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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大車店

2013-04-29 14:56:08唐彪
當代小說(下半月) 2013年5期
關鍵詞:老面長官江北

唐彪

早些年松花江南岸,有個的傅家大車店,是“鬧關東”過來的傅寶山、傅寶善兄弟開的店,來往販運的大車,在那里修車補套、買賣零食雜貨、住宿打尖,車老板子們走南闖北見多識廣,都不是一般人。有道是:車虎子進店,賽過知縣。而傅家大車店,卻把車虎子們打理得心滿意足,后來許多過往行人都到那里歇腳,生意更加紅火。

店門前氣死風的大紅燈籠,高高地掛在一根柱子上,“傅家大車店”五個大字由上到下印在燈籠上,十分顯眼。到那里住店的沒有什么達官顯貴,大多是趕大馬車的老板子,還有一些販賣針頭線腦的小商小販,鋦碗盆、鋦鍋爐的,跑江湖打把勢賣藝者,出門在外混社會的,偶爾也有趕不上大旅館的客商光顧。這些人都圖便宜,拍上幾張票子就能喝上二兩小燒,解解乏。尤其傅掌柜所做的刀削面可是一絕,那面溥如窗紙,拉不斷條、煮不粘湯、筋道可口、進嘴后松軟得化了一般。俗話有說:“二里地趕個嘴,不如在家喝涼水。”而車老板們卻說:“寧肯多跑二里半,也得吃碗傅家刀削面?!?/p>

傅家大車店吃飯是一個簡陋的廳堂,住宿的是個大筒子屋,南北兩鋪大炕能住幾十人,客人可以隨便找個地方裹一條油膩膩的被子,稀里糊涂地睡去。什么咬牙,放屁,吧嗒嘴,打鼾聲此起彼伏,而那些人,似乎習慣了這種環(huán)境,全然不顧,個頂個的都能酣然入夢。

掌柜的傅老面與傅氏兄弟同宗,一手刀削面的絕活名傳遐邇,老板娘又是“場面人”。傅氏兄弟才認下這一家子,并讓他們經營這個大車店,傅老面人雖老實巴交的可心中有數,原是一個給有錢人家當廚子的,攢了幾個錢,見開大車店掙錢,就與妻子張淑蘭商量拿錢入股大車店張淑蘭可不是一般的家庭婦女,曾經當過煙妓,煙館倒閉后,才下嫁給傅老面,這女人非常野性,又有幾分姿色,人送外號“浪張”。

在煙館時,浪張侍候煙鬼有貴商闊少,也有軍警政員,流氓地痞,啥樣的客人都能應酬搭理,所以這大車店才開得紅紅火火。生意人來了,她給介紹買賣;說龍書的來了,她給出場地;賣藥的來了她給你介紹病人;打官司告狀的來了,她請人給你起草“呈子”,窮苦勞工來了,不用交現錢,先吃上幾個大餅子,一碗面,干活賺回錢來再算……

為了籠絡人,浪張?zhí)匾鈴奶锛覠亼虬嘧永镎埩藥赘瘪{,唱東北地方戲二人轉,讓奔波一天的各色人物消閑解悶,去疲勞逗樂子。其中一副駕特別火暴,唱上裝的女角,藝名叫“夜里香”,長相妖冶艷麗,尤其那雙拿人的眼睛,似笑非笑、不笑還是笑,耍起手絹來滿場飛舞媚眼頻飛,弄得在場的老爺們雙腿軟綿綿的,渾身火辣辣的,心里癢癢的,頭皮酥酥的,心甘情愿掏出錢來。唱下裝的男角藝名叫“大公雞”,嗓門特別亮,如報曉的雄雞,跟夜里香在一起唱戲,干脆就是一個配搭,盡去挨罵的角。

北方的春天,冰天雪地,寒風刺骨,雖然已過了立春卻沒有一絲春天的暖意。而傅家大車店大筒子屋里則是春意融融了。燒得滾熱的南北兩鋪大炕坐滿了人,地上的大鐵爐子幾乎燒紅了。大公雞,夜里香串場還沒趕回來,車老板子們已經等不及了。剛好今天來了一個說書的先生,浪張便讓他救場,先講一段書。說書先生一蓬白胡須遮住半個臉,讓人分不清他的年齡,只見他驚堂木一拍,扇子一擺壓住眾人嘈雜之聲道:“說書人要會西江月,不會西江月枉為說書人?!痹娫唬?/p>

云游天下四不周,

人心怎似水長流。

初識相交甜如蜜,

日久天長喜變憂。

一人背后言長短,

閑來無事結冤仇。

除非桃園三結義,

有誰相處到白頭……

話說大清朝的乾隆皇帝雄才大略,風流倜儻尤其喜歡游覽名山勝水,曾經三下江南,兩游松花江。宮中山珍海味,滿漢全席吃膩了,有大臣奏本說松花江出產一種鰉魚,是天上難找地下難尋的美味,乾隆皇帝就下旨要這奇異的鰉魚。那鰉魚身長二三丈,頭大如雄師,重達千余斤。捕撈起來非常不易,得用特別的大魚網,幾十個人才行。然而,捕撈者常常是興師動眾而去,垂頭喪氣而歸,不是找不到鰉魚的詭秘行蹤,就是被那龐然大物破網而去。

