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晉
沈周,作為吳門畫派的創(chuàng)始人、“明四家”之一,其藝術成就在元明之際的文人畫領域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在美術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近期由田洪、田琳編著,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的《沈周繪畫作品編年圖錄》問世,得以使讀者可以縱觀沈周一生的藝術歷程,更明確地體會沈周藝術中的師古與創(chuàng)新。
《沈周繪畫作品編年圖錄》,全書分上下兩冊,大十六開,計680頁,精裝含函,銅版紙彩色印刷,運用編年體的形式,以作者對沈周年譜的整理為基礎,將沈周傳世作品以圖錄的形式與年譜相結合。讀者在了解沈周某一時期的師承、交游、課徒、創(chuàng)作情況的同時,可以直觀地看到畫家當時的藝術風格。從編纂方法的角度看,本書兼具了學術著作與工具書的功能,為今后的沈周研究提供了便利,是美術史個案研究的一種新途徑、新方式。
《沈周繪畫作品編年圖錄》共收錄了沈周存世繪畫作品307件,其中240件有年款作品以年代為序排列,穿插印刷于沈周年譜之間,互為參考,另有無年款作品67件則作為全書的附錄部分。從收錄作品數(shù)量來看,本書應該是迄今為止國內(nèi)沈周畫冊類書籍中最多的。從較早文物出版社1964年出版的《沈周畫冊》開始,相繼有《沈石田名畫集》(日本玻璃版影印本)、《吳派畫九十年展》圖錄(臺北故宮博物院)、《明代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四大家書畫集》(臺北歷史博物館)、《沈周山水》(臺北藝術出版社)、《文人畫粹編·沈周、文徵明》(東京中央公論社)、《明四家畫集》(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沈周精品集》(人民美術出版社)、《沈周書畫集》(上下冊,天津人民美術出版社)、《中國歷代大師名作叢書·沈周畫集》(江蘇美術出版社)、《海內(nèi)外藏明清繪畫珍品·沈周卷》(遼寧美術出版社)等,這些畫冊偏重作品的圖版質(zhì)量,欣賞效果更好,但與《沈周繪畫作品編年圖錄》相比,收錄作品的全面性以及參考性都不可同日而語。
從收錄的作品的質(zhì)量上看,《沈周繪畫作品編年圖錄》中不僅囊括了讀者較為熟悉的國內(nèi)收藏,還收錄了相當數(shù)量散落在海外眾多博物館和收藏機構中的沈周作品,其中一些極少出版。比如現(xiàn)藏于瑞士蘇黎世萊特堡博物館的《山水圖軸》(仿黃鶴山樵筆意為碧天上人作)。此作曾經(jīng)瑞士藏家但諾華茲收藏,作于天順五年(1461年,沈周35歲),此前從未被國內(nèi)出版物收錄。之前國內(nèi)讀者能看到的沈周最早的作品則是日本大阪市立美術館收藏的《幽居圖軸》(作于天順八年,1464年,沈周38歲)。另外如沈周作于成化六年(1470年,沈周44歲)的《春草秋花圖卷》(日本福壽堂舊藏)、成化十六年(1480年,沈周54歲)沈周為表兄金以賓作《山水圖并辭館詩序卷》(香港王南屏收藏)、弘治三年(1490年)作《虎丘圖冊》(美國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收藏)、弘治十年(1497年)作《洞庭兩山賦圖卷》(臺北黃君璧舊藏)等也均為難得一見的佳作。除此之外,《沈周繪畫作品編年圖錄》對于長卷作品,絕大部分均整卷錄入(包括所有題跋),不會給讀者留下只能欣賞作品局部的遺憾。
值得一提的是,《沈周繪畫作品編年圖錄》中涉及到的每一幅作品(即使沒有圖版),作者都對其質(zhì)地、尺幅、舊藏、著錄、收藏單位以及出版情況等信息做了細致的整理收錄。同時,由于沈周的畫名在其生前就以遠播,故贗品頗多,這就給后人辨別沈周畫作時制造了麻煩。另外,在沈周眾多的傳世作品中,常有同一幅作品被冠以不同名稱進行著錄的情況。所以在編纂的過程中,作者不僅客觀地整理了沈周的傳世作品,還針對一些重點作品或者有疑問的作品做了考證工作,并以“按語”的形式加以文字說明。比如收藏于美國芝加哥博物館的《仿云林山水卷》,作者認為年款與畫風不符,疑偽;程十髮收藏沈周《長林萬山圖軸》,圖見《上海中國畫院程十發(fā)藏畫陳列館藏品》,經(jīng)作者考證,與清代葛嗣彤《愛日吟廬書畫續(xù)錄》卷二著錄的沈周《詩畫軸》是同一件作品。類似關于作品的考證信息,讀者都可以在作品基本信息后面的“按”中了解到。
美術史和美術理論的研究的方法很多,有偏重史料考證的,也有偏重觀點闡述的。如果說對于史料的考證是美術史研究中的師古,那么觀點的闡述就可說是創(chuàng)新。創(chuàng)新必須以扎實的師古為基礎,師古之后也應該有觀點、有創(chuàng)新,二者缺一不可。只是,收獲果實總比辛勤耕種更有誘惑力,于是,當下的美術史研究各種新理論、新名詞層出不窮,卻多數(shù)是隔靴搔癢,憑空而論,脫離作品、史料想當然地分析問題。相比之下,田洪先生以十年磨一劍的精神編纂《沈周繪畫作品編年圖錄》,是值得欽佩的,其中的困難不言而喻。我曾有幸一窺田洪先生的藏書,可謂大飽眼福。許多在圖書館都很難找到的珍貴資料,竟能在一屋之中看到,驚喜之余,感慨田洪先生為了搜集如此多的資料所付出的艱辛。而要對浩瀚的資料進行整理、篩選,去偽存真,其工作強度之大,實在難以想象。如此艱巨的工作,田洪先生及其女田琳以一己之力完成,尚有不足之處實屬瑕不掩瑜。《沈周繪畫作品編年圖錄》是一項令美術史研究回歸本源的成果,今后在此基礎上所進行的沈周研究,由于掌握了全面而細致的資料,無疑將具有高屋建瓴的視野。
(作者單位:天津博物館)
責任編輯:韓少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