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文祎
【摘要】汪曾祺的小說創(chuàng)作在建國后至新時期以來一直都是獨樹一幟的,其小說最引人矚目的便是其獨創(chuàng)的文體特征,在建國后文壇經(jīng)歷“十七年文學”和“文革文學”并在新時期深受其影響之后,汪曾祺小說的出現(xiàn)給文壇帶來了一股優(yōu)雅、淡泊的文風,本文將從題材與結(jié)構(gòu)、詩化散文化的語言等方面具體論述汪曾祺的文體特征。
【關(guān)鍵詞】汪曾祺小說;文體
所謂文體,一般指文學文體,包括文學作品的藝術(shù)特征、語言特色或表現(xiàn)風格、作者的語言習慣、以及特定創(chuàng)作流派或文學發(fā)展階段的語言風格等。正如汪曾祺先生自述道:“小說就是跟你一個可以談的來的朋友很親切地談一點你所知道的生活?!庇谑?,我們不管是在讀《受戒》《大淖記事》還是在讀《鑒賞家》《陳小手》時都仿佛都像是在聽汪曾祺先生講一個個淡而又淡的故事,彷佛在與汪先生交談故鄉(xiāng)發(fā)生的瑣事,這當然一方面是與汪曾祺先生批判的繼承了傳統(tǒng)文化中的超然物外,飄逸淡泊的格調(diào)有關(guān),但更重要的是汪曾祺先生自己心中所特有的那種坐看云起,悠然自得的達觀。
讀汪曾祺的小說,大抵會產(chǎn)生這樣一個印象:有相當一部分作品不太像小說,幾失去了默寫傳統(tǒng)小說的特性?!安惶瘛钡呐袛嗍腔谖覀儗σ话阈≌f形式的直覺經(jīng)驗:小說應當是對一個故事的完整敘述,或是對某種典型性格的刻畫。但是,當我們在品讀汪曾祺小說的時候,吸引我們的往往不是情節(jié)跌宕起伏的故事,而是一種隨意自在的創(chuàng)作姿態(tài)。例如我們在品讀《大淖記事》的時候,汪曾祺在開頭的景物風俗的描寫就接近兩千字,之后才慢慢的道出了故事中的主人公十一自和巧云,因此汪曾祺小說缺乏完整的人物形象描寫和生活場景的展示,取而代之的是對生活現(xiàn)象進行的印象式描寫和對回憶中朦朧情感的勾勒。在汪曾祺的小說中,有些作品常常顯得故事性不強甚至沒有多少故事,也就是故事中的情節(jié)人物以及場面的描寫缺乏必要的關(guān)聯(lián)性,代之而起的是生活現(xiàn)象的印象式描繪,在回憶中展開對情節(jié)人物的敘述,這就大大降低了故事的重要性?;貞浀囊蛩?,作者自身的思想等因素都取代故事情節(jié)成為小說的首要組成部分。印象與思想意識最大的特點就是流動性、隨意性和不確定性,因此我們在讀汪曾祺小說的時候就會發(fā)現(xiàn)小說的題材與結(jié)構(gòu),人物形象塑造都會符合這個印象式的特征,而這些都構(gòu)成了汪曾祺小說獨特的文體特征。
一、小說的題材與結(jié)構(gòu)
題材問題一直是困擾著中國當代作家創(chuàng)作的重大問題,在特定的時間范圍內(nèi),文學體裁的選取直接影響到文學作品的優(yōu)劣與可讀性,甚至會成為決定一切的因素。二十世紀以來,與政治相關(guān)的工業(yè)題材、農(nóng)村題材、軍事題材都明顯的優(yōu)于知識分子題材,在“十七年”文學中,寫中心、寫重大題材成文了當時文學的最高指示,而知識分子題材如《紅豆》、《組織部來了個年輕人》則被列為重點批判的典型,致使以后的作家均不再創(chuàng)作知識分子內(nèi)容的作品,這就造成了新文學史上知識分子題材的一個“斷代”。新時期以來,題材問題雖然不像“十七年”那樣敏感和尖銳,但是作家們用文學創(chuàng)作來揭示“文革”造成人們心理上的創(chuàng)傷,也就是用文學作品來反映政治的傾向性,也是與政治緊密掛鉤的。張潔的《愛,是不能忘記的》、《祖母綠》、《方舟》,諶容的《人到中年》,劉心武的《班主任》,王蒙的《春之聲》,張賢亮的《綠化樹》、《男人的一般是女人》等等這些小說,都在尋找什么,批判著什么,為新時期的破舊立新而躁動著。在汪曾祺的小說中我們找不到這些過于明顯的政治與社會信息,對于那些已習慣了社會功能閱讀的人來說,這不啻是一種文學觀念的“受戒”。
