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宬斐
中國共產黨提出“黨內民主是黨的生命”的命題表明,發(fā)展黨內民主不僅對加強黨的領導、提升黨的執(zhí)政能力具有重要意義,而且對有效推動政治體制改革和政治文明建設也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由于我們黨的相關經驗及其資源積累還不夠雄厚,因而發(fā)展黨內民主還不能做到“全面出擊”和“多點開花”,必須有選擇性地選準突破口,實施重點突擊,然后再整體推進,改革和完善黨內選舉就是其中一個安全、有效的突破口。黨內選舉制度是否完善,直接標志著黨內民主的發(fā)展程度,列寧從選舉角度揭示黨內民主的本質:“黨內的一切事務是由全體黨員直接或者通過代表,一律平等和毫無例外的條件下處理的,并且,黨的所有負責人員、所有領導成員、所有機構都是選舉產生的,必須向黨員報告工作,并可以撤換?!保?](P249)鄧小平指出:“不管黨也好,政也好,根本的問題是選舉?!保?](P321)這表明黨內選舉制度是黨內民主建設的一項長期的根本性制度,其是否健全和完善標志著黨內民主的發(fā)展水平和狀態(tài)。
選舉作為一種民主的方法是現代政治制度運作中的關鍵與核心。對于黨內民主來說,選舉應當是其中一項重要的組織機制與民主制度,是社會民眾、各級黨員或黨員代表選舉和監(jiān)督黨的各級領導機關與領導者的一項基本政治制度。當前,黨員的各項基本權利是通過黨內的選舉來行使和保障的,而黨內權力的歸屬和配置也主要通過黨員的選舉途徑對權力的授受進行明確劃界而決定的。黨內民主選舉分四種類型:從黨員參與選舉的形式和層次看,有“直接選舉”和“間接選舉”之分;從候選人與應選人人數的配置差異看,可分為“等額選舉”和“差額選舉”。從這四種基本選舉類型民主功能的效能發(fā)揮看,更能有效發(fā)揮和推動黨內民主發(fā)展的是“直接選舉”和“差額選舉”。多年來,黨內民主選舉存在的“沖突”與“調適”基本上都是圍繞介紹黨內候選人、提名權、代表在選舉中的角色尤其是直接選舉涉及的范疇與等級、差額選舉配置的比例和差額力度等關鍵問題展開的。按照憲法原則、黨內相關法規(guī)以及當前民主法治的發(fā)展狀況,著力推進黨內直接選舉和差額選舉建設的步伐,不但有利于充分發(fā)揚黨內民主、充分體現選舉人的意志、切實保障黨員政治參與的各項民主權利,也有利于對社會民主發(fā)展產生示范效應,更可以從實踐上回應黨的十八大提出的“完善黨內選舉制度,規(guī)范差額提名、差額選舉,形成充分體現選舉人意志的程序和環(huán)境”[3](P52)的要求。
“直接選舉”是指黨員采取直接投票方式選舉黨的支部委員會、黨的總支委員會、黨的基層委員會或出席上級黨的代表大會代表;與其相對應的黨內“間接選舉”是指黨的中央組織、黨的地方組織和部分基層組織,召開黨代表大會或黨代表會議,由同級黨代表大會的代表投票選舉黨的委員會、紀律委員會或出席上級黨代表大會的代表,選舉的最終結果一般由上一級的代表大會或者委員會來決定。在黨內民主發(fā)展進程中,因人們的認識和其自身民主的功能價值不同,每種選舉模式所起的作用也有很大的差異性。黨內直接選舉有利于充分發(fā)揚黨內民主,增加黨員了解和直接參與黨內各種事務,與間接選舉比更有利于發(fā)揮黨員主體作用和主人翁責任意識,所選出的各級領導成員和代表也具有廣泛的黨員認同基礎。
所以,各級黨組織積極創(chuàng)造條件,逐步擴大直接選舉的范圍和層級。從黨的十三大尤其是近十多年來,黨內選舉制度建設取得了長足的進步,黨內“間接選舉”向“直接選舉”轉變趨勢得以加強。這主要體現以下幾個方面:提名環(huán)節(jié)的民主,擴大差額比例,進行全額民主推薦,通過民主測評和民主評議確定候選人,尊重黨代會代表的選擇權,改進候選人的介紹方式,充實介紹內容,增進選舉人對候選人的了解,積極創(chuàng)造有利于選舉人充分表達意愿的條件和環(huán)境,切實保障選舉人的民主權利等,其中突破性的重點在以下幾方面。
