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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二張援襄路線暨清泥河考

2013-08-15 00:54熊燕軍
湖北文理學(xué)院學(xué)報 2013年10期
關(guān)鍵詞:谷城縣漢水襄陽

熊燕軍

(韓山師范學(xué)院 歷史系,廣東 潮州 521041)

二張援襄是南宋晚期最為可歌可泣的戰(zhàn)役之一。二張的忠義壯舉,贏得了南宋士人的普遍尊重和贊譽,因此,雖然時在宋末,且二張身份卑微,南宋官私文獻中仍留下了這一事件相對完整的記載。關(guān)于二張援襄的行軍路線,宋人所記大致相同,都認為是經(jīng)漢水從上游進入襄陽。區(qū)別在于始發(fā)地的記載上,一些文獻指出二張是從均州中水峪(路)經(jīng)漢水進入襄陽,另一些文獻則指出二張是從漢水支流清泥河出發(fā),經(jīng)漢水進入襄陽。中水峪(路)位于清泥河上,抑或漢水干流上,史無明載,不得而知。但后人在提及這一戰(zhàn)役時,往往不加考證,徑直以“清泥河說”為準(zhǔn)。關(guān)于清泥河的位置,諸書所載也不一致。宋人指出清泥河源于均、房,位于襄陽西北,元明皆沿襲宋人舊說,降及清朝,特別是清中期以后,隨著方志學(xué)和輿地學(xué)的興起,清泥河位置有了襄陽西北三十里說、谷城說、宜城說、鐘祥說、粉河說、維水說等不同說法,可惜多數(shù)未予考證。近代以后,雖然許多著作涉及二張援襄及相關(guān)問題,但對其行軍路線進行詳細考證的卻不多見。1987年,匡裕徹先生發(fā)表《宋元戰(zhàn)爭中幾個地名的考證》一文[1],認為清泥河實為漢水北岸之北清河(北清河源于河南浙川,在樊城下匯入唐白河口入漢江)。此文雖不乏考證,但結(jié)論多為推測,缺乏直接材料證明,而且僅僅針對襄陽西北一說,回避了其它諸說。筆者在比對宋元文獻時發(fā)現(xiàn),“中水峪(路)說”與“清泥河說”實際出自同一史源,均州中水峪(路)很可能即是清泥河上游地名。清泥河既不在襄陽西北三十里,也非指北清河,清泥河應(yīng)指谷城的粉水或筑水。因筑水在粉河之北,更合“源于均、房”的含義,清泥河指筑水更為合適。明代以后,河道改易,粉水、筑水在谷城匯為一水,故嚴(yán)格來說清泥河應(yīng)指古筑水。

二張援襄始發(fā)地有“均州中水峪(路)說”和“清泥河說”二種不同記載,“清泥河說”主要見于《宋史·張順傳》:

襄陽受圍五年,宋闖知其西北一水曰清泥河,源于均、房,即其地造輕舟百艘,以三舟聯(lián)為一舫,中一舟裝載,左右舟則虛其底而掩覆之。出重賞募死士,得三千。求將,得順與張貴,俗呼順曰“矮張”,貴曰“竹園張”,俱智勇,素為諸將所服,俾為都統(tǒng)。出令曰:“此行有死而已,汝輩或非本心,宜亟去,毋敗吾事?!比巳烁袏^。漢水方生,發(fā)舟百艘,稍進團山下。越二日,進高頭港口,結(jié)方陣,各船置火槍、火炮、熾炭、巨斧、勁弩。夜漏下三刻,起矴出江,以紅燈為識。貴先登,順殿之,乘風(fēng)破浪,徑犯重圍。至磨洪灘以上,北軍舟師布滿江面,無隙可入。眾乘銳凡斷鐵縆攢杙數(shù)百,轉(zhuǎn)戰(zhàn)百二十里,黎明抵襄城下。城中久絕援,聞救至,踴躍氣百倍。及收軍,獨失順。越數(shù)日,有浮尸溯流而上,被介胄,執(zhí)弓矢,直抵浮梁,視之順也,身中四槍六箭,怒氣勃勃如生。諸軍驚以為神,結(jié)冢斂葬,立廟祀之。[2]卷四五○,13248

