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全芝［淮北師范大學文學院， 安徽 淮北 235000］

作 者：郭全芝，淮北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研究方向為古代文學。

司馬遷寫史，采取以人物為中心的紀傳體式，反映出作者以人物為歷史主體的新的史學理念，人物傳記部分也因此成為《史記》的主體。而在具體寫法上，作者不僅以人物為主要著錄對象，并且還調(diào)動多種文學手段使之真實可感，呼之欲出，這部史書因此具有明顯的文學特征。對此，已有過很多論述。但是，《史記》人物傳記的文學性表現(xiàn)其實是與作者的史學觀緊密聯(lián)系的，這一點還有進一步探討的必要，了解這一點對理解《史記》也是有助益的。

一、《史記》紀傳體史學與文學相兼的特點是作者歷史觀的反映

歷史的對象是事實，而事實總是個別的事物。因此，同文學一樣，歷史也應以展示個別事物為其主要內(nèi)容，由此決定了兩者都要采取具體思維的方式①，于是歷史著作與文學作品在展示個體人物方面就有了同一性。司馬遷采用紀傳體正是為了方便地刻畫一個個獨特人物。由于這種記載歷史的方法合理、有效，兩千年后，受到西方學術(shù)深刻影響的梁啟超也希望擇取100個歷史人物，為之作傳，“來包括全部歷史”，并明確指出：“完全以人物為中心，若做得好，可以包括中國全部文化在一篇傳內(nèi)?！雹?/p>

《史記》紀傳體以人物傳記為中心內(nèi)容的表述形式本身就具有文學性。如《項羽本紀》寫出滅秦及楚漢相爭一段歷史，這些歷史又是通過對項羽的形象描述得到展示的。作者寫了項羽的外貌、力氣、生平事跡。項羽身高八尺余，力能扛鼎，在巨鹿之戰(zhàn)中破釜沉舟，以四萬兵力向四十萬秦軍發(fā)動進攻，一舉扭轉(zhuǎn)起義軍的覆亡頹勢，奠定了滅秦的勝利基礎；垓下之圍，在漢軍圍困數(shù)千重的情況下，毫無懼色，帶領幾十名騎兵潰圍、斬將、刈旗。作者的描述具體、生動，項羽這一悲劇英雄的形象因此栩栩如生?？梢钥闯觯妒酚洝分匾曃膶W性，它不僅以人物為主要著錄對象，而且寫法上不是簡單追求完整再現(xiàn)人物的一生，也不是簡括人物的主要經(jīng)歷或簡要評價其功過是非，而是像文學作品一樣，抓住人物性格特征予以生動展示。作者為此還調(diào)動了多種文學手段，諸如精選材料、“互見法”、營構(gòu)環(huán)境及場面、曲折敘事、描繪細節(jié)、烘托映襯、記述人物特有言行，等等，使人物形象特征鮮明。因此在《史記》中，歷史與文學關(guān)系密切。

而即使在今天，人物傳記作品也都兼具史學與文學的雙重性，“基于史而臻于文的敘述”③是對這類傳記文字的要求。何況在司馬遷時代，歷史與文學還沒有明確的分野。司馬遷為了寫人而創(chuàng)立紀傳體，因此其作品的文學性既是不可避免的，又是作者自覺的選擇。他在《太史公自序》中引述孔子語“我欲載之空言，不如行事之深切著明也”④，就是想說明這一點。司馬遷在人物傳記中總是對人物事跡進行藝術(shù)加工而非簡單地保留歷史史料，也可以看出作者選擇上的自覺。