(一)黨內直選的范圍和層次在逐步擴大和提升。近年來,全國各地不少縣市在推動基層黨的代表大會代表選舉中,都是由全體黨員直接選舉投票產生;有的地區(qū)黨的基層組織書記和副書記選舉也全部由黨員大會直接選舉產生。支部委員會、總支委員會、基層委員會以及書記、副書記和上級黨代會的代表等都由黨員直選產生的實踐探索擴大了基層黨組織的直選范圍,這是當前改革和完善黨內選舉制度的一個著力點。今后這方面的工作重點是,應積極探索在縣、鄉(xiāng)兩級黨委書記、副書記的直選工作基礎上,把直接選舉的范圍逐步擴大至市級和省級黨代表大會的代表選舉上。
(二)公推直選的范圍和力度得以擴展和提升。公推直選是黨內基層民主發(fā)展的創(chuàng)新之舉。從發(fā)展模式看,公推直選實現了“自下而上”的直接選舉模式與“自上而下”的干部選拔任用模式的有效結合。公推直選主要通過開放候選人的提名推薦,擴大候選人的差額比例和允許一定程度的公開、公平的競爭,提升了黨內選舉的公開性、參與性和競爭性。這種建立在“人民公認”基礎上的選舉,既有助于發(fā)展黨內民主,又有助于鞏固黨的領導,且風險和爭議較小,是發(fā)展黨內民主的安全通道之一。這種“‘公推直選’通過將黨的干部選拔制度與民主選舉的要素相結合,提升了現行選舉制度的競爭性和民主化程度,也鞏固了黨的執(zhí)政基礎和提高了黨的執(zhí)政能力,實現了以黨內民主引領并兼容人民民主”[4]。從黨的十六大到黨的十七大期間,“全國有300多個鄉(xiāng)鎮(zhèn)開展領導班子直選試點,其中在提名階段實行組織推薦與黨員推薦相結合,也就是‘公推’方式來產生候選人的做法已經得到普遍推廣”[5],而且這種發(fā)展步伐越來越快。
(三)黨內干部選舉的范圍逐步擴大。黨的十七大報告提出要逐步擴大基層黨組織領導班子直接選舉范圍,探索擴大黨內基層民主多種實現形式。這深刻總結了黨內基層民主多年來的實踐探索和新鮮經驗,進一步明確了今后改革基層黨內選舉制度的基本原則和主要方法。在推進黨內選舉中需要注意以下幾方面。一是要明確劃分選舉類型干部與非選舉類型干部的界限,不是所有崗位都適合選舉程序;對于黨內重要和關鍵崗位一定要作出科學性與強制性規(guī)定,堅決杜絕把選舉變成任命或變相任命。二是要盡可能逐步擴大選舉干部的范圍,相應縮小任命的范圍和層次。黨章已經規(guī)定選舉產生的人員——黨的各級別、各類別委員會的委員包括書記和副書記,如無特殊情況在規(guī)定任期內不得任免、調動和委派,以杜絕以任命制沖擊、損害和代替選舉制現象的發(fā)生。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里,我們在強調決策民主時往往忽視了選舉民主,任命權通常掌握在少數領導干部的手中,官員的產生主要依靠上級領導的旨意,黨員群眾的意見很難發(fā)揮有效作用。只有通過健全和完善公正、科學、合理的黨內基層選舉制度及機制,不斷增強黨內基層民主選舉的科學性和規(guī)范性,才能保障黨員行使選舉權真正成為充分體現選舉人意志的過程,才能保障被選舉者達到組織滿意、黨員公認與群眾擁護的統(tǒng)一。
在黨內直接選舉中一直存在一個核心命題:“多數”和“范圍層級”問題。對于這兩者的把握和操作是考驗為政者政治智慧的大問題?!岸鄶怠憋h忽不定且充滿變量,是指實際參加投票的黨員群眾多數、有權參加投票的黨員群眾中的多數還是指全體黨員群眾的多數?這個“多數”是固定不變的“多數”還是流動調整的“多數”?直接選舉中涉及的“范圍層級”也是一個備受學界關注的問題?!胺秶鷮蛹墶彼阜秶啻?、層級多高才算比較合適?另外,黨內選舉還涉及社會環(huán)境、條件以及選民的素質等情況,其間所涉及的問題十分復雜。如何深入研究黨內選舉,充分發(fā)揮其有效功能,既能保證一定的民主效率又不使民主失真,使選民始終不會喪失決定權,這應是學界今后研究的旨趣。
