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梅
(湖北民族學院 預科教育學院,湖北 恩施 445000)
周紫芝在南北宋之交專著于詩詞創(chuàng)作,并成為南渡文壇之一小宗,在當時頗富聲名,同郡之人更將他與梅堯臣并舉。其《太倉稊米集》共70卷。前39卷為詩,后31卷為文。全部詩文細分小類,為樂府、詩、挽詞、賦、詞、銘、頌、贊、論、策、札子、雜說、啟、書、書后等。其中收入詩作約1900余首,在宋代詩人中屬于存詩數(shù)量頗為完整豐富的作家之一。
周紫芝的《竹坡詩話》探討了前哲詩人的創(chuàng)作經(jīng)驗和創(chuàng)作規(guī)律,既喜談格律與句法,又推崇清新自然的詩歌風格,他清醒地看到江西詩派后學偏重于形式技巧的弊病,也一針見血地揭示了北宋中后期詩壇上偏于從形式上學陶淵明平淡之風的片面性,對于詩壇之俗弊可謂擺落世故,取教前修而覃思獨往,提出自然與雕飾高度統(tǒng)一的詩學主張。所以他反對機械的模擬之風和淺俗的平淡之論,倡導境真語新、文質并重的作詩宗旨;并且提出力求錘煉之極而造平淡的詩風,以“熔化”之功作為達到這一審美宗旨的途徑。
《竹坡詩話》多作一卷,《遂初堂書目》著錄于集類文史類,作《周少隱詩話》,《宋史·藝文志》著錄于集類詩文評類,《四庫全書》收于集部詩文評類?!端斐跆脮俊纷鳌吨苌匐[詩話》,他本或作《竹坡老人詩話》,《國史經(jīng)籍志》、《也是園書目》均作三卷,而近藤元粹《螢雪軒叢書》據(jù)古寫本《百川學海》分為三卷,然亦僅八十條,惟卷數(shù)分合異耳。另汲古閣、《歷代詩話》亦有收錄。按《文獻通考·經(jīng)籍考》稱:“周紫芝《竹坡詩話》一卷。紫芝,字少隱,宣城人。紹興中登第,歷官樞密院編修、右司、知興國軍等。臣謹案周必大稱紫芝詩話首篇,今本惟存八十條,缺佚尚多?!雹賉元]馬端臨:《文獻通考》卷一百九十八,四庫本。另外,《四庫總目提要》謂“周必大《二老堂詩話》“山海經(jīng)”一條稱《竹坡詩話》第一卷,則必有第二卷矣。此本惟存一卷,蓋殘缺也?!比甭┤舸?,固不能代表周紫芝創(chuàng)作思想之全貌;且宋代詩話偏重閑談隨筆,誠如朱光潛所云:“詩話大半是偶感隨筆,信手拈來,片言中懇,簡煉親切,是其所長,但是它的短處在零亂瑣碎,不成系統(tǒng),有時偏重主觀,有時過信傳統(tǒng),缺乏科學的精神和方法?!雹谥旃鉂摚骸对娬摗罚本喝?lián)書店,1984年,第1頁。筆者意欲從其詩話中整理出他的基本觀點,然后再以其創(chuàng)作實踐作為參證和闡釋。從這些零星火光的心得點評中抽繹出竹坡的審美心理和邏輯思辨,探討作者的詩法見解和學術主張。
周紫芝在《竹坡詩話》中雖然不無總結前人創(chuàng)作中的經(jīng)驗和教訓,大談格律與句法的篇章,但他是倡導以“熔化”之功為核心的審美認識論,以“蘊藉”為重心的審美特征論,倡導一種境真語新的作詩宗旨。爭奇求細與清新自然本來就緊密相連又相從相生,周紫芝認識到詩歌韻味的豐富性與復雜性,所以他在詩話中多次提出詩歌應當清新自然,所謂“詩寫所見”,須使誦者如身臨其境,方得其妙;描寫逼真,即未見其景,亦可引起“想象”。這些觀點都明確地表達了作者理想中的詩味所應當遵循的追求途徑。前人因其與江西詩派中人交往便枉測其詩學思想泥于江西諸人點化之說實屬無稽。周紫芝雅好詩詞,博覽古籍,立足于詩歌應該反映社會現(xiàn)實的基礎,探討了前哲詩人的創(chuàng)作經(jīng)驗和創(chuàng)作規(guī)律,在江西詩派之后別開境界。
