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春，袁宏賓，李強華

(河北科技師范學院文法學院，河北秦皇島066004)

生活在殷末周初的箕子，是孤竹文化的傳播者，是中國古代史上中外文化關(guān)系的學者，但其學問、人品及影響長時期以來并未得到應有的評說，且國內(nèi)研究箕子的學者不多。究其原因，一是有關(guān)史料記載太零散不夠詳細，二是對研究工作具有促進作用的有關(guān)考古發(fā)現(xiàn)還不夠豐富。盡管如此，還是能夠從大量零散的古文獻資料中，尋到箕子的足跡。

孔子在《論語·微子》中將箕子與比干、微子并稱為商紂王時期的“三仁”。《孟子·公孫丑上》記載:“由湯至于武丁，賢圣之君六七作……

又有微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膠鬲，皆賢人也，相與輔相之?！保?］孟子稱贊箕子為賢人。郭沫若也曾說:“箕子之明夷……更因為箕子是紂之諸父，洪范是由他傳衍出來，他在中國的思想史上應該也有一個相當?shù)牡匚?。”?］

一、從“箕子被囚”及《箕子操》看箕子的氣節(jié)

《史記·殷本紀》中說“箕子者，紂親戚也”。箕子，名胥余，因封國于箕，爵為子，故稱箕子。《尚書·微子篇》注:“箕，國名，子，爵。鄭康成云:‘微子、箕子實是畿內(nèi)采地之爵，非畿外治民之君，故云子也。’”張碧波和喻權(quán)認為:“箕氏為殷商王族，箕子為其封號，封地箕地。”［3］178由此可見，箕子及其族團為殷商之大族，地位重要，有關(guān)箕子之人品，史書中略有記載。“帝武丁祭成湯，明日有飛雉登鼎耳而響，武丁懼。祖己曰:‘王勿憂，先修政事’……武丁修政仁德，天下咸歡，殷道復興?！保?］12張碧波在《朝鮮箕氏考》中認為這個祖己即箕子，是目前所能知道的最早的箕族團祖先，后世的諸箕子，當是承襲祖己而來的當時代箕族團的諸位首領(lǐng)［3］178。

箕子是殷末周初著名的巫學家及其“占卜”宗師，其專職是占卜陰陽、觀測天象、授時制歷，并以此指導國家的農(nóng)事、漁牧或者出征討伐活動。紂王當政后，箕子曾官居太師，輔佐朝政。紂王即位不久，箕子不滿紂王的荒淫殘暴。比干、箕子、微子、辛甲等大臣紛紛向紂王進諫，紂王執(zhí)意不聽。比干因諫而死，無奈之下，箕子為保全性命就佯狂披發(fā)為奴，隱而鼓琴自悲為樂;一說“箕子漆身為厲(麻風)以避殺身之禍”，后來紂王下令將他囚禁起來?！妒酚洝R太公世家》記載:“文王崩，武王即位，九年，欲修文王業(yè)，東伐以觀諸侯集否。師行，師尚父左杖黃鉞，右把白旄以誓，曰:‘蒼兕蒼兕，總爾眾庶，與爾舟楫，后至者斬!’遂至盟津。諸侯不期而會者八百諸侯。諸侯皆曰:‘紂可伐也?！渫踉?‘未可?！€師，與太公作此太誓。居二年，紂殺王子比干，囚箕子。武王將伐紂，卜，龜兆不吉，風雨暴至。群公盡懼，唯太公彊之勸武王，武王於是遂行。十一年正月甲子，誓於牧野，伐商紂。紂師敗績。紂反走，登鹿臺，遂追斬紂。明日，武王立于社，群公奉明水，衛(wèi)康叔封布采席，師尚父牽牲，史佚策祝，以告神討紂之罪。散鹿臺之錢，發(fā)鉅橋之粟，以振貧民。封比干墓，釋箕子囚。遷九鼎，脩周政，與天下更始。師尚父謀居多?！保?］161