“差額選舉”是黨內選舉制度中的一個重要維度,是黨內選舉是否存在競爭性、民主性和公平性的標準之一?!安铑~選舉”和“等額選舉”有顯著區(qū)別:等額選舉的代表候選人名額和應選代表的名額相等;而差額選舉,實際上是多額選舉,即指提供投票的候選人數多于應選代表數的一種選舉方式[6](P105)。曾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的田紀云對“差額選舉”的作用和功效給予這樣的評價:“差額選舉是給人民一點選擇的余地。候選人可以向代表發(fā)表一篇講話,講講自己的觀點、自己的思路、施政方略,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能力,那個水平,不然,連你是條漢子還是一個窩囊廢都不知道,怎么能選得好?!保?](P472)從目前看,黨內差額選舉依然存在“層次較低”、“范圍較窄”和“比例較小”等問題,這勢必會導致選票相對集中,從而限制選舉人進行選擇的自由與空間,實質上不利于黨內民主的充分發(fā)揚。為充分發(fā)揮黨內差額選舉的優(yōu)越性,應擴大其差額的范圍和比例。發(fā)展黨內民主的突破口可以首先從黨內選舉開始,從黨內選舉開始當然不是從等額選舉開始,而是從差額選舉入手。依靠差額選舉可以使每個選舉者通過理性作出最優(yōu)選擇,從而提高每個選舉者的參與意識和參與能力。
中國共產黨重視黨內差額選舉的改進和完善,多年來一直大力推動這方面的工作。1980年,中共十二屆五中全會通過的《關于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在強調“選舉要充分體現選舉人意志”的同時,第一次明確規(guī)定“選舉應實行候選人多于應選人的差額選舉辦法”[8](P427)。十三大強調:“要改革和完善黨內選舉制度,明確規(guī)定黨內選舉的提名程序和差額選舉辦法”,并建議“把差額選舉的范圍首先擴大到各級黨代會代表,基層黨組織委員、書記,地方各級黨委委員、常委,和中央委員會委員”[9](P53)。十三大實現了選舉制度上的一次重大突破,在這次選舉中中央委員的差額是5%,候補中央委員的差額是12%[10](P932)。黨的十四大、十五大和十六大在不同程度和層面上實行了差額選舉,十七大代表的差額比例超過了15%,比十六大提高了5個百分點,中央委員會成員的選舉差額比例也逐漸提高。2012年11月1日,中共中央印發(fā)的《關于黨的十八大代表選舉工作的通知》(下稱《通知》)明確提出:“選舉產生出席黨的十八大代表,差額選舉的比例應多于15%”。這個表述與十七大的表述發(fā)生了明顯變化,那就是由“不少于15%的差額比例”變?yōu)椤安铑~選舉的比例應多于15%”。從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到黨的十三大,是黨內選舉制度恢復和重建時期;從黨的十三大到黨的十六大,是黨內選舉制度逐漸走向規(guī)范化、科學化和制度化時期;從黨的十六大至今,是黨內選舉制度進一步創(chuàng)新和完善時期。
把黨內差額選舉引入黨內選舉之中,打破了等額選舉的“指定性”,將黨內選舉推向競爭性的選舉時代。此后,黨內選舉制度的各種改革與探索無不圍繞如何提高差額選舉比例以及代表名額在不同群體間的適度分配等方面展開。逐步擴大差額選舉應該成為改革和完善黨內選舉制度的發(fā)展重點和方向。要堅定不移地把差額原則貫穿于推薦、考察、票決和任命等黨內選舉程序的全過程,逐步擴大差額選舉適用的范圍和比例,尤其要加強兩方面的建設。
