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虞初周說》原本形態(tài)探考

2013-04-12 13:45孔德明
海南熱帶海洋學院學報 2013年6期
關鍵詞:方士黃車黃帝

孔德明

中國正統(tǒng)史書著錄小說家及其作品始自《漢書·藝文志》?!稘h志》對小說家的社會評價和對其作品的文化定位,影響了其后所有正統(tǒng)史學家和文學家對小說的基本看法,深遠影響也嚴重制約著中國傳統(tǒng)小說的發(fā)展。《漢志》著錄小說十五家,千三百八十篇,而其中《虞初周說》即有九百四十三篇,可見其在漢小說中所占分量之重。如果我們能夠結合當時歷史背景,多角度、全方位地對虞初的身份及《虞初周說》的本原形態(tài)、流傳狀況和文化意蘊作一整體觀照,據(jù)此比較恰當?shù)貙ζ溥M行文化定位,這對促進中國傳統(tǒng)小說的研究無疑是有重大意義的。

虞初事跡的記載,最早見于《史記·封禪書》:“太初元年,是歲,西伐大宛?;却笃稹6》蛉?、雒陽虞初等以方祠詛匈奴、大宛焉。”[1]1402《史記·孝武本紀》與《漢書·郊祀志》所載略同。又《漢書·藝文志》:“虞初《周說》九百四十三篇?!卑喙套宰?“河南人,武帝時以方士侍郎號黃車使者。”[2]1745張衡《西京賦》:“小說九百,本自虞初?!崩钌谱⒃?“《漢書》曰:……初,河南人也。武帝時以方士侍郎,乘馬,衣黃衣,號黃車使者。小說家者流,蓋出于稗官。”[3]45顏師古注《漢書》云:“《史記》云:虞初,洛陽人。即張衡《西京賦》‘小說九百,本自虞初’者也?!保?]1745由上述材料可知:虞初,河南郡洛陽人。武帝時以方士侍郎,乘馬,衣黃衣,號黃車使者。小說家,且通祠詛之術。

有學者據(jù)史載資料認為虞初是一個尊貴的方士,如李劍國先生說:“據(jù)此虞初所乘傳車為馬車,且服黃衣,這應當是一種尊貴的待遇,所以特別號之為黃車使者。”[4]王齊洲先生說:“所謂‘衣黃衣’,也是身份地位的一種標志?!莩酢曼S衣’自然是經(jīng)過皇帝特許的,是一種很榮耀的事?!保?]41-46亦有學者認為虞初不僅是一個方士,還是一個到民間采集小說的使者。如宋育仁說:“武帝命黃衣使者虞初乘輜車采民間小說,進御者凡九百家,可謂夥頤?!保?]袁行霈先生說虞初是“求代語、童謠、歌戲”的“輶軒使者”[7]。虞初是否真的承漢武帝意旨,如同輶軒使者乘輜車采民間小說,實值審慎思考。其一,“黃車使者”是如同“輶軒使者”,還是“為天子道天神”,“通言于神人之使”這一問題,陳自力先生已作較為翔實的考論,他認為虞初身份為后者[8],應是可信的。其二,如果《虞初周說》是虞初從民間廣泛搜集而來,則與張衡所稱“祕書”有所抵牾。不是說民間沒有“祕書”,而是在那個以“祕書”干祿之風盛行的時代,搜集“祕書”恐怕不是一件易事。其可行性是值得疑問的。由此,基本可以確定虞初是一個侍御在皇帝身邊“為天子道天神”,“通言于神人”的通神使者。