指出二張援襄的始發(fā)地是清泥河,其具體的行軍路線是清泥河-團山-高頭港-磨洪灘-襄陽。

“清泥河說”亦見于南宋遺民所撰《昭忠錄》一書。比較《宋史·張順傳》和《昭忠錄》的記載,我們發(fā)現(xiàn),兩段材料從內(nèi)容到文字幾乎完全一致,兩書或者存在直接抄錄關(guān)系,或者出自同一史源?!熬葜兴f”主要見于周密《齊東野語》“二張援襄”:

既而荊閫移屯舊郢州,而諸帥重兵皆駐新郢及均州河口以扼要津。又重賞募死士,得三千人,皆襄、郢、西山民兵之驍悍善戰(zhàn)者。求將久之,得民兵部官張順、張貴(軍中號張貴為矮張),所謂大張都統(tǒng)、小張都統(tǒng)者,其智勇素為諸軍所服。先于均州上流名中水峪立硬寨,造水哨輕舟百艘,每艘三十人,鹽一袋,布二百。且令之曰:“此行有死而已,或非本心,亟去,毋敗吾事。”人人感激思奮。是歲五月,漢水方生,于二十二日,稍進團山下,越二日,又進高頭港口結(jié)方陣。各船置火槍、火炮、熾炭、巨斧、勁弩。夜漏下三刻,起碇出江,以紅燈為號。貴先登,順為殿,乘風(fēng)破浪,徑犯重圍。至磨洪灘以上,敵舟布滿江面,無罅可入。鼓勇乘銳,凡斷鐵絙攢杙數(shù)百,屯兵雖眾,盡皆披靡避其鋒。轉(zhuǎn)戰(zhàn)一百二十余里,二十五日黎明,乃抵襄城。城中久絕援,聞救至,人人踴躍,氣百倍。及收軍點視,則獨失張順,軍中為之短氣。越數(shù)日,有浮尸溯流而上。被介胄,執(zhí)弓矢,直抵浮梁,視之,順也。身中四槍六箭,怒氣勃勃如生,軍中驚以為神,結(jié)冢斂葬,立廟祀之。[3]342

比較《宋史·張順傳》和《齊東野語·二張援襄》的記載,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兩段材料除始發(fā)地不同外(一為清泥河,一為均州上游中水峪),其它內(nèi)容則完全一致,文字也極為雷同,有些段落甚至一字不差,比如“越數(shù)日,有浮尸溯流而上”一段即是。按《齊東野語》成書于世祖至元二十八年(1291年),早于《昭忠錄》和《宋史》,《齊東野語》“二張援襄”應(yīng)是《宋史·張順傳》和《昭忠錄·張順傳》的史源。元佚名《宋季三朝政要》及《錢塘遺事》中二張援襄的內(nèi)容與《齊東野語》同,應(yīng)該也是來自《齊東野語》。

又,周氏另一本書《癸辛雜識》“襄陽始末”亦詳細記載了襄陽自受圍至投降的整個史實,其中也包括二張援襄這一事件[4]307。周密未明言此段材料出處,但其在文中提到“據(jù)荊閫申大略云”,聯(lián)系到該文中尚有“據(jù)張貴等申”等文字,則周氏依據(jù)的應(yīng)是當(dāng)時京湖制司與臨安間的官方往來文書,而京湖制司關(guān)于事件經(jīng)過的描述則來自張貴的報告。