《史記》的寫人，其原因有時可能就在于人物本身的獨特，其目的也就是為了寫出這些人物本身。人物的特殊經(jīng)歷和身份及特殊的個性，構(gòu)成《史記》文學性的重要方面?！皻v史也同樣與人有關(guān)，他們由于本身的緣故就是值得記述的?！雹莶?、叔齊為辭讓王位而雙雙避居首陽山，其后又不食周粟而死的特殊經(jīng)歷，固然有助于反映當時獨特的社會生活，但僅僅為此，是不必以人物為主體內(nèi)容的。例如《詩經(jīng)》，不以寫人為重，但同樣廣泛地反映了社會生活。漢初賈誼《過秦論》論述秦王朝興衰，同樣可見出某些社會特點，而其文章并不以刻畫人物為務?！妒酚洝返摹稌贰吨尽?，使用概述式語言，不描寫形象，也同樣反映出了社會生活。而伯夷這樣的隱者，對當時社會的干預十分有限，而且歷史上同類杰出人物很多，比之更早的也大有人在，如帝堯時期的許由和巢父、夏朝的卞隨和務光。按常理，即使寫隱者也當以在前者為主。司馬遷選擇伯夷兄弟，說明《史記》更看重的是人物本身的獨特性：連父親傳下的王位都棄之不要，并且寧愿餓死都不接受官方俸祿，可謂隱居之志更堅。司馬遷把他們當成歷史的組成部分，無疑體現(xiàn)了作者寫史更看重獨特人生和獨特人物的觀念。這種特殊性恰恰也是敘事文學作品具有藝術(shù)魅力的重要原因。因之，《史記》人物傳記部分的文學性在所難免。

二、《史記》著錄杰出人物，既體現(xiàn)出作者的歷史觀，也是作品具有文學性的重要原因

《史記》傳記部分著力著錄的是歷史上的杰出人物，這體現(xiàn)出作者對歷史的看法，同時也是《史記》更具藝術(shù)性的表現(xiàn)，因為涉及到選材問題。選用什么樣的人能更有效地反映歷史，與文學作品選用什么素材來展示社會人生具有同一性，歷史和文學在這里又發(fā)生了關(guān)聯(lián)。

《史記》的選材值得稱揚，它體現(xiàn)出為表現(xiàn)人物而做出的努力，也使作品更具藝術(shù)性。論者也多喜歡論述司馬遷為刻畫人物而精選歷史素材，如指出《項羽本紀》中傳主的經(jīng)歷雖然復雜，但作者重點選擇的是巨鹿之戰(zhàn)、鴻門宴、垓下之圍幾種材料，借以表現(xiàn)人物的形象特征，等等。其實，《史記》選材更成功地表現(xiàn)在作者對于歷史人物的擇取上。

《史記》著錄的人物，大多屬于社會各階層中有作為的個體，說明作者對杰出人物的看重。司馬遷某些“自亂體例”的做法，亦可資證明。如項羽、呂后入錄“本紀”，孔子、陳涉置身“世家”，都是由于他們在歷史舞臺上的突出表現(xiàn)而不是其世俗身份和地位?！稘h書》更看重人物的名分，所以處理不同，被認為體例較《史記》嚴謹。體現(xiàn)出兩種不同的史學觀。