其實,“衣黃衣”不能看作是顯貴的象征,而應是神仙家方士的一個身份性標志。漢時神仙及通神仙的方士多衣黃衣。如劉歆《西京雜記》卷三:“相如將獻賦,未知所為。夢一黃衣翁謂之曰:‘可為《大人賦》?!熳鳌洞笕速x》言神仙之事以獻之。賜錦四匹。”[9]又《太平御覽》卷七百:“劉向于成帝之末校書天祿閣,專精覃思。夜有老人著黃衣,植藜杖,扣閣而進。向閣中獨坐頌書,老人乃吹杖端火,出燃以照向。且說開辟以來,向因受《五行》、《洪范》之文?!垎栃彰?,答曰:‘我是太乙之精,天帝聞卯金之姓有博學者,下而觀焉’,乃出懐中竹牒,有天文地圖之書,‘余略授子’?!保?0]古時不僅仙人衣黃衣,精靈亦衣黃衣,《管子》卷十四:“慶忌者,其狀若人。其長四寸,衣黃衣,冠黃冠,戴黃蓋,乘小馬,好疾馳。以其名呼之,可使千里外一日反報,此涸澤之精也?!保?1]看來,在古人心中黃衣和神仙精靈是密切聯(lián)系的。由此,通神仙的使者亦衣黃衣。《列仙傳》:“稷邱君者,太山下道士也。武帝時以道術受賞賜,發(fā)白再黑,齒落更生。后罷去。上東巡太山,稷邱君乃冠章甫,衣黃衣,擁琴來迎拜武帝?!?劉向《列仙傳》,四庫全書本)宋葉庭珪《海錄碎事》卷十三下:“董慎為太山府君,遣黃衣使者召作錄事?!?葉庭珪《海錄碎事》,四庫全書本)英國宗教學家羅伯遜曾斷言:“有充分的證據(jù)證明:巫師或術士本身便是最早的神。在古代社會中,祭司、國王和神的職務,僅是逐漸地分開的。”[12]根據(jù)羅伯遜的理論,神、巫師、術士本為同一體,逐漸分流,那么,巫師和術士在某些方面仍保留有神的痕跡也就不足為奇了。所以,我們也就不難理解神仙和通神使者同衣黃衣的現(xiàn)象了。

衣黃衣通神,或許與黃帝衣黃衣通神頗有關系。漢韓嬰《韓詩外傳》卷八:“黃帝即位,施惠承天。一道修德,惟仁是行。宇內(nèi)和平,未見鳳凰,惟思其象,……于是黃帝乃服黃衣,戴黃冕,致齋于宮。鳳乃蔽日而至,黃帝降于東階,西面再拜?!保?3]黃帝“服黃衣,戴黃冕,致齋于宮”,是可以看作通神的巫術活動的。童恩正先生通過對史料考證并認為:“中國歷史上的‘五帝’,則都是天生異稟,可以通神鬼的人物。雖然根據(jù)現(xiàn)有資料,我們還難以斷定他們的身份就是巫,但是他們在處理政事時兼行巫的職務,并且利用宗教的手段為自己的政治目的服務,從而使私有財產(chǎn)的出現(xiàn)、階級的分化和國家機器的形成一步一步走向合法化,恐怕是沒有問題的。”[14]

