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映宇

還記得上海世博會仿佛刺猬的英國館嗎？也有人說像蒲公英，反正就是不像我們常見的建筑，但你只要瞧過一眼，一定終生難忘。

館內(nèi)存放著6萬粒種子，那座種子圣殿，就出自當今英國著名的青年設(shè)計師托馬斯·赫斯維克之手（當時競標時擊敗的可是女魔頭扎哈·哈迪德）。11月26日，托馬斯·赫斯維克在上海國際會議中心舉辦了“托馬斯·赫斯維克：從我到我們”的演講，從世博會英國館到2012年倫敦奧運會的主火炬，托馬斯·赫斯維克以其新奇大膽的設(shè)計享譽世界，2004年他獲得“皇家工業(yè)設(shè)計”勛章，2006年又獲“菲利普親王設(shè)計獎”，今年，他更被他的母校——倫敦皇家藝術(shù)學院——選為院士，這是該校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院士，現(xiàn)在的他，不過42歲。

英國館，很拉風

雖然讓人驚艷，但是他的英國館設(shè)計稿剛剛完成的時候，在英國，也引起了不小的爭議。他們覺得，這是個瘋子。

記者面前的托馬斯，確實給人狂放不羈的感覺，那頭狂亂的卷發(fā)，和他的思想一樣不拘一格?！八麄儾恢牢业脑O(shè)計到底是個什么？” 托馬斯說，“它有點奇怪，更準確地說，它不像個建筑。”

剛開始他著手設(shè)計世博會英國館的時候，他想，是否把英國女王和紳士、福爾摩斯、紅茶罐和大本鐘這些英國傳統(tǒng)元素一股腦都搬到英國館來？

倫敦號稱“霧都”，雨水很多，可是他到了上海一看，怎么好像比倫敦還像倫敦？說不定還多下兩天雨呢。他想，不必拘泥于向世界展示英國元素，胸懷大可以開放一些，以一種未來的方式迎接各國的來賓：“更何況，我們英國一直是非常綠色環(huán)保的，用種子來表現(xiàn)我覺得最合適不過了?！?/p>

有人去了英國館，抱怨說什么都沒看到，托馬斯瞪大了眼睛反駁說：“6萬多種種子，難道不是展品？難道不值得你仔細觀賞？每一粒種子，都是一個精美的藝術(shù)品，值得你細細品味。”

他的團隊向英國基尤千年種子銀行要來約6萬顆種子，每一顆種子裝在一根亞克力管里，6層樓高的立方體結(jié)構(gòu)上，遍插著這6萬根約7米長的透明亞克力管，每一根都能夠隨風搖曳。從遠處來看，這讓人目瞪口呆的建筑實在是夠拉風。

要知道，英國基尤千年種子銀行自成立以來，就從來沒有借出過這么多的種子。這里收集并儲存了世界上10%的開花植物的花粉或者種子，但都儲存在溫度為零下20℃左右的地下室內(nèi)，儲存的目的是為了防止某些物種滅絕。種子銀行的負責人聽說了赫斯維克的來意，很吃驚，他也從來沒碰到一個建筑設(shè)計師來跟他談這樣一個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奇思妙想，更關(guān)鍵的，他有些擔心，這些種子是儲存以防滅絕的，如果在世博會期間受到了損害，失去了活性怎么辦？赫斯維克保證在技術(shù)上沒有問題，他和昆明植物研究所合作，保證上海世博會結(jié)束后種子仍能存活，種子銀行這才放行，這才有之后世博會的盛裝亮相。

在橋上種花園

看過赫斯維克的前衛(wèi)設(shè)計之后，我們大概對他會有一種根深蒂固的印象：那是一位先鋒設(shè)計師，他對于傳統(tǒng)，大概是不屑一顧的。

事實恰恰相反，他說他不希望自己設(shè)計的東西是全新的，而是和當?shù)丶扔械慕ㄖ泄残??！爸挥袀鹘y(tǒng)才有靈魂。現(xiàn)在的建筑是機器的天下，手工已經(jīng)退居邊緣，但是我覺得在傳統(tǒng)中有許多可以挖掘的部分，挖掘傳統(tǒng)，是對建筑的尊重?！?/p>

他在英國倫敦設(shè)計的花園橋，觀念前衛(wèi)，可是其出發(fā)點，還是一種生態(tài)環(huán)保的傳統(tǒng)。

我們經(jīng)過的所有的橋，不論是拱橋、斜拉橋還是跨海大橋，都是鋼筋混凝土所建的一條通道，不滿足于此的托馬斯·赫斯維克就覺得：“景觀上也太單調(diào)了吧？”