鰉魚體積碩大,性情卻溫順,從不主動攻擊人類。漁民們在捕撈中摸索出一條經驗,那就是給它帶上籠套,再把籠套系在網繩上,然后眾船齊發(fā),呼喊著號子,把鰉魚趕回魚圈。那魚圈依松花江岸而造長約一千多米,寬有五六百米。圍上柵欄設通江水口,放養(yǎng)鰉魚。派有專人看守照料,喂以小魚蝦。待到上凍時候,鰉魚也肥了,再破冰取出慢慢凍死,抬到平板大車之上,往京城里運送。拉鰉魚的車子都插著一面黃旗,表示皇家貢品專車,沿途各地官必須迎護,所遇車馬一律給鰉魚車讓道,任何人不能破壞一片魚鱗。每年必須在臘二十三之前送到京城,以備皇帝過小年、除夕夜品鮮和大年初一祭祀之用。而這鰉魚圈就在咱們傅家店一帶……

眾人往返于傅家店一帶多年,而鰉魚圈的事還頭回聽說。因此覺得特別新鮮。在大家聽得津津有味時,跑堂的悄悄告訴說書人,唱二人轉的回來了,說書人嘎然而止,讓給了唱二人轉的。

夜里香和大公雞連氣都沒喘勻乎,在一通鑼鼓鈸和喇叭之后,登臺亮相。大公雞扮了滑稽相道:“家伙一響走上臺,我和一個母子整起來!”

夜里香故做生氣,用手絹打了大公雞一下道:“咋說話呢?啥是母子呀?大公雞嘻皮笑臉回答道:“母子就是女的呀!”夜來香假裝生氣說:“你媽不是女的嗎?沒有母子你從耗子洞里鉆出的呀?跟我整呀?你腰上得別一根扁擔,搬塊豆餅照照你那熊樣!”

大公雞變著鬼臉說:“唉呀媽呀!這老娘們真厲害,腰上還得別扁擔,我可不敢整了,還是扭起來呀!”

說著二人滿臺飛舞,一會兒“四面斗”,一會兒“鷹抖翅”,一會兒“水上飄”,一會兒“鳳擺尾”。引得滿屋觀眾嗷嗷直叫好。扭也扭完了,逗也逗夠了。夜里香一聲喊唱,叫了弦兒,開板就是小帽:

正月里呀正月正呀,

姐妹兩個放風箏呀,

姐姐放的是花蝶呀!

妹妹放的是紅五星呀!

咿爾呀哎喲……

二人是且唱,且扭,且調情,甚是熱鬧。

大公雞和夜里香一人一句對唱道:

那一日老員外,殺了豬一口呀!

四個姑爺上門來分肉咿爾呀哎喲,

翁婿五人共喝酒呀,

老員外出了題一道當酒令咿爾呀哎喲,

以胡須對詩才能分到豬肉咿爾呀哎喲。

大姑爺說:我胡子一溜要個后鞧呀,

二姑爺說:我胡子一塊要個半拉瓣兒,

三姑爺說:我胡子一條要那前槽呀,

四姑爺,四姑爺是個土老冒咿爾呀哎喲,

憋了半天遞不上報單哪!

四姑娘急得直出汗咿爾呀哎喲,

眼見一口肥豬被人家全分完咿爾呀哎喲

唱到這兒夜里香用數來寶形式叨念道:

四姑娘為了把豬肉拿

猛然間把大棉褲脫下,

拍著下身開了腔,

你看我這是啥,你看我這是啥,

光長胡子不長牙,

這口豬我全拿……

夜里香“拿”字話音剛落,觀眾剛想張嘴叫好的當口,一個粗磁蘭花碗飛到臺上,砸向夜里香面門,幸虧大公雞手疾眼快,用扇子一搪沒砸著,哐當!蘭花碗摔個粉碎,撇碗的人罵道:“去你媽了個的,唱的啥雞巴玩藝?”

看戲的人開始一愣,后來都明白了,這是兩個藝人一口一個“胡子”得罪人了(當時東北把打家劫舍的土匪叫做胡子),尤其還把胡子比做毛。不用說就知道是今兒個臺上唱詞連說了四個胡子,還真把胡子叫來了。那人撇碗砸人,出口罵人,眾人大吃一驚。臺上伴奏的家什全停下了,夜里香也不說了,大公雞也不扭了,臺下看熱鬧的也不叫好了,連瓜子也不嗑了,開水也不喝了,直勾勾瞅著撇碗的人。

只見一個頭戴狐貍皮帽子,披著羊皮大氅,臉色焦黑煙鬼模樣,目露兇光的人,一甩羊皮大氅,用手按住腰里的短槍怒不可遏地罵道:“你他媽了個的,把胡子比做什么啦?再給我叨咕一遍,你爹、你爺的胡子都長在上了,對吧?”

夜里香原本是唱二人轉里的小帽,里邊說的胡子就是人的胡須,根本沒有別的意思,無巧不成書,偏偏唱到這兒,把臺下真正的胡子給唱急了。大公雞是個見過世面的藝人,見有人砸場子,忙一抱拳道:“這位爺,別聽這敗家老娘們瞎撲哧,她那嘴跟她的一樣,讓大伙給捅咕松了,沒把門的,得著啥說啥,我給您賠禮了,賠禮了。”說著連鞠三個躬。

大公雞本想用幾句好話把那人逗樂,可那人仍虎著臉說:“滾犢子,你們唱蹦子的,沒一個好奏!”

大公雞不怒反笑著找臺階說:“大爺,說得對,我們這伙人都是高粱地里躥出來,說話像放屁似的瞎崩沒準?!?/p>

然后又沖夜里香罵道:“螞蚱眼睛長長了吧?屎殼郎帶雞毛你算什么鳥呢?小孩不睡覺真欠悠,披麻袋進牛圈,硬裝沒犄角的犢子,快跪下賠給大爺不是吧!”

