把我喂大的。狗抬頭瞅了瞅鄭偉,又埋下頭繼續(xù)吃。瞎子卻停下來,用看不見東西的眼看著鄭偉,問:他是誰?鄭偉說他是小子。小子說我不叫小子,我有名字。鄭偉轉過頭來,盯著他,說:你他娘的記住,我說你叫小子,你就叫小子。從此,他就開始叫小子了。
  小子喜歡狗。他蹲下身來,拍了拍狗的腦袋,狗伸出舌頭,舔了舔小子的手。瞎子好像看到了這些,他叫小子過來,把一個饅頭放進他的手里,說我知道你們嫌臟,但這個是干凈的,狗兒沒有舔過。小子接過饅頭,低頭看了看狗,并伸出舌頭,與它的舌頭碰了碰,算是交了朋友。
  小子忘不了那天的情形:狗兒偎在瞎子身邊,顯得溫順而滿足。
  看著狗兒,小子想到一雙眼睛,經常在睡夢中出現(xiàn)的眼睛,應該是白雪的,那雙眼睛和狗兒的一樣,濕淋淋的背后,隱藏著很深的故事。更多的時候,狗兒的眼是亮晶晶的,像兩顆綠寶石。狗兒用綠寶石一樣的眼睛,看看小子,又看看小子手中的饅頭,從此,綠寶石就鑲嵌在小子的腦子里,以至于也經常出現(xiàn)在他的夢中。從夢中醒來后,小子明白,是自己,搶了狗兒的狗食。
  出獄的第二天,小子帶著白雪去看望瞎子和狗兒。他發(fā)現(xiàn),狗兒也變成了瞎子,兩只眼睛變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綠寶石失去了應有的色彩,徹底地干枯了。一如他的青春年華,在牢里度過,失去了人生的光澤。狗兒聽到白雪的聲音,輕輕吟叫了兩聲,好像見到了老朋友,有許多話要說。而面對小子的招呼,只是象征性地搖了搖尾巴,顯得有些陌生。唯一讓小子感到熟悉的是,狗兒依然偎在瞎子的腳邊,屁股坐在瞎子的鞋上。這個場景,讓小子很溫暖。
  一只野貓忽地跳到窗臺上,探頭向屋里窺視,把小子嚇了一跳。這個地方很少有人來,除了她。小子最怕她來這里拔菜。但現(xiàn)在他知道,她不可能來了,他把大哥送到了省城的一家醫(yī)院,她也跟著去照顧,十天半月不會回來。當然,大哥看病的錢,是他出的,他把自己的積蓄全都拿了出來,還向和自己一塊當保安的同事借了一點。有她照顧大哥,小子覺得挺合適的,因為她心細。小子還記得,在自己十三歲的時候,被大哥痛打一頓,他負氣走出家門,她曾經找過他,并給了他一大把錢。在跟著鄭偉學會偷東西、打架之前,小子是一只可憐的流浪狗。那時候,他睡在一個到處是老鼠洞的破橋下面,她找到了他,并想拉他回家,但是被他推倒了,倒在一片臭烘烘的水洼里。她爬起來,抹去臉上的泥,說你哥已經兩天沒吃飯了,他到處找你。小子說他餓死活該,與我沒關系。她說咱回家吧,你哥后悔打你,他的眼睛都哭腫了。小子說你不要假惺惺的,他哭死活該。她說,再壞的人,也不能沒丁點良心的,何況你不是壞人。說著,她啪地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把他打得愣在那里。半天,他終于醒過神來,說我就是壞人,最壞的人,我就是沒良心,說著,飛起一腳,踹中她的肚子,她一腚坐在水洼里,把蚊蠅嚇得飛了個凈光。小子想跑,她爬起來,追上,并死死拽住他的衣袖,說兄弟咱回家吧,你哥真的后悔死了,做人可得講良心呀。他甩開她,說你滾開,你算什么東西,憑什么管我?她說我是你嫂子。小子笑了,說我沒有哥,哪來的嫂子。聽到這兒,她的淚就流下來,說就算你不認他是你哥,那我就當你的姐,你是我的弟弟,這樣總管得著你吧?他說我不要你這樣的姐,你不配。她聽了,臉色黯淡下來,低下頭,從懷里掏東西,最后掏出來的,是一大把錢來。她把錢硬塞給他,說,你什么時候想回家了再回吧,我身上就這點錢,你先買點吃的吧。他看也不看,一把打掉了。她走了,走了很遠,他才彎腰拾起錢來,數(shù)了數(shù),三塊六毛錢,都是毛票。攥著錢,回憶著她死了爹一樣難看的臉,小子感到很滿足。
  小子喜歡看女人難受的臉,比如白雪。
  小子出獄那天,鄭偉帶著一個燙著波浪卷發(fā)的女孩來接他,介紹說,她叫白雪,是自己的表妹,專門給他找的對象。白雪紅了臉,說小子哥,我很崇拜你呀。小子當即摟了她的肩膀,親了一口。白雪害羞地推開他,說你嘴里有股味,回家刷完牙再親。他笑了,從此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女人。直到半年后,小子才知道白雪是鄭偉的女人,而且為他墮過兩次胎。小子很內疚。他不知道白雪是鄭偉的,如果知道了,肯定不會與她睡覺,并占為己有多半年。以前也是這樣,大哥玩過的女人,哪怕是一個妓女,他也從不招惹,鄭偉是老大,鄭偉的女人就是鄭偉的,如果當兄弟的,對老大的女人想著念著,那還講什么道義?