(一)有序擴大差額選舉的比例。差額選舉所蘊含的競爭因素給選民行使選舉權提供更多評判和選擇的余地。目前,全國各級黨代會的代表、地方各級黨委的委員都已實行差額選舉,關鍵問題在于差額的比例不算高,與民眾的期望值存在一定的距離。今后要逐步實現由低比例的差額選舉到較高比例的差額選舉轉變,各級黨代會代表候選人的差額比例和黨委委員、常委候選人的差額人數,應當擴大到40%~50%左右。要為選舉人投票表達自己的意志提供充分自由的選擇空間,同時堅決杜絕黨內選舉歷史上遺留的“硬差”、“軟差”和“配差”等現象。
(二)逐步擴大差額選舉的范圍。從權力的來源和授權機制以及憲法和黨章規(guī)定看,地方各級黨委、紀委的書記、副書記等也可以適用差額選舉。今后要逐步加大地方黨委書記、副書記差額選舉力度,實現差額推薦、差額考察、差額提名和差額選舉等多種形式齊頭并舉,這是黨內民主制度改革的重點和方向;要實現由部分差額選舉到全差額選舉的轉變,在“兩委”選舉實行差額選舉的基礎上分層次逐步推進“兩委”書記、副書記的差額選舉。由等額選舉向差額選舉逐漸推進,有利于增加干部任用過程中的公開性和透明度。差額選舉比例擴大多少意味著競爭程度提高和競爭范圍擴大多少,真正改變以往“讓少數人選人,在少數人中選人”的做法。實行直接選舉和差額選舉的實質是把競爭機制引進到選舉中,不但有利于發(fā)現和遴選人才,還有利于營造公平競爭的氛圍,有利于形成更加清明有序的政治生態(tài)。
民主的品質一般通過政治平等、參與選舉、民眾對政黨和政府的親近度以及民眾對民主的滿意度等方面體現。黨內選舉的民主品質主要通過黨內“直接選舉”與“差額選舉”展現出的公平、有序的競爭與普遍、平等的選舉體現。隨著“由上到下”與“由下到上”選舉的雙軌運行以及“程序民主”和“實質民主”等措施的加強,黨內“直接選舉”與“差額選舉”體現的主體性、競爭性、參與性、平等性和透明性等民主精髓與品質將得以進一步彰顯。
(一)“由上到下”與“由下到上”的雙軌運行?!斑x任”制度與“選舉”制度的根本區(qū)別在于,“選任”制度體現出由上到下賦權,層層空降,對下進行控制;而“選舉”制度貴在“舉”字,權力由下到上授權,實行向上賦權,主要對上進行監(jiān)督與制約。近些年的黨內直接選舉和差額選舉,增強了自下而上選舉的力度,逐漸實現了授權方式的“由上到下”與“由下到上”的雙軌運行。目前,一些基層黨組織在選舉探索中大多采取了比較穩(wěn)妥可行的“自上而下”——有關黨的組織與機構提名——和“自下而上”——由一定范圍的黨員、黨員代表或選舉人提名——相結合的模式,并對二者的比例給予明確的劃定和區(qū)分,形成了完備的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相結合的候選人提名制度,并在此基礎上逐漸改革和完善黨內選拔任命制,使之與黨內競爭性的選舉制密切配合,以形成“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相結合的授權體制。今后,隨著黨內競爭性選舉的擴大,黨內的層層授權所形成的“授權鏈”的合理走向大致應該是這樣:黨員(選舉、授權)、黨代表(選舉、授權)、全委會(選舉、授權)和常委會,并逐步打破任命制或變相的任命制。
政黨在授權環(huán)節(jié)上給予黨員選擇權,表明權力來源屬性在于廣大黨員。由于選舉和任命的行為主體和走向不同,也就意味著權力來源有別,黨內選舉所產生的權力來源于黨員,因而最終要向黨員負責;而任命所產生的權力則來源于上級黨組織和領導人,因而必然向上級黨組織和領導人負責,對下的責任意識必然淡薄。我們黨歷來要求各級組織、領導干部做到“對上負責和對下負責的一致性”,但在實際操作中并沒有產生預期的效果,其內在原因在于沒有厘清黨內權力的來源,外在緣由在于沒有解決好黨內各種選舉機制問題。