那夜里香在大公雞的百般羞辱中,兩眼噙淚跪在臺上,萬分委屈地說:“這位大爺,小女子實屬無心,只是隨便唱個小段,不知冒犯了大爺,我給您老磕一個,你要是不開面,我就不起來,跪到明個兒早上。”說著咣的一聲磕了一個響頭,而那胡子臉特別硬,就是不給面子,場面非常尷尬。大公雞道:“這位爺,你看看她都給你磕頭了!您高抬貴手吧!”

那人恨聲道:“不行!今兒個你非得脫下褲子來,讓我看你那長的啥樣胡子?不然跪一輩子也沒有用。”大公雞道:“不用看了,她卡巴襠長得跟我嘴巴子一樣?!北娙讼胄Γ娔侨藘瓷駩荷返臉幼佑譀]笑出來。

說書的過來勸解說:“這位爺,我們這些藝人,就是靠一張嘴吃飯,說多說少十全九不周的,您老多多海涵就饒過這一遭吧!這么多人哪能讓她脫褲子呢?太難為他了?!?/p>

那人瞪了說書的一眼說:“咋地?成伙的上呀!雞巴毛分叉你是哪根上呢?”

說書的仍笑呵呵道:“大爺你說我是那根就是那根的,我們是一塊唱戲的,得罪了大爺能不出來賠罪嗎?要不然我們爺幾個今晚的工錢都拿去喝酒行吧!”

那人只用鼻哼一聲,顯得不屑一顧。

此時浪張正在后房歸攏當天的賬目,傅老面在收拾灶房。跑堂的慌慌張張進來,告訴浪張道:“不好了!老板娘,來胡子了,把大公雞和夜里香掛在臺上了,愣是讓夜來香脫褲子,他倆怎么求情,人家就不給面子,說書的勸說也不行,八成要砸場子?!?/p>

浪張忙叫傅老面:“快拿沓銀票來去打點打點,撿拜年嗑說,別惹出事來!傅老面忙去抽屜里取錢?!?/p>

夫妻二人忙不迭地跑過來,浪張未到大筒子屋門口,就浪聲浪調道:“喲!這位大爺,啥風把你們吹到小店來了,跑堂的像啞巴,也沒告訴我們一聲,這位爺,是住店、吃飯還是看戲盡管吱聲?!?/p>

怒氣沖沖的來人沒好氣色道:“廢話一堆,找賣大炕的早上窯子去了!來你這干啥呀?”

浪張吃一個閉門羹,還是嬌笑著說:“這位爺的火氣真不小,不然到后院喝兩盅消消氣?”那人沒有表態(tài),浪張又道:“老面,快給爺拿點煙土錢,交個朋友,以后好有個照應?!?/p>

傅老面子拿著銀票捧到那人面前說:“這位爺消消火,拿去抽一炮(抽鴉片),壓一炮(推牌九),甩一泡(嫖娼),樂呵樂呵。”

那人真是死爹哭媽的手,犟種一個,用手一撥拉傅老面道:“去你媽個巴子的,上墳燒苞米葉子,糊弄鬼呢!”

傅老面根本沒防備來人這一招,俗話說當官還不打送禮的,今兒個真碰上吃生米的了,雖然不是啥官,卻把送禮的給打了。腳下沒站穩(wěn)一個趔趄,左手觸在燒得通紅的鐵爐子上,啊喲一聲,手滋溜一下,被燙出一片大水泡。疼得冷汗直冒說:“當官還不打送禮的呢,你太不講人情道理了!”

剛才還是杏眼含春、笑臉相迎的浪張見傅老面吃了大方,當時翻了臉:“你要他媽巴子呀!他媽早死了,那玩意兒已爛沒了,你要是往那里鉆,我這個還行,老娘給你回回爐?!闭f著撩起花格緊身小襖,就要解褲腰帶。那人嗤笑道:“我頭回見著你這樣的老娘們,脫吧,你個人的褲子,也不是我扒的。”

傅老面強忍疼痛勸阻浪張說:“人前百眾,這是干啥?嫌少再給他們幾個得了?!?/p>

看戲的幾十個的大男人,開始被耍威風的來人給震懾住,誰也沒敢吭聲,大公雞與夜里香一通賠不是,沒給面子,說書人講情被噎回來,浪張賠禮道歉也沒下來臺,傅老面送錢人家沒要還不算,被撥拉一個趔趄,手按在鐵爐子燙壞了,還要老板娘脫褲子,簡直有點欺人太甚。有的膽大一點仗著點酒勁就打抱不平說了話:“殺人不過頭落地,差一不二算了?!薄罢l說話也不照本宣科,抬抬手都過去了?!薄白プ「蝮。堑眠瞿騺碚Φ??”“讓老板娘脫光腚,好看呀?”一直冷眼觀察局勢的另一個同伙,湊到發(fā)怒人耳邊道:“當家的,有點過火了,能敢開這傅家大車店的,必有來頭,黑白兩道定有瓜葛,萬一得罪誰,咱們也犯不上,就坡下驢得了,可別扯了?!?/p>

車老板們的起哄,自己弟兄的勸阻,更激怒了那人,他抽出腰間匣槍,向棚頂打一槍,罵道:“誰再多嘴,老子黑了他,今兒個要是治不了這個騷娘們,我他媽個巴子就不叫‘鎮(zhèn)江北,讓她脫褲子,我看她的長花了沒有,有多大?能鉆人?”

