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語言之間的共同點遠遠超過不同點,所以語際翻譯是可能的。語言之間存在的可譯性成為翻譯的理論基礎(chǔ)。但是,這并不排除語言之間存在的差異。本文通過事例著重分析了翻譯的可譯性為什么有限度,并且分析了不可譯的情況及其補救方法。
關(guān)鍵詞: 可譯性 不可譯性 語際翻譯
一篇好的譯文,它的讀者在閱讀之后所獲得的概念理應(yīng)與原文讀者所獲得的概念相同;如果是文學(xué)作品,讀者就應(yīng)獲得同樣的藝術(shù)感受。但事實上,這只能作為翻譯標準中一個理想的目標,要達到這個目標確非易事。尤金·奈達指出[1],如果譯文讀者對譯文所作出的反應(yīng)與原文讀者對原文所作出的反應(yīng)基本一致,那么便可認為翻譯是成功的。這里,我們只求反應(yīng)“基本一致”,而不求“完全一致”,因為按照奈達的翻譯理論,絕對一致的翻譯是不存在的。喬治·斯坦納[3]在他書中對歷史上有關(guān)可譯性的爭論做了以下分析:“語言理論對于翻譯是否可能這一問題,特別是對于不同語言之間的翻譯是否可能的問題,具有決定性的影響。在語言理論的研究中存在著兩種針鋒相對的觀點。一種觀點說,語言的底層結(jié)構(gòu)是普遍存在的,而且是共同的。人類各種語言的不同之處主要在于表層。正因為那些在遺傳方面、歷史方面、社會方面普遍存在的根深蒂固的東西都可以在人類使用的每一種語言中找到,所以翻譯是可能的。
因此一般說來,用任何語言表達的信息都可以譯成另一種語言,這就是可譯性,語言之間之所以存在可譯性,是因為人類在表達概念和思維時存在廣泛的共性。不同語言中的概念之間存在相關(guān)的等值成分或相關(guān)的語境特征。此外,人類思維的邏輯形式也存在廣泛的共性,并不因語言之不同而邏輯各異。由于人類思維在概念內(nèi)涵、情景、邏輯三個范疇中存在共性,當(dāng)概念被組織起來以表達一個完整的思想,即句子時,不同的語言就往往具有大體同一的模式。
1.可譯性為什么有限度
各種語言之間除去共同性外還有很大的差異性。差異性指的不僅僅是語音、拼寫、語法等方面的不同,更重要的是指表達方式、語言習(xí)慣不同,包括用詞、比喻、聯(lián)想等不同。由于這些不同,文章在翻譯時很難,甚至根本不可能把原文信息所表達的內(nèi)容、思想、感情完全地、毫厘不差地移植到譯文信息中去,這就使得譯文若與原文相比總是存在著一定的差距,這種差距只要不影響譯文,讀者得到與原文讀者大致相同的感受是允許的,這就是可譯性的限度。意大利有句名言:“翻譯即叛逆者”,把翻譯稱作是一種“背叛”,所謂“背叛”是指翻譯時原文有不少地方未能在譯文中體現(xiàn)出來,產(chǎn)生這種現(xiàn)象的原因?qū)嶋H上也就是可譯性的限度問題。
翻譯原語一個詞就必須在譯語中找出一個詞義相同(包括詞義范圍相等,感情色彩相同)的對等詞。由于文化等方面的原因,有時原語中有些詞在譯語中沒有與之相當(dāng)?shù)膶Φ仍~。魯迅曾經(jīng)說,翻譯時“一個名詞或動詞,寫不出也還得想,一直弄到頭昏眼花,好像在腦子里面摸一個急于要開箱子的鑰匙,卻沒有”。魯迅所說的“卻沒有”就是因為漢語沒有這個詞的對等詞找不到對等詞,而用解釋來進行釋義則不是翻譯,如英美動物學(xué)家把所有動物分成三大類,即predator,prey和scavenger。predator是指靠捕食其他動物為生的,如虎、狼,Prey是指為其他動物所捕食的,如野兔、山羊。Scavenger是指自己不殺生,專吃別的動物殺死的動物,如禿鷲、鬣狗。中國動物學(xué)家沒有這種分法,因而這三個詞漢語都沒有相應(yīng)的對等詞。若把predator,prey和scavenger分別譯成“以獵食其他動物為生的動物”、“被別的動物捕食的動物”、“吃死動物的動物”,譯文與原詞之間就有一定的差距,這種差距實際上也構(gòu)成了可譯性的限度。
有時譯語沒有在意義上和原語完全相同的對等詞,這種不完全的對等詞語,或?qū)Φ确秶笮〔煌?,或?qū)Φ纫饬x不甚確切,如:英語wife一詞可用來表達漢語的妻子、夫人、愛人等。Cousin相當(dāng)漢語的堂兄、堂弟、表哥、表妹等八個詞,“scholar”與“學(xué)者”表面看來完全對應(yīng),其實不然。根據(jù)《現(xiàn)代漢語詞典》,“學(xué)者”指在學(xué)術(shù)上有一定成就的人,而根據(jù)WEBSTER,“scholar”的定義是:博學(xué)的人;專家,尤指人文科學(xué)專家;獎學(xué)金獲得者;學(xué)生(1)a learned person(2)a specialist in a particular branch of learning,esp.in the humanities(3)a student given scholar ship aid(4)any student or pupil)。“Scholar”的詞義涵蓋面比“學(xué)者”寬得多,漢語“學(xué)者”的意義只包含scholar的定義之中。用這種不完全對等詞進行翻譯,譯文就不能把原詞的含義準確地表達出來,這也是產(chǎn)生可譯性限度的原因之一。