(二)“程序民主”和“實質民主”的有機結合。黨內民主發(fā)展應當是沿著黨內民主帶動人民民主的路徑穩(wěn)步推進,民主選舉有序發(fā)展應該是程序民主和實質民主的統(tǒng)一。1953年2月11日,鄧小平在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及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選舉法草案的說明中指出:選舉人對于代表候選人的提出和代表的選舉完全可以自由地選擇自己認為滿意的和認為必要的人;我們選舉法的實質是著眼于實際的民主。這充分表明了程序民主與實質民主統(tǒng)一的重要性。黨內民主是建立在一套程序規(guī)則基礎上的,只有在科學有效的程序規(guī)則的基礎上,實質民主才能得到保障和落實,廣大黨員的主體性才能充分體現出來。黨內程序民主是實現黨內實質民主的前提,發(fā)展黨內民主要從黨內權力的產生、賦予、行使、終止等各方面建立與完善黨內民主權利的運行程序。尤其要重視擴大提名環(huán)節(jié)的民主,推動直接選舉、擴大差額比例,尊重代表的選擇權,改進候選人的介紹方式,充實介紹內容,增進選舉人對候選人的了解,積極創(chuàng)造有利于選舉人充分表達意愿的條件和環(huán)境,切實保障選舉人的民主權利,堅決杜絕為民主選舉設置障礙、限制選舉人自由表達意志等違背選舉法的做法。
實質民主主要涉及政治主體的平等、自由和權利的實現與保障。程序民主則關注民主運作過程中各個環(huán)節(jié)和程序是否科學有效,對產生的結果并不看重,工具理性強而價值理性弱。但是,實質民主如果缺乏程序民主的支持與保障,則很難使各個政治主體的權利得到落實與保障。哈貝馬斯比喻說,民主就像一個旋轉的陀螺,重要的是旋轉的過程,離開了這個旋轉的過程民主政治這個陀螺就會倒下,在這個旋轉的過程中程序的作用是至關重要的[11](P56)。從上述分析看,與實質民主論強調人民是否享有實質上的民主權利相比,程序民主論則關注人民是否參與了民主的過程。實行黨內“直接選舉”與“差額選舉”較好地實現了“程序民主”與“實質民主”的有機統(tǒng)一,通過黨內各種程序實現了選舉人的意圖并落實了他們的各項權利??梢哉f,實質民主是民主要實現的目的,而且只有通過程序民主才能實現,兩者是有機統(tǒng)一和密切關聯的。
(三)“公權民授”與“黨管干部原則”的一致性。選舉是一種授權。人民要實現自己當家做主,就需要在充分發(fā)揚民主基礎上通過黨內各種選舉方式首先選出能代表廣大黨員利益和意志的各級黨委、黨組織的代表來實現對黨的各種事務管理。這是實現黨員當家做主委托授權的過程,在委托授權過程中可以實現黨管干部原則與人民民主授權的統(tǒng)一。
“黨管干部”實質是從執(zhí)政黨運用權力推動國家和社會發(fā)展的角度對干部使用、干部用權的全過程控制,以保證執(zhí)政黨的路線、綱領、方針、政策得到執(zhí)行,保證黨的執(zhí)政目標得以實現。在這個意義上,“黨管干部”就是黨領導干部工作。在建設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根本目標下,人們對能否合理公正地使用公共權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尤其是由誰來充當公共權力的掌握者成了人們日益關注的特別重要的問題。如果把一些地方基層支部書記、鄉(xiāng)鎮(zhèn)黨委書記、黨代表以及一些縣市或更高層次的黨內直選等方面的嘗試都看做是照搬西方模式,這就根本誤解了民主政治制度發(fā)展的基本常識,也誤解了黨管干部與人民當家做主之間的內在關聯。