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健
陳 健 遼陽博物館 副研究館員
靳輔(1623—1692),字紫垣,遼陽( 今屬遼寧)人,隸漢軍鑲黃旗。順治九年(1652),由官學生考授國史館編修。順治十五年(1658)改內(nèi)閣中書,旋遷兵部員外郎??滴踉辏?1662),遷郎中。康熙七年( 1668),晉通政使司右通政??滴醢四辏?669),擢國史院學士,充纂修《世祖章皇帝實錄》副總裁官??滴蹙拍辏?670),改內(nèi)閣學士??滴跏辏?671),授安徽巡撫??滴跏迥辏?676),因?qū)嵭娜问?,加兵部尚書??滴跏辏?677),授河道總督??滴醵吣辏?688),被參劾革職。康熙三十一年(1692)二月,復為河道總督,十一月卒于任,年六十,賜祭葬,謚文襄??滴跛氖辏?707),追贈太子太保,予騎都尉世職。雍正五年(1727),復加工部尚書。雍正八年(1730),入祀京師賢良祠。著有《靳文襄公奏疏》《治河奏績書》和《治河方略》。
三百年來,靳輔的“本事”史不絕書。譬如,《清史稿》辟有4800字的篇幅為靳輔立傳;《清史列傳》卷八《靳輔傳》更是洋洋近9萬言;《遼陽鄉(xiāng)土志》之《耆舊錄》和《遼陽縣志》卷八《勛舊志》,對靳輔也均有簡略的記載。文獻既是歷史的見證,又是學術的附麗。有鑒于此,本文主要以上述一“ 稿”、一“ 傳”、兩“ 志”所提供的史料為依據(jù),概括性地介紹靳輔這位清朝治河名臣世代傳頌的生平事跡[1]。
作為中華民族的母親河,黃河的治理從來都是關乎安民興邦的大事。由于眾所周知的客觀因素和歷史原因,自古以來黃河流域就經(jīng)常泛濫成災。在元朝初期最終建成的縱貫南北,溝通海河、黃河、淮河、長江、錢塘江五大水系的大運河,既依賴黃河的水量補助,又懼怕黃河的泛濫和淤積,特別是運河與黃河的交匯,更加劇了黃河的泛濫。此外,黃河是世界上含沙量最高的河流,而高含沙量致其善淤,淤積的泥沙致其善決,決堤又致其善徙。明末清初,戰(zhàn)亂頻仍,河道年久失修,至康熙初年,黃河為害更甚,使得運堤崩潰、漕運阻塞??滴醯塾H政之初,即“以三藩及河務、漕運為三大事,書宮中柱上”,后來因“廑念河防”,曾“屢行親閱”??滴跏荒辏?672)六月,康熙帝命工部會同河道總督、漕運總督,共同商酌對黃、淮、運河匯合部清口的治理,以防水患。翌年十月,批準工部議復河道總督王光裕的奏疏,于清口筑壩,“以遏濁流”,后因爆發(fā)了吳三桂叛亂而無暇他顧,清口筑壩之事才被擱置下來。總體而言,自順治初年至康熙十五年(1676),盡管治河修運未輟,但始終成效甚微。
康熙十五年(1676),黃河、淮河泛濫更甚,促使康熙帝在對黃河、淮河的全面治理上痛下決心,并確定“務為一勞永逸之計”的治河總方針。康熙十六年(1677)二月,河道總督王光裕因“全無治河之才”,實難再繼續(xù)擔此重任,遂被康熙帝解職。在吏部尚書明珠的推薦下,靳輔由安徽巡撫擢授河道總督,從此開始了其長達十六年之久的治河生涯。據(jù)此看來,靳輔出任河道總督,也的確是“受任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2]。靳輔果然不負所望,上任伊始,就施展和顯示出高超的治水才能。