周紫芝在詩話中明確表達了自己對陶淵明的清新自然之風的深刻理解,認為“士大夫學淵明作詩,往往故為平淡之語,而不知淵明制作之妙,已在其中矣”①吳文治:《宋詩話全編》(三),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2822頁。。竹坡認為故為平淡樸素已經(jīng)離圣人的真實意圖遠矣。他在詩話第四則中有一段明確的表示:“東坡詩云:‘君欲富餅餌,會須縱牛羊。’殊不可曉。河朔土人言,河朔地廣,麥苗彌望,方其盛時,須使人縱牧其間,踐蹂令稍疏,則其收倍多,是縱牛羊所以富餅餌也。”詩歌的清新自然來源于生活的真境實感,周紫芝認為東坡的“君欲富餅餌,會須縱牛羊”兩句直出心田,不偽不虛,但往往閱歷不豐富的詩人以為前賢的平淡之語是刻意為之而東施效顰,則是滯于語句的樸素難以真正領悟追求詩境的途徑。所以周紫芝舉出自己對蘇軾這兩句詩歌的理解過程,反對機械的模擬之風和淺俗的平淡之論,認為蘇軾的生新峭拔來自于生活的真切感受和細膩洞察,說明學詩之人應當在真境實感的基本宗旨下創(chuàng)作,才能做到以常語動人心,不能片面追求“平淡”的形式主義。周振甫在《詩詞例話》中也指出:“平淡的作品語言力求樸素,不做作,不雕飾,不尚辭藻,也要力求精練,正如王安石說的:‘看似尋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卻艱辛’,內容精辟,深入淺出,好像平易,寫時要反復推敲,是艱辛的,寫定后容易看,容易懂?!雹谥苷窀Γ骸对娫~例話》,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1979年,第362頁。正確的理解周紫芝的這種詩學觀念對我們探討其詩歌實踐以及成就有著重要的意義。
詩話第十九則又云:“韓退之 《城南聯(lián)句》云:‘紅皺曬檐瓦,黃團系門衡?!S團’當是瓜蔞,‘紅皺’當是棗,退之狀二物而不名,使人瞑目思之,如秋晚徑行,身在村落間?!雹酆诟駹枺骸睹缹W》,朱光潛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79年,第93頁。以上這兩則似乎相反的論詩并不矛盾,恰恰是竹坡思想中文質并重,講究句法與煉字,也即前人謂其爭一字之奇,但并非刻意追求奇險和夸飾之意,周紫芝提倡以新鮮質樸的字眼來突出詩歌寫境的韻致,實際上是將自然與雕飾高度統(tǒng)一的詩學主張,以平淡清新而又質樸的雕飾之功達到貼實境真的效果,使讀者瞑目思之,如臨其境。例如其在政和年間赴大梁禮部試,初到京都,物華風貌、人情世態(tài)都與閉塞一隅的宣城小郡迥異,周紫芝在《倡樓詞》中寫道:
桃李艷春風,榮華照京洛。九陌飛香塵,朱樓響弦索。美人倚修欄,青娥卷珠箔。白面誰家郎,巴商載金〕。大踗何岢峩,系舟樓下泊。哀彈雜清歌,日日樓中樂。謂言如江流,偕老有盟約。一朝買嬋娟,蟬鬂輕梳掠。情從新人歡,恩與舊人薄。去年與青棠,今年贈芍藥。人生有榮謝,曾不待衰落。倡女不嫁人,深心失期約。
這首樂府體詩結構謹嚴,前面四句以比興的手法生動地描繪了一幅京城溫柔香中的靡麗景象,用字十分平淡,一個“艷”字、一個“照”字,通過詞性的改變就將京城的色影光亮刻畫到入木三分,直可謂樸字生新。接下來兩句通過美人、青娥兩個動態(tài)的細節(jié)描繪,窺斑見豹,無限豐富的生活內容似乎都涌向讀者的想象空間中。再接下來直敘過客匆匆,因遠觀和匆忙,而用“白面”二字,以白描的手法表現(xiàn)出了紈绔子弟的形象與特征。全是平淡直語,然并非客觀平實的觀人情物景,因其鋪設精到又妙于形容,所以細讀來生動形象、如臨其境,也足見周紫芝與江西詩派末期中走向奇險詭異的詩人群不可并論。
竹坡之詩與其認真不矯的論詩態(tài)度和通達透徹的文藝思想是相輔相成的。黑格爾說過:“藝術作品的表現(xiàn)欲優(yōu)美,它的內容和思想也就具有愈深刻的內在真實。”④傅庚生:《中國文學欣賞舉隅》,北京:北京出版社,2003年,第148頁。談到自然與藻飾,傅庚生先生在《中國文學欣賞舉隅》中也稱道:“大抵斧斲雕飾,補假亦所以足其真,人之舍不為表達其真摯之情感,則亦何取瘁心于文字?至于自然直尋,亦何嘗忘情于鍛煉,不過造詣之高者,沒其斧斲之痕跡而已?!边@大約也是周紫芝關于真境實感與雕飾鍛煉之關系協(xié)調統(tǒng)一理論的最好注解。我們再來看周紫芝的一首《隋渠行》:
黃榆落盡河水冰,隋渠兩岸無人行。雪花漫天大如掌,北風吹馬南人驚??h官藏冰避炎熱(徐本作暑),健兒鑿冰手流血。安得身隨花石官,當路誰人敢呵喝。黃流千里凍徹底,舳艫相仍凍銜尾。天公便合回陽和,桃花水暖流春波。望春樓上天顏喜,齊聲爭唱紇那歌。
這首詩大約作于政和七年(1117)秋,也是竹坡赴大梁試期間的作品,作者時年36歲,道由淮汴以至京師,經(jīng)泗州,于途中見運花石綱。見《太倉稊米集》卷六十四《夢禮僧伽大士》載:“歲在丁酉冬至后一日,某西游大梁取道泗濱……于途中見運花石綱?!卑础独m(xù)資治通鑒》卷九十二,花石綱盛行,“天下乃大騷然矣?!暣笳吒昂6山?,毀橋梁,鑿城郭而置植之,皆生成,異味珍苞,率以健步捷走,雖萬里,用四三日即達,色香未變也?!磶?,天下復爭獻如故。又增提舉人船所,進奉花石,綱運所過,州縣莫敢誰何,殆至劫掠,遂為大患?!薄短珎}稊米集》卷五十七《上皇帝》云:“郡國不以臣不肖,兩得充賦于澤宮。道由淮汴以至京師,是時四方奉花石之貢。吳墻蜀蝙,岢峨而來,銜尾而進不絕于道。臣在舟中望見幾至泣下?!薄端迩小氛窃谶@樣的背景下所作。詩中云“雪花漫天大如掌,北風吹馬南人驚”,奇特的比喻卻夸而不矯,深刻地將天氣的酷厲與縣官的恣肆情景交融在一起,反映了勞苦大眾運載花石綱的痛苦生活和悲慘處境,強烈地表達了作者憂生傷世的情懷。而“當路誰人敢呵喝”又一反雕飾,用形象的直語刻畫場景,諷刺時政,抒發(fā)了作者的愛民之情和政治愿望。周紫芝的詩歌創(chuàng)作實踐比其《竹坡詩話》中的零星理論更加通透達觀。比如其在《太倉稊米集》卷九中有五首禽言詩:
婆餅焦
云穰穰,麥穗黃,婆餅欲焦新麥香。今年麥熟不敢嘗,斗量車載傾囷倉?;魅婑R上糧。
泥滑滑
山中流水聲聒聒,春禽說雨春泥滑。誰為春禽語,莫報幽人明日雨。幽人明日欲上山,山頭雨足花斕斑。
提壺盧
提壺盧,樹頭勸酒聲相呼,勸人沽酒無處沽。太歲何年當在酉,敲門問漿還得酒。田中黍穗處處黃,甕頭新綠家家有。
思歸樂
山花冥冥山欲雨,杜鵑聲酸客無語??陀ド竭叄\營夜鳴鼔。誰言杜鵑歸去樂,歸來處處無城郭。春日暖,春云薄。飛來日落還未落,春山相呼亦不惡。
布榖
田中水涓涓,布谷催種田,賊今在邑農在山。但愿今年賊去早,春田處處無荒草。農夫呼婦出山來,深種春秧答飛鳥。
卷九從內容和所交往的對象來看主要記載了建炎后期到紹興之初的生活歷程。尤其是《送呂右丞罷鎮(zhèn)宛陵》,按《太倉稊米集》卷六十七《書呂舍人帖后》“建炎間,西洛呂公以尚書右丞作鎮(zhèn)宛陵,門下客數(shù)輩,皆一時名流。又訪鄉(xiāng)里之士得四人,而仆預焉。”而罷宛陵的時間仍然在建炎間。至于從《凌歊晚眺》到最后,創(chuàng)作時間并不明顯,其中《辛亥季春三日》中標明辛亥季春,即紹興元年1131年,而最后一首《水西壁間見呂居仁絶句次其韻》中的水西山,在今安徽涇縣南,有寺曰靈巖寺或名水西寺。建炎二年1128年秋,呂本中離宣城赴江西,途經(jīng)安徽涇縣,有詩 《秋霜宿閣后方丈》:“秋霜閣后山屈蟠,行人沖泥腳未干。正是水西佳絕處,不辭風雨夜深寒。”①[宋]呂本中:《東萊詩集》,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東萊詩集》卷十一)竹坡當是在紹興元年游水西時次韻,即“秋霜落后題詩處,醉墨淋漓苦未干。不見窮愁孟東野,亂峰空鎖一溪寒?!苯ㄑ啄┑浇B興初的詩作幾乎字字是血、句句有淚,記載了作者的家鄉(xiāng)宣城遭受兵亂人們顛沛流離,作者也攜妻帶子避難山中的境況。《五禽言》正是從一個側面烘托出了作者對所生活的家園滿目瘡痍的深切感受。這五首禽言詩創(chuàng)作的時間根據(jù)周紫芝《太倉稊米集》大致依時而序的特點,且這五首詩除了《泥滑滑》外均被錢鐘書的《宋詩選注》所收錄,并且錢先生給予這幾首詩相當高的評價:“在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里,‘禽言’跟‘鳥言’有點分別。‘鳥言’這個名詞見于《周禮》的《秋官司寇》上篇,想象鳥兒叫聲就是在說它們鳥類的方言土話。像《詩經(jīng)》里《豳風》的《鴟鸮》,和皇侃《倫語集解義疏》卷三所引《論釋》里的‘雀鳴嘖嘖唶唶’,不論是別有寄托,或者全出附會,都是翻譯‘鳥言’而成的詩歌?!菅浴撬沃畣枴蛾憸喩角f》和《謁禹廟》兩首詩里所謂:‘山鳥自呼名’,‘禽言常自呼’,也是梅堯臣《和歐陽永叔〈啼鳥〉》詩所謂:‘滿壑呼嘯誰識名,但依音響得其字’,想象鳥兒叫聲是在說我們人類的方言土語。