在《受戒》和《大淖記事》中我們看到,一些與社會、政治沒有直接關(guān)系的東西寫進了小說,這都是汪曾祺的個人化的情感和行為,小英子和明海小和尚、十一子和巧云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人物,在他們身上我們看不出任何獨特的品格或個性,人物就像風俗習慣、花鳥魚蟲那樣自然與和諧,而不是一般小說人物所具有的的那種鮮明的性格。小英子和小和尚的朦朧的愛情,是源自人們內(nèi)心的希望和夢想,汪曾祺把它揣測的那么老到那么細膩,勾起了人們心中最美的回憶和想象,“十七年”文學以來小說模式的功利性、重大性、典型性,都被這兩個“肆無忌憚”的孩童消解的無影無蹤,《受戒》給人們帶來的不僅是一種審美的愉悅和快感,更是心靈的凈化和洗禮。
二、小說語言的詩化與散文化
如果說汪曾祺小說的題材與結(jié)構(gòu),人物形象與描述手法都是獨創(chuàng)性文體的重要特征的話,那么這兩個重要特征就是用來襯托汪曾祺那詩化與散文化的語言的。汪曾祺的小說耐讀、耐品、耐人尋味,可是,當我們讀完后卻難以復述這篇小說所到底寫了什么,因為他的小說故事性不強,而情節(jié)又太少,好像沒有起承轉(zhuǎn)合,沒有起伏高潮。留給我們的只是一種感覺、一種氛圍,一種對生活的印象。通過閱讀汪曾祺的小說作品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小說的散文化特征主要體現(xiàn)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小說故事中對童年情趣夢想的回憶。在汪曾祺小說中,回憶小說占了很大一部分,讀他的回憶性的小說,就似乎感覺到一位長者在述說他那些有意義的人生趣事,在這些回憶性的作品中作家有意識的過濾了那些痛心和丑惡的東西,表達的是一種處世的心平氣和和遠離現(xiàn)實的情志以及那些田園風光和溫情脈脈。正由于這樣,我們才能感受到他在《受戒》中的健康人性、純真無邪的愛情;《大淖記事》中流露出來的樂觀豁達的精神,將一種含蓄之美發(fā)揮到了極致。二是汪曾祺執(zhí)著的短篇小說的創(chuàng)作。汪曾祺的小說幾乎都是短篇小說,這種短篇小說簡約、隨意、篇幅很短小、文字質(zhì)樸,往往總是在簡潔中求其神似,頗似一種“筆記體小說“,而這種筆記體的小說因為不可能承載過多的故事情節(jié)含量,因此每每以悠閑的筆觸悵然寫出,也令人回味無窮。三是清新淡遠的江南水鄉(xiāng)的風俗畫卷。汪曾祺師承沈從文的風格,一抒情的筆調(diào),著意描寫風俗民情,刻劃下層百姓的人情人性這就使他的小說多取材于逝去的歲月,但又不刻意追求情節(jié)的完整和戲劇化的矛盾沖突,他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一種和諧。很多時候,他只一一顆景觀而自然的心,用平淡如水的言語敘說石井村落的細碎所示,敘說仿佛離我們很遠的塵世。
在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史上,像汪曾祺這樣專心致志與短篇小說與短篇小說的寫作而頗有成就的人少而又少,不僅如此,汪曾祺把這一小說樣式賦予了自己獨特的敘述方式、語言、結(jié)構(gòu),顯示了一種成熟的小說文體典范:如散文化的小說,平淡的敘述方式,簡潔準確的語言,“淡中有味,飄而不散”的風格,虛實相生的氛圍等等。我們在他那些精致而令人回味無窮的小說里看到生命的各種狀態(tài),人生的各個層面,體味到空靈和詩意,感悟到成熟和達觀,使我們能像汪曾祺那樣,來到精神世界的烏托邦,感悟生命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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