那人一報號,在場的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子,常跑江湖的人都知道,近幾年江北起了一伙胡子,大當家的,報號‘鎮(zhèn)江北,降服了江北一些小綹子,打家劫舍,燒殺奸淫,心狠手辣,過往商賈聞之怯步。尤其大當家的鎮(zhèn)江北誰的賬也不買,民間流傳的“江北的胡子不開面”就說的是他。

浪張也騎虎難下,在來人的擠兌下,真的就把褲子脫下來。并瞪著眼睛喊道:“來吧,看呀!鉆吧!你不就是從這爬出去的嗎?”浪張的舉動讓在場的人大吃一驚,那些車老板子,走南闖北慣了,俗語道:十個趕大車的九個騷,一個不騷是酒包,他們大多數都認識浪張,有事沒事的都愿往這里湊,九成是迷戀浪張的美色,今兒個浪張主動脫光腚,給大伙看,誰不看呀。只恨爹娘少生了一雙眼睛,有的張著嘴,有的流著口水,有的把瓜籽扔倒嘴里,扎進牙床子都不知道,有的臉上出現古怪表情……

此時,大車店氣氛緊張,鎮(zhèn)江北手提著冒著藍煙的匣槍逼視著全屋,光腚拉碴的浪張,又不依不饒地往上趕,雙方形成了僵持的局面。忽然一個刺耳并帶嘲弄的聲音打破了僵局:“鎮(zhèn)江北大當家的!真是有興致呀,有出息,什么時候學會了看老娘們脫光腚了呢?”這一嗓子,硬生地把眾多火辣辣的目光,從浪張的下身收回來。只見門口出現了三人,清一色黑色披風,巴拿馬子禮帽。說話的是一個臉色蠟黃,又布滿雀斑的中年漢子,后面的兩個人平端著匣槍,已張開了大小機頭,對準了鎮(zhèn)江北和稱他為大當家的人,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

那人又向車老板子們喊一聲:“都眼珠子瞪得像牛似的瞅啥,不怕鬧眼睛呀?”車老板經來人一罵,才緩過神來,眨了一下眼睛,仍戀戀不舍地,盯著光腚的浪張。

鎮(zhèn)江北見來人一開口就喊出了自己的名號,自己對人家的來路卻一無所知,看裝束根本確定不了人家的身份,只覺得對方來頭不小,所以也不敢裝橫,趕忙收起槍來,靠碼頭道:“你是誰?”雀斑臉說:“我是我”(同道之人),鎮(zhèn)江北道:“壓著腕!”(摟著你的槍),雀斑臉說:“閉著火。”(放心吧,走不了火)鎮(zhèn)江北問:“在哪盤過來?”(從哪過來的),雀斑臉說:“南頭大礦子”(江南城里),鎮(zhèn)江北說:“西北天邊懸彩云,烏鴉闖了鳳凰群。來此為啃富,卻不知水已渾。”(我在四處飄蕩,突然遇到了老大,有心到這里落腳,吃飯,不知誰是掌柜的)雀斑臉笑道:“草干空干,草干富水,空干連海,不空不干,齊根草鄭,臺兒拐著。”渴了喝水,餓了吃飯,不渴不餓,給你顆煙卷,到后院抽去)。

說完來人扔給鎮(zhèn)江北一盒老巴奪香煙,鎮(zhèn)江北雙手接過煙,一抱拳說:“感謝老大高抬貴手,這是我兄弟南來順,一會我給老板娘磕三個響頭,端個大盤子(送個大禮),賠禮道歉?!边@時浪張已提上褲子,撒著嬌靠在來人的肩頭,嗲聲嗲氣地說:“表哥呀,這胡子頭可損了,硬逼著我脫褲子給大伙看,一會兒你可得給我出口氣?!比赴吣樥f:“這個好說?!币慌蕴鄣眠谘肋肿斓母道厦嬲f:“有表哥撐腰我也想出口氣?!闭f著湊到兩個胡子面前。南來順上前一步道:“我大哥得罪了你,三人同行小弟受苦,想出氣有啥能耐朝我身上使。”傅老面說:“夠爺們,有點尿?!蹦蟻眄樀溃骸皠e磨嘰了想咋整痛快地?!?/p>

傅老面從腰間抽出一把平時削面片刀說:“平時我盡玩刀啦!只不過削面罷了,我賊格厭舞刀槍的,今兒個你們燙壞了我的手,又逼著我媳婦當眾脫褲子,大伙也都看著了,咱們一報還一報,有我表哥撐腰,我耍耍刀子,但不傷你半根毫毛!”

南來順脖子一梗說:“我們大當家都說了給你們一個說法,任憑你處置!”

傅老面說:“是‘胡子不是‘漢毛,那我就不客氣啦!”說著掂著削面片刀奔向南來順。

浪張忙道:“老面,別胡來?傷著人咋整。”傅老面道:“你別管!這大半輩子都聽你的啦!今個兒我也做一回主,準保整不出事來。”

南來順催促道:“你有啥能耐就使出來吧!還羅嗦啥?”傅老面掂著片刀說:“弟兄??!你們把我手燙出泡來到沒啥,你們不該逼著我媳婦脫褲子,丟人現眼的,我也讓你現現眼?!?/p>

說完就連連揮舞片刀,向南來順身上砍去,眾人都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心想這平時扁屁都不多放一個的傅老面瘋了吧!在眾人一愣神的功夫,傅老面已圍著南來順砍了幾十刀,只見片刀翻飛,南來順的大麾的羊毛已被削得紛紛飄落,不一會光禿的只剩了一層皮。熬是難看,在場的人幾乎看呆。

最后傅老面把南來順的褲腰帶砍斷,甩襠棉褲褪下來,也光著腚立在大庭廣眾之下。傅老面只唱了一句二人轉《回杯記》里的臺詞“車轍里的泥鰍呀來回地跑呀!跑來跑去成了龍?!背曜叱龃蠛喿游葑?,去找獾子油包手去了,眾人才緩過神來叫好。

鎮(zhèn)江北非常尷尬,干咳一聲道:“傅家大車店真是臥虎藏龍呀!一個廚子竟然有這般絕技佩服,佩服!”