一般來說，杰出人物對于社會和歷史所作出的貢獻是普通人或所謂群體難以代替的。因此為杰出人物立傳，無疑體現(xiàn)出司馬遷的歷史觀。從理論上講，作為歷史的主體，每一個現(xiàn)實中的人，都有可能對社會起到干預作用，但事實上直接起作用的人只是少數(shù)。因此對杰出人物的看法應該本著求實的精神，不用否認他們那些不可代替的特殊作為。羅素說過：“我相信卓越的個人對于創(chuàng)造歷史貢獻甚多。我認為，如果17世紀中100名最優(yōu)秀的科學家在幼年時就死去的話，整個工業(yè)社會里的普通人的生活就會與現(xiàn)在的情況完全不同。如果莎士比亞和彌爾頓從來沒有存在過的話，我不相信會有其他的某個人能創(chuàng)作出他們的作品。而這正是某些‘科學的’歷史學家們似乎希望人們?nèi)ハ嘈诺哪穷愂虑??！雹藿艹鋈宋飳τ跉v史的貢獻，也使他們本人與歷史的關(guān)系更加密切，寫出他們的經(jīng)歷，也就寫出了歷史的許多重要環(huán)節(jié)。例如，有時正是由于杰出人物的存在，社會顯出不同特征的階段性，并使歷史的走向成為“這樣”，而不是其他。秦始皇的出現(xiàn)，使七國統(tǒng)一于公元前221年。李斯的佐政又使全國很快書同文、車同軌，各地方的制度及文化得以融合統(tǒng)一，歷史由此走向更加“緊致”的統(tǒng)一。把這類人物記錄下來，后人通過閱讀他們的事跡，就能獲得那一段歷史的主要方面。因而寫杰出人物，一方面可著錄重要的歷史人物本身，另一方面也可以以少馭多地反映人物所處的社會面貌。于是我們看到，《史記》在已經(jīng)有了《秦本紀》的情況下，又單列《秦始皇本紀》；在《秦始皇本紀》中已寫到李斯的政治建樹下，又單列了《李斯列傳》。

歷史上的杰出人物，并不限于對歷史進程有重要推動或干預作用的群體。社會是由各色人物構(gòu)成的，寫出各色人物的代表，對反映社會、歷史也是極有助益的。張大可先生說過：“（《史記》）首創(chuàng)各色人物的類傳，全面的反映社會生活?！雹卟?、叔齊一類人物“入選”《史記》，其原因可能在此。所以司馬遷寫他們，并不過多牽涉社會背景，甚至因囿于史料的缺乏，也不多寫人物事跡?！埃ú┮膶嵤拢辉谥虚g序過”⑧，顯得較虛。他們的事跡，作者只簡略敘述了隱居及“不食周粟”，但人物的“積仁潔行”，特立獨行，其作為隱居者代表的姿態(tài)不僅使他們本人光耀千古，也使那個社會增加了色彩。

相較普通歷史人物而言，人們對杰出人物更為關(guān)注，因之《史記》對讀者也就更具吸引力?？梢哉f用杰出人物反映歷史，既是寫史方式也是藝術(shù)手段，它可以以少總多，綱領繁雜的歷史事實。

三、《史記》的人物形象蘊有作者的主觀因素，是歷史的也是藝術(shù)的

《史記》中的人物形象是為作者的“一家之言”服務的，他們身上往往蘊寓著作者濃重的主觀因素，因此，他們既是歷史人物也是藝術(shù)人物。

司馬遷為人物立傳重在“發(fā)明義理，闡釋旨意”，“不是單純地作歷史人物譜，或僅僅是客觀地為哪一個歷史人物的生平立傳”⑨，這使其所表現(xiàn)的人物身上也有了這種“主觀性”。試看《項羽本紀》末尾“太史公曰”里的一段文字：

吾聞之周生曰：舜目蓋重瞳子，又聞項羽亦重瞳子。羽豈其苗裔邪？何興之暴也！

“太史公曰”是司馬遷借以評史的體式，主觀性較強，但此處卻有描述項羽形象的意思。作者筆下，舜和項羽都是“重瞳子”（一只眼睛有兩個瞳仁）。兩個奇特形象，有著強烈的不可信的傳聞特色。為此，金人王若虛評論說司馬遷的描述“陋哉”，帝舜和項羽也不是憑借異相而突然興起的：舜是因為德行良好，“上當天心，下允眾望，然后踐天子之位，其得之固道矣，豈專以異相之故而暴興者哉？”假如說舜是靠異相興起，那么項羽“成功亦應略等”，怎么會頃刻就滅亡了呢？可笑的是，后人還誤以為真，“后世狀人君之相者類以重瞳為美談”，“后梁朱友敬自恃重瞳，當為天子，因作亂而伏誅”。王氏謂司馬遷此說是“輕信愛奇”的表現(xiàn)，“故其謬妄每如此。”⑩其實《史記》不僅是“太史公曰”這種論贊體有濃烈的主觀色彩，被認為是客觀敘述的傳主事跡也經(jīng)過明顯的藝術(shù)加工。如垓下之圍，項羽面對赤泉侯等數(shù)千人的追殺，大吼一聲，對方“人馬俱驚，辟易數(shù)里”等，都是失實的描寫，體現(xiàn)出作者對英雄的喜愛。而此處“重瞳子”云云，表現(xiàn)的是司馬遷個人強烈的愿望，即希望項羽是舜的后裔，以解釋前者的“興之暴也”（興起突然），因此“重瞳子”寄寓了作者濃烈的情緒。這是帶有傳聞意味的描述。