在殷商之世，亞微、亞其、比干已看到殷商王朝必然滅亡，三人諫而不聽。與此相關(guān)的記述見《史記·卷三十八 宋微子世家第八》記載:“箕子者，紂親戚也。紂始為象箸，箕子嘆曰:‘彼為象箸，必為玉桮;為桮，則必思遠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輿馬宮室之漸自此始，不可振也。’紂為淫泆，箕子諫，不聽。人或曰:‘可以去矣?！釉?‘為人臣諫不聽而去，是彰君之惡而自說於民，吾不忍為也。’乃被發(fā)詳狂而為奴。遂隱而鼓琴以自悲，故傳之曰箕子操?！保?］191由于紂王淫佚無度，箕子進諫，紂王仍不聽。有人說:“可以離開了?！被诱f:“作人臣的向君主進諫，君主置之不理，便離他而去，這是張揚君主的惡行，嘩眾取寵于百姓，我不忍心這樣做?！庇谑腔优^散發(fā)、假裝瘋癲做了奴隸。并隱居彈琴聊以自慰，所以人們傳頌他的曲子為《箕子操》。有關(guān)《箕子操》在《樂府詩集》中有記載:“嗟嗟，紂為無道殺比干。嗟重復嗟獨奈何!漆身為厲，被發(fā)以佯狂，今奈宗廟何?天乎天哉!欲負石自投河。嗟復獨奈社稷何!”［5］《箕子操》表現(xiàn)出箕子對家國社稷之危機的深切關(guān)注與悲傷。

二、從《洪范》篇及《麥秀歌》看箕子的文化地位

箕子在周武王伐紂后，帶著商代的禮儀和制度到了朝鮮半島北部，被那里的人民推舉為國君，并得到周朝的承認，史稱“箕子朝鮮”。我國記載箕子去朝鮮的史料有很多，如《尚書大傳》、《史記》、《漢書》、《后漢書》、《三國志》等。

《史記》記載:“周武王伐紂克殷，微子乃持其祭器造於軍門，肉袒面縛，左牽羊，右把茅，膝行而前以告。於是武王乃釋微子，復其位如故。武王封紂子武庚祿父以續(xù)殷祀，使管叔、蔡叔傅相之。武王既克殷，訪問箕子。武王曰:‘於乎!維天陰定下民，相和其居，我不知其常倫所序。’箕子對曰:‘在昔鯀堙鴻水，汨陳其五行，帝乃震怒，不從鴻范九等，常倫所斁。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天乃錫禹鴻范九等，常倫所序。’……於是武王乃封箕子於朝鮮而不臣也。其後箕子朝周，過故殷虛，感宮室毀壞，生禾黍，箕子傷之，欲哭則不可，欲泣為其近婦人，乃作麥秀之詩以歌詠之。其詩曰:‘麥秀漸漸兮，禾黍油油。彼狡僮兮，不與我好兮!’”［4］192這段文字詳細記載了箕子被武王封于朝鮮及后來朝周兩件事，并且提到兩個很重要的細節(jié)，一是《洪范》篇(同上文《鴻范》，以下同)，一是《麥秀歌》。武王與箕子的對話框架是箕子思想的反映，是箕子治理國家之道、之法理的集中闡釋。

《尚書大傳》載:“武王勝殷，繼公子祿父，釋箕子之囚。箕子不忍周之釋，走之朝鮮。武王聞之，因以朝鮮封之?！薄渡袝髠鳌酚终f:“箕子既受周之封，不得無臣禮，故于十二祀(應為十三祀)來朝，武王因其朝而問鴻范?！眴枴而櫡丁肥窃诳艘蠖?，箕子自朝鮮來。《尚書·鴻范》載:“武王勝殷，殺受，立武庚，以箕子歸，作《鴻范》?！保?］《史記·宋世家》中說:“其后箕子朝周，過故殷墟?！薄妒酚洝ぶ鼙炯o》“周受命九年，武王上祭于畢，十一年伐紂克殷，后二年，問箕子以天道?！保?］16

