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偉鋒
開學(xué)之初,我新接任了一個班的班主任。
實話說,這個班的學(xué)生不好帶。特別是有個男生,學(xué)習(xí)成績差不說,紀律觀念尤其淡薄,上課搗亂、課后打鬧。不到一個星期,我已經(jīng)嚴厲地批評了他3次。但這個調(diào)皮鬼依然不思悔改,我行我素,而且每次被我批評了之后,他的行為反而變本加厲。
為此,我想了各種辦法,但都收效甚微。
聞知同事李老師是班主任工作的行家里手,我找上門去向他取經(jīng)討教。李老師謙和地一笑,說:“我哪里有大家說的那么好。做班主任,我成功的經(jīng)驗不多,失敗的教訓(xùn)倒不少。你要想聽,咱們相互交流交流。從哪里談起呢?你不妨先看看這個。”說著,他從抽屜里取出一個厚厚的筆記本,翻開,指給我看。
只見筆記本的前幾頁,粘貼了許多二指來寬的小字條,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文字。只是,這些字條的顏色已經(jīng)泛黃,像是保存了很久的樣子。
見我疑惑不解,李老師解釋說:“這些小字條,是我上初中二年級時班主任潘老師寫給我的?!?/p>
他扶了扶眼鏡,陷入對往事的追憶之中:“20多年前,我讀初中。那時的我,簡直就是一個搗蛋鬼,教過我的每位老師都對我感到頭痛?!?/p>
“轉(zhuǎn)變是在初二上學(xué)期。開學(xué)不久,我們班新?lián)Q了一個班主任,就是我剛才提到的潘老師。了解我的情況后,潘老師找我進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長談,說了很多,理想啊、人生啊,勸我好好學(xué)習(xí)。我對此不以為然,不相信自己身上能夠發(fā)生什么奇跡?!?/p>
“但從此,每天下午放學(xué)后,我都會收到潘老師寫給我的一張小字條。你看,就是這些。在字條上,他耐心地點評我當天在學(xué)校的表現(xiàn),比如哪節(jié)課上沒有做小動作、哪節(jié)課沒有遲到等,甚至夸我哪門課的作業(yè)字跡工整或者是卷面干凈。然而那時的我,對這些字條根本不屑一顧,看完后馬上塞進抽屜里?!?/p>
“一天,下了很大的雨。課堂上,我發(fā)現(xiàn)潘老師在講臺上走動時,他的黃膠鞋居然向外冒水。已是深秋,潘老師難道不怕冷嗎?沒想到,第二天,他就病倒了。班長組織我們?nèi)タ赐???粗死蠋熛萜v的容顏,我突然覺得自己對不起潘老師?!?/p>
“回到學(xué)校,我把抽屜里的小字條整理了一下,竟然有32張之多。把它們重讀了一遍后,我跑進校園的小樹林里,大哭了一場。然后我找到潘老師,向他承認了錯誤,并發(fā)誓痛改前非。初中畢業(yè),我考上了縣里的高中,以后又上了大學(xué)。”
“參加工作后不久,我回母校去看望潘老師。我問他,假如那時我不思悔改,你該怎么辦呢?潘老師笑著,不假思索地說:‘我會一直寫下去啊!50張,甚至100張。我就不信,你的心是鐵打的,暖不熱、捂不化……”
說到這里,李老師哽咽了。他的眼睛紅紅的,我的眼睛也濕潤了。
從李老師家出來后,我知道自己今后該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