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翹
我的工作不能細(xì)說,一開口就全是些要打馬賽克的內(nèi)容,但我做的還真不是黃暴違法的事宜,這委實讓人惆悵,是不是?
1 身在泌尿科
“你看看你,一大清早起來眉梢眼角全掛的是愛恨情仇,我是你親媽,你怎么就那么不愿意聽我的話,年齡一大把了,還挑三揀四,項全哪點不好,他跟你是百分之百的般配,你要是不和他好,你說說你都30了你還能找著誰?”
我并不明白人們?yōu)槭裁磳Α?0”這個數(shù)字這么敏感,仿佛舌尖剛準(zhǔn)備把這個數(shù)字頂出來,人就馬上要自爆了一樣。
早晨的新鮮攻擊導(dǎo)致我沒什么心情好好吃早飯,隨便對付了一點就趕忙往醫(yī)院趕。
在路上,我接到了閨密的電話,也在問我和項全的事情。
我快要瘋了。
“沒人規(guī)定婦產(chǎn)科的男醫(yī)生和泌尿科的女醫(yī)生就一定是天仙配好嗎?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難道我一個為醫(yī)學(xué)事業(yè)獻(xiàn)身的好姑娘卻成了現(xiàn)實中的毒瘤,人人都想把我鏟除?”
閨密非常沒人性地提醒我:“是老姑娘,謝謝?!?/p>
我沒好氣道:“還有什么事,沒事我掛了?!?/p>
“哎呀,不喜歡項全沒事,姐姐給你介紹一個精英男,五官端正人模人樣的,電話都給他了,你等他聯(lián)系你,要是事成了你肯定能在你媽面前揚眉吐氣一回?!?/p>
“你跟他說我的工作了嗎?”我問。
閨密振振有詞:“說了啊,人家說就喜歡你的與眾不同!”
“他家是不是有人有泌尿方面的疾病,想拿我走關(guān)系什么的?”我煩躁不堪,就像一個不相信世界不相信人類的懷疑論者。
我閨密在掛電話前糾正了我一句:“不管是泌尿還是生殖,人家全家都好得很,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當(dāng)然,我還是留了個心眼兒,但這個心眼兒在見到項全的那一刻突然就被我放下了,沒有任何相親的人會比項全差吧……
說項全差倒不是他長得不好,他在長相方面倒還是過關(guān)的,但若你們小學(xué)的時候就跟一個男生同桌,中學(xué)一個班,大學(xué)一個校,畢業(yè)分一個單位,他分在婦產(chǎn)科你分在泌尿科,同事在人前人后都開玩笑說你們性別錯位工作錯位太有緣分,而那男生還搞不清楚狀況喜不自勝的話,你一定不會覺得你和他般配。
我敢肯定。
太過熟悉,看見項全,我就仿佛看見了我的恥辱。
“嗨,張廂宜,吃了嗎?”項全跟我擠眉弄眼地打招呼,渾身騷氣外泄,我就鬧不明白了,他這么騷,婦產(chǎn)科為什么就沒有一個產(chǎn)婦去投訴他。
“看見你我一下子就飽了,謝謝你啊?!弊鳛橐粋€醫(yī)院的同事,我還必須得理他。搞好同事關(guān)系,是我們院長一直教導(dǎo)我們的話。
“不客氣,上次跟你說的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我們就湊一對得了,你今晚要不要就和我去約個小會?”項全撥了撥他那油得跟被牛舔過一般的額前發(fā),又朝我擠眉弄眼。
“真對不起,我有約了。”哪怕回家赴電視劇和薯片的約,我也不想和項全約會。
……
這就是我的日常,一個新鮮出爐的30歲老姑娘,孤單奮斗在醫(yī)學(xué)事業(yè)第一線的故事,也不是沒有桃花,就是桃花的質(zhì)量堪憂。
2 心在全天下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我接到一通電話,是很迷人的男低音,他問我:“張廂宜是嗎?”
“你是?”我突然一下就想到了早上院長跟我口頭提過的男病人,人比較大牌,是院長幫他預(yù)約的,“……噢我知道了,預(yù)約過的那位是吧?你直接來科室找我,現(xiàn)在很忙,先掛了?!?/p>
再大牌的人在病痛面前也是被一視同仁的,我并沒有過多關(guān)注,轉(zhuǎn)頭就開始開導(dǎo)我的病人,“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你的封建思想要好好改一改了,醫(yī)者父母心,試問,讓你的父母看一下你的小豆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與其在病痛的海洋中不可自拔,不如在我面前褲子一脫,你想想看。”
“什么小豆芽?!醫(yī)生你再這樣比喻我可投訴你呀我告訴你……”那病人抓緊了褲腰帶,看我的眼神憤懣中帶著點羞澀。
我徹底服了,還不行嗎?