思想必須通過詞語表達出來,而這種表達方式必須符合語言習(xí)慣才能被使用該語言的人接受。作為語際交流橋梁的翻譯必須同時和兩種語言打交道,原語有些表達方式不符合譯語的語言習(xí)慣或不能為譯語讀者所接受,改用一種與原意近似又符合譯語表達習(xí)慣的說法,可接受性提高了,但譯文與原文難免有一些出入,原文中有些細微含義未能表達出來。如Literature in English指“用英語寫的或出版的文學(xué)”,但這是解釋不是翻譯。譯成“英語文學(xué)”不符合漢語習(xí)慣,若譯成“英國文學(xué)”、“美國文學(xué)”甚至“英美文學(xué)”就和原意出入較大,因為原文還可以包括加拿大文學(xué)、澳大利亞文學(xué)、新西蘭文學(xué)等。有時某種思想是通過比喻、聯(lián)想、典故等方式形象生動地表達出來的,但原語中有些比喻、聯(lián)想、典故在譯語中沒有類似的說法,若把這類詞原封不動地照搬到譯語中來,就不能為讀者所接受。把意思譯出來或改用譯語的比喻、聯(lián)想、典故符合譯語習(xí)慣,但不可避免會使讀者的感受意境略有不同。如:a cock-and-bull story(拙劣的謊言),keep up with the Joneses(追慕虛榮),the radio-activity of gifted teaching(出色的教學(xué)所產(chǎn)生的廣泛影響),That must be his swan song.(那想必是他的辭世之作了或最后一次露面了)。這句話根據(jù)的是西方古代寓言:天鵝臨死時發(fā)出美妙的歌聲。以上比喻、典故詞都是“不可譯的”,漢語的翻譯都只能是概念闡釋或暗含義的闡明。遇到這種帶有典故或強烈的異域文化與歷史色調(diào)的形象性詞語,經(jīng)常只能采取意譯法。
2.不可譯的情況
下列情況,呈現(xiàn)為原文的詞語無法在譯文中表達出來,屬于不可譯的情況。
2.1沒有對等詞
有時原語的詞在譯語中沒有相應(yīng)的對等詞,勉強找一個對等詞往往詞義出入太大,這是產(chǎn)生不可譯的主要原因。例如:“老師”作為一種禮貌的稱謂在英語中是沒有對等詞的,除非對教授,在姓名前冠以Professor,一般都以Mr.或Ms.相稱,或當(dāng)面尊稱Sir,或Madam,在美國,對老師直呼其名也很普通,但不能稱teacher,漢語“師傅”一詞除表示能給徒工傳授技術(shù)的工人外,也是對工人的一種尊稱。英語沒有這種尊稱,若把“劉師傅”譯成Master WorkerLiu是錯譯,因為master worker僅指可以收徒工的工人,況且master worker不可用作稱呼語,Master Worker Liu不符合英語表達習(xí)慣,有人翻譯“劉師傅”寧可采用音譯,譯作Liu shifu,正說明了這個詞的不可譯。另外,由于文化諸方面因素,原語和譯語兩種語言常常沒有對等詞。如在美國,教授有三個級別,即assistant professor,associate professor和professor,而我們只有教授和副教授兩個級別。Assistant professor如果譯成“助理教授”,中國人或許就會有些不明白,可能會譯成“副教授”,可實際上assistant professor比副教授(associate professor)低一級,這些都是不可譯的情況。
2.2形式和內(nèi)容必須兼顧的情況
翻譯時常會遇到形式和內(nèi)容不能兼顧的情況。由于原語和譯語的表達方式不同,若保存形式必然會影響內(nèi)容,降低譯文的可接受性,甚至?xí)斐苫逎y懂的現(xiàn)象,這時只好犧牲形式保存內(nèi)容。但有時原文的表達方式既包括形式又包括內(nèi)容,即原文的思想是通過一種特殊形式表達出來的,形式改動了就會影響思想內(nèi)容。語言中的幽默常產(chǎn)生于用詞的機巧或譏誚,但這類用詞和立意往往會在雙語轉(zhuǎn)換中消失。例如,現(xiàn)代英語中動詞process是用得很廣的,幾乎可以用以指任何一種重復(fù)性動作或任何一種引起變化的動作(如“加工”)。美國一家雜志在一篇有關(guān)中東某君主國的報道中用這個詞說了一句很幽默的話。說該國君主在其統(tǒng)治期間process so many women(意思是:糟蹋了數(shù)以千計的婦女),將process譯成漢語以后,原文那種譏諷的幽默就完全消失了。雙關(guān)語的可譯性限度也很大,很多雙關(guān)語實際上是“不可譯”的。如:
Professor of Physics:What is matter?