傳聞能彌補史料的不足，并且傳聞本身就帶有歷史事實的因素，因此在某些情況下，傳聞在歷史著作中的使用不可避免。傳聞內(nèi)容是作者對歷史認識的體現(xiàn)，也是《史記》文學性強的體現(xiàn)。傳聞內(nèi)容的奇異性，甚至會使歷史有如小說一般，而傳主往往也因此帶上傳奇性色彩?！妒酚洝愤@方面的例子有很多?！秴尾豁f列傳》里，商人呂不韋為子楚游說華陽夫人，竟然成功說服她收子楚為養(yǎng)子，子楚于是順利成為太子，后又順利成為新君。子楚逝世，兒子嬴政繼位。呂不韋先是輔佐子楚，后來輔佐嬴政。其間穿插若干奇事逸情，如呂不韋將已懷孕的舞女送給子楚，生下嬴政；嬴政稱王，其母繼續(xù)與呂不韋保持情人關(guān)系，呂不韋怕東窗事發(fā)，設計使其移情，結(jié)果嬴政母親又生下兩個孩子。整篇傳記內(nèi)容都圍繞呂不韋施展個人才智縱橫起伏，情節(jié)奇特?！读艉钍兰摇分?，張良刺殺秦始皇失敗，躲入山中與圯上老人傳奇交往，老人自言死后在某地變黃石而后來應驗，論者大都以為具有民間傳說的性質(zhì)?！囤w世家》中有關(guān)趙氏孤兒的情節(jié)，驚險曲折，但與《左傳》等先秦文獻著錄的趙氏家族險些遭難的事件全然不同?！蹲髠鳌废嚓P(guān)記載也無驚險可言。司馬遷不用嚴肅的史家提供的較為平實的材料，其愛文尚奇的特點一如既往，《史記》的小說因素因此表現(xiàn)顯著。而這些傳聞材料為塑造人物也起到了特殊作用。呂不韋“應該是中國歷史上一位有數(shù)的大政治家”?，他左旋右圜，為子楚也為自己謀得至上地位；他又招人著書，為秦國統(tǒng)一天下大造輿論；他是輔佐兩代君主的相國，制定輕兵簡裝、開拓疆土等強國方針，對秦兼并六國做出重大貢獻。但是《史記》中的呂不韋的不凡，卻不是人物在政治上對秦國的貢獻，而是商人的一連串精明投機和有關(guān)閨闈秘事奇聞，于是呂不韋也因一系列傳奇性事跡被塑造成由社會地位低下的商人變而成為食邑十萬戶、位居秦國之相的傳奇形象。