比較《齊東野語·二張援襄》和《癸辛雜識·襄陽始末》的記載,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兩段材料內(nèi)容上基本一致,后者文字則更為詳細。又,前文提及,《齊東野語·二張援襄》內(nèi)容除來自襄州老卒的口述外,尚參考其它史料,所謂“其它史料”應(yīng)即指此。

要指出的是,《癸辛雜識·襄陽始未》有幾處記載與前引材料不合:一是二張援襄所乘戰(zhàn)船類型。前引材料皆記為“水哨輕舟”或“輕舟”,而《癸辛雜識》記為“樓船”。二是轉(zhuǎn)戰(zhàn)距離?!豆镄岭s識》和《齊東野語》皆記為“轉(zhuǎn)戰(zhàn)一百二十余里”,《昭忠錄》為“轉(zhuǎn)戰(zhàn)百里”。三是作戰(zhàn)時間。前引材料皆言五月二十二日進團山下,《癸辛雜識》則謂二十三日“將船只拖拽到團山下稍泊?!彼氖菑堩樀膭?chuàng)傷情況。前引材料記為“四槍六箭”,《癸辛雜識》記為“三槍六箭”。

以上四處不合中,第一處明顯系《癸辛雜識》記載失誤。按:“水哨輕舟”即為“水哨馬船”,是一種中小型船只,“裝有活動防護墻和車輪、船槳,可隨時安裝、拆卸。平時用作渡船,可渡人馬,發(fā)生戰(zhàn)爭時可立即改裝為戰(zhàn)船?!保?]319而樓船則為多層結(jié)構(gòu)船只,屬大型戰(zhàn)船。第二處不合中,諸書所載轉(zhuǎn)戰(zhàn)距離雖有不同,但差別較小,可能是作者在抄錄的時候有所節(jié)略。第三處和第四處不合因缺少其它材料佐證,無法詳辨真?zhèn)巍?/p>

雖然在所有材料中,《癸辛雜識·襄陽始末》關(guān)于二張援襄的材料來自張貴的匯報,可信度最高,但其將戰(zhàn)船類型記錯,頗令人懷疑報告的真實性。其實,除戰(zhàn)船類型外,《癸辛雜識》關(guān)于二張轉(zhuǎn)戰(zhàn)距離的記載也與史實不合?!豆镄岭s識》指出,中水路位于均州,“自中水路至襄城,止一百二十余里”。事實上,均州至襄陽的距離遠遠超過一百二十里。《太平寰宇記》卷143《均州》:“東南至襄州三百七十里,水路三百六十里?!保?]2778《元豐九域志》卷1《京西南路·襄州》記有襄陽至本府各邊界的距離,“……西北至本州界二百五十一里,自界首至均州一百八里。”[7]卷一,23均州位在襄陽西北,中水路即使在均州邊界,至襄陽城的距離也在二百五十里以上。

筆者認為,中水路應(yīng)該不屬于均州。前引材料中提到,“移文范察使添調(diào)間探,司部官劉盛聰?shù)扔谒脑露盏骄萼囌?,添造船只?!敝T書均不見“均州鄧寨”之名,唐《元和郡縣志》載襄陽縣東南二十二里有地名鄧塞,“鄧塞故城,在縣東南二十二里。南臨宛水,阻一小山,號曰鄧塞?!保?]卷二一,530北宋《元豐九域志》則記谷城縣下有鄧塞鎮(zhèn)。谷城縣城在襄陽西北,離襄陽城大約一百五十里[7]卷一,24①《太平寰宇記》卷245《襄州·谷城縣》記谷城在襄陽西北四十五里,《太平寰宇記》此段內(nèi)容抄撮自《元和郡縣圖志》,經(jīng)查原文應(yīng)為:“東南至州一百四十五里”(第531頁)。??紤]到二張援襄事件中,鄧寨為添造船只之處,距離襄陽不可能太近,“均州鄧寨”或為“谷城鄧塞”之誤?!爸兴贰彪x襄陽城只有一百二十余里,則中水路亦應(yīng)在谷城縣內(nèi)。

