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杰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北京 100038)
新中國成立后,1954年頒發(fā)的 《拘留逮捕條例》首次明文規(guī)定了扭送措施。1979年的 《刑事訴訟法》第42條規(guī)定: “對于下列人犯,任何公民都可以立即扭送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或者人民法院處理:正在實行犯罪或者在犯罪后即時被發(fā)覺的;通緝在案的;越獄逃跑的;正在被追捕的?!?996年 《刑事訴訟法》第63條規(guī)定: “對于有下列情形的人,任何公民都可以立即扭送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或者人民法院處理:正在實行犯罪或者犯罪后即時被發(fā)覺的;通緝在案的;越獄逃跑的;正在被追捕的。”不難看出,1996年的 《刑事訴訟法》的 “扭送”文字表述上與1979年的 《刑事訴訟法》相比沒有異同,只是將“下列人犯”修改為 “下列情形的人”。2012年修改的 《刑事訴訟法》第82條完全照搬了1996年《刑事訴訟法》的第63條,沒做任何變化和調(diào)整。但是,社會實踐在變化,扭送措施在發(fā)揮積極作用的同時,也暴露出不少問題需要反思,亟待完善。
扭送是指公民使用強制手段,將特定犯罪嫌疑人送交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或人民法院處理的行為。[1]可見,法律承認公民在一定條件下將特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罪犯送交有關機關處理的合法性,是我國專門機關與群眾路線相結(jié)合原則的體現(xiàn),有助于調(diào)動公民與犯罪作斗爭的積極性,將犯罪分子置于廣大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之中,提高辦案效率,維護社會公平正義。
扭送作為一項刑訴法明文規(guī)定的措施,具有以下特征:
目的是一個主觀范疇,是指采取一定行為意欲實現(xiàn)或達到的目標。目的對人們的行為起著很強的指導作用,目的正當與否很大程度上決定了行為的合法與否。這就要求人們在采取扭送措施時,必須具有正當?shù)哪康?,確保實施扭送的目的是為了維護國家利益、社會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合法利益,維護社會安定和諧;堅決防止扭送成為人們解決私人恩怨、實施打擊報復、謀取個人利益的工具。對于那些以扭送為旗號、實則打著個人算盤的扭送行為,不能稱為真正的法律意義上的扭送。因此,無論是扭送的法律設計,還是扭送的正式實施,都必須具有正當?shù)哪康摹?/p>
國家法律規(guī)定的制度最終需要付諸于實施,離不開人員的參與。扭送作為一項法定措施,需要主體的支持。法律規(guī)定的扭送主體是任何公民,這是一個廣泛的人群,而非狹隘的訴訟主體,也非僅指專門國家機關??梢哉f,扭送是公民一項普遍的權(quán)利,任何公民在遇到特定情形發(fā)生時都有權(quán)將犯罪分子送交有關機關,使其接受法律的懲罰,保護國家、社會、他人以及自己的合法權(quán)益。
根據(jù)我國法律的現(xiàn)行規(guī)定,扭送只能針對特定的四種人實施:正在實施犯罪或者犯罪后立即被發(fā)現(xiàn)的;通緝在案的;越獄逃跑的;正在被追捕的。即扭送的對象僅限于特定的四種 “人”,而不是一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或罪犯。除此之外的任何人,公民如果認為其可能實施了犯罪或者存在應該被逮捕歸案的情形,只能向司法機關控告檢舉,而不得實施扭送。
《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公民在發(fā)現(xiàn)具有特定四種情形的人員時應 “立即”扭送有關機關,除客觀不可抗拒的原因或其他合理的理由,不得拖延。法律對扭送提出如此嚴格的時間要求是因為扭送的實施即意味著暫時剝奪扭送對象的人身自由。人身自由是每個人享有的最基本的權(quán)利和自由,受法律保護神圣不受非法侵犯,侵犯人身自由的行為將受到行政處罰以致刑罰。而扭送人作為沒有任何強制性職權(quán)的個人,法律既然容忍其限制與其地位平等的其他個人的人身自由,就必然要從實體和程序要件上進行規(guī)制。[2]