康熙十六年(1677)二月,靳輔在進京受命途經(jīng)邯鄲時,于呂祖祠看到“負才久不遇”的陳潢所作的一首雄奇豪邁的題壁詩,驚異之余,“蹤跡得之,引為幕客”。四月,靳輔即與陳潢日夜兼程地走馬上任,接著是馬不停蹄地視察河道。兩個月間,靳輔在得力僚屬陳潢的協(xié)助下,經(jīng)過“周度形勢,博采輿論”的踏勘和考察,既領會了康熙帝“務為一勞永逸之計”的諭旨之意,又分析了歷代治水的利弊得失,同時繼承了明代著名河臣潘季馴“筑堤束水、借水攻沙”的治河理念,從而形成了他“審其全局,將河道運道為一體,徹首尾而合治之”[3]的治理方略和治河、導淮、保運的治理模式。同年七月,靳輔胸有成竹地向康熙帝提出《經(jīng)理河工八疏》,隨即得到康熙帝的贊同和支持,因此,即使經(jīng)儀政王王大臣廷議,“以軍務未竣,大修募夫甚多”為由被“暫?!睍r,藹然待之的康熙帝仍然對靳輔下了“熟籌”之令,即吩咐待其進行一番深入的謀劃后,再予考慮。靳輔在作了一些諸如以“車運”取代“用夫”,即可解決“募夫甚多”問題之類的修改后,于康熙十七年(1678)正月又“復申前奏”,經(jīng)議政王大臣等議復,康熙帝給予批準,接著“發(fā)帑興工”,限三年告竣。自此,在靳輔的主持下,一項大規(guī)模的治河工程全面展開,并逐步取得成效。
治河之初,靳輔為執(zhí)行“河、運宜為一體”的治理方針,根據(jù)“黃水四潰,不復歸海,清口運道盡塞”的實際,重點實施了兩項舉措:一是從康熙十七年(1678)三月起,對運河自清口至清水潭長約二百三十里的河段進行挑浚,一年內(nèi)完工;二是筑江都漕堤和塞清水潭等處決口,第二年告竣。而僅筑江都漕堤這一項工程,就比原計劃節(jié)省了六分之五以上的費用,為此受到康熙帝的表彰。后經(jīng)奏請,新挑河更名為“永安河”,新河堤更名為“永安堤”。在靳輔的督治下,治河工程仍在繼續(xù)進行,但是一邊修治,一邊仍有水患,給治河工程帶來了極大困難,由此為人垢病,進而引發(fā)了一場持續(xù)不斷、日益升級的激烈爭論??滴醵辏?681)三月,靳輔“以大修已滿三年,黃河未盡故道,自請議處”。雖然“部議革職”,但康熙帝念其勤勉,遂從寬留任,以戴罪督修。
康熙二十一年(1682)五月,康熙帝應靳輔的請求,派遣戶部尚書伊桑阿等人前往江南勘察河工。此時,正值“不端之人”崔維雅以候補布政使身份奏呈所著《河防芻議》《兩河治略》兩書及條議二十四事,誹謗和否定靳輔“所行諸法”??滴醯壑I令崔維雅與伊桑阿等隨行,到現(xiàn)場同靳輔商議。伊桑阿等以挑剔的目光“遍勘諸工”,回到徐州后,以崔維雅條陳的二十四款質(zhì)問靳輔。靳輔無所畏懼,慷慨陳辭,認為:“河道全局已成十八九。蕭家渡雖有決口,而??诖蟊伲铝魇柰?,腹心之害已除?!蓖瑫r再三強調(diào)“斷不宜有所更張,隳成功,釀后患”。同年十月,在廷議會上,工部尚書薩穆哈等提出蕭家渡決口應責令靳輔賠修??滴醯鄢鲇趯o的垂青和厚愛,更出于對靳輔的信任和呵護,以靳輔賠修不起和賠修萬一貽誤漕運的委婉托辭,予以拒絕,并且表示“崔維雅所奏誠無可行者”。十一月,靳輔應召來京,清廷在靳輔本人的參加之下,再次商議他的治河事宜。靳輔的陳述和應答,特別是對崔維雅意見的否定和反駁,當場得到康熙帝的首肯和支持。崔維雅條奏的“似有可取”、“誠無可行”的二十四款被徹底否決后,康熙帝對靳輔“特旨寬免賠修,決口仍給帑堵筑”??滴醵辏?683)四月,靳輔疏報“蕭家渡工成,河歸故道”,同時因七里溝險汛日加,提出請修“天妃壩、王公堤等閘座”。另外,又“請增開封、歸德堤工,以防上流壅滯”。對此,康熙帝在欣喜之余,一一準奏,并在關系國計民生的河道問題上提出“以后益宜嚴毖,勿致疏防”的諄諄告誡。同年十二月,靳輔也得以官復原職。