懶洋洋地往椅子上一坐,我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慢慢地揉,口氣平和:“病人在我眼里沒有性別,趕緊脫褲子。”
那病患還是捂著褲襠跟我磨嘰:“就不能換個男醫(yī)生嗎……”
“張醫(yī)生,有人找?!毙∽o士在叫我,此時我一臉疲色,可見勸導(dǎo)一事進展得十分辛苦。
但是三秒后的一抬眼,看著走進來的人,我就頓時喜上眉梢,呆了。
想我張廂宜年過三十行醫(yī)八載,還從沒有見過如此能讓我靈魂出竅的男人,在這個夏末里,一般的男人穿著板板整整的西裝,要么就特別像賣保險的,要么就特別像搞傳銷的,可他不一樣。
他那身看上去就價格不菲的西裝剪裁得非常好,顯得他腰窄腿長的,實在是樣板,這也讓他的修養(yǎng)品味自然而然地盡情散發(fā),還有他那俊朗得一塌糊涂的容顏,更是牢牢吸住了我的眼。
極品??!令人饞涎欲滴的極品!
“你好,我是穆棉,”他伸出手,友好地要跟我握手,那手指修長,看得我又是心頭一跳,“你是張醫(yī)生嗎?”連聲音也如電話中一樣充滿迷人的磁性。
我就像一塊磁鐵,被吸得搖搖欲墜。
“對,我是張廂宜,”這個精英男將是我的病患,那么就是說,我馬上就要看他的……稍稍一握我就把手抽了回來,指尖都有點發(fā)燙,“喀,先把褲子褪到膝蓋?!?/p>
剛才的男病患現(xiàn)在不拉褲腰帶了,馬上走過來拉我,委屈道:“喂,不行啊張醫(yī)生,治病是不是得應(yīng)該有先來后到啊?”
“你剛不是抵死不配合嗎,那就出去,我要看下一個了?!薄班А钡囊宦暎揖桶押熥永?,把閑雜人等隔絕在外,只留我跟精英男在里頭兩兩相望。
3 脫褲子
“所以……”那位叫穆棉的精英男愣了一下,稍后嘴角就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和你相親的第一步都得先脫褲子是嗎?還蠻特別?!?/p>
什么什么?!相親?我有些暈乎,最近實在沒安排什么相親啊……啊對了!早晨閨密打電話說了一個男人,難道是他?
難道是他打電話約我,結(jié)果我稀里糊涂就把人叫來了醫(yī)院?
這個誤會誤得著實有點大,我很不好意思地重新調(diào)整好表情去看他,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正在——
解皮帶。
優(yōu)雅的動作,不含絲毫猥瑣色情,就像諸神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刭n你親吻他們的腳尖一樣,穆棉只需這樣一個小小的動作就讓我周圍還算清新的空氣立馬白熱化了。
知道是誤會他還……
連見多識廣閱鳥無數(shù)的我在這時候都不由得紅著臉抽抽嘴角:“你真脫?”
“當(dāng)然,如果你要看的話?!蹦旅藜澥堪懵朴频卣f道,“我不介意?!?/p>
可是我介意的好嗎?如果不是醫(yī)患關(guān)系我并沒有非要想看對方脫褲子的怪癖:“喀,那什么,我剛才以為你是病人才……”
穆棉微微一笑:“沒關(guān)系,我也是正好經(jīng)過醫(yī)院,打電話是想問問你下班后有沒有空?”
“我看你病人剛走,你下班有——”項全在這時拉簾子進來,話說了一半,正撞見穆棉系皮帶的畫面,可能是看見了我一臉紅暈,項全馬上變得格外激動,“張廂宜你對得起我嗎?張廂宜!”