基于自身利益的考慮,出于逃避處罰的天性,在公民扭送的過程中,犯罪分子很有可能與扭送人發(fā)生沖突,意欲逃離控制。而扭送公民為了順利地將犯罪分子送交有關機關,使其得到應有的懲罰,如遇犯罪分子的反抗,不免使用一定的強制手段,發(fā)生暴力沖突,造成人身傷害或財產(chǎn)損失。在正當目的的支配下,這種個人強制不得超出必要的限度,否則即構(gòu)成違法或犯罪。在扭送對象己被強制之后,不得再向其施加其他強制手段,更不能私設公堂進行 “審判”,采用非法刑訊手段。
無論是專家學者還是實務部門對扭送性質(zhì)的爭論一直就沒有停息過,其中爭議最多的就是扭送是否是強制措施。在我國,扭送措施被 《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在第六章 “強制措施”中,看起來是一種強制措施??墒?,法定的強制措施只有五種:拘傳、取保候?qū)?、監(jiān)視居住、拘留和逮捕,又沒有涵蓋扭送,扭送措施似乎又不屬于強制措施。因此,扭送措施的法律性質(zhì)不明影響著其在刑事訴訟中的定位以及作用的發(fā)揮。
1.扭送主體的范圍過于狹小
扭送不能僅僅局限于書面規(guī)定,必須付諸于實踐,而實施則需要主體的參與。主體范圍的大小,即有多少人有權(quán)進行扭送,影響著扭送的效果。我國 《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 “對于有下列情形的人,任何公民都可以立即扭送……” 《憲法》第33條規(guī)定: “凡具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的人都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可以說,扭送的主體僅指具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的人,外國公民和無國籍人被排除在外,一旦他們遇到侵害或發(fā)現(xiàn)特定四類人員,也無權(quán)將其扭送。顯然,外國公民和無國籍人在中國境內(nèi)居住或停留時,與周圍的社會秩序存在著緊密的關聯(lián),遇到正在實行犯罪或剛剛實施完犯罪等特定情形時,他們只能袖手旁觀。也許會有人提議,他們可將發(fā)生的情形告知中國公民,由其完成扭送。語言能否溝通,周圍是否隨時都有中國公民,犯罪具有即時性,犯罪分子具有流動性,成為不能回避的問題。
2.扭送人的權(quán)責不清
扭送充滿了強烈對抗,據(jù) 《新京報》2010年3月16日報道,河南鞏義市人白朝陽發(fā)現(xiàn)通緝犯劉進學,遂向公安機關報告,并組織抓捕。其間,劉猝死。尸檢結(jié)果顯示:劉進學死因系外傷及情緒激動等因素,導致心臟病急性發(fā)作,致心源性猝死。雖然結(jié)果顯示死者表皮有擦傷,皮下出血,但 “損傷輕微,不足致命”。法院認定,白朝陽及三個同伴犯有非法拘禁罪,分別被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3]公民在實施扭送的過程中受到傷害或者死亡的事情常有發(fā)生。其責任由誰來承擔?犯罪分子大多是居無定所,更不用說用來承擔責任的財產(chǎn)了。在加害人無力承擔對扭送主體的損害賠償責任時,扭送主體的權(quán)利如何救濟?扭送人出于與犯罪分子作斗爭的決心,而卻遭受人身傷害、財產(chǎn)損失乃至生命的危險。試問,在自身權(quán)益沒有任何保障卻頻遭侵害的情況下,還有多少人敢于扭送特定對象?人們同犯罪作斗爭的積極性又怎能保證?另外,權(quán)利與責任是一對孿生兄弟,談及權(quán)利,則少不了責任。扭送人應當承擔哪些責任,法律對此也沒有明確。
由于扭送具有強制性,扭送人在實施扭送的過程中,會短暫控制扭送對象的人身自由。一旦扭送人使用的手段不當或超過必要的限度,則會侵犯扭送對象的合法權(quán)益。面對此種狀況,扭送對象的權(quán)益能否得到保障?又該怎樣保障?法律沒有規(guī)定。
另外,由于扭送主體的自身差異性和能力有限性,加之扭送對象的不好識別和判斷,不該被扭送的人很可能被錯誤扭送。面對錯誤扭送,扭送對象具有怎樣的權(quán)利,又能采取哪些有效措施?