黃帝不僅能通神,進而成仙?!妒酚洝し舛U書》:“黃帝且戰(zhàn)且學仙?;及傩辗瞧涞勒?,乃斷斬非鬼神者。百余歲然后得與神通?!S帝采首山之銅,鑄鼎于荊山下。鼎既成,有龍垂胡髯下迎黃帝。黃帝上騎,群臣后宮從上者七十余人,龍乃去?!保?]1493黃帝成仙事曾遭道東漢王充的批判,《論衡·道虛篇》:“儒書言:黃帝采首山銅,鑄鼎于荊山下。鼎既成,有龍垂胡髯,下迎黃帝?!短饭洝氛C五帝,亦云:黃帝封禪已,仙去,群臣朝其衣冠。因葬埋之。曰:此虛言也。”[15]通過王充的批判話語,我們可以清楚的知道,盡管黃帝成仙之說甚為荒謬,但此說在漢代卻頗為流行,且對漢武帝的影響極大,他感嘆說:“嗟乎!吾誠得如黃帝,吾視去妻子如脫履耳?!保?]1394于是積極效仿,《史記·孝武本紀》:“其明年,東巡海上,考神仙之屬,未有驗者?!嫌H禮祠上帝,衣上黃焉?!保?]484王莽亦如是,《漢書》卷九十九《王莽傳下》:“或言黃帝時建華蓋以登仙,莽乃造華蓋九重,高八丈一尺,金瑵羽葆,載以秘機四輪車,駕六馬,力士三百人黃衣幘,車上人擊鼔,挽者皆呼‘登仙’?!保?]4169由漢武帝“衣上黃”,王莽“力士三百人黃衣幘”,我們便明白虞初衣黃衣是他作為通神使者的一個身份性標志,并非是身份顯貴的象征?!俺笋R”才是他身份顯貴的象征,《詩·鄭風·大叔于田》:“大叔于田,乘乘馬。”[16]337又《詩·大雅·崧高》:“路車乘馬,我圖爾居?!泵珎?“乘馬,四馬也。”[16]567盡管虞初只是一個方士侍郎,卻乘四匹馬拉的車,足見其深受武帝寵幸而顯貴。

所謂“黃車使者”,當指在天子出行時夾輔天子車駕,備天子顧問地圖九州形勢山川所宜、四方所識久遠之事的侍郎小官?!吨芏Y·地官·司徒》:“土訓掌道地圖,以詔地事。道地慝以辨地物,而原其生以詔地求。王巡守,則夾王車。誦訓掌道方志,以詔觀事。掌道方慝,以詔辟忌,以知地俗。王巡守,則夾王車?!保?7]惠士奇《禮說》云:“土訓道地圖,誦訓道方志,古之稗官也。稗官乃小說家者流,小說九百,本自虞初。虞初洛陽人,漢武帝時以方士侍郎,號黃車使者。蓋即古之土訓、誦訓,王巡守則夾王車,挾此秘書,儲以自隨,待上所求問,皆常具焉。”(惠士奇《禮說》,四庫全書本)虞初就是一個在漢武帝巡守時夾王車、挾秘書、待上所求問的侍郎小官,故稱之為“黃車使者”。因虞初是號為“黃車使者”的小說家,故后世“黃車”常與小說糾纏在一起。王齊洲先生說:“‘黃車’后來成為小說家的代名詞,如近人徐兆瑋編撰的通俗小說資料名為《黃車掌錄》,黃摩西《小說林發(fā)刊詞》(1907)亦云:《小說林》者,黃車掌錄之職也。”[18]

虞初精于通神求仙,與其受鄉(xiāng)里土風的浸染亦頗有關聯(lián)。虞初為河南人,河南盛行延壽求仙之風?!妒酚洝ば⑽浔炯o》:“公孫卿侯神河南,見仙人跡緱氏城上……天子親幸緱氏城視跡。”[1]472《漢書·地理志上》:“河南郡,……緱氏。本注:劉聚,周大夫劉子邑。有延壽城仙人祠。莽曰中亭?!保?]1555公孫卿于河南侯神,天子又于緱氏建延壽城仙人祠,足以說明河南盛行神仙之說。虞初浸染于此,故亦精于此道。

《虞初周說》原本形態(tài)是什么樣子的呢?由于史料的缺失,現(xiàn)確難詳考。許多學者都想通過尋跡《虞初周說》之遺文來確認其文體性質(zhì),但苦于難以找到直接有力的材料為證,多有揣摩推測之意。盡管我們難以對此書的原本形態(tài)作以完整概括,但其主導性基本是清晰的。對《虞初周說》的原本形態(tài)最為清楚的應該是班固和張衡。班固是見過此書的,凡《七略》所錄而在班固時代遺失未見的書籍,班固均有注明。如六藝略“春秋”類《夾氏傳》十一卷注“有錄無書”[2]1713;《太史公》百三十篇注“十篇有錄無書”[2]1714等。由此可推知,《虞初周說》在東漢早期是尚存的,班固是見過完帙的。可惜的是其對此書的文體性質(zhì)未曾論及。既然在班固時代此書完帙尚存,那么張衡也是可以見到此書的。因為從班固時代到張衡時代這段時間里,政治基本穩(wěn)定,未發(fā)生大的戰(zhàn)亂,亦未有發(fā)生災難性的書厄,張衡又曾作過太史令,有機會接觸密室里的各類秘書,故其應是見過此書的,對此書的原本形態(tài)也是十分清楚的。