浪張一臉茫然道:“他,他有啥絕技,只不過平時削面手熟罷了。今兒個咋還整出這一出來呢?”被稱作表哥的人說:“這才叫真人不露相呀!”鎮(zhèn)江北大當家的,咱們到后院喝靠山酒去吧。

鎮(zhèn)江北沖南來順喊道:“丟人現眼還不夠呀!快提上褲子吧!”南來順已被傅老面一頓片刀嚇蒙了,經鎮(zhèn)江北一提醒,才忙不迭地提上褲子。

被浪張稱作表哥的人,姓劉是部隊上的一個軍官,因他的頂頭上司與另一個同級的軍官為爭一個官位結怨,才派他找胡子殺人。他特意來胡匪經常出沒的傅家大車店一帶,找鎮(zhèn)江北、南來順兩個慣匪,正好趕上藝人唱二人轉,惹惱了鎮(zhèn)江北,浪張等圓不下場來出丑之際他解了圍。

浪張是當年煙妓時候伺候過劉長官的,不知從哪論出個表哥來。劉長官拍拍浪張的肩膀說:“表妹,別著急,等到了后院,讓鎮(zhèn)江北也脫光腚給你磕頭,找回面子,就怕你不敢看?!?/p>

劉長官的話引起了車老板們一陣訕笑,浪張也不介意,向大公雞、夜里香說:“接著唱吧!有我表哥壓陣,看誰還敢來鬧場子呀!”南北大炕的車老板子也起哄道:“對呀!唱吧!有人鬧場子頂多扒褲子給他看,再說老板娘有這么硬的后臺,怕啥呀!”浪張嗔罵道:“盡他媽的瞎嚼舌頭,剛才脫褲時,你們都鼠迷了,有幾個放扁屁的,好好看戲得了?!北娙酥晃男?,不再搭茬。

不等大公雞、夜里香叫板,胡琴喇叭鑼鼓就響了起來。二人又咿咿呀呀地唱起來。盡管兩個藝人賣力的演唱,大伙的思緒還是停在浪張白花花的光腚上,一時間竟忘了叫好。

后屋里鎮(zhèn)江北、南來順被劉長官方才的舉動給震懾了,當劉長官亮明身份,他倆更是一驚,真的要給浪張磕了三個響頭賠禮道歉,被劉長官攔住,鎮(zhèn)江北只好并拿出一沓銀票來,給浪張賠不是。浪張此時滿天的云彩全散了,張羅著置辦酒菜。

劉長官阻攔道:“表妹先不忙,快給我們燒幾個煙泡,抽一鍋再說?!边呎f邊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小方塊糖一樣的“官方煙泡”來,這一下子簡直把大煙鬼鎮(zhèn)江北看直了眼,因為這種官煙只有專賣署里有,像他這樣的吃黑道飯的人拿多少錢,根本整不到的。劉長官看了他一臉讒相說:“抽吧!有的是,不瞞你說,專賣署,戒煙局,咱像走平道一樣,這玩意兒用不了的用?!?/p>

鎮(zhèn)江北像蒼蠅見血一樣貪婪地抽起大煙來,劉長官邊滋啦著煙泡,邊扭頭向噴云吐霧、飄飄欲仙的鎮(zhèn)江北說:“怎么樣,給我做件事吧,保你有錢花,有煙抽,有女人玩。”南來順疑惑問道:“給你干事,是干啥事?”劉長官自豪地說:“我今個兒特奉上峰之命邀兩位當家的去干一樁殺人的買賣。”二人聞言暗吃一驚,心想果然來者不善。劉長官又追問一句:“咋樣,二位當家的再捉摸捉摸?”

鎮(zhèn)江北并不答話,滋……滋……滋一口氣吸完了兩煙泡兒,一揚脖子把最后一口煙咽到肚子里,然后喘口氣,精神抖擻地說:“當然可以了,干我們這行的就是殺人掠貨,只要篇子(錢)挑足了,殺誰都行,殺幾個人就像踩死螞蟻一樣,小菜一盤?!?/p>

南來順不嗜大煙卻貪財,把喝干的茶碗往火炕上一扣,問道:“黑一個人,給多少篇子,當面鼓對面鑼敲響它,丑話說到前邊?!?/p>

劉長官一骨碌從炕上爬起來,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照片來遞給鎮(zhèn)江北,南來順說:“這是點子,三天之內讓他兩世為人。”南來順接過照片看看是個軍官不屑一顧地說:“這官還不小呢?干脆點,黑一個人多少篇子?”

劉長官和南來順像商人一樣討價還價?!笆f塊,外加十斤大煙土。”“不行,二十萬塊,五斤大煙土,大煙土歸我們大當家的?!眲㈤L官瞪了南來順一眼道:“夠他媽狠的了,賣一個縣太爺才多少錢???”南來順嘿嘿一笑道:“劉長官,這可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事,點子(暗殺對象)要是不硬,你也不會找我倆來?!?/p>

這時候鎮(zhèn)江北已經過夠了大煙癮,一個鯉魚打挺兒,從炕上躥起,故意炫耀說:“點子再硬,還能咋的,老子自從上山當胡子,想殺誰,誰就得死,九江龍如何,雄霸一方,手下五百多人,還不是讓老子給滅了嗎?”