康熙二十三年(1684)九月二十八日,康熙帝率眾從京都出發(fā),第一次南巡河務。十月十七日,康熙帝到達山東郯城縣紅花鋪。靳輔赴康熙帝駐蹕之地朝見后,就扈從康熙帝詳視黃河、淮河、運河的水勢、災情和各項重要工程的進展情況。在巡視途中,康熙帝語重心長地跟靳輔談及對“水流浸灌,多壞民田”的切身感受和對“運道之患在黃河”的深重憂慮,并向靳輔明確提出“籌劃精詳,措置得當”的治河要求和“水行沙刷,永無壅決”,進而“一勞永逸,可以告河工之成”的治河目標。臨別時,康熙帝把自己有感而發(fā)、親灑翰墨的《閱河堤詩》贈給靳輔,且以“已著勤勞意,安瀾早奏功”相勉,再次體現(xiàn)出對河道總督靳輔的極大信任和殷切希望。
在治河初見成效之后,靳輔謹記康熙帝“減水淹民”的囑托,躊躇滿志地進一步提出“于宿遷、桃源、清河三縣黃河北岸堤內(nèi)開新河謂之中河”的奏請。中河工程動工于康熙二十五年(1686),竣工于康熙二十七年(1688)。有論者說,“中河之役,為國家百世之利,功不在宋禮開會通、陳瑄鑿清江浦下?!盵4]此是后話。行文至此,我們不能不提及在開中河事件上,從奏請到議決,從啟動到完成,靳輔所受到的諸多磨難。
康熙二十四年(1685)九月,力持“減水閘益河工無益百姓”和“分水不致多損民田”主張的康熙帝,“念高郵、寶應諸州縣湖水泛濫,民田被淹,命安徽按察使于成龍經(jīng)理海口及下河事宜,仍聽輔節(jié)制?!睘榻鉀Q河南地處上游,如有失誤江南必將淤淀的現(xiàn)實問題,靳輔提出“自高郵城東車邏鎮(zhèn)筑長堤二,歷興化白駒場至???,束所泄之水入海。堤內(nèi)涸出田畝,丈量還民;其余田招民屯墾,以抵經(jīng)費”的疏請,因“取田價恐累民”,康熙帝“未即許”。同年十月,靳輔為挑浚下河、筑高長堤和修河兩堤等事,又連奏三本。由于靳輔所持觀點與自己相左,且與眾人也多有不同,加之事關重大、非同小可,康熙帝決定召靳輔和于成龍進京會同九卿詳加討論。在修治??诩跋潞訂栴}上,于成龍和靳輔之間發(fā)生了各執(zhí)一詞的意見分歧,前者力主疏浚??谝孕狗e水,后者仍舊堅持筑高長堤束水以敵海潮,并因此形成了以于成龍和靳輔為各自代表的兩大陣營。自此,一場新的治河之爭又不可避免地迅即展開,真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場曠日持久的爭論,不但使靳輔處于孤立無援的被動局面,而且最后陷入四面楚歌的困難境地。康熙二十五年(1686),工部疏劾靳輔治河已經(jīng)九年,迄未成功,應交部里嚴加議處??滴醯垡廊粓猿终f:“若遽議處,后任者益難為力,今姑寬之,仍責令督修?!彪m然康熙帝口頭上一再為靳輔開脫,但我們對其“河務甚難,而輔易視之”的含蓄言辭細加品味,會不難發(fā)現(xiàn),個中未始沒有對靳輔言語浮夸的責備之意??梢?,反對派的攻訐此時在一定程度上動搖了康熙帝對靳輔的絕對信任。
康熙二十六年(1687)七月,靳輔矢志未改,仍認為與其杜患于流,不如杜患于源,于是又一次疏請“筑重堤”,并具體闡述了他與幕屬陳潢沿河勘察后擬定的設計方案,同時還稱揚陳潢十年來的“佐治勤勞”。此疏隨后產(chǎn)生的兩個結果卻喜憂參半:一是廷議同意了靳輔的意見,并賜陳潢僉事道銜;二是當時已擔任直隸巡撫的于成龍仍然固執(zhí)地堅持“下河宜挑不宜停,重堤宜停不宜筑”。由于彼此完全對立,因此議而不決??滴醯郾居e行廷議,后來因太皇太后之薨而中止。
康熙二十七年(1688),靳輔進入了他跌宕起伏和驚心動魄的人生晚年,以至于在時運多舛和舉步維艱中度過了他生命時光的最后四年,也從而走完了他60年生為逆旅、死為永歸的人生旅途。