1.扭送處理機關的范圍狹窄
《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了扭送處理的機關是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或人民法院,這有利于保證扭送處理的專業(yè)性和合法性,但是卻不利于順利扭送。我國地域廣闊,廣大地方與公檢法機關相距甚遠,群眾把扭送對象送至相關公檢法機關,會走很遠的路程,耽誤不少的時間。在群眾扭送的路途上,犯罪分子基于逃避處罰的心理,可能不顧一切反抗,掙脫逃跑,并對扭送主體造成人身傷害。顯然,處理機關的范圍狹窄不利于群眾扭送的順利進行,也會帶來不必要的負面影響,如人身傷亡、扭送對象逃脫等。
2.扭送處理機關的責任不明確
簡單的法條沒有規(guī)定扭送處理機關的責任,更沒有規(guī)定扭送處理機關不予處理應該怎么辦,如何追究責任。也就是說,如果有關機關對扭送不予受理或受理后不予處理,使扭送措施的價值無法實現(xiàn),扭送無門,扭送主體應該怎么辦?如成都商報報道,2008年11月11日傍晚,宜賓市長寧縣花灘鎮(zhèn)居民發(fā)現(xiàn)有人在偷摩托車,近20名當?shù)厝罕娐動嵑笞园l(fā)追捕小偷并當場擒獲兩人。然而,當群眾將小偷扭送至離事發(fā)地約300米外的花灘鎮(zhèn)派出所時,卻發(fā)現(xiàn)派出所大門緊閉無人值班。在群眾向長寧110指揮中心報警時,一名小偷趁大家不備抽出匕首刺傷6名群眾企圖逃走。目前,兩名犯罪嫌疑人已被刑拘,縣公安局紀委對花灘鎮(zhèn)派出所值班民警是否擅離職守展開調(diào)查。[4]可見,扭送處理機關不作為,會嚴重打擊扭送人的熱情,也會激發(fā)不良分子的囂張氣焰,對此行為,堅決不能姑息。
時間是一個概念,更是一種要求,一般而言很多事情都會規(guī)定一定的時間,以免拖延?;诠袢松肀Wo和維護社會穩(wěn)定的考慮,我國刑事訴訟法對扭送的時間也相應做出了規(guī)定,但只是簡單地規(guī)定公民 “立即”扭送, “立即”是個不確定的時間要求。 “立即”應該達到什么樣的程度?有無可衡量的具體標準?如果是客觀原因如路途遙遠、交通不便、發(fā)生意外事件等造成扭送時間過長,是否應認為非法拘禁?[5]扭送時間的不確定,極易發(fā)生侵犯扭送對象的人身權(quán)利,也易使其脫逃,不利于打擊犯罪,維護安定。
根據(jù)我國法律規(guī)定,扭送是公民強制將扭送對象送交公檢法機關處理的一種措施,因而扭送措施必然伴隨著一定的強制力,即在扭送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涉及扭送的手段及扭送的強制程度問題。[5]我國 《刑事訴訟法》對扭送措施的規(guī)定過于簡單原則,對扭送采用手段的強制程度沒有明確規(guī)定,實踐中易出現(xiàn)扭送主體因使用的扭送手段不當或過度致使扭送對象人身傷亡或財產(chǎn)損失的情況,侵害了扭送對象的合法權(quán)益。原本出于正義的扭送演變成了 “非法拘禁”、 “過失致人死亡”等情形。那么,究竟扭送主體的扭送行為應該限定在何種程度?這個問題需要深入探討。
1.扭送不是強制措施
在我國的 《刑事訴訟法》中,扭送是規(guī)定于“強制措施”一章中的,讓人難免產(chǎn)生扭送也是一種刑事強制措施的感覺。實質(zhì)上,扭送與強制措施有著本質(zhì)的區(qū)別。
第一,從目的看。扭送的目的是將具有特定情形的四類人員送交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或人民法院,使其受到法律的制裁。強制措施的目的是保障刑事訴訟活動的順利進行,防止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干擾訴訟。第二,從階段看。扭送有可能發(fā)生在訴訟開始之前,也有可能發(fā)生在訴訟之中或訴訟結(jié)束后 (執(zhí)行過程中)。而強制措施只能在刑事訴訟過程中適用,判決生效交付執(zhí)行后不得適用。第三,從主體看。扭送的主體是普通公民,而強制措施的適用主體必須是公安司法機關,甚至個別強制措施只能由法定的偵查機關來適用,其他任何組織、個人均無權(quán)采用。第四,從對象看。扭送的對象在 《刑事訴訟法》中被規(guī)定為四種 “人”,在司法實踐中,一些違反 《治安管理處罰法》的違法者也有被普通公民扭送的情形,但強制措施絕不可擴大適用到非受刑事追訴的人,否則就是侵犯了公民的憲法權(quán)利。[6]由此可見,扭送不是一種刑事訴訟行為,更不是一種刑事強制措施。