說著左手七星攮子,右手鏡面匣槍,舞起一套刀槍并用的武術套路來。

劉長官覺得時機已到,一揮手他的兩個手下送上兩個包來,他故作輕描淡寫地說:“這是十萬塊訂金,五斤大煙土,事成之后拿另一半以后,地點就是傅家大車店,有事我會派人來聯(lián)絡兩位當家的?!?/p>

南來順接過十萬塊錢,不懷好意地瞅著在屋外整理煙槍的浪張說:“等干完這檔事,錢都到手了,我也娶一個像老板娘一樣俊的女人,生幾個孩子好好過日子。”鎮(zhèn)江北如獲至寶接過大煙土,愛不釋手。

浪張推門進來嬌嗔不悅地說:“咋的,你們整啥事呀?只管自己發(fā)財了,不給我弄幾個呀?”劉長官把浪張摟過來說:“哪能呢?吃虱子也得給表妹掰個大腿呀!啥事你別問了,錢有你一份?!?/p>

南來順抽出一沓錢說:“大妹子,剛才在前院你脫光腚我也看了,不能白看,給你幾個,以免我鬧眼睛?!?/p>

浪張掙脫了劉長官的手,蹭到南來順面前,浪不丟、賤嗖嗖地說:“唉呀,還是大老爺們呢,真摳門,就給這幾個!”

說著趁南來順盯著她豐滿的胸脯傻瞅之機,從他手中那沓錢里抽出幾張,媚眼頻飛地笑了起來。

在一旁冷眼觀瞧的鎮(zhèn)江北說:“這老娘們,橫草不過,見縫插針,嘴饞遭罪?!?/p>

說完幾個男人陰陽怪氣地笑起來。

三日后果然部隊的一個大官遇害,傳說是隊伍里人干的,兇手卻未抓住。傅家大車店與老板子們,把這事當作茶余飯后的談資,渲染得無以附加的地步??烧l都沒往心里去,死就死唄,反正當官的有的是。只有傅老面心里犯嘀咕,那日胡子頭鎮(zhèn)江北來砸場子,是浪張的表哥劉長官給解的圍,按常理兒說,當兵應把胡匪繩之以法,事實上卻兵匪一家了。他們在后屋又說又笑,又喝又嘮的,連自己的媳婦浪張還弄了一沓錢。他就去找浪張狐疑地問道:“唉,我說呀!你表哥在部隊上當官為啥不抓胡子,咋跟鎮(zhèn)江北套近乎,還整的火熱,這不是兵匪一家了嗎?”

浪張瞪傅老面一眼道:“好好整咱們的小買賣得了,管人家那些事干啥,咱們掙的是錢,啥兵了匪了的,跟咱們有啥關系。”傅老面道:“話是這么說,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你那一沓錢哪來的,是你表哥給的,還是胡子給的?”

浪張略有慍怒道:“咋的?懷疑我了?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是在煙館認識我表哥的,你吃醋了,這錢是那胡子頭給賠理道歉的。”“盡扯,胡子給你賠理道歉,還給那么厚一沓子錢?夠咱們掙一個月的了?!薄拔冶砀缃o他們錢時,我趁機拽出來的。”“你表哥見到胡子不抓,憑啥還給他們錢,這不是怪事嗎?”

浪張尋思半天答道:“反正我不管啥錢,胡子說給我賠理道歉的?!备道厦娉烈髌虈@口氣道:“以后還是不跟他們瓜葛好,老老實實做買賣比啥都強?!崩藦埌炎煲黄舱f:“跟我表哥來往咋地了?咱們大車店,這些年還不是他給照著才開得這么順當,你一杠子都壓不出一扁屁來,能挑起大梁呀?”

傅老面一時語塞,似乎自言自語說:“哼!總有一天我讓他知道,馬王爺還有一只眼?!比缓笥殖恕痘乇洝防锏哪蔷渑_詞“車轍里的泥鰍回來地跑呀!跑來跑去成了龍?!崩藦埐恍紶巿?zhí),只是樂得前仰后合的,心想屙屎攥拳頭——假橫。

傍晚時分,太陽似乎抗不住嚴寒的淫威,早早地收回最后一縷光線,夜幕高垂,華燈初上。浪張和傅老面迎來送往熱情地打理著客人。

鎮(zhèn)江北、南來順帶著一身寒氣走進來。鷹隼一樣的目光把小店食客掃視一遍,浪張忙迎上去道:“二位爺!咋才來呀?這幾天跑哪發(fā)財去了。”

南來順沒有回答浪張反問道:“你表哥來了沒有?”浪張道:“他也好幾天沒露面了?!辨?zhèn)江北說:“整一桌好菜,燙兩壺好酒,大冷天先填飽肚子再說?!闭f完撿一張靠近柜臺的桌子坐了下來。傅老面冷漠地看了二人一眼便下廚準備飯菜去了。

鎮(zhèn)江北和南來順推杯換盞,一直喝到半夜,所有的客人走光了,浪張早已回后屋歇著,傅老面說:“不好意思,你們喝到啥時候呀!死冷寒天的該關板了?!蹦蟻眄槢]好氣地說:“喝到這時候還不是怨你表哥??!他要是早來我們早散了……”南來順還想說什么,鎮(zhèn)江北攔住他的話頭道:“算了,算了,跟他說也沒用,咱今兒個先歇著吧!老規(guī)矩你去找你的小翠萍,我去煙館連抽帶住?!闭f著扔給傅老面一沓錢道:“這兩天這張桌我倆包下來了,一天三頓飯,你表哥啥時候來你告訴我們一聲?!闭f完起身往外走去。傅老面說:“二位慢走!”