司馬遷《史記·宋微子世家》的記載與《尚書大傳》大致相同，只是先后次序略有不同，他認為是周武王先向箕子請教，箕子告以《洪范》，然后武王才封他于朝鮮，以表示不以他為自己的臣子的。《漢書·地理志》記載:“殷道衰，箕子去之朝鮮……”認為箕子來到古朝鮮的時間是在商朝末年，而不是武王滅商以后。當時箕子也許是看到商朝大勢已去，便率領(lǐng)一部分商民遷居朝鮮。后來周武王封箕子于朝鮮，只是承認一種既成事實罷了。以上古代漢文資料的記載，雖然存在一定的出入，但都不否定箕子入朝鮮這一事實。關(guān)于朝鮮的早期歷史文獻，如《三國史記》、《三國遺事》等，也都贊同這種說法，并肯定箕子王朝是朝鮮半島歷史上第一個王朝。

對于箕子入朝鮮之事，考古學材料也透露了一些信息。中國商、周之際，大致相當于朝鮮考古學上新石器時代中期。在這一時期的考古發(fā)掘中，出土了大量的石器，有石斧、石鏃、石刀等。特別是其中數(shù)量眾多的半月形石刀，這正是中國龍山文化的典型特征，中朝學者普遍認為它與商朝的滅亡是有關(guān)系的。

上述材料中均提到《洪范》篇的有關(guān)內(nèi)容?？梢哉f《洪范》篇是箕子入朝鮮前不得不提的重要事實，也是箕子仁政思想的集中體現(xiàn)?！稘h書》中有詳細的記載:“《易》曰:‘天垂象，見吉兇，圣人象之;河出圖，雒出書，圣人則之。’劉歆以為虙羲氏繼天而王，受《河圖》，則而畫之，八卦是也;禹治洪水，賜《雒書》，法而陳之，《洪范》是也。圣人行其道而寶其真。降及于殷，箕子在父師位而典之。周既克殷，以箕子歸，武王親虛己而問焉。故經(jīng)曰:惟十有三祀，王訪于箕子，王乃言曰:‘烏呼，箕子!惟天陰騭下民，相協(xié)厥居，我不知其彝倫逌敘’?；幽搜栽?‘我聞在昔，鯀陻洪水，汩陳其五行，帝乃震怒，弗畀《洪范》九疇，彝倫逌斁。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天乃錫禹《洪范》九疇，彝倫逌敘?！宋渫鯁枴饿脮酚诨?，箕子對禹得《雒書》之意也。初一曰五行;次二曰羞用五事;次三曰農(nóng)用八政;次四曰旪用五紀;次五曰建用皇極;次六曰艾用三德，次七曰明用稽疑;次八曰念用庶征;次九曰鄉(xiāng)用五福，畏用六極。凡此六十五字，皆《雒書》本文，所謂天乃錫禹大法九章常事所次者也。以為《河圖》、《洛書》相為經(jīng)緯，八卦、九章相為表里。昔殷道弛，文王演《周易》;周道敝，孔子述《春秋》。則《乾》、《坤》之陰陽，效《洪范》之咎征，天人之道粲然著矣。”［7］周武王敬佩箕子的操行，封他為朝鮮侯，并免行君臣之禮。箕子感念武王的恩德，述《洪范》給武王?；又v的“洪范”一共有九條，也稱“洪范九疇”。第一條是講“五行”，也就是如何分辨利用自然產(chǎn)物;第二條是“敬用五事”，講做人做事的態(tài)度;第三條“農(nóng)用八政”，講怎么樣對農(nóng)業(yè)國家進行行政方面有效管理;第四條“協(xié)用五紀”指觀察天文星象建立日歷;第五條“建用皇極”指如何建設(shè)國家機器;第六條“義用三德”就是國家管理者的道德指南;第七條“明用稽疑”講遇到難題時如何解決，提供的方法有占卜和征集大家意見;第八條“念用庶徵”指記錄天氣變化而判斷農(nóng)作物收入;第九條“饗用五福，威用六極”就是善惡勸導。后來周公制周禮，就是以這“洪范九疇”作為基礎(chǔ)理論。《洪范》篇實際上是周武王克殷之后，造訪箕子時向他詢問治國方略的記錄，也是箕子寫下的治國綱領(lǐng)。文章詳細總結(jié)了殷商王朝滅亡的經(jīng)驗教訓，奉勸武王一定要實行仁政。在這篇文章中箕子已經(jīng)提出了“民主”意識、反對專制獨裁的思想。