  先用手銬把鄭偉的雙手銬住,這是小子整體計劃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鄭偉有雙手抱頭睡覺的好習慣,因此,為完成這個環(huán)節(jié)提供了條件。剩下的,就比預想的要順利得多了:在鄭偉完全清醒過來之前,小子一把抱住了他的雙腿,抬起來,分開,并用兩條胳膊死死將其夾住,然后,一腳踏在他的褲襠處。這些復雜連貫的動作,小子已經在腦子里演練了幾百遍,因此成竹在胸,一氣呵成。
  鄭偉當然要掙扎,每掙一下,小子都能感覺到他的蛋蛋在自己的腳下跳動。鄭偉疼得臉發(fā)紫,說小子你想干什么?小子說,我已經告訴你了,你必須死。鄭偉吃驚了,說,小子,你來真的?小子點點頭,用腳回答了他。鄭偉哎喲一聲,說小心我的蛋,叫你狗日的給弄壞了。小子說你只知道那個叫蛋,沒文化啊,鄭偉。小子知道,那個蛋蛋,還叫睪丸。這兩個字,他原先只認得后邊那個丸字?!拔鍘X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那是什么氣勢?有一次默寫時,他把丸字少寫了一點,被老師罰抄整首詩三百遍。三百遍,想想就手指頭疼。后來,遇到要緊的事,手指就有反應,這個病根就是從那時落下的。但他從此記住了丸字,九字加一點,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了。這個丸字,成為他輟學的一個誘因。但認識睪丸的睪字,是出獄后不久。有一天,他覺得自己那個地方不舒服,因此去醫(yī)院檢查。醫(yī)生用眼鏡片后面的小眼瞟著他,問怎么回事。小子指了指下面,說,蛋疼。醫(yī)生皺了一下眉頭,說,噢,睪丸疼?小子說對對對,昨天晚上和老婆搞完之后,就覺得疼。醫(yī)生又瞟瞟他,說這個段子我早聽過了,你還有沒有新鮮的?小子聽了莫名其妙。按照吩咐,他脫了褲子,被醫(yī)生用冰涼的小金屬棍撥弄著蛋蛋研究了老半天,說:你的睪丸有炎癥,以后要節(jié)制,不要沾不三不四的女人,沾了,也要戴套。通過這次就醫(yī),小子學到了一個知識,弄清了一個問題。學到的知識是,蛋蛋除了叫蛋蛋,還有一個小名,叫睪丸;弄清了一個問題是,白雪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厝グ厌t(yī)生的忠告一說,氣得白雪抽了他一個嘴巴子,說我怎么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呢?小子說自從我出來后,沒要過別的女人,只有你。白雪受了委屈,找鄭偉給自己出氣。正是這次,小子才知道白雪原來一直是屬于鄭偉的,鄭偉可憐他替自己蹲了幾年牢,因此忍痛割愛,把白雪讓給了他。
  鄭偉掙不動了,停歇下來,喘著粗氣,問:為什么?