說完,項全就渾身散發(fā)著一股深閨怨婦的怨氣,把我瞪了一眼就摔門走了。
穆棉疑惑地皺了皺眉。
“呃……不用理他,他腦子不好。”我趕忙道。
下班后,我真的赴了穆棉這突如其來的約,去的是本市最著名的法式餐廳,盡管肚子餓得能吞下半個天,但是在穆棉這樣的精英男面前我還只能小口進食細(xì)嚼慢咽。
“怎么了,和我吃飯很不自在?”穆棉將他碟中的煎羊排切下一塊移到我碟里,“多吃點,這家味道不錯?!?/p>
如此自然的示好動作,讓我有些恍然,仿佛早已跟他熟識很久:“能冒昧地問一下,穆先生你今年……”
問一下他的年紀(jì),順便我就告訴他我的年紀(jì),如果是正常的男人,理應(yīng)稍微皺一下眉的吧?
“我三十二,你三十,不覺得還挺配的嗎?”穆棉瞇起眼睛打量我,原來他已經(jīng)早知道。
我更是千年難得一見的滿臉不自在,只能將視線移到紅酒杯上定格:“我能問一下你為什么到現(xiàn)在還是一個人嗎?當(dāng)然,我這個問題不含貶義,據(jù)我的初步了解,你看上去條件很好。”
穆棉放下刀叉,很是認(rèn)真地對我道:“因為我一直在國外忙著博士學(xué)位,沒有時間談戀愛,再者,我也在等待我的緣分?!?/p>
他的目光灼灼,我實在有些抵抗不?。骸熬壏??”
穆棉輕笑一聲:“是啊,現(xiàn)在不就被我等到了嗎?”
我的心肝脾肺腎上躥下跳,明明是開了冷氣的室內(nèi),我為什么還覺得這么熱呢?他真是一個能讓人不停地往他身上摞修飾詞的優(yōu)質(zhì)男人,我開始不善良地懷疑,是不是閨密花錢為我買來一段戀愛想讓我過把癮之類的……
4 桃花一開一窩
用餐結(jié)束,穆棉送我回家,一路上我都矜持得很,一方面覺得這次相親不同于往常心急火燎如被雷劈,感覺還不錯,另一方面又覺得像夢境一般的如此不錯,總會迎來不好的結(jié)果,這就是所謂的夢醒。
老天爺已經(jīng)遺忘了我三十年,沒有道理將好運突然又扔到我頭上,念及此,我淡然好多。
“我家小區(qū)前面在修路,就停在這吧,今天謝謝你?!蔽覍δ旅拚f。
他是停下了車,可是卻和我一同下來:“我送你到門口?!?/p>
“啊咧,不用了吧……”我想說以我的個性家門口這一帶劫財劫色的壞人早都聞風(fēng)喪膽而逃了我很安全這類的話,可是看著穆棉注視我的神情,專注,認(rèn)真,我實在不好拒絕他,“那好吧,麻煩你了。”
“不麻煩,約會后我應(yīng)當(dāng)確保你的安全?!?/p>
穆棉紳士到剛剛好,禮貌也是恰到好處,不會惹人厭煩,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我只能垂下眼瞼盯著路走。
夜深人靜走得太近是會容易出事的,特別是在一男一女的前提下。穆棉就在我旁邊,有時我們倆的手臂會碰到,氣氛就會很不對,仿佛有一些粉色的泡泡飛在我倆之間,搞得我無言以對。
實在沒話說,我都想沒話找話地感嘆一聲“今天的月色真美啊”來掩飾尷尬,可惜今天還是個陰天,不能讓我發(fā)揮。
“你跟那個男醫(yī)生很熟?”走了一段路,是穆棉先打破沉默,但話題也委實言情得很。
年齡大到都已經(jīng)不太適合當(dāng)言情女主角的我,這時還是委婉地解釋了一句:“我跟項全從小就認(rèn)識,不過也沒有什么特殊的關(guān)系。”
“他在追你?”
“喀,”我快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跟相親對象解釋這種復(fù)雜的事我好像突然變得不太擅長了,“他腦子不好,就算放只老母雞在前面,他也會去追的?!?/p>
穆棉側(cè)過頭來看著我,眼睛一彎,笑道:“你可比母雞可愛多了。”
可是我并不覺得這是一種很得體的夸獎……好在快到家了,我背向墻壁瞟瞟他:“謝謝你,就送到這吧,你也早點回去。”完全是一副客套的姿態(tài)。
可這時,他突然俯下身,雙手撐在我肩膀兩旁,把我圈在其中:“我覺得你很好,什么都好。你呢?愿意跟我結(jié)婚嗎?”
