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梅

老圣恩班級里有兩個寶：居寶和宋寶。小朋友們都習(xí)慣了不喊他倆的大名，而是跟著班主任陶老師叫“居寶寶”、“宋寶寶”。有時陶老師干脆簡省成一個字，拖長了音喊：

“居——抄備忘錄了！”

“居——寫生詞了！”

“居——上課好好聽！”

居寶呢，照樣不抄備忘錄，忘寫生詞，上課沒好好聽。他在大家都忙著寫字聽課的時候，自顧自玩綠領(lǐng)巾，或者啃鉛筆頭。

一年級時，居寶熱衷唱歌——他自編的山歌，配合各種稀奇古怪的語音語調(diào)。有一陣他唱：“搖星車啊，搖娃車！”翻來覆去地唱。女生們都捂嘴偷笑。有一回上英語課，老師在黑板上寫了“面包車”三個字，下課后他就開唱：“面包車啊——面包車！”

現(xiàn)在上二年級，居寶熱衷發(fā)出各種笑聲，一會兒咯咯咯，一會兒嘎嘎嘎，一會兒呵呵呵……搞得大家莫名其妙，有時候又跟著他一起笑。

宋寶是二年級新轉(zhuǎn)來的男孩。宋寶也不喜歡抄備忘錄，但如果老師給他一顆糖做獎勵，他就乖乖地抄。宋寶喜歡單音節(jié)尖叫。大家都在認(rèn)真聽講的時候，突然一聲高音飛起：“嘰——”這邊高音飛落，那邊山歌呼應(yīng)：“搖星車啊，搖娃車！”小朋友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活寶音樂逗弄得哄堂大笑。

宋寶還有一個絕招——看到女生喜歡扯開了了侯嚨喊：“我——愛——你！”女生們起初嚇得抱頭鼠竄，后來就主動閃人。宋寶有的是耐心，他開始來偷襲。幾個女生正嘰里呱啦頭湊一起講得起勁，宋寶冷不丁躥出來，沖一個女生的側(cè)臉“噗”——響亮地親一口！沒等那女生圓眼怒睜，他早已逃之夭夭。

有一天午飯時，老圣恩的二（2）班突然闖進(jìn)來一個陌生男孩，端著自己的飯碗。班主任陶老師認(rèn)得他，就問：“蔡蔡，你怎么不在自己的班級里吃飯？”男孩不吭氣，找了個空位坐下來就呼呼地吃，似乎這里才是他理所當(dāng)然的飯?zhí)?。這天以后，這個叫蔡寶的三（2）班男孩，每天中午都跑來二（2）班吃飯，他的班主任拉他回去都拉不動。陶老師沖他喊道：“喔唷，你怎么又來了？我們班級成寶寶俱樂部啦！”

來的時間多了，蔡寶熟門熟路，吃完了飯也不馬上走。有一回他和居寶兩個人鉆到了課桌下。陶老師問怎么回事，老圣恩高聲道：“他們在捉螞蟻！”陶老師真的彎下腰去地上查探，媽呀，居寶的課桌底下真的聚集了一縱隊螞蟻！密密麻麻，交頭接耳，蜿蜒成一條線。陶老師正色道：“居——不把地板弄干凈，你就不要坐了，這是螞蟻的位置！”原來居寶的座位下到處是飯粒和菜葉。居寶慢吞吞去拿掃帚的時候，蔡寶一個轉(zhuǎn)身溜之大吉。

老圣恩有一天恍然大悟道：啊呀，原來“吉祥三寶”都有證：居寶寶有狂笑證（癥），因為他整天咧開嘴傻笑：宋寶寶有結(jié)婚證（癥），因為他整天對著空氣喊：“我愛你！”每天吃中飯時來我們班的蔡寶寶有通行證（癥），他從自己班里跑出來，到我們班來吃飯，老師們看到了也不說，通行無阻！