  你太過分了。小子說。
  鄭偉說我早就告訴過你,魚有魚道,蝦有蝦路,各行有各行的規(guī)矩。
  你不該動她。小子說。
  鄭偉幾乎忘了蛋疼,說小子,這都不是理由,我對你有恩,你自己也說過,我是你的再造父母,你是一直對我言聽計從的。小子說是的,我流浪的時候,你收留了我,教我學會了如何混江湖,你是我的師傅、我的大哥,我心甘情愿當你的一條狗??墒青崅?,狗,也是有尊嚴的。鄭偉愣了。愣了半天,說,殺了我,你也活不成,我知道你怕死。小子說還是你了解我,但請放心,我已經都準備好了,過幾天,或者幾個星期,當他們察看你的尸體時,就會得出一個簡單的結論:作案人撬開窗戶進屋時,你正從夢中醒來,于是,普通的入室盜竊案升級,最終,窮兇極惡的歹徒殺人滅口。
  小子說話很少用成語,但這會兒他用了。窮兇極惡,這是他在監(jiān)獄時,從獄警那兒學到的。不就是搶劫老太太、嚇唬小孩子、扯爛女人的裙子、挑斷男人腳筋之類的事嗎,這不很正常嗎,能叫窮兇極惡?之前,還真沒時間好好想這個問題。
  腳下又一次加大了力氣,像鄭偉把那條黃狗踩在腳下一樣,小子使勁碾了碾。鄭偉疼得嗷嗷叫,說小子你想好了,如果我真死了,還能跑了你?小子笑了,說鄭偉就是鄭偉,臨死了還替兄弟著想,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的,因為大家都知道我和你有關系,警察會找我了解情況,打聽你死前都與誰聯(lián)系,甚至,他們還會讓我提供你死時我不在現(xiàn)場的證據(jù),放心吧鄭偉,我都準備好了。
  是的,鄭偉擔心的,小子早已經想到了。他安排好了白雪,送走了大哥,支走了她,與同事統(tǒng)一了口徑……凡能想到的,都做到了,那個成語怎么說的?天衣無縫。所以,可以放心地送鄭偉走了。
  但在死之前,鄭偉并不甘心,他拼命扭動著身體,從沙發(fā)上扭動到地上。這也正合小子的意,這樣踩在他的蛋蛋處更得力。
  鄭偉開始求饒,說小子,饒了我吧,我還記得你大哥打你時,你對他恨之入骨,其實你不知道,他是疼你的,我和他一樣啊,也是疼你的。小子點點頭,說大哥是疼我的,我知道,因為他是我哥。鄭偉說我也是你哥。小子說你不是,你只是鄭偉。鄭偉說,能饒人時且饒人,原諒我吧,寬容是一種修養(yǎng),一種美德。小子笑了,說我活到現(xiàn)在,終于明白一個道理,有時候,寬容一點都體現(xiàn)不了慈善,更不是什么美德,只是你這種窮兇極惡之人的一種借口。鄭偉說就算我壞透了,罪總不致死吧?小子說從法律上講,你可能不該死,但在我這里,早判了你的死刑。鄭偉說就算判我的死刑,總要有一個充分的理由吧,難道說就因為你嫂子,這能都怪我嗎?小子腳上一使勁,鄭偉又疼得哎喲一聲,說,你知道,我從不強迫女人,那是畜生辦的事,我是你大哥,不是畜生。小子說這么說,她愛上你了?鄭偉點點頭,說可以這么說。小子問,那么,你愛她嗎?鄭偉搖搖頭,說,笑話,你還不了解我,我怎么可能愛上她,再說她還是你嫂子。小子說你還知道她是我嫂子?鄭偉甩了甩嘴角的白沫,說,為了女人,兄弟相殘,傳到江湖上真是一個笑話。小子說你說過,混江湖是有風險的,就說我吧,坐牢,就是冒風險付出的代價。鄭偉說我明白了,你還是因為坐牢記恨我。小子搖頭,說鄭偉呀鄭偉,你知道,我不是那樣小氣的人。鄭偉說難道真是因為女人?小子說你知道嗎,女人與男人想的不一樣,她們要的是感情。鄭偉笑了,雖然笑得很難看。他說感情?你指的是白雪還是你嫂子,她們懂得什么叫情。小子咬了咬牙,說你這就是欺負人,你真是黑心的蘿卜,壞透了。鄭偉說小子,女人要感情,男人就不要嗎?我們兄弟這么多年的感情,抵不上一個女人嗎?