我們來看看張衡對《虞初周說》的描述。其《西京賦》:“天子乃駕雕軫,六駿駮。戴翠帽,倚金較。璿弁玉纓,遺光倏爚。建玄弋,樹招搖。棲鳴鳶,曳云梢?;§和魇?,虹旃蜺旄。華蓋承辰,天畢前驅(qū)。千乘雷動,萬騎龍趨。屬車之簉,載獫猲獢。匪唯玩好,乃有祕書。小說九百,本自虞初。從容之求,實俟實儲。于是蚩尤秉鉞,奮鬣被般。禁御不若,以知神奸。魑魅魍魎,莫能逢旃。”[3]45這段話是描述天子畋獵的,天子畋獵有一個很大目的動機是玩好娛樂。如司馬相如《子虛賦》:“王乃登云陽之臺,怕乎無為,憺乎自持。勺藥之和,具而后御之。不若大王終日馳騁,曾不下輿。脟割輪焠,自以為娛?!跸ぐl(fā)境內(nèi)之士,備車騎之眾,與使者出畋,乃欲戮力致獲,以娛左右。”[3]122其實,天子畋獵已不僅限于個人玩好,且有著強烈的神學目的和政治功用。如“建玄弋,樹招搖”便極具神學象征意義,《西京賦》注:“玄弋,北斗第八星名,為矛頭,主胡兵。招搖,第九星名,為盾。今鹵簿中畫之于旗,建樹之以前驅(qū)。善曰:《禮記》曰,招搖在上,急善其怒。鄭玄曰:繕讀曰勁。畫招搖星于其上,以起軍堅勁,軍之威怒,象天帝也。”[3]45玄弋為矛頭主胡兵,招搖為盾象天帝。“招搖”對“玄弋”抑制,便寓意著大漢對匈奴、大宛等胡國的抑制的神學目的。張衡所說“匪為玩好,乃有祕書”,就是這個意思。許慎《說文解字》:“祕,神也。從示,必聲。”[19]戴侗《六書故》卷三:“祕,兵媚切。密禱也。漢有袐祝。”(戴侗《六書故》,四庫全書本)由此也可以知道,“祕書”乃是密禱之書。并且,畋獵的神學目的與政治功用是淵源有自的,有秘書所載。《虞初周說》就是此類秘書中最有代表性的一種,故其說“小說九百,本自虞初”。因此,薛綜注曰:“小說,醫(yī)巫厭祝之術,凡有九百四十三篇。言九百,舉大數(shù)也。持此秘術,儲以自隨,待上所求問,皆常具也?!保?]45薛綜說《虞初周說》為“醫(yī)巫厭祝之術”的“小說”,應大體不差,與《史記》所載“雒陽虞初等以方祠詛匈奴、大宛”事互相呼應。