這年正月,江南道御史郭琇向朝廷呈遞《參河臣疏》,偏聽偏信地發(fā)表了對靳輔進行詆毀和攻擊的言論,更將陳潢斥之為“忌功之念重,圖利之心堅,真國之蠹民之讐”的“一介小人”。二月,給事中劉楷又疏劾靳輔用人不當,“任事漫無寸功,惟見每歲報沖決而已”。而山東道御史陸祖修的疏劾足以致人于死地,認為:“河臣積惡已盈……今兼有屯田害民之事,去一靳輔,天下萬世仰賴圣明,無逾此矣。”一時之間,靳輔成為眾矢之的,參劾之聲,甚囂塵上。三月,盡管靳輔當廷進行陳辯,但由于康熙帝就靳輔與于成龍之間的河工之爭再次作出了“屯田害民,靳輔縱有百口亦不能辯,開??谀吮厝粦兄隆焙汀昂K构?,無有是理”的明確裁決[5],群臣“ 恐議為靳輔之黨,誰復敢言”[6],所以靳輔最終難逃劫難。隨后,康熙帝“允九卿議停筑重堤,革輔職,以福建浙江巡撫王新命代之”,陳潢同時被革去僉事道銜,工部侍郎熊一瀟、給事中達奇納和趙吉士也相繼被革職。
此后,靳輔在連續(xù)四年的賦閑期間,曾多次應詔承擔臨時性的任務,但勞而無怨、苦而不悔,實心任事、竭盡全力。康熙二十七年(1687)十一月,靳輔奉命同工部尚書蘇赫等往閱通州運河,為有利于漕運,提出了“沙河建閘蓄水”和“通州下流筑堤束水”兩條建議,均被采納??滴醵拍辏?690)三月,康熙帝就漕運總督董訥請盡泄南旺湖之水北流和倉場侍郎凱音布請?zhí)艨1边\河之事召靳輔咨詢,靳輔提出兩全其美之策,認為從北運河兩旁下埽,束水則水深,自可濟運??滴跞辏?691)九月,靳輔因諳練河務,奉命與戶部侍郎博霽、兵部侍郎李光地等閱黃河險工。康熙二十八年(1689)正月,靳輔隨從康熙帝南巡閱視河工。從沿途的所見到百姓的叨念,從治河的論詢到從實的回奏,康熙帝著實被靳輔的“浚河深通,筑堤堅固,實心任事,勞績昭然”所感動,覺得對靳輔的處分委實有些過重。同年三月,康熙帝回京后,即諭令吏部“復其原品”。
康熙三十一年(1692)二月,河道總督王新命因勒取庫銀為運河同知陳良謨所告發(fā)被免職??滴醯壅J為:“倘河務不得其人,一時漕運有誤,關系非輕。靳輔熟練河務,及其未甚老而用之,亦得紓數(shù)年之慮?!彼炝罱o仍為河道總督。靳輔先以體弱多病相辭,未得允許,康熙帝隨即“命順天府丞徐廷璽同往協(xié)理”。靳輔重新上任不久,適逢陜西西安、鳳翔地區(qū)遭受災害,康熙帝下令截留江北漕糧二十萬石,自黃河運到蒲州。靳輔受命之后,疏陳水路只能先運至孟津,然后再通過陸路轉(zhuǎn)運到蒲州,并不顧年邁羸弱之軀親自督運,使任務完成得十分出色,得到了康熙帝的嘉獎。隨后,靳輔上疏萬言,復陳《兩河善后》之策及《河工守成事宜》,并要求恢復“驟遭詆毀,革去職銜,旋即物故”的幕屬陳潢的職銜和起用因討論河工而被罷官的熊一瀟等人,其惜才之情宛若柔腸,重義之舉堪稱俠士。七月,靳輔病情加劇,再次疏請卸任,被允。康熙帝對靳輔的病情十分關心,委派內(nèi)大臣明珠前往探視,并傳達諭令,想方設法進行調(diào)養(yǎng)治療。十一月,靳輔終告不治,卒于任所,享年六十歲。
靳輔的溘逝,使康熙帝“深為軫懷”,并以漢大臣未有之例,“特命入都治喪”,清廷也依例給予祭葬,追謚文襄。按照清廷禮制,“諸臣謚法,‘襄’字為最隆重……文武大臣或陣亡、或軍營積勞病故而武功未成者,均不得擬用襄字。”[7]大概是因為親政后的康熙以平定三藩、治理黃河和疏通漕運為三件大事,而作為治河名臣的靳輔則盡瘁于河事一十六年,襄贊圣功,成就斐然,與開疆辟土、武功卓著的能臣無異,所以對靳輔賜以“襄”字,特謚“文襄”??滴跞迥辏?696),江南民眾吁請在黃河岸邊為靳輔捐資建祠,時任河道總督的董安國因此入奏,下部議行??