如果橋梁也能像花園一樣，可觀可玩，那么這一路走來，不是就會有別樣的感受，這冷冰冰的建筑，是不是也會有了溫暖的生命力？赫斯維克和英國演員、活動家喬安娜·拉姆利一起，仔細考慮，用一種什么樣的方式跨越泰晤士河，連接大河兩岸的城市與景觀。最終，他們想出來的方法是一種全新的行人花園大橋模式?！盀槭裁床荒茉跇蛏辖ɑ▓@呢？”他說，“在倫敦，你上‘倫敦眼需要花費17英鎊，可是到我們的花園橋上，你一分錢都不用花，還可以看到很多美景，那一定是很吸引人的。我們的大橋，就是一座連接倫敦北部和南部的花園?！?/p>

想法容易，可是真要實現(xiàn)，卻遇上了一堆的難題：“工程技術(shù)上需要克服很多困難，這世界上，從來沒有哪座橋像我們的花園橋那樣，種滿了樹，這是世界上荷載最重的大橋。當然，我們覺得是值得的，這寶貴的一塊新的花園將增加倫敦的景觀豐富性和多樣性，讓倫敦成為更加綠色的城市?！?/p>

事實上，他對中國的園林一直很感興趣?！坝幸淮?，一個上海的地產(chǎn)商帶我去看蘇州的園林，那一次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給我講蘇州的園林、中國的傳統(tǒng)繪畫，中國文化非常抽象，但又注重人的感受，在蘇州園林里我不僅僅看到了建筑，也看到了中國古代建筑師是怎么造景的。西方的書法一筆一畫都很清楚，而中國書法就比較抽象，而且充滿了情緒；中國畫也是這樣，一山一水，關(guān)注的是人的感受，這些都給我很多啟發(fā)。我覺得一個建筑師需要有獨立的思考，這樣他們的設(shè)計才會富有個性，不會讓人覺得，城市變得越來越相像。我希望別人看我的作品，也是馬上就能感受到這就是赫斯維克的作品?！?/p>

他說他不是在建房子，而是在種房子，“種”這個動詞表明，他沒有將建筑簡單視作一種營造方式，建筑，也可以像植物一樣是活的，在花園中綻放笑容。

讓人崩潰的奧運會火炬

很少有建筑師像赫斯維克那樣，既做建筑設(shè)計，又在工業(yè)設(shè)計領(lǐng)域大放異彩。

2012年7月27日，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倫敦奧運會的開幕式上。主火炬的設(shè)計讓人驚嘆。整個火炬大約高8.5米，204個銅花瓣，代表前來參賽的204個國家和地區(qū)，組成花莖的機械桿是用經(jīng)過熱和酸處理的不銹鋼材料，讓銅花瓣具有一種“bad black”的色澤，并且有些微藍色，非常漂亮，而它的設(shè)計師，正是托馬斯·赫斯維克。

但這并不是英國奧組委的最初設(shè)想，為了說服他們，托馬斯·赫斯維克決定親自跑去拜訪奧運會開幕式總導演丹尼·博伊爾。在博伊爾面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博伊爾和英國奧組委放手讓他們打造一個與眾不同的主火炬。

“通過之后，我就想這是鐵板釘釘?shù)氖铝耍桶堰@事放在一邊。開幕式前，我們才開始實驗火炬好不好使，你知道嗎？奧運會正式開幕之前，我們的火炬，就沒怎么點火成功過！我記得那時候天總是下雨，雨特別大的時候，管子里都是水，點好的火炬居然突突往外冒水，像吐唾沫。我們都快崩潰了。沒法子，我們只好等著，等雨停，等到半夜，再試一次，幸好，那一次很成功，我們的心這才放了下來?！?/p>

擔驚受怕都是值得的，奧運會火炬亮相之后就贏得無數(shù)掌聲。而托馬斯，也因此名聲大噪，設(shè)計邀約不斷。接下來，他將完成他在上海的第一個商業(yè)地產(chǎn)項目，這一回，依舊是不走尋常路，讓商場Shopping Mall像山嶺一樣在都市中蜿蜒起伏，在房頂上，還種上樹，讓巴比倫的空中花園在上海重現(xiàn)，這樣的創(chuàng)想想一想就讓人激動，那我們就坐等這個想法從效果圖變成現(xiàn)實，看看一種融合生態(tài)環(huán)保和中國古典園林理念的前衛(wèi)設(shè)計，將如何重塑上海的城市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