我們黨應根據時代發(fā)展的要求,推動黨管干部從理論到實踐走出一些人為的誤區(qū),朝著科學化的方向轉變。黨的十七大所以提出不斷深化干部人事制度改革,正是因為我們黨在長期實踐探索中對這些問題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黨管干部的前提是在充分保證人民對干部的選擇權的同時,更多地通過政策導向來保證干部隊伍的質量,為公眾提供充足的可供選擇的干部資源,同時加強黨對人民選擇的控制和引導?,F代通訊技術特別是網絡技術快速發(fā)展,為民眾參與訴求提供了更多表達平臺,民意的呼聲越來越強大。因此,在推薦黨內候選人時就應注重民意和政治的平衡,人民代表對違背民意的候選人要堅決予以否定,對通過審核的候選人實行差額選舉,確保干部任用既能實現組織意圖,又能體現民主意愿。黨內一些關鍵崗位要積極推行公開選拔和競爭上崗,進一步引入競爭機制,拓寬選人用人的視野和渠道,改“伯樂相馬”為“賽場選馬”,讓人才在競爭中脫穎而出,優(yōu)勝劣汰;要積極創(chuàng)造一個公開、平等、競爭、擇優(yōu)的用人環(huán)境,建立干部能上能下、能進能出、充滿活力的嚴密管理機制,形成一套法制完備、紀律嚴明、群眾參與的監(jiān)督體系,努力實現干部工作的科學化、民主化、制度化,在擴大民主、完善考核、推進交流、加強監(jiān)督等方面重點突破,尤其要在干部能下方面取得明顯進展。當前,要積極推動黨內直接選舉與差額選舉的發(fā)展,進一步實現黨管干部與人民民主授權的有機統(tǒng)一。在當今世界,人們往往把黨內能否實行實實在在的選舉權和實現選舉權的保障作為衡量一個政黨民主政治的尺度,這也正是我們黨領導和支持人民當家做主的目標。對人民的選擇,對代表權利的尊重,體現了我們黨立黨為公、執(zhí)政為民的本質。
(四)黨員廣泛的參與“權利主體”的實現。黨員的主體地位,不是空泛的黨員在黨內關系中的定位,而是通過黨員的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選舉權和監(jiān)督權的具體行為來體現的,最重要的是黨員擁有選擇干部的選舉權。十八大提出:“保障黨員主體地位,健全黨員民主權利保障制度,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營造黨內民主平等的同志關系、民主討論的政治氛圍、民主監(jiān)督的制度環(huán)境,落實黨員知情權、參與權、選舉權、監(jiān)督權。”[3](P51)現行的民主選舉制度作為黨內民主的重要標志,最直接地體現著對黨員主體地位的尊重和落實,也是發(fā)揮黨員主體作用的重要途徑。黨的十七大把尊重黨員主體地位、保障和實現黨員民主權利以黨內法規(guī)形式在《黨章》中予以確立,十八大報告要求落實黨員知情權、參與權、選舉權、監(jiān)督權,這是我們黨堅持以人為本、尊重廣大黨員權利主體的體現。但不容忽視的問題是,在黨內現實生活中還存在不尊重黨員主體地位的現象。要堅持尊重黨員主體地位,大力增強黨員主體意識,切實發(fā)揮黨員主體作用,就必須從制度層面確立黨員主體地位,高度重視黨員的參與機制?,F代民主理論認為,政治參與是公民溝通政治意愿、制約政府行為從而實現公民政治權利的重要手段。隨著現代國家在社會生活中的影響不斷增強,民眾通過政治參與表達自己的政治意愿,使直接或間接影響自身利益的政府政策更多地以民意為基礎,日益成為一個政治系統(tǒng)穩(wěn)定運行的重要保證。尤其是黨員的基本選舉權利的充分實現,是黨員在黨內主體地位最直接、最主要的表現。