2.扭送是權(quán)利,而非義務
權(quán)利是指法律對公民或法人能夠作出或不作出一定行為,并要求他人相應作出或不作出一定行為的許可。權(quán)利具有很強的自主選擇性,可以行使,也可放棄。義務是指法律對公民或法人必須作出或禁止作出一定行為的約束。義務具有強制性,不得放棄。 《刑事訴訟法》對公民扭送的規(guī)定是 “可以”, 而非 “應當” 或 “必須”, 意味著公民遇到四類特定情形的人員有權(quán)自主決定是否移送。特定的扭送對象具有很強的社會危險性,可能對公民的人身安全或財產(chǎn)權(quán)利造成傷害,而公民作為普通的社會群體,抵抗或防御能力一般較弱,法律很難強求普通公民在發(fā)現(xiàn)特定的四類人員時必須扭送至有關機關。如果法律強行要求的話,則會使公民的身心處于一種緊張狀態(tài),擔心受到傷害,一旦遇到這種情形,也會 “繞著走”,假裝沒有看見。更何況,公民是否發(fā)現(xiàn)具備扭送的情形本身就很難判斷,缺乏可衡量的標準,不具有可操作性。所以,扭送是公民的一種權(quán)利,而非義務。
3.扭送是受理案件的一個動因
因上文已經(jīng)分析過,扭送不是一種強制措施,而是公民的一項權(quán)利,那么,扭送的屬性究竟應該如何定位?有人認為,在公安部1998年5月14日頒布施行的 《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guī)定》中,扭送措施規(guī)定于第八章 “立案、破案、銷案”第一節(jié) “受案”中,可以看出,扭送是被作為公安機關受理案件的一個動因來看待的。[7]這種理解還是具有一定的合理性的,公民將特定對象扭送至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或人民法院,并不是行為的結(jié)束,相繼延續(xù)的是有關機關的依法處理。因此,扭送發(fā)揮著橋梁的作用,是公檢法機關對四類分子處罰的線索來源。如若公民不予扭送,有關機關則可能會無法懲罰這些犯罪分子,使其逃之夭夭。所以,將扭送界定為受理案件的動因,既有利于及時打擊犯罪,又有利于督促偵查機關迅速查明案情,同時也能夠保障沒有實施犯罪行為而被錯誤扭送人的人身權(quán)利。
1.擴大扭送主體的范圍
為了更好地提高人們與犯罪作斗爭的積極性,營造安定和諧的社會氛圍,扭送主體的范圍應作適當擴展。具體怎樣擴展則要考量社會大眾的容忍度,最關鍵的地方在于能否將外國人、無國籍人納入進來。筆者認為,隨著我國國際化程度的增強,越來越多的外國人涌進來,參與到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所以,扭送措施的主體范圍不能再將其忽略,而應包括他們,即扭送主體的范圍延伸至一切居留中國境內(nèi)之自然人,無論其身份合法與否、是否具有中國國籍。
2.明確扭送主體的權(quán)責
為了確保廣大公眾的扭送熱情不受影響,應大力保護扭送人的合法權(quán)益,形成良好的扭送氛圍。法律應當明確當扭送主體遭到侵害時,有權(quán)要求賠償損失,當加害人無力賠償時,扭送人有從國家獲得賠償?shù)臋?quán)利;扭送主體享有要求政府給予見義勇為基金的權(quán)利等。國家應當建立見義勇為基金,該基金可由政府撥款、接受社會各界和個人捐助等組成。見義勇為基金應嚴格管理,實行??顚S?,不得挪作他用。
在賦予扭送主體一定的權(quán)利時,必須規(guī)定其應承擔的責任,以保障扭送對象的權(quán)益,防止隨意不當?shù)嘏に汀Eに腿嗽诎l(fā)現(xiàn)特定對象時應及時報警,與公安機關取得并保持電話聯(lián)系,尋求公安機關的建議和支援。在扭送時,應向被扭送人告知扭送理由,爭取以和平或較少暴力形式控制被扭送人。在控制被扭送人后,扭送人應遵循“就近、及時、有限強度”等原則,直接押送其至當?shù)毓矙C關、人民檢察院或者人民法院所在地或指定地處理。[8]在將被扭送人移送至當?shù)毓矙C關、人民檢察院或者人民法院后,扭送人不得以任何借口繼續(xù)對被扭送人實施控制,并向有關機關說明扭送的相關情況。另外,扭送人在扭送過程中,采取的手段不得超過必要的限度。
在強調(diào)扭送對象按照法律要求到達相關機關接受處理的義務時,也不能忽視其應有的權(quán)利,避免權(quán)利義務的不對稱。因此,必須加強對扭送對象的權(quán)利保障,建立相應的制度機制,以切實有效地保護扭送對象的合法權(quán)利。
1.提出質(zhì)疑