雖說相親的目的就是為了結(jié)婚,可……這也太突然了。
我渾身僵硬,雙手抵在他胸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呵呵?!?/p>
“又或者說,這次的相親,你對我并不滿意?嗯?廂宜。”那一聲“嗯”從他的鼻腔哼出來,仿佛能達(dá)到繞梁三日余音不絕的境界。
真是桃花不開則已,一開一窩,我的腦漿都快要被他攪渾了,實在沒法應(yīng)對,三秒以后我就做出了一個特別少女風(fēng)的舉動——
頭也不回地拔腿落跑了。
我也不想的,只怪?jǐn)橙颂珡姶螅ξ覉允夭幌氯ァ?/p>
5 口味重到天荒地老
回到家,我先沖到床上躺了一會兒定定神,想說如果這是夢就趕快醒吧,也太折磨人了,然后我手機就響了。
是閨密:“穆棉剛打電話來感謝我,說終于找到了一直要找的那個人?!?/p>
我的神志明顯還不太清明:“呃……”
閨密的語氣嗲得能讓人骨頭都酥了,她對我進行遠(yuǎn)程發(fā)功:“恭喜你啊張廂宜,穆棉可是個大好青年,我老公的這朋友人品絕對沒問題,雖然我覺得他的口味有點重到天荒地老。不過你終于等到了命中注定,啊,我也松了一口氣。恭喜。”
穆棉人是挺好,簡直應(yīng)該發(fā)他一張好人卡以茲鼓勵。
“可我并不覺得可喜啊,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他不會有什么目的吧?”閨密越夸他,我就覺得不太對勁,這么好的條件為什么會看上我?
閨密在電話那頭聲音都拔尖了:“張廂宜!你怎么得了便宜還賣乖,說這話虧不虧心?這么好的男人,你腦子有創(chuàng)傷才會放過他!”
掛了電話我媽就神神道道地湊了過來:“項全打來的嗎?他就是有點頑皮,其他條件都很好的,別跟他置氣?!?/p>
我抬手按了按額角:“他那么大個人,你說他有點頑皮,這合適嗎媽?”
“你還叫我一聲媽,那就要聽媽的話,媽覺得挺合適?!?/p>
我媽格外堅決,這讓我不得不懷疑是不是項全給我媽下了盅。
剛洗漱完準(zhǔn)備好好睡覺的時候,我又收到了一條陌生號碼的短信:不要覺得突然,在高中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廂宜?!?/p>
應(yīng)該是穆棉發(fā)來的。
我頓時一頭霧水,回憶了半天愣是回憶不起這個人,伴著這條短信睡著,夢境也是一片亂七八糟,甚至還夢見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壓住了我,吸吮著我的耳朵叫我:“小妖精,我終于找到你了?!?/p>
醒來的時候我下體還一片濡濕,口水流得滿枕巾都是。囧……我還做春夢了我!
在沒有祥兆的新的一天,我剛到醫(yī)院,雙眼就又開始接受荼毒。
項全在我跟前搔首弄姿:“我新燙的頭發(fā)怎么樣,帥吧?”
雖然項全那一頭卷曲蓬松的毛發(fā)我怎么看都覺得它應(yīng)該被捂在褲衩里,而不應(yīng)該大張旗鼓地被頂在頭上,但我還是得說:“嗯,帥極了。對了,你記不記得高中的時候有個轉(zhuǎn)校生,就是外號叫什么……軟綿綿還是什么棉來著,沒轉(zhuǎn)來一年高三又給轉(zhuǎn)走了的那個?”
項全還在撥他的發(fā)型,非常敷衍地對我道:“我只記得你那時的外號叫匪頭,還真記不得別人?!?/p>
“滾蛋!”我給了項全一掌,“昨天你撞見的那男人,叫穆棉,說是高中時候就認(rèn)識我,可是好奇怪,我不太有印象,你猜會不會是那個轉(zhuǎn)校生,這樣我淺薄的記憶力才會比較合理?!?/p>
項全兩掌一拍:“沒跑了,就是他!我就說這人很眼熟,我看人很準(zhǔn)的,他目的不純,不要接近?!?/p>
他的話酸得就好像在往你身上潑化尸水一樣,我白了他一眼:“閃一邊去,馬后炮?!?/p>
6 敢不敢賭一次
心里有事,所以工作的時候稍微有點力不從心,導(dǎo)致男病患非常擔(dān)心地問我:“醫(yī)生,你怎么這副表情啊,我那里是不是病得很嚴(yán)重,還有救嗎?”