這一天的體育課是跑步接力，居寶寶和宋寶寶實在不配合，體育老師讓老圣恩管教。老圣恩的敏感性體質(zhì)不適宜劇烈運動，體育課跑步免修。大家都在練跑步的時候，三個閑人在操場上晃蕩。先是居寶寶高聲嚷嚷：“我要玩滑板車！滑板車有木有？”宋寶寶也跟著叫：“我也要玩滑板車！”

還真有一輛耀眼的滑板車——不知誰落在了草坪上。兩個寶齊刷刷奔過去，你爭我搶都不肯放手。正不可開交時，老圣恩上場了。

老圣恩手舉“小李飛刀”（紫藤架上掉下的扁長莢果），聯(lián)合隔壁班的女孩（也請了病假），女孩拿著跳繩，兩人一個套住宋寶寶的手，一個以“飛刀”壓陣，宋寶寶無計可施，敗下陣來。

這天正好是植樹節(jié)，校會課時楊校長才在廣播里說過。宋寶寶提議：“今天植樹節(jié)，我們一起去種樹！”老圣恩熱烈回應(yīng)。兩人來到紫藤樹下，老圣恩“種”了一粒松樹籽，宋寶寶“種”了一棵草。宋寶寶問老圣恩：“姐姐，既然今天是植樹節(jié)，那拔樹節(jié)是幾月幾日？”老圣恩真想拍腦袋，宋寶寶則一臉茫然地期待著答案。老圣恩改了主意，沉吟道：“拔樹節(jié)么，應(yīng)該是每年的2月30日……”“噢——這么說是先有拔樹節(jié)，再有植樹節(jié)??！”宋寶寶煞有介事地點頭，一溜煙，跑去草叢里撿樹葉。老圣恩拍拍泥手，沖背影嘆息：“唉，2月份哪來的30日嘛！外星人都知道！”

宋寶寶歡快地?fù)熘鴺淙~，早把滑板車拋到了九霄云外。老圣恩百無聊賴地在操場上游蕩、發(fā)呆、曬太陽。宋寶寶突然跑過來，揚手給老圣恩一片金邊黃楊，老圣恩接過去一看，葉片上赫然用指甲刻著三個字：我愛你！老圣恩立馬瞪眼咆哮道：“你有病??！”班主任陶老師這個時候恰好經(jīng)過，笑嘻嘻接話道：“哈，他本來就有病?！崩鲜ザ鲹项^傻笑。

第二天的體育課是練習(xí)爬墊子。男生五層，女生五層。體育老師覺得女生的攀爬能力比男生強(qiáng)，又在女生的墊子上面加了兩層，變成七層。女生們就齊聲喊：“抗議！抗議！為什么男生的墊子比我們低？！”體育老師當(dāng)作沒聽見，指揮女生們一個個爬。男生呢，知道占了便宜，都很識相地做出賣力爬的樣子，連一向不配合的居寶寶和宋寶寶也不吵不鬧。

很快，體育老師又換花樣，他把五層和七層的墊子都堆疊到了一起，又加了一層，變成了十三層，讓男生、女生一起爬。這下輪到男生喊抗議了——“抗議！抗議！為什么墊子比我們還高！”女生們看男生哇哇叫，一個個眉開眼笑。正吵吵鬧鬧時，班主任陶老師從辦公室里奔出來，大聲呵斥：“你們在干嘛？怎么向體育老師喊抗議？！都給我安靜點！”

話音剛落，宋寶寶出其不意跑上去，一把抓住陶老師的手，“噗”，很響亮地親了一口。陶老師驚得一聲尖叫。等她緩過神來，立馬咆哮道：“宋寶寶，你有病??！”老圣恩恰巧站在陶老師邊上，小聲嘻笑道：“陶老師，他本來就有病……”陶老師猛拍腦袋，做暈倒?fàn)睢２賵錾享懫鹨黄瑲g笑聲。

笑聲還蕩在上空呢，突然，居寶寶一個箭步?jīng)_向高高的墊子，“哇——”大叫一聲，整個陷在了墊子里。十三層海綿墊子稀里嘩啦，積木一樣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