Student:Never mind.
Professor:Then what is mind?
Student:It doesn’t matter.
這段話利用matter和mind這兩個詞的雙關(guān)語,matter指“物質(zhì)”又指“事情”,“What is matter?”可理解成“什么是物質(zhì)?”也可理解成“有什么事?”mind指“心理”又指“介意”,“反對”,Never mind.可理解成“不要緊”,也可理解成“絕不是心理”。由于這個對話用了好幾個雙關(guān)語,使之成為不可譯。下面這段話利用tale(故事)和tail(尾巴)這兩個同音詞:
“It’s a long,sad tale.”
“Of course the tail is long,but why sad”the girl is thinking。
漢語“故事”和“尾巴”不同音,所以不可譯。
再如英語的回文,Madam,I’m A dam.漢語沒有這種語言形式,所以也不可譯。
3.不可譯情況的補救
承認原文可譯性的限度,既不表明譯者個人能力的差異,又不表明翻譯研究只能到此卻步。恰恰相反,它給譯者和翻譯研究提出了更進一步的課題。有些翻譯家動腦筋想辦法,發(fā)揮主觀能動作用,將一些本屬不可譯的詞語,如雙關(guān)語等譯出來,而且翻譯得很好。以下例句是譯者朝這方面努力的結(jié)果:
But it was not from Henry; it was a message from the desk clerk.She read:“9:20.Mr.Remsee fone.You lost pkge in his ownership.He bid you stop before tiring.”She judged the last word was in tended to be“retiring”.
原文作者為了表示旅店服務(wù)員文化水平不高,在寫到message的內(nèi)容時故意用了幾個錯字,如:Remsee應(yīng)為Ramsey(拉姆西),fone應(yīng)為phoned,stop是stop by(順便訪問)的意思。為了保持原作的風(fēng)格,譯文(華胄譯)調(diào)整成:但那不是亨利寫的,而是前臺服務(wù)員留下的條子。她讀道:“九點二十分,拉母希先生來電話,說你把包果拉在他家。他讓你舊侵前到他那兒去?!彼袛唷芭f侵”兩個字可能是“就寢”。
同義、近義詞語的錘煉是魯迅精湛語言藝術(shù)的主要表現(xiàn),英譯時較難復(fù)現(xiàn)。如《孔乙己》中孔乙己說“竊書不能算偷”。只承認“竊”,不承認“偷”?!案`”和“偷”在漢語中其實是一回事,但在孔乙己看來,顯然具有不同的含意。楊譯“Taking books can’t be countedas stealing.”也讓他用同義詞偷換概念,使其咬文嚼字、死要面子的性格特點得到再現(xiàn)。把“竊”和“偷”分別譯為taking和stealing確實非常貼切,但這譯文的選擇顯然是費了一番苦心的。這里既體現(xiàn)了譯者對原文的獨特的理解,又表現(xiàn)出譯者對譯文語言的駕馭能力,顯示出譯者的一種創(chuàng)造性精神。
翻譯中為提高譯文質(zhì)量而付出的努力應(yīng)是永無止境的。由于兩種語言的差異,原文的可譯性限度是絕對的,可譯性總是相對的。絕對的可譯性是不存在的。翻譯中的“忠”與“信”也只能是相對的,絕對忠實于原文的譯文是不存在的。翻譯者縱有百般技藝也不能達到與原文的“絕對忠實”。在英譯漢中,目前解決可譯性限度這個矛盾的辦法是,探求雙語在深層意念上的對等,擺脫語言表層的約束,采用解釋、鋪敘、闡明,以及散文化等手段,基本轉(zhuǎn)換形式是增詞、語義融合及平行對應(yīng)。其結(jié)果勢必在某種程度失去原文的形象性及感染力,失去原文的某種情態(tài)、色彩或修辭效果。就實質(zhì)而言,翻譯的一切手段和轉(zhuǎn)換形式都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譯者的筆下功夫,在于如何盡最大的努力權(quán)衡運用權(quán)宜之計的得失。從這個意義上說,翻譯的藝術(shù)就是權(quán)衡的藝術(shù)。
參考文獻:
[1]Eugene Nida.Toward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M]E.J.Bill,1964.
[2]Eugene Nida.Language Structure and Translation[M]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75.
[3]George Steiner.After Babel[M].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5.
[4]Theodore Savory.The Art of Translation[M].New York:Prentice Hall,1988.
[5]范仲英.實用翻譯教程.北京:外語教育與研究出版社,1994.
[6]陳宏薇.新實用漢譯英教程.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1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