“有救有救?!蔽业难凵褚击?,導(dǎo)致病患顫顫巍巍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不要騙我啊醫(yī)生,說實話吧,我承受得住嗚嗚……”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穆棉就出現(xiàn)在了我們科室門前,手捧大束火紅的玫瑰,我頓時眼角一痛,在同事們的注視之下,我連血管都仿佛要爆裂了。
穆棉有一種本事,只要他一開口,就能妥妥地把你拉進夢境:“抱歉沒有事先預(yù)約,我怕你拒絕見我?!?/p>
所以就直接上門了嗎……
“呃,我正要去食堂吃飯?!碑?dāng)然,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么,可能只是想掩飾我的無措和尷尬。
“我也還沒吃,食堂的飯味道好嗎?”
穆棉說話很有藝術(shù),這句一出來就逼得我只能主動邀請他:“要不然,我請你吃食堂吧……”
“那謝謝你了,廂宜?!?/p>
我的臉一下自己就紅了,聽見遠(yuǎn)處的幾個小護士交頭接耳地議論著諸如“張醫(yī)生枯木逢春了”、“那男的好帥啊”之類的話,我更是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穆棉卻不以為然,他把花遞給了我,然后就安靜地看著我等待。
“呃……那跟我走吧?!蔽野鸦ǚ诺阶郎?,帶著穆棉去了醫(yī)院食堂。
我去打飯,剛端回來,就看見穆棉在桌上放了好大一沓證件,身份證戶口本學(xué)位證房產(chǎn)證護照等等,我一愣:“你這是……”
他對我迷人地一笑,仿佛在誘惑我:“敢不敢賭一次?”
“賭什么?”
穆棉做事情的效率格外高:“賭你的一次沖動會讓你終身幸福。”
“什么意思?”不要這樣啊好嗎老天爺,又是言情小說的情節(jié),你這讓我怎么招架啊?!
穆棉還真的把那句話說出了口:“我們結(jié)婚好嗎?廂宜?!?/p>
“趕緊吃飯吧,再不吃可要涼了?!蔽也黹_話題,他笑了笑,拿起筷子在滿是人流的食堂里優(yōu)雅地進餐。
他不知道的是,在我故作鎮(zhèn)定的平靜外表下,有個聲音在我內(nèi)心瘋狂而嘶啞地大吼:我、被、求婚了!??!
手機突然不合時宜地響起來,是我媽在老生常談:“張廂宜,你中午把項全叫回家吃飯吧,醫(yī)院的飯又不好吃,項全跟你是真合適,沒有他,你這輩子就很難再嫁出去了,媽說真的,你是不是真想讓媽一直操心你的終身大事啊?”
“媽……我真不喜歡……”
我媽立馬打斷我:“我管你喜歡誰啊,都老大不小了還成天把喜歡掛在嘴邊,幼不幼稚,結(jié)婚要的是合適,要過日子,你怎么一點都不明白?”
我怯懦了半天,終于在對面穆棉的注視下抬起頭,對電話里說道:“媽,把戶口本準(zhǔn)備好,一會兒我回去取?!?/p>
我媽怔了一下:“做什么?”
我很冷靜地道:“結(jié)婚?!?/p>
聽動靜,我媽在電話那頭是老淚縱橫,滿嘴胡言亂語:“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您終于顯靈了!我們老張家終于把女兒送出去了……”
“別高興太早,不是項全?!?/p>
我媽完全不在乎:“是男的嗎?只要是男的就行。”
她到底是多害怕我嫁不出去啊……
7 我不能錯過
和穆棉見面的第二天,我就帶他去了我家,我媽拉著他的手就像是農(nóng)奴終于見到了解放軍一樣,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穆棉很上道,口口聲聲對我媽道:“我會對廂宜好的,您放心,真感謝您沒有那么快把她嫁出去,讓她等到了我回來?!?/p>
我媽的手簌簌發(fā)抖,克制著才沒有流淚:“好,好,你倆趕快去,一會兒民政局該關(guān)門了?!?/p>
我:“……”
并沒有什么愛來愛去一見鐘情的情節(jié),我不否認(rèn)我對出眾的穆棉產(chǎn)生了好感,但我答應(yīng)他的提議完全是因為被我媽激的,她一直認(rèn)為以我這樣從事特殊工作的老姑娘找不到優(yōu)質(zhì)男人,項全看上我我就得感恩戴德地嫁了。
可是我偏不,我寧愿去選擇一個能讓我一時沖動并且產(chǎn)生想要慢慢了解看法的男人,這人就是穆棉。
和他領(lǐng)完證之后,我這樣一朵滯銷的老姑娘終于榮升成了新鮮的少婦,不過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唉,等一下,我還沒有問你高中的事,你是那個轉(zhuǎn)校生?”