而且我只弄了她一次,就算欺騙了她,也是她自愿的。小子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說我不得不告訴你,你和她們的事,只是我要殺你的一個理由。鄭偉皺皺眉,說小子,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婆婆媽媽的人,你說個透徹吧,也讓我死個明白。小子說那我就告訴你,我坐了三年牢,總結出一個理:做好人,是有標準的;做壞人,也是有原則的。鄭偉的臉雖然已經變成豬肝色,但聽了小子的話,還是硬硬地擠出了笑容??尚∽記]笑,繼續(xù)說,但是你破壞了原則,而且不止一次碰了我的底線。鄭偉說你的底線?小偷、流氓還有底線?小子的眼淚終于淌下來。他甩掉下巴上的淚珠,說這就對了,你一直認為我就是你腳下的一條狗,沒有底線,所以你從沒考慮過我會怎么想。鄭偉也流淚了,說小子啊,我有愧,你替我坐了牢,可這么多年,我還真沒有了解你。小子說鄭偉啊,如果你沒有弄瞎狗兒的眼的話,今天,我還真有可能會對你網(wǎng)開一面。鄭偉說它咬爛了我的皮鞋,我也是在氣頭上,但再怎么說,它畢竟只是一條狗呀。小子說難道你不知道嗎?狗兒是瞎子——你養(yǎng)父——的眼睛啊……
  蛋蛋碎了,氣也沒了。鄭偉死了。
  小子把鄭偉手上的銬子取下來,用刀子在他胳膊上、身上劃了幾下,然后,將屋里的東西翻亂了,并開始收拾現(xiàn)場。要把能證明自己在場的證據(jù)都毀滅掉,酒瓶上、飯盒上、門框上、窗戶上,所有可能留下指紋的地方,全部仔細地擦拭了一遍。不知怎么的,在擦拭的過程中,小子一下子想到了白雪。白雪的心十分細,在小子當保安之前,有一回生病了,燒得不知東西南北,她照顧了他整整一夜,眼睛熬得通紅。后來,她笑話他,說你個沒出息的,拉著我的手叫了一夜娘。到今天,小子依然忘不了白雪的那雙紅眼。遺憾的是,她的眼里,沒有狗兒眼中的那種光澤。
  早在一個多月前,白雪就被小子送回了她的老家山里。他給她買了火車票,給了自己所有的錢。回家前,她把頭發(fā)又扎成了當初從家里出來時的馬尾辮。臨上車時,她說我不走了,除非你叫我一聲娘。他叫了。但她說不行,我沒聽見。他就大聲叫:娘——!聲音蓋過火車鳴笛,整個火車站的人都看他倆。她抹去眼角的淚,笑了,終于上了車。白雪走了,小子心里寬松了許多,但沒想到,這卻給大哥帶來了心事,他滿世界找白雪,這個傻瓜。是的,大哥已經把白雪看成了弟媳婦,他以為小子和她吵架了,他有責任讓他們和好。就是在到處找白雪的過程中,他才出了車禍。
  狗兒還好嗎?
  收看白雪發(fā)到手機上的這條短信時,小子正坐在傳達室的桌子前,溫習送走鄭偉的每一個細節(jié)。他要過濾一遍,看看其中有什么破綻。搶劫案演變成殺人案,這是合乎邏輯的推理。小子用手機回復了一個“好”字,并順手摸了摸腰包。包里,裝著幾千塊錢。這錢,是從鄭偉身上掏出來的。那時候,鄭偉已經進入迷糊狀態(tài),可能他已經預見到自己難逃一劫了,于是在最后一刻,吃力地用下巴點了點自己的口袋,并從牙縫里擠出兩個無聲的字來。根據(jù)他的口型,小子猜出鄭偉最后要說的兩個字是:瞎子!小子一時沒明白鄭偉是什么意思,直到從他示意的口袋里摸出錢來。他是要我把錢交給瞎子?這是鄭偉臨死前的囑托嗎?
  疲憊地閉上眼。冥冥中,小子看到了一雙眼。那雙眼在瞎子身邊繞,溫順而滿足。
  責任編輯 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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