后來箕子從封地朝鮮返回國內(nèi)去朝拜西周王朝時，看到曾經(jīng)高大威嚴的王宮成了一片廢墟，荒涼敗落，長滿禾黍，傷感悲痛之余寫下的《麥秀歌》，表現(xiàn)了箕子對故國的深沉哀思。

三、從“箕子朝鮮”事件看箕子對中朝文化交流的貢獻

箕子率部分隨從到朝鮮半島，結(jié)合當?shù)乇姸嗤林⒌膰?，即古朝鮮?；邮且越y(tǒng)治者身份去的，是被周朝分封為侯，并得到周朝的承認而成為諸侯。至于西漢初年，燕王盧綰與臣子衛(wèi)滿推翻了箕子所建箕子朝鮮王朝建衛(wèi)氏朝鮮，是為了區(qū)別不同時期、不同民族所建立的朝鮮。衛(wèi)氏朝鮮的有關(guān)內(nèi)容不在本文探討之內(nèi)。

箕子所統(tǒng)治的古朝鮮在中國發(fā)展史上占據(jù)重要位置。有了箕子朝鮮，方有衛(wèi)氏朝鮮，方有漢之四郡，方有高句麗史、渤海史，從而構(gòu)成了東北古史、東北民族與疆域史的基本系列，而箕子朝鮮是為中國東北史之開端。韓國歷史學家尹乃鉉在其所著的《韓國古代史新論》［8］中承認箕子朝鮮的存在，并認為箕子來源于中國中原。有關(guān)箕子朝鮮之事，在國內(nèi)外學界爭論頗多，這之中既有史料記載存在遺漏的問題，也有觀點與方法論的分歧，而后者更為突出，從而使古朝鮮史的研究成為學界的熱點。

箕子入朝鮮半島不僅傳播了先進的文化，先進的農(nóng)耕、養(yǎng)蠶、織作技術(shù)，還帶入了大量青銅器，另外還制定了“犯禁八條”這樣的法律條文，以致于箕子朝鮮被中原譽為“君子之國”。大量中國古代典籍和朝鮮史書的記載與在朝鮮出土的青銅器、陶器以及朝鮮的地面古跡三方面相互印證，都證實了箕子入朝之后，對傳播中原文化做出的貢獻。

(一)傳播文化文明

首先從有關(guān)考古發(fā)現(xiàn)看。壇君神話說，天神降于太伯妙香山，可以與該國的石器時代相互印證。妙香山在今平安北道、平安南道與慈江道交界處，處于大同江與清川江之間。考古發(fā)現(xiàn)，公元前五千年至公元前一千年初，朝鮮半島正當新石器時代。新石器時代典型的文化遺址，多分布在平安南道、黃海北道等處，大同江正好流經(jīng)這些地區(qū)而進入大海。生息在平原、河谷的初民，把妙香山想象為其祖先(天神)降落之處，是很自然的事。妙香山，正如古希臘的奧林匹斯山、古代中國的泰山一樣。檀君神話又說，檀君在箕子進入朝鮮后便移位隱居，正說明古代朝鮮文化接受中國文化影響，由神話時代轉(zhuǎn)入了文明時代。