天子畋獵是有一定儀式的。宋玉《高唐賦》記述較詳:“有方之士,羨門高溪。上成郁林,公樂聚谷。進純犧,禱琁室。醮諸神,禮太一。傳祝已具,言辭已畢。王乃乘玉輿,駟倉螭,垂旒旌,旆合諧。……于是乃縱獵者,基趾如星。傳言羽獵,銜枚無聲。弓弩不發(fā),罘厈不傾。涉莽莽,馳蘋蘋。飛鳥未及起,走獸未及發(fā)。何節(jié)奄忽,蹄足灑血。舉功先得,獲車已實。王將欲見,必先齋戒。差時擇日,簡輿玄服。建云旗,蜺為旌,翠為蓋。風起雨止,千里而逝。蓋發(fā)蒙,往自會。思萬方,憂國害。開圣賢,輔不逮。九竅通郁,精神察滯,延年益壽千萬歲?!保?]267從這兩段文字我們可以看出:天子畋獵要先“進純犧,禱旋室。醮諸神,禮太一”進行祭祀,然后才“千乘雷動,萬騎龍趨”進行圍獵,最后慶賀所得,并祝天子“延年益壽千萬歲”。這些活動均與方士有莫大關系,方士掌握著祭祀活動的具體操作方法,而且知曉畋獵時禁御避忌。虞初就是一個深諳此道的通神方士,故其所挾《周說》也應與此術極為相關。

《虞初周說》為“醫(yī)巫厭祝之術”之祕書,與虞初衣黃衣號稱黃車使者的身份相吻合。武帝好神仙,故許多方士便挾神仙之術而干祿?!逗鬂h書·方術列傳上》:“漢自武帝頗好方術,天下懷協(xié)道藝之士,莫不負策抵掌,順風而屆焉?!保?0]2705正如王瑤先生在《小說與方士》中所說:“(方士)像經(jīng)生儒士一樣,他也想干祿……即使是巫,……也還是想乘機求騰達的?!@些人是有較高的知識的,因此志向也就相對地增高了;于是利用了那些知識,借著時間空間的隔膜和一些固有的傳說,援引荒漠之世,稱道絕域之外,以吉兇休咎來感召人;而且把這些依托古人的名字寫下來,算是獲得的奇書秘籍,這便是所謂小說家言。”[21]為投武帝求仙之好而著秘書,故秘書的性質(zhì)會深受影響。日本鹽谷溫《中國小說概論》說:“武帝既享盡現(xiàn)世的富貴榮華,求長生不死之情更切,故頗信神仙之說,重要方士。于是李少君、少翁等,爭獻神怪奇方,寵遇一時。虞初也是這些方士中的一人,則其書系收集神仙奇怪的事,亦不難想象。”[22]鹽谷溫清楚地看到了武帝求長生不死之情對《虞初周說》文體性質(zhì)的影響。

《西京賦》李善注引應劭曰:“其說以《周書》為本?!保?]45應劭是否見過《虞初周說》這部書,實難斷言。盡管應劭少篤學,博覽多聞,但想親見象《虞初周說》這樣的祕書,亦非易事。無論是西漢還是東漢,皇家都對祕書控制極嚴。如《漢書·百官公卿表》:“蒲侯蘇昌為太常,十一年坐藉霍山書泄秘書免?!保?]797又《漢書·霍光傳》:“山又坐寫秘書,顯為上書獻城西第,入馬千匹,以贖山罪。”[2]2956東漢文禁雖有所放松,但秘書也只有在非常情況下才可開示。如《后漢書·左周黃列傳》:“原之天意,殆不虛然。陛下宜開石室,案《河》、《洛》。外名史官,悉條上永建以前至漢初災異,與永建以后訖于今日,孰為多少?!保?0]2033又《后漢書·李固傳》:“此天下之紀綱,當今之急務。陛下宜開石室,陳圖書,招會群儒,引問得失,指擿變象,以求天意?!保?0]2077在漢代,能見到秘書只能是那些史官、太常與校書郎。閱應劭平生經(jīng)歷,似未做過這些官職,故很難說他曾親見過《虞初周說》這部秘書。因此,他說《虞初周說》“以《周書》為本”,曾遭今人懷疑。如張舜徽《漢書藝文志通釋》云:“此(《臣壽周紀》)與上文《周考》,下文《周說》同例。當以周遍、周普解之,謂雜事叢談之紀錄也。不應目為紀周時事。”[23]張語可備一說,惜無文獻依據(jù)。

