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德宏
我不愿抱著古人的尸骨睡眠。
我不愿說朝廷,不愿說滕子京與范仲淹,不愿說
政治與無辜,不愿說憂樂:不愿說洞庭湖里住了
一個龍王,不愿說草民與暴動,不愿說
泥沙與冤情,不愿說苦。從宋朝到
2012,到風(fēng)月無邊,我一直都在打聽——
我的消息。
這個世界,還有什么秘密
1958,抑或1983,在一座蝴蝶博物館。
一個預(yù)知未來的人(1990年特朗斯特羅姆患腦溢血導(dǎo)致右半身癱瘓),
他從自己內(nèi)心的廣場出走,看到了所有事物變成彩色的蝴蝶,
看到了灰燼。
特朗斯特羅姆,現(xiàn)在,你還是帶著這些神示繼續(xù)遠(yuǎn)行,看——
火車站,“一個拎錘子的人沿車走動……”
教堂的鐘聲敲響了,像歌聲。
慶賀吧!那些來回走動的人在困頓中已經(jīng)安靜。
有誰會牢牢記住這情景?右半身癱瘓的特朗斯特羅姆,
他在早晨,午后,黃昏,或一個不為人知的空間,
用左手彈奏鋼琴——一個世界的隱喻。
就像我們,生活在這隱喻中的人群,
至今還沒有看到神鹿的蹤跡:
只一味地,用糖紙包裹的詞塞滿長著一口蛀牙的嘴巴。
一張空白之頁將怎樣復(fù)活?特朗斯特羅姆從鋼琴架上走下來,
五個指頭如五個音符,撫過我的額頭。他輕輕地告訴我:
骯臟的人子啊,你從出生到死亡
都在途中,都在想方設(shè)法把秘密變成污點(diǎn)。
他活在人民之中——
讓細(xì)微的事物在黑暗中發(fā)光,閃亮。
讓人民在一件件小事中抓到尊嚴(yán),幸福。
他一生只做一件工作:服務(wù)。
服務(wù)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名詞,動詞太輕
只有名詞才能讓動詞動起來。
才能讓人民動起來。
他叫雷鋒,他想:
如果在自己的血液里注入雷霆,
如果在自己的呼吸里注入鋒芒,
如果在為人民服務(wù)里注入雷鋒,
這個名詞是不是會動得更持久,永恒?
今天,當(dāng)人群中再一次叫起這個名字
忽然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回過頭,仿佛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