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世雄
游經(jīng)海灘,信手拾得一塊卵石。夜闌人靜,置石于掌上,細(xì)細(xì)玩味,頗有感觸。
卵石也有“當(dāng)年”想。原居群山峻嶺,并無劣性。只是山洪驟到,泥沙俱下,天長日久,聳動(dòng)山崖,才被沖刷下來。那時(shí),雖外貌嶙峋,色彩不鮮,但有棱有角,銳氣奪人。后與泥沙順江而下,始時(shí),尚能吶喊、跳躍,所到之處,擊水有聲,觸泥有痕。待到日后,慢慢被泥沙斬?cái)嗔耸帜_,只剩得個(gè)光滑的身軀,便一步步爬上岸來,成為卵石。
既為卵石,自有卵石得意處。圓滑滑,光閃閃,身手不凡,其貌也俏,俏得游人青睞;潮漲進(jìn)三步,潮落退三步,身在潮頭上,進(jìn)退兩由之,滾過去,翻過來,都是一副面孔;上無辮子,下無尾巴,揪不住,滑得快,溜得也巧,更得處世之“竅”。
然而,卵石也自有卵石的去處。游人隨手撿去,鋪在甬道上的,滾動(dòng)在行人腳下,任革履踐踏;擺在花盆里的,難與花容爭艷,聊以圓滑取寵,受人眼角一瞥;擱在窗臺(tái)上的,一旦主人玩膩了,別采奇石,則投擲窗下,早已筋骨疏散的卵石也只得粉身碎骨。待回首看時(shí),那高大的樓房砥柱,正是自己的前身。嗚呼,悔之晚矣!
卵石玩味,當(dāng)以圓滑為訓(xùn)。人生在世,應(yīng)以有用之石而自立,勿以圓滑所害也。
(鄧卉卉摘自《廣州日?qǐng)?bào)》2012年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