當然,應劭所說也不會是空穴來風,應有所本,故歷來人亦多信之,由此往往尋跡《周書》而探《周說》之佚。清朱右曾《逸周書集訓校釋》錄疑出《虞初周說》者四事[24]17,并云:“穆王之書并無闕逸,且其文亦不類本書,李善注引此《古文周書》,下又引《東觀漢記》朱勃上書理馬援曰‘飛鳥躊衡,馬驚觸虎’云云,則亦非出于《汲冢瑣語》也??肌端囄闹尽沸≌f家有《虞初》九百四十篇,應劭曰:‘其言以《周書》為本’然則此文及上三條出于《虞初》乎?”[24]17陳自力先生考證并認為:“朱右曾所疑四條中,唯有此條(“穆王田”條)可能出于《虞初周說》”[8]。陳先生又于《文選·張衡思玄賦》李善注引《古文周書》中找出一條疑似出于《虞初周說》的一段文字[8]。王齊洲先生說:“從唐宋人所引《周書》來看,其不明來歷的部分,多具解說性、傳奇性和故事性?!@些奇聞逸事不見于《尚書·周書》或《逸周書》,其來源當為與《周書》相關的記錄周代奇聞逸事的別一部書,而以‘其說以《周書》為本’的小說總集《虞初周說》的可能性最大?!保?]41-46這些先生的考論讓人倍受啟發(fā),只可惜沒有直接有力之確證。如果以這些遺文來看定《虞初周說》的原本形態(tài),還是極具風險性的。因此,魯迅先生便采取審慎的態(tài)度來看待朱右曾所錄《虞初周說》遺文,未置可否。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中說:“(虞初)所著《周說》幾及千篇,而今皆不傳。晉唐人引《周書》者,有三事如《山海經(jīng)》及《穆天子傳》,與《逸周書》不類,朱右曾疑是《虞初說》?!保?4]17

《漢志》所著錄《虞初周說》九百四十三篇,現(xiàn)能找到確證的遺文無一,通過學者考證疑出于《虞初周說》的遺文亦不甚多。幾近千篇《虞初周說》在流傳中為何會出現(xiàn)如此怪現(xiàn)象,不免令人生疑。明胡應麟《少室山房筆叢》卷十三《九流緒論下》:“小說卷帙繁重者,《太平廣記》之五百,《夷堅志》之四百,極矣。而不如虞初之九百也。秦漢之篇即唐宋之卷,《太史公書》一百三十卷,《漢志》作百三十篇。然三代之書至繁不過百卷,不應虞初卷多乃爾。余恐虞初之篇,即《尚書》百篇之篇,則九百篇者不過九百事,計以后世之卷,不過數(shù)十余耳,今其說一不存。按《漢志》,虞初,河南人,武帝時方士,號黃車使者。蓋《七略》所稱小說,惟此當與后世同。方士務為迂怪,以惑主心。《神異》、《十洲》之祖襲有自來矣?!?胡應麟《少室山房筆叢》,四庫全書本)胡應麟所說還是極具道理的,《虞初周說》雖近千篇,一則即或為一篇,小說多為“叢殘小語”,故此書并非皇皇巨著。如《漢志》著錄枚皋賦百二十篇,枚皋作賦迅疾,多為短章小篇,一百二十篇即為一百二十首。同理,《虞初周說》九百四十三篇,或指九百四十三首。即便如此,但其遺失之巨依然令人驚異。其實,這正體現(xiàn)了《虞初周說》為祕書的文體性質(zhì)。正因為《虞初周說》為祕書,故在當時幾乎得不到外泄流傳,見到者只為少量的史官、校書官。后來一旦遇到大的災難性的書厄,便會整體流失,故后世很少見到遺文。