同樣的鳥叫,各地方的人因自然環(huán)境和生活情況的不同而聽成各種不同的說話,有的是‘擊谷’,有的是‘布谷’,有的是‘脫卻破褲’,有的是‘一百八個’,有的是‘催王做活’等等(參看楊雄《方言》卷八,陳造《江湖長翁文集》卷七《布谷吟》,姚椿《通藝閣詩續(xù)錄》卷五《采茶播谷謠》)?!稳死锩穲虺歼@類詩頗多(《宛陵集》卷四《禽言》、《提壺鳥》、卷十四《啼禽》、卷二十《啼鳥》、卷四十八《聞禽》等),蘇軾也學梅堯臣做了《五禽言》,黃庭堅做了《戲和答禽語》,而周紫芝的《禽言》比他們的都寫得好?!雹馘X鐘書:《宋詩選注》,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5年,第167頁。用擬人化的筆法,把鳥鳴當作人語而入詩,具有詼諧有趣的藝術效果。禽言詩一般認為是北宋梅堯臣所首創(chuàng)。周紫芝在小序中云:“余避賊山中,婆娑巖壑間終日寂然不聞人聲,惟春禽嘲哳不絶于耳,乃用其語效昔人為五禽言,亦山中一戲事也?!雹凇度卧姟罚ǖ诙鶅裕?,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第17158頁。其《禽言》四首,錢鐘書認為比梅堯臣、蘇軾寫的更好。一般的禽言詩俚而無足取,質直近俗,然而周詩中其《婆餅焦》的故事與征人有關,所以周紫芝詩中有“斗量車載傾囷倉,化作三軍馬上糧”之句,實際上反映了當時老百姓苦于征戰(zhàn)的社會心理,不僅合于自然,更是深宛樸素、情景交融,語儉而意高,拔乎塵俗之上,因此被錢先生激賞。正因為靖康之難以后風煙四起,強兵屢屢侵擾宣城,周紫芝飽受亂世窮荒之困,厭兵苦戰(zhàn)而慨然行乎筆端,一禽一鳥之鳴都莫不含悲辛與憤慨。
在時代的感召之下,周紫芝的詩歌突破了江西末流詩人的爭價一字之奇的形式主義,多描寫戰(zhàn)亂造成的慘烈現(xiàn)實,在顛沛流離避亂中對杜甫詩中所寫安史之亂的境界有了更深刻的體會,這段時間其作品基本上以現(xiàn)實經(jīng)驗和體會洗盡了雕琢的形式主義,借用竹坡自己的詩來說便是:“還將萬里澄江水,盡洗平生綺語魔”。因此前賢多稱其詩清新直率,無江西詩派拾人牙慧、典故連篇、形象枯竭的弊端,觀其一斑的確可見其力求錘煉之極而造平淡的詩風,所以前人褒贊有加,稱“竹坡于書無所不讀,發(fā)而為文章不讓古作者。其詩清麗典雅,雖梅圣俞當避路,在山谷、后山派中亦為小宗矣?!雹踇宋]《太倉薒米集·陳天麟序》,四庫本。周紫芝紹興元年(1131)避地山中時,也隨身帶著柳子厚、劉夢得、杜牧之、黃魯直、杜子美、張文潛、陳無己、陳去非八家詩抄,譽為“八珍”,時時誦讀。他在《見王提刑》(《太倉稊米集》卷五十九)中稱自己學詩“以為生乎同世則見而師之;生乎異世,則聞而師之。要在自鞭其后而已?!弊阋娖鋵W詩博覽群書,取眾所長,詩風雖濡染了江西詩派所特有的重視藝術技巧的氣息,但對于詩歌創(chuàng)作藝術規(guī)律的探討更完美地傳遞出現(xiàn)實的荒僻與意境的深刻,所以,清代四庫館臣也稱其詩“特為秀出,足以繼眉山之后塵,伯仲于石湖劍南也”④《四庫全書簡明目錄·卷十六集部四》,四庫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