滴跛氖辏?707),康熙帝第六次南巡之后,鑒于靳輔功勞卓著和貢獻杰出,又“加贈太子太保,予騎都尉世職,用彰朝廷追念勛臣之典,為矢忠宣力者勸”。雍正五年(1727),雍正帝又因靳輔“勞績茂著”,再追贈工部尚書,“以示朕篤念前勞至意”。雍正八年(1730),以“太子太保工部尚書銜河道總督謚文襄靳輔”之名,入祀京師賢良祠。眾所周知,清代祀賢之風頗盛,靳輔除祀于上述兩祠之外,江蘇淮陰清江浦所建“四公祠”,將靳輔、齊蘇勒、稽曾筠、高斌等四位清代治水名臣合祀;開封東南隅古吹臺禹王殿供有治水八賢,其中包括靳輔;濟寧至南陽的百里長堤命名為“靳公堤”,濟寧州天井閘口北岸建有“靳文襄公祠”等??v觀靳輔的一生,雖然屢遭非議,飽受委屈,但死后的靳輔在朝廷和民間,均獲有流芳百世的英名。
歷史既順理成章又不可思議。不管是有情抑或無意,冥冥之中似乎已經(jīng)注定,無論生前還是身后,靳輔都將與浩繁的水利工程結下不解之緣。據(jù)新聞媒體報道,從2006年秋到2007年初,在南水北調(diào)中線工程河北保定段文物搶救性發(fā)掘工作中,根據(jù)《滿城縣志》的明確記載和當?shù)卮迕竦膫髡f,文物考古人員按圖索驥,在滿城縣城西7.5公里處的東渝河村南勘探和發(fā)現(xiàn)了清代治河名臣靳輔的家族墓地,并進行了野外發(fā)掘。迄今為止,資料整理和深入研究工作還在進行中,至于是否還會有其他新的發(fā)現(xiàn)不得而知。倘若靳輔九泉有知,發(fā)現(xiàn)從自己當年曾一度主持的浩大而繁復的治河工程,到尚處于建設中的這項惠及當代、造福子孫的南水北調(diào)工程,兩者雖然間隔著遙遠的時空,但竟有如此異曲同工的相似之處,他該會感到何等的興奮與喜悅!
《清史稿》的編纂者對靳輔寫有一句略帶憾意又不失精當?shù)馁澱摚骸笆酪蚤_中河、培高家堰為輔功,孰知輔言固未盡用也。”當然,歷史更不會忘記,知人善任的康熙帝在第六次南巡回京后,在對吏部的訓諭中,以“治河之得失”為切入點,對靳輔作了如下最公正、最全面的蓋棺論定:“康熙十四、五年間黃、淮交敝,海口漸淤,朕乃特命靳輔為河道總督。靳輔自受事以后,斟酌時宜,相度形勢,興建堤壩,廣疏引河,排眾議而不撓,竭精勤以自效。于是淮、黃故道次第修復,而漕運大通。其一切經(jīng)理之法具在,雖嗣后河臣互有損益,而規(guī)模措置不能易也。至于創(chuàng)開中河,避黃河一百八十里波濤之險,因而漕挽安流,商民利濟。其有功于運道民生,至大且遠。朕每蒞河干,遍加咨訪,沿淮居民感頌靳輔治績,眾口如一,久而不衰?!?/p>
時代的腳步漸行漸遠,歷史的云煙隨風澹淡。今天,靳輔的《靳文襄公奏疏》《治河奏績書》和《治河方略》等傳世著作,已然成為展示這位治河名臣心路歷程和大器之才的重要載體。靳輔治理河患的卓越實踐及其造福蒼生、澤及后代的偉大創(chuàng)舉,也同樣成為載入史冊的中華民族和中華文化的寶貴遺存。為此,靳輔贏得炎黃子孫的敬仰當之無愧,受到世世代代的懷念理所當然。
[1]在本文中,凡引文出自《清史稿·靳輔傳》《清史列傳·靳輔傳》《遼陽鄉(xiāng)土志·耆舊錄》和《遼陽縣志·勛舊志》者,均不一一標明,其余則分別加注。
[2]諸葛亮.前出師表.
[3]靳輔.河道敝壞已極疏.靳文襄公奏疏(卷一).
[4]王士禎.靳輔墓志銘.
[5]清圣祖實錄(卷134).
[6]康熙起居注(第3冊).
[7]徐珂編撰.清稗類鈔.中華書局,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