《虞初周說》于《隋書·經(jīng)籍志》就未見載,說明遺失于唐前。故唐以后人很難對其原本形態(tài)有比較確切的把握。因此我們只能結合當時大的歷史背景及其個人身份,對這部秘書作一大致的估略。孫遜《中國古代小說與宗教》說:“由于以神仙方術的神仙家思想屬于一種上層社會的宗教。因此這些方道仙話的主體也多是上流社會的人物,如帝王將相以及圍繞在他們周圍的等等。有關庶民成仙的故事往往很少。這一特點使?jié)h代興起的方士小說形成了一個獨屬于上層社會的故事群,并與漢魏以來興起的庶民的妖鬼故事判然有別?!保?5]孫遜先生所說極有道理,如《漢志》所著錄小說多寫上層統(tǒng)治者,象《列仙傳》、《西京雜記》類小說也是有仙而無怪。因此,《虞初周說》雖近千篇,但其內(nèi)容恐怕并沒有后人想象的那么寬泛。

[1][漢]司馬遷.史記[M].北京:中華書局.1959.

[2][漢]班固.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2.

[3][唐]李善.文選注[M].北京:中華書局,1977.

[4]李劍國.唐前志怪小說史[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2005:217.

[5]王齊洲.《漢書·藝文志》著錄之《虞初周說》探佚[J].南開學報,2005(3):41-46.

[6]顧頡剛.虞初小說回目考釋[C]//顧頡剛.顧頡剛古史論文集:第二冊.北京:中華書局,1988:1.

[7]袁行霈.《漢書藝文志》小說家考辨[J].文史:第七輯:184 -188.

[8]陳自力.《虞初周說》考辨三則[J].廣西大學學報,1988(2):68 -75.

[9]向新陽.西京雜記校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149.

[10][宋]李昉等.太平御覽[M].北京:中華書局.1985:1019.

[11]顏昌峣.管子校釋[M]長沙:岳麓書社.1996:351.

[12]羅伯遜.基督教的起源[M].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58:4.

[13]許維遹.韓詩外傳集釋[M].北京:中華書局.1980:277.

[14]童恩正.中國古代的巫[J].中國社會科學,1995(5):55-59.

[15]黃暉.論衡校釋[M].北京:中華書局.1990:313-314.

[16][唐]孔穎達.毛詩正義[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

[17][唐]賈公彥.周禮注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747.

[18]王齊洲.稗官與才人:中國古代小說考論[M].長沙:岳麓書社.2010:58.

[19][清]段玉裁.說文解字注[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06:3.

[20][南朝]范曄.后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5.

[21]王瑤.中古文學史論集[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91.

[22]鹽谷溫.中國小說史略[M].北京:中國書店.1921:20.

[23]張舜徽.漢書藝文志通釋[M].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344.

[24]魯迅.中國小說史略[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76.

[25]孫遜.中國古代小說與宗教[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0:11.

猜你喜歡
方士黃車黃帝
帛書《黃帝四經(jīng)》之“道”的“入世”特征
“清華簡”又爆“猛料”蚩尤竟是黃帝之子
宰相府的門與方士的驢
宰相府的門與方士的驢
牽掛一輛共享單車
后世文學對《搜神記》“方士”故事的繼承
幸福的小黃車
小黃車在哭泣
雨中的小黃車
涿鹿黃帝泉(外三首)
四会市| 嘉祥县| 丹凤县| 金坛市| 郓城县| 曲阳县| 两当县| 马山县| 鄂伦春自治旗| 启东市| 桂林市| 永寿县| 涿州市| 锦州市| 萝北县| 奉新县| 沾益县| 海原县| 和硕县| 甘肃省| 香港| 台北县| 闻喜县| 崇信县| 成安县| 海口市| 天长市| 大理市| 新绛县| 孝昌县| 兴海县| 重庆市| 郎溪县| 汉中市| 天津市| 阿巴嘎旗| 望江县| 年辖:市辖区| 盐津县| 白山市| 高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