箕子受封建立朝鮮箕氏王朝后，促進了朝鮮半島的文明開化?！逗鬂h書·東夷列傳》第七十五篇十分明確地指出箕子在武王滅商之前即已流亡朝鮮:“昔武王封箕子于朝鮮，箕子教以禮義田蠶，又制八條之教。其人終不相益，無門戶之閉。婦人貞信。飲食以籩豆。其后四十余世，至朝鮮侯準自稱王。漢初大亂，燕、齊、趙人往避地者數(shù)萬口，而燕人衛(wèi)滿擊破準，而自王朝鮮，傳國至孫右渠。論曰:‘昔箕子違衰殷之運，避地朝鮮。始其國俗未有聞也，及施八條之約，使人知禁，遂乃邑無淫盜，門不夜扃，回頑薄之俗，就寬略之法，行數(shù)百千年，故東夷通以柔謹為風，異乎三方者也?！保?］《三國志》中記載:“昔箕子既適朝鮮，作八條之教以教之，無門戶之閉而民不為盜?！保?0］

可見箕子入朝鮮后，帶去了先進的殷商文化。他以禮義教化人民，純化風氣。受殷商文明的影響，朝鮮半島社會有了迅速的進步，產(chǎn)生了自己最早的成文法——《樂浪朝鮮民犯禁八條》:相殺以當時償殺;相傷以谷償;相盜者男沒入為其家奴，女子為婢，欲自贖者，人五十萬。這里“樂浪朝鮮民”，指漢武帝時期設(shè)置的樂浪郡及其治所朝鮮縣的過去箕氏王朝統(tǒng)治時期的百姓。對于“犯禁八條”這一成文法，中朝學者一般認為應該是商、周之際來自中國的流民集團制定的。而成文法的制定，是一個社會具有較高文明的標志［11］?！胺附藯l”雖然內(nèi)容記載不全，卻足以反映古朝鮮人的文明程度。箕子朝鮮的法律是保護私有財產(chǎn)的?；又贫ǖ陌藯l禁令，標志古朝鮮社會在中國文化的影響下，已快速邁進了有成文法的文明時代。

另外，朝鮮半島的姓氏、服飾、墓制等也都與箕子朝鮮事件不無關(guān)系，從中可見箕子的貢獻。今朝鮮和“三韓國”的姓氏中有箕姓，還有其分支韓姓、齊姓，他們都奉箕子為始祖，《朝鮮通史》中還記載，公元前12世紀，朝鮮就有箕子墳、箕子廟。這些，都是箕子建國朝鮮的有力的歷史見證?！杜f唐書》記載后世的高句麗“衣裳服飾，唯王五彩，以白羅為冠，白皮小帶，其冠及帶，咸以金飾。官之貴者，則青羅為冠，次以緋羅，插二鳥羽，及金銀為飾，衫筒袖，袴大口，白韋帶，黃韋履，國人衣褐戴弁，婦人首加巾幗。好圍棋投壺之戲，人能蹴鞠。食用籩豆、簠簋、尊俎、罍洗，頗有箕子之遺風……”［12］朝鮮族喜穿白衣，這與殷商傳統(tǒng)有關(guān)?！妒酚洝ひ蟊炯o》說:“湯乃改正朔，易服色，上白。”可見殷商尚白。《三國志》等史書記載，古朝鮮地區(qū)的扶余國“衣尚白，白布大袂”，這是繼承了殷商的傳統(tǒng)?？脊虐l(fā)現(xiàn)可以證明這個歷史記載?！吨袊蟀倏迫珪た脊艑W》說:“朝鮮青銅時代大約在公元前10到前5世紀……主要遺址有平安北道寧邊郡細竹里遺址、義州郡美松里遺址、黃海北道松林市石灘里遺址等……朝鮮半島在青銅時代與早期鐵器時代，與周圍地區(qū)存在著文化聯(lián)系。在朝鮮北部各地，曾發(fā)現(xiàn)中國戰(zhàn)國時代燕國的貨幣明刀錢，并有戰(zhàn)國式的青銅兵器和鐵器等與之共存。與周圍地區(qū)存在著文化聯(lián)系?！保?3］這時代正好與箕氏王朝開發(fā)朝鮮的時代相吻合;箕子朝鮮的國都王儉城的故址也正好在平壤市南郊大同江岸邊。而且，古朝鮮的青銅器和支石墓跟中國遼寧和山東的青銅器與支石墓，形制一致［14］。