加強黨內民主直接選舉與差額選舉的協(xié)同并進,逐漸實現黨內權力“由上到下”與“由下到上”的雙軌運行,在此過程中把“程序民主”和“實質民主”進行有機結合,展現“公權民授”與黨管干部原則的統(tǒng)一性,就會從根本上突出黨員的“權利主體性”。上述舉措不僅可以歷練黨員群眾參政議政能力、寬容和妥協(xié)的政治品格,更有利于通過選舉培養(yǎng)黨員對黨的心理認同和群體忠誠,增強對黨的制度的信任感和歸屬感。
完善黨內選舉制度還需要建立健全與黨內選舉相配套的制度。只有完善與黨內選舉相配套的其他關聯制度,黨內“直接選舉”和“差額選舉”制度的政治功能與政治品質才能得以充分發(fā)揮和展現。
(一)完善黨內權力授受體系。黨內權力授受關系主要通過選舉方式形成,即權力的擁有者采取“自下而上”形式,通過一系列選舉程序授予權力的使用者,同時借以其他相關制度對掌權者實行監(jiān)督與制約,由此形成權力授受體系。要保證權力的使用者做到“對上負責和對下負責的一致性”,在健全和完善黨內權力授受體系即權力的擁有者通過黨內選舉授予權力的同時,還必須同時掌握回收權力的機制。因此,建立引咎辭職、責令辭職、職務任期以及彈劾和罷免等制度為主要手段的黨內權力回收機制,就成為改革和完善黨內選舉制度中不可缺少的部分。要通過黨內選舉使黨的干部“能上”,更要做到建立職務任期制度、任職試用期制度、辭職制度、部分領導職務聘任制、責令辭職、引咎辭職、誡勉談話和免職制度等使其“能下”,并通過轉崗、降職、改任非領導職務等方法,疏通干部正常“能下”的渠道。這些優(yōu)勝劣汰機制,有助于完善和健全黨內權力授受體系。
(二)健全黨內自我更新機制。一個政黨能否確保長期執(zhí)政,很大程度上依賴于自身的自我更新。一個政黨的自我更新能力不但與該黨的組織架構、政治功能以及領袖個人魄力、領導能力有密切關系,而且更主要的與政黨自身是否擁有科學有效、能夠確保長期良性運轉的機制有關。隨著經濟全球化、信息網絡化和社會轉型變革的發(fā)展,特別是在黨內成分日趨多樣化與復雜化的情況下,要保持黨內政治生活一如既往地健康穩(wěn)定發(fā)展,健全黨內自我更新機制、形成一種促進新陳代謝的推動力量、確保黨內民主功能得以最大限度發(fā)揮是當務之急。列寧在談到黨內民主時指出:“可以造成一種能起生物學上所謂‘適者生存’的作用的自動機構。完全的公開性、選舉制和普遍監(jiān)督的‘自然選擇’作用,使每個活動家最后都能‘適得其所’,擔負最適合于他的能力的工作”[12](P347-348)。這種對“自動機構”、“自然選擇”的類似表述,其實就是一種自我調節(jié)與更新的機制。新加坡人民行動黨領袖李光耀就黨內如何更替保持生機與活力提出:“必須創(chuàng)造一個自我延續(xù)——不是自我永存,而是自我延續(xù)的權力結構,這是一件好事。最重要的是,后輩將能夠繼續(xù)領導人民,服務大眾?!保?3](P348)他認為,人民行動黨的更新是全方位的,高層和基層都要及時更新,形成上下互動的示范效應,才能確保人民行動黨煥發(fā)生機與活力。他說:“我在上層的自我更新工作上,推動得很緊,但在基層方面就進行得比較慢,現在讓我們更快進行基層的自我更新。”[14](P176)新加坡人民行動黨主要采取選舉方式,使權力建立在合法性基礎上實現再分配,主要采取垂直的直接選拔機制與橫向的多元競爭機制相結合,即黨內的長期培養(yǎng)與外部選民的選票認可相結合的方式,這樣既保證了高層權力的平穩(wěn)過渡,同時促使大批年輕干部脫穎而出。這種自我更新機制還通過黨內與黨外互動得以加強。通過黨內自我更新機制,實施主動更新、及早更新與同步更新,就能確保黨時刻充滿生機與活力。