按照新歷史主義理論，歷史著述是歷史學家為某種原則而建構(gòu)起來的普遍帶有詩學本質(zhì)的作品，它與曾經(jīng)真實發(fā)生過的歷史事實不能重合。歷史著作有不同于檔案史料原始著錄的性質(zhì)，它總是要表現(xiàn)某種思想，因而注定要對史料加工取舍，恰如文學創(chuàng)造要對生活素材加工取舍一樣。于是，歷史和文學都具有了主觀意味。實際上，單就歷史著作中的人物形象內(nèi)容來講，無論歷史學家怎樣努力于求實，它與歷史中的其人也不能完全一致。“恢復歷史本來面目實際上是要求歷史學家超越歷史的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況且，真正有思想的歷史學家往往不以恢復歷史本來面貌為學術(shù)目標。從這個意義上講，歷史的文學性也很難避免。既然不能恢復歷史本來面目，也不以此為目標，借助傳聞甚至想象或者說虛構(gòu)這類文學手段也當可理解。《史記》對于人物心理、親人間的私語等描述中存在的虛構(gòu)性，學界早有論述。作者自稱其創(chuàng)作宗旨是為述一家之言，不是為寫史而寫史，所以虛構(gòu)也好，對材料選擇或安排也好，都是作者有意識地為表達思想而采取的手段，《史記》人物形象中體現(xiàn)的作者的主觀因素因此在所難免。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史記》人物傳記部分的文學性與作者想“傳之其人通邑大都”有關(guān)。

司馬遷的《史記》因要“傳之其人通邑大都”，就是說要給人看，因此，他寫作時應是考慮到了讀者的需求。他不著空言，以具體行事傳遞思想的認識和作法就說明了這一點。而從讀者角度看，有時也需要史書與文學融合，即用文學手法傳遞史實。因為歷史說到底是要反映和研究事實，而事實的個別性、特定性使讀者對于歷史著作會自然而然地產(chǎn)生了解特定性內(nèi)容的閱讀期待。“在歷史中，我們關(guān)心的是各種特定的事實，而不僅是它們之間的因果關(guān)系。”寫出各種特定的事實，就使得歷史著作初步具備了文學性。加之歷史著作的生命力與趣味性不無關(guān)聯(lián)，如果歷史著作寫得索然寡味，以致讀者“對那些自然而然的發(fā)生的事情不感興趣，那么歷史就會失去大部分價值”?。因為在某種意義上，我們?nèi)匀灰詾闅v史就其學科性質(zhì)是介乎于科學和文學之間的說法不無道理?！皻v史學家講故事，這與小說、戲劇一樣，然而被認為有價值。它洞察人的性格與行為?！?只是，歷史學家講述的是他自以為或自稱的既往的事實（即“述往事”），而文學更多地關(guān)注富于想象力的內(nèi)容。兩者都需要趣味性，這種趣味性也都可以由文學手段獲得。從讀者角度談，“歷史必須是有趣味的?！瓪v史必須不僅使那些由于某種特殊原因而希望知道某些系統(tǒng)的歷史事實的人感興趣，而且使那些以讀詩歌或讀好的小說的態(tài)度去讀歷史的人，都感到興趣?！?《史記》的寫作不是為了給作者自己看，司馬遷雖然有“藏之名山”的說法，但這是為了有朝一日被知者閱讀，最終目的仍是要將著作傳給后人。因而《史記》的可讀性也是作者有意識的追求，這是作者對于撰述歷史著作的看法的體現(xiàn)。

①⑤⑥??[英]羅素：《歷史作為一種藝術(shù)》，見張文杰編《歷史的話語》，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71頁，第169頁，第171頁，第160頁，第165頁。

②梁啟超：《中國歷史研究法》，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235頁。

③趙白生：《傳記文學理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44頁。

④司馬遷：《史記》，中華書局1982年標點本。本文所引《史記》，概同于此。

⑦張大可：《史記文獻研究》，民族出版社1999年版，第272頁。

⑧（清）吳見思：《史記論文》，見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85年版，陸永品點校《史記論文史記評議》，第30頁。

⑨楊燕起：《史記的學術(shù)成就》，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年版，第169頁。

⑩（金）王若虛：《滹南遺老集》，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文淵閣本《四庫全書》，第1190冊第342頁。

?郭沫若：《十批判書》，東方出版社1996年版，第410頁。

?[英]羅賓·科林伍德：《歷史哲學的性質(zhì)和目的》，見張文杰編《歷史的話語》，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87頁。

?[英]格魯內(nèi)爾：《歷史哲學——批判的論文》，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