(二)教授農(nóng)業(yè)

從在朝鮮平壤城南發(fā)現(xiàn)的箕田，也可看出殷商農(nóng)業(yè)文明對于古朝鮮的影響。據(jù)朝鮮學者韓百謙的《箕田考》記載，箕田方正有規(guī)則，與中國商朝甲骨文中的“田”字相吻合;每田分4個區(qū)，每區(qū)有田70畝，與中國“殷人七十而助”的文獻記載相一致?；锏某霈F(xiàn)，并非偶然現(xiàn)象，是受商朝耕作制度影響的結(jié)果。

定田制，教民田蠶?；佑靡筇镏疲堂褚蕴镄Q織作。不三年，民皆向化。禮俗以興，朝野無事，人民歡悅。以都邑之江比黃河，以其山比嵩山，作歌頌其德。韓百謙曰:“余到平壤，見箕田遺制，阡陌皆在，周然不亂。古圣人經(jīng)理籌劃變夷為夏之意，猶可想見。其田形畝法，與今孟子所論井字制不同。其中含球、正陽兩門間區(qū)劃，最為分明。其制皆為田字形，田有四區(qū)，區(qū)皆七十畝。大路之內(nèi)，橫而見之，有四田八區(qū)。四田，四象之義耶?八區(qū)，八卦之象耶?八八六十四，正正方方，其法象先天方圖。噫!此蓋殷制也!……《孟子》:‘殷人七十而助。’七十畝，本殷人分田之制?；?，殷人，其畫野分田，宜效宗國。”［15］《漢書·地理志》記載:“殷道衰，箕子去之朝鮮，教其民以禮義、田蠶、織作，樂浪朝鮮民范禁八條?！绷頁?jù)前文所引述《后漢書·東夷列傳》及《三國志》材料不難發(fā)現(xiàn)，箕子赴朝鮮后，不僅促進了朝鮮半島的文明開化還“教以禮義田蠶”、“飲食以籩豆”。將商朝傳統(tǒng)的農(nóng)業(yè)技術(shù)帶到古朝鮮，促進了古朝鮮農(nóng)耕技術(shù)的發(fā)展。這一點是與前文《史記》所記載箕子朝周事件相吻合的?；釉诔r立國后，曾經(jīng)回到周朝國都朝見周王。當經(jīng)過殷商故國，看到過去華麗的宮殿如今已成為廢墟時，箕子十分傷心，便作《麥秀詩》，商朝遺民聽到這首詩后，都感傷不已，不禁痛哭流涕。這個故事說明，受封于朝鮮的箕子與周朝之間還有一定的政治往來。當然，在箕氏王朝時期，與中國之間的經(jīng)濟聯(lián)系更加緊密。在這方面雖然沒有留下很具體的文字資料，但從考古發(fā)現(xiàn)來看，在朝鮮半島北部各地，出土了大量中國戰(zhàn)國時期燕國的貨幣——明刀錢，多者一次竟達千余枚。這充分說明了燕國與古朝鮮經(jīng)濟往來的密切程度。

總之，作為殷商時期著名的哲學家、政治家、思想文化的傳播者，其洞察力之強氣節(jié)之高為后人稱道。其一生的經(jīng)歷，正如韓愈所做《箕子碑》所評述的一樣:“正蒙難”、“法授圣”、“化及民”?；樱鳛槿寮艺苋?，在商周政權(quán)交替與歷史大動蕩的時代中，在其道之不得行、其志之不得遂的情況下，“走之朝鮮”建“箕氏侯國”，其意義及影響是深遠的?？梢哉f箕子對朝鮮半島的進步起了促進作用，是中朝文化交流的開創(chuàng)者?；映r在中國商周史、中國東北史上占據(jù)重要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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