凸凹

釣魚島挺讓人鬧心的，直想閉了眼捂了耳躲得遠遠的才是，但事實上卻是一刻也不想離開電視畫面了。正是在這樣的思與行被分裂得更加“緊密”的時候，我看見了央視播的一條消息。消息說，國家已出臺一個政策，按照這個政策，私營業(yè)主可申報成立兵工廠，生產(chǎn)兵器，當軍火商。

看了這則電視消息的后果是，腦子里的畫面像鴿兒一樣飛個不停。我看見上世紀六十年代中期，戰(zhàn)爭風云在我國邊境彌漫，看見毛主席蹙著眉頭拼命吸煙，看見一群又一群人呈千軍萬馬之勢從北京、上海等一線大城市走出，走到川、陜、甘等“三線”地區(qū)，秘密地建起了一座又一座研制航天、核工、兵器等產(chǎn)品的工廠、基地。到了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這些工廠、基地剛剛完成竣工驗收準備投產(chǎn)時，我看見它們又開始了大規(guī)模下馬并調(diào)遷到大中城市之旅，看見廣袤的“三線”地區(qū)到處都是風吹草低見牛羊的“中國空城”，因為國際形勢已貌似百年無仗可打。

現(xiàn)在，二十多年過去，國家又開始走強軍之路了，并以改革的姿態(tài)大力度鼓勵民營企業(yè)進軍國防工業(yè)。一板一眼循規(guī)蹈矩的時間，開出的總是陰差陽錯的大玩笑。此一時彼一時，時間的這個皮囊何其大，它可以裝下一切的，包括國際玩笑。

我看見的畫面里還有形單影只的我自己，陰差陽錯地，我在大山中一家航天基地悶聲不響干過二十三年。

想到這里，已經(jīng)覺得有些意思了，于是開始考慮寫不寫個小說的問題。這一考慮就考慮了一兩個月。這天，我自覺不自覺地在百度上搜央視那則消息，奇怪的是，竟不能搜出。我一下感到了吊詭和虛妄，就決定寫了。十天后，《時刻準備打仗》出籠。

《雞公車進城》同樣是陰差陽錯的產(chǎn)物。我所在的龍泉驛，曾經(jīng)雞公車遍地。后來，汽車越來越多，雞公車越來越少。到龍泉驛建了“成都國際汽車城”、又待建“汽車博物館”時，城鎮(zhèn)化過程中家家棄之如敝屣的古舊雞公車竟陰差陽錯地成了俏貨。

既然把兩個小說放到一塊說，總得說點共同點吧。除了兩個小說都是陰差陽錯的產(chǎn)物，還有一點，它倆都是歷史與現(xiàn)實的對話，都是笑不出聲哭不帶響的荒誕與疼痛。

接《青年作家》電話，囑我寫個創(chuàng)作談。擬把這倆小玩意兒放在“影視元”欄目中，我沒想到。內(nèi)里有影視元素嗎？如果說有，恐怕就是有些畫面感色彩感，并且故事主題明了簡單人物集中罷。僅此而已，我想。

小說是陰差陽錯，生活是陰差陽錯，真理又何嘗不是陰差陽錯？我為真理而寫作，寫出陰差陽錯；我為陰差陽錯而寫作，寫出真理。這么囧，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