南來順佯裝喝醉了,短著舌頭道:“慢走……快走的有啥用……也不能跟老板娘一塊……一塊睡,還是……還是你……你……你表哥有艷福呀!”說著一陣怪笑。傅老面手中的一雙筷子悄然折了。

鎮(zhèn)江北、南來順在南北來順客棧與劉長官分手的時候,劉長官已交待他倆事做成次日晚,在傅家大車店見面,取剩下的錢和煙土。他倆果然是殺人掠貨的行家,三天之內把那個大官給宰了。然后人不知鬼不覺地到傅家店來等著拿錢,結果劉長官杳無音信,外邊輯兇的風聲日緊,這兩個要錢不要命的土匪,已在這兒苦等了三天,光是包店里的小桌和兩人喝酒就花了五百多元,仍不見劉長官蹤影。

這天晚上,客人漸漸散去,傅老面收拾完殘桌,坐在火爐前打瞌睡。鎮(zhèn)江北、南北來順二人喝了大半天,空酒壺就十多個,都有八九分醉意了,南來順已是醉眼朦朧地說:“大哥,姓劉的指定是忽悠咱們,都四五天了,光他媽的給大車店就五百多元了,我又扔圈樓一千多元,連他媽兔子影都沒見到?!?/p>

鎮(zhèn)江北忙攔住他說:“兄弟你是不是喝高了,說那些干啥?掙錢不就是花的嗎?你也享受了,我的錢還不都花在大煙上了?!?/p>

“姓劉的不仗義,那泡……那泡……錢,八成……八成讓他坐吞了,咱們可就白忙乎了,還落個罪名?!辨?zhèn)北忙阻攔他說:“小點聲,這是吵吵嚷嚷的事嗎?小心隔墻有耳?!?/p>

這時,一個凍得哆哆嗦嗦的叫花子,抱著膀彎著腰走進來,抓起鄰桌上一塊剩餅填進嘴,狼吞虎咽地嚼起來,然后伸出臟兮兮的手說:“二位大爺,可憐可憐我吧,一天沒吃東西了?!?/p>

兩個人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桌上的菜還剩點,就順手給了他,那叫花子用手抓起來大嚼大吃起來。

南來順已經是醉馬天堂,舌頭打著拌,含混不清地說:“大哥,大哥,我、我、我先上圈樓暖暖身子,你就在這再等一會兒吧?!?/p>

鎮(zhèn)江北嘿嘿一陣嗤笑:“暖啥身子,又想摟圈樓那小婊子了吧?瞅瞅你這兩天造的熊樣,輕點整,那是鹽簍子,不是蜜壇子,色是刮骨鋼刀,整大了傷身呀!來,咱哥倆喝干一壺?!?/p>

一旁的叫花子又開了口:“二位大爺,幫人幫到底,也給我一壺酒喝吧,外邊太冷了,暖和暖和。”

南來順本來心情就不痛快,被鎮(zhèn)江北取笑一陣子,更是邪火千丈,見叫花子不識好歹還要酒,就一腳把叫花子踢到門外,嘴里罵道:“要完小狗你要小貓,吃了茄子你想辣椒,滾!”

鎮(zhèn)江北又干了一杯說:“踢……踢……使勁踢……踢碎他卵子,才好呢,給,給點臉就抓撓鼻子……”

兩人又喝了兩壺,鎮(zhèn)江北這回真醉了,短著半截舌頭說:“好,好兄弟,你,你就不想把窯姐,那個小翠萍買回去嗎?錢,錢不夠,我這,這……” 話沒說完,就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南來順見鎮(zhèn)北哈喇子流多長睡得死死的,就湊上前來拽拽耳朵他輕聲叫道:“大哥,大當家的咱們回煙館去吧,可不能一直睡在這呀,多冷呀!再說人家一會關板了。”

鎮(zhèn)江北只睡不吭聲,。來順見四周無人,只有傅老面在火爐旁倚在柜臺旁沉睡,又叫道:“大哥,大哥!劉長官送錢來了!”鎮(zhèn)江北已是鼾聲如雷,任憑南來順怎樣叫喊就是不醒。南來順確信他真醉了,悄悄地把手伸進鎮(zhèn)江北懷里,掏出厚厚一沓錢來,轉身出門,消失在黑暗中。

已經熟睡在酒桌上的鎮(zhèn)江北,忽然坐起身來毫無醉意,冷笑兩聲,自鳴得意地說:“小麻雀,還要跟我老家賊斗,差遠了!那錢是假的,小子你就拿著假錢糊弄窯姐去吧……”

話音剛落,一支硬邦邦的手槍頂在他腰上,來人低聲命令道:“別動!舉起手來,動就打死你!你連生死弟兄你都糊弄,還是人嗎?”鎮(zhèn)江北為匪半生,殺人無數,處亂不驚,用黑話盤問對方說:“松花江水結厚冰,老大哪方亮明燈?想要噴子腰間有,想要篇子在懷中。”來人迅速掏出他腰間的手槍說:“鎮(zhèn)北,我沒工夫跟你盤黑話,我要你人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跟我走!不然你就看不到明早的太陽了?!?/p>