穆棉開著車,目視前方,但笑容格外燦爛:“虧你還記得我是轉(zhuǎn)校生,不容易。還記得什么?”
“唔,好像你很柔弱的樣子,體育課不上,連早操也不出席,不過女生緣倒是挺好的。我沒跟你說過幾句話?!?/p>
“是沒說過幾句話,可你為我打架了。我那時身體很不好,年級的男生看我不順眼,過來找事,你二話不說堵在班級門口拿凳子砸他們?!?/p>
打的架太多了,還真有點記不起來了,無心插柳得人心啊這可是!“就因為我多管了一下你的閑事,你就……說喜歡我,也太隨便了吧?”
“剛轉(zhuǎn)過去的第一天我就喜歡了,一看你和項全走得很近,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我心里就堵得慌,因為身體原因要去國外醫(yī)治,沒待多久我就走了,走了以后時常能想起你,你那么特別,我當(dāng)時就想,我一定要足夠出色,然后得到你。很幸運,在我找到你的時候,你還沒結(jié)婚,我不能錯過?!?/p>
我像是被人灌了一口山西老陳醋,慢慢低下了頭,因此也錯過了穆棉此刻嘴角漸漸揚起的弧度。
8 尾聲
和穆棉見面的第三天,他帶我去了我們的新家,一切都完美無缺,喝著紅酒,坐在陽臺的搖椅上看著滿天繁星,讓人覺得不但身處夢境,還會希望這個夢境不要醒。
恍惚中,唇上印下了柔軟的觸覺……
次日一早,手機就開始拼命地響,我從被窩中伸出手胡亂摸,然后有人將手機遞給了我,我翻了個身:“喂?”
閨密的聲音大得已經(jīng)要從電話里飛出來了:“第一天相親,第二天領(lǐng)證,第三天洞房,張廂宜你行啊你,是不是世界要末日地球要爆炸了可你卻沒告訴我?。俊?/p>
我一個激靈,睜開了眼,正看見穆棉在對我笑:“早?!?/p>
我裝作神情自若地道:“呃,早。”
穆棉湊近我吻了一下我的額頭,然后就很禮貌地掀開被子起床,想給我留下講電話的空間,可是看著他光裸的樣板身材,那背影就讓我心火燎原。
我鼻腔一熱,忙轉(zhuǎn)移視線捂著電話鉆進被子里:“親愛的,你聽我解釋,這說來話長……”
“那你長話短說,春天早都過去了馬上要迎來枯萎的秋季,請你告訴我你這超音速的發(fā)春發(fā)芽開花的行為動機何在?”
“我,我好像遇到了愛?!?/p>
可能是話說得太煽情,穆棉明明都走開了,此刻又被我吸了過來,他撥開我拿電話的手,俯身壓住我,順勢就給了我一個悠遠(yuǎn)綿長的吻。
“別……別碰這……”我有點喘不過氣來,想制止穆棉上下作亂的手,又想捂電話,可到頭來什么都沒做成,軟得就像一攤泥。
“你簡直,你們簡直……”電話里還傳來閨密的聲音,她那么伶牙俐齒的人在這聲響下都有點說不利索,“張廂宜……你下午下班后……最好能當(dāng)面給我一個十分合理的解釋,不然我會覺得自己罪惡滔天把你逼成了這樣……”
穆棉直接伸手掛斷了電話,咬著我的耳垂說:“她這是功德無量。”
“……”我簡直是毫無抵抗力地就淪陷了。
想我年過三十行醫(yī)八載的張廂宜也有今天,我竟然因為縱欲而遲到了,這不僅給我的人生開了先河,也讓整個醫(yī)院炸了鍋。
“張廂宜!”項全心急火燎地沖了過來,都沒顧得上去管他那一頭風(fēng)中凌亂的錫紙燙,“我昨晚給你媽打電話,你媽給我掛了,我又打,你媽卻跟我說讓我跟你保持好同事的距離,還祝我能有更廣闊的明天,你媽到底是怎么回事???中邪了嗎?”
“可能被其他人下盅了吧,”我頭一次面帶友善的笑容,還真誠地拍了拍項全的肩,“已婚婦女張廂宜同志也祝你能擁有更廣闊的明天!”
項全呆了:“什么?已婚……張廂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