(三)完善黨內監(jiān)督機制。實現對黨內選舉制度的有效監(jiān)督,嚴格按照《中國共產黨章程》和《中國共產黨黨員權利保障條例》的規(guī)定保障黨員各項民主權利。除了保障黨員的選舉權、被選舉權、罷免權、了解參與權、討論表決權、批評建議權、檢舉揭發(fā)權、申辯和控告權外,還應通過剛性的機制和程序對保障黨員民主權利的內容和制度進一步充實細化。要適應形勢發(fā)展的需要,疏通黨內民主、黨內監(jiān)督的渠道,拓寬黨內民主、黨內監(jiān)督的途徑,豐富黨內民主、黨內監(jiān)督的形式,保障廣大黨員和各級黨組織有效行使監(jiān)督權利,健全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相結合的監(jiān)督體系,形成監(jiān)督合力,實現對黨內選舉制度的有效監(jiān)督,真正落實黨員在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和民主監(jiān)督方面的權利。黨內監(jiān)督和黨內選舉具有內在統(tǒng)一性,它們互為前提、互為實現方式,在健全和完善黨內選舉制度的同時,必須不斷強化黨內監(jiān)督制度,努力做好選前、選中和選后的有效監(jiān)督,保障選舉制度的各項程序正常運行,同時通過黨內監(jiān)督制度對選舉過程、選舉結果的合法性、有效性和真實性進行確認。
羅伯特·達爾說:“民主是所有成年公民都可以廣泛分享參與決策機會的政治體系?!保?5](P5)可見,民主政治就是民眾對公共權力實施分享、參與和制約。民主不僅表現在國家層面上,而且更主要表現在地方和基層各個層面上多樣性與多元化的參與。對于黨內民主的發(fā)展同樣如此,一個政黨的民主程度取決于黨內廣大成員參與的深度、廣度和范圍。十八大報告強調保障黨員主體地位、健全黨員民主權利保障制度,而解決好黨內權力來源是保障黨員民主權利的關鍵。李景治教授對此提出兩點意見:一是“黨內權力的授受關系”;二是“黨內的任何權力都是有限的和時效性的”[16](P11)。這需要選舉對權力實施制約,也深刻表明了黨內選舉制度對發(fā)展黨內民主的重要性。選舉作為一種政治實踐,是現代民主制度的基礎和特征,不是一種對民主作出最終的解決和評判的方式,而是一種尋求民主解決的工具,是對權力的授受關系給予明確的劃定,解決它的時效性,使其受到有效制約。民主的核心是“選擇”而不是“被選擇”,是在多數意見中尋求一種既能代表多數人的意志又能保護少數人利益的競爭性的妥協(xié)。競爭性的選舉能使公民更加積極地參與政治,因為選民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和建議對候選人施加影響。從候選人的角度看,各候選人為了實現他們當選的目標,必須充分關注選民偏好、關注民意。在這種情況下,選民投票的過程就不再僅是一種形式,而是選民表達自己意愿、真正選擇政策的過程。隨著黨內直接選舉、差額選舉制度的深入推動,不僅可從根本上解決黨政領導向黨員、民眾負責的問題,而且能夠真正體現民主、公開、競爭、擇優(yōu)的原則,這種選舉發(fā)展為解決黨管干部與群眾公認原則的結合提供了一條很好的解決思路,也有利于推進黨內政治生態(tài)朝更加健康有序的方向發(fā)展。伴隨黨內民主的不斷發(fā)展,我們黨黨內選舉的民主化程度也有了很大的提高,改革和完善這一制度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對發(fā)展黨內民主的堅定信心,對于保障黨員民主權利,發(fā)展黨內民主,建設高素質的黨員領導干部隊伍,形成朝氣蓬勃、奮發(fā)有為的領導集體,增強黨的執(zhí)政能力,提高黨在群眾中的威信,從而保障和諧社會建設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都有至關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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