鎮(zhèn)江北慢慢站起來說:“聽聲音你就是那個小叫花子?還像那個說書的我認栽,跟你走?!眮砣说溃骸八隳愣浜檬?,我就是追蹤你多年的馬探長,殺人掠貨,還想逍遙法外,沒門,今兒個逮你歸案?!?/p>

鎮(zhèn)江北剛正在思忖怎么脫身,突然門外閃進來一個人,舉起槍指著他們說:“都別動,把槍放下,不然誰也別想走不出這個屋。”

原來扮叫花子的是馬探長,他為了緝拿兇犯,悄悄來到道外傅家店一帶,找鎮(zhèn)江北、南來順。這里是胡子婊子、氓流地癩、煙鬼嫖客集散的地方,他推測鎮(zhèn)江北、南來順肯定會在這里出現。

他化裝成說書的、叫花子、商人、士紳等出入各種場所,明察暗訪,終于在傅家大車店覓到了鎮(zhèn)江北、南來順的行蹤,從他們的交談中,他了解到二人是在等一個姓劉的長官送錢和大煙來。他就想一網打盡,所以遲遲沒有出手。

南來順覺得劉長官不能來了,那筆錢沒指望了,想方設法把鎮(zhèn)北灌醉,偷走了鎮(zhèn)江北身上的錢,去贖窯姐做媳婦。哪料想老謀深算的鎮(zhèn)江北,用假幣糊弄走南來順,想獨吞這筆錢,萬萬沒想到被化妝成叫花子的馬探長擒獲,鎮(zhèn)江北十分沮喪,乖乖地舉起雙手,慢慢尋找脫身之機。

馬探長也沒想到,這節(jié)骨眼上,劉長官出現了,劉長官用槍逼著馬探長說:“姓馬的!快把這小子放了,不然我可不客氣了,他殺了我們長官,得由我先處理,然后輪才到你?!?/p>

鎮(zhèn)江北見劉長官來救自己,露出喜悅之色說:“劉長官,謝謝你。劉長官狠狠地說:“你殺了我們長官,我要送你上軍事法廳?!辨?zhèn)江北從劉長官的眼睛看出了歹毒,質問道:“你是說的真話嗎?”劉長官洋洋自得地說:“你腦袋瓜子真好使,猜對了,姓馬的你趕緊把槍放下!”

馬探長無奈,他不想與劉長官為敵,又怕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就依言把槍放在桌子上,往后退了幾步。此時鎮(zhèn)江北抓住了機會,舉起雙手腕子一抖,藏在袖筒里的兩把七星攘子,寒光閃閃,一柄擲向劉長官的前胸,一柄直奔馬探長的后心窩。劉長官手疾眼快側身躲過了致命一擊。馬探長背朝著鎮(zhèn)江北,三五步的距離,根本沒想到鎮(zhèn)江北還有這么一手,想躲都來不及。躲在柜臺里邊似睡非睡的傅老面撇出片刀,七星攮子和片刀碰在一起落在馬探長腳下,馬探長驚出一身冷汗。

鎮(zhèn)江北一個虎跳抓起馬探長的手槍,未等舉起來劉長官的槍冒了一股藍煙,是無聲手槍。鎮(zhèn)江北的手腕被打斷,手槍落地。鎮(zhèn)江北恨聲罵道:“姓劉的!你真他媽的狠呀!拉完磨殺驢呀!殺人滅口,馬探長姓劉的就是幕……”未等他說完,劉長官又開了一槍。鎮(zhèn)江北倒在血泊中,“你……你……”頭一歪死去。鎮(zhèn)江北顯說劉長官就是殺人的確幕后指使者。

劉長官臉上浮出一絲得意的笑,對馬探長說:“姓馬的今兒個的事你人聽到了,只有死人才會把嘴閉嚴,別怪我心狠手辣了?!闭f著就要扣動板機。猛然間柜臺里的傅老面又撇一把片刀來,把劉長官手腕砍折,無聲手槍掉在地上。傅老面走出柜臺沖著劉長官說:“早我就看你不是好奏?!瘪R探長撿起手槍逼住了劉長官。劉長官強忍傷痛裝笑說:“表妹夫,咱是一家人呀!你咋還幫助外人呢?”傅老面道:“誰跟你是一家人呀?你比胡子還壞呢?”

馬探長道:“劉長官,據我所知你勾結土匪雇兇殺人,鏟除異己,又殺人滅口,該伏法啦吧?”劉長官狡辯道:“你這是一面之詞,有何證據,我擊斃鎮(zhèn)江北是緝拿匪類為民除害,我要告你襲擊武裝軍人?!?/p>

傅老面焦急瞅著馬探長,馬探長不急不燥說:“你以為鎮(zhèn)江北一死,我們就死無對證啦!你別忘了還有南來順呢?”劉長官滿不在乎的說:“那個胡子呀,恐怕你這輩子也別想找到他了!”傅老面忙說:“我知道他上圈樓了?!瘪R探長笑了笑說:“姓劉的,別以為殺人滅口做得天衣無縫,你派去追殺南來順的手下早被我的人生擒活拿了,南來順早在我的掌控之中?!?/p>

劉長官像泄氣的皮球腦袋耷拉到胸前,傅老面從柜臺里找出一根捆豬的繩子把劉長官捆了個結結實實說:“這捆牲口的繩子,綁你正合適!”馬探長不無感激地說:“傅掌柜的,這回你立了大功,還救我了一命,此案一結,所有獎賞都歸你。”

傅老面憨憨的一笑,拍拍胸脯唱道“車轍溝里的泥鰍來回地跑呀!跑來跑走成了龍。”那種感覺他自己就是一條龍了。

責任編輯:王樹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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