扭送對象可以對扭送的合法性提出質(zhì)疑,請求有關機關審查扭送行為的合法性。也就是說,扭送對象可以進行申辯,對于公民的錯誤扭送可以及時澄清,可以要求送往司法機關處理,防止扭送主體非法拘禁、濫用私刑。
2.獲得賠償
扭送對象因扭送而受到傷害或財產(chǎn)損失的,有權(quán)要求扭送人賠償。扭送主體主觀存在過錯并造成侵權(quán)時,扭送對象有權(quán)要求扭送主體賠禮道歉、賠償損失。如果扭送人不存在過錯或沒有賠償能力的,扭送對象有權(quán)申請國家補償。如果被公安、司法機關錯誤處理,則可以要求國家賠償。
1.擴大扭送處理機關的范圍
根據(jù)我國的實際情況,應擴大扭送的處理機關的單位和個人。建議規(guī)定為:除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人民法院外,單位的保護部門、居民委員會、村民委員會、治安聯(lián)防部門、街道、村鎮(zhèn)的治安保衛(wèi)組織等都有義務接受扭送對象。這些單位或部門不具處理決定權(quán),應當及時移交給就近的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人民法院,由其依法處理。
2.明確扭送處理機關的責任
針對扭送處理機關不接受扭送或接受后不予處理的問題,根本原因在于法律責任追究機制的缺失。為杜絕扭送處理機關不作為的問題,需要健全的制度和堅實地執(zhí)行,用責任來約束相關處理機關盡職履行職責,杜絕濫用職權(quán)和玩忽職守行為。對扭送對象不及時處理或相互推諉造成嚴重后果的扭送人員的有關情況應該保密而不保密,對需要保護的扭送主體及其親屬未采取措施予以保護,造成嚴重后果的,由其主管部門或者監(jiān)察機關對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依法給予行政處分。[9]相關人員構(gòu)成犯罪的應予追究,絕不姑息。
在被扭送的過程中,扭送對象往往不會心甘情愿地接受扭送,總會想方設法擺脫扭送。如果扭送在途的時間太長,極容易產(chǎn)生暴力沖突,可能給扭送主體或扭送對象造成傷害,增加扭送的危險性,顯然不利于實現(xiàn)扭送的目的。從保護扭送對象的人身自由以及扭送主體的人身安全來看,扭送必須在合理的時間內(nèi)完成,即要求實施扭送的公民將扭送對象制服以后,必須毫不遲延地扭送到最近的扭送處理機關。扭送不得有任何不合理遲延,除非遭遇不可抗力或有其他合理事由。
至于多長時間算是合理,應當根據(jù)當時的具體情形而定,做到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不宜一概而論。只要實施扭送的群眾從當時的情形出發(fā)選擇了相對合理的路線、就近扭送至相關處理機關、不做不合理繞行等,即可視為在合理時間內(nèi)扭送。就近移送則指公眾對特定的對象進行移送時,必須送到距離最近的相關處理機關,而不得將其送至較遠的處理機關。不合理繞行則指在有合理的路線可扭送的情況下,卻選擇了較遠的路線,耽誤了時間。如果有意繞遠致使扭送對象遭受人身傷害的,情節(jié)嚴重的,可以依法認定為非法拘禁,依法追究其刑事責任??傊?,在對扭送的時間進行認定時必須把多種因素綜合起來一并考慮,堅持做到在合理的時間內(nèi)毫不遲延地送至最近的相關處理機關。
研究扭送行為的強度可從扭送的目的入手,扭送目的對于扭送強度的限定起著關鍵的把舵作用。扭送的目的,就是將四類人員送交相關扭送處理機關,使其受到法律的處罰。因此,應以能夠順利送交相關扭送處理機關所需要的強制程度為扭送的必要限度。所以,扭送行為的強度限定應堅持比例性原則,即使用的扭送手段應與扭送對象所實施的危害、拒捕行為相適應,不能超出法律所能容忍的限度。換句話說,強制的程度以達到制服被扭送人對扭送的反抗為限度,一般情況下不應超過為排除抗拒所需要的程度。如在制服過程中,將人犯致輕微傷或輕傷的,屬于排除抗拒所必需,并不超過必要限度。如人犯已被制服,為報復其反抗或防止其逃跑、行兇而將其致殘致死的,即屬超過必要限度,應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不是實現(xiàn)扭送目的所必需的限度。[10]
扭送措施意欲發(fā)揮重要的作用,必須對既存的問題與不足進行深刻反思,在法律規(guī)定與現(xiàn)實操作之間搭建起一座橋梁,借助相對合理的改革舉措,走向完善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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