要強調(diào)的是,《癸辛雜識·襄陽始末》雖有部分史實錯誤,但關(guān)于二張援襄的進程及路線應(yīng)該是大體無誤的,《齊東野語·二張援襄》所引襄州老卒口述材料與之相同,即為明證。又,《元史》卷166《鞏彥暉傳》:至元九年(1272年),“宋將矮張以舟兵來援,自高頭堡戰(zhàn)斗八十余里,抵襄陽城下。”[9]3899“高頭堡”應(yīng)即前述之“高頭港”。此亦可證《癸辛雜識·襄陽始末》仍是可信的。

從史源學(xué)上講,“清泥河說”應(yīng)出自“中水峪(路)說”,此點前面已證之甚詳,不再贅述。但有意思的是,《齊東野語》和《癸辛雜識》并未明言中水峪(路)是否為清泥河上地名,《昭忠錄》《宋史》中“清泥河”的記載不知來自何處?;蛟S是參考自它書,遺憾的是,目前我們尚未找到更早的與“清泥河說”有關(guān)的直接資料。不過,筆者發(fā)現(xiàn),《癸辛雜識·襄陽始末》的相關(guān)記載隱約表明中水峪(路)不在漢江上,而應(yīng)在一條不大為人所知的小河上?!拔逶露仗降脻h水已生,次日將船只拖拽到團山下稍泊,二十四日,以大使司賞格撫諭將士,一應(yīng)船只并拖拽至高頭港口。”漢水既已漲水,若中水峪(路)在漢江上,則不當(dāng)用“拖拽”一詞。既用“拖拽”,則中水峪(路)應(yīng)在漢江一條不甚知名的支流上,這條支流應(yīng)該就是清泥河。“出江極力鏖戰(zhàn)”也表明,二張援襄始發(fā)地應(yīng)為漢江支流清泥河。又《宋史·范天順傳》:“范天順功烈雖卑,忠義莫奪,自均、房泛舟之役克濟于艱,而襄樊坐甲之師益堅所守。”[2]卷四五○,13250咸淳八年(1272年),范天順隨二張進入襄陽,此處明言“自均、房泛舟之役”,聯(lián)系前述清泥河源于均、房的記載,也證明二張的始發(fā)地應(yīng)是清泥河。

二張援襄的始發(fā)地既是漢水上游支流清泥河,則清泥河位于何處?前已述及,宋元時人指出,清泥河源于均、房,位于襄陽西北。明人沿襲宋人舊說[10]卷四四,1084,清代以后,關(guān)于清泥河方位,相繼出現(xiàn)一些不同觀點:

1.襄陽說

襄陽說可分為二,一為襄陽西北三十里說。一般認為,清泥河源于均、房,位于襄陽西北。顧祖禹首次提到清泥河在襄陽西北三十里:“清泥河,府西北三十里。自均、房間東出,達于漢江?!保?1]卷七九,3709

一為維水說?!缎聰易⒌乩碇尽肪?1:“維山,維水所出,東至中廬入沔。此水今無所考,一說今襄陽府城西北有清泥河即是。舊本維字皆作淮,依漢中巴蜀二志校改?!雹阱X 坫,徐 松.新斠注地理志集釋:卷一一.會嵇章氏用遲進齋藏版???石泉先生認為,“古維水即今襄陽縣西南境漢水以南的鶴子川;古中廬縣當(dāng)在今襄陽縣泥咀鎮(zhèn)西六七里的翟家埡子”[12]178。鶴子川的源流是:“鶴子川發(fā)源于南漳七里山陰,東北至雙河店入襄境。東北至鶴子山峽。又東北,為石牌港。過朝陽洞,東徑隆中北,流泥咀東南,入漢江?!保?3]卷一,30

2.谷城說

谷城說又可分為二。一為谷城泥河說。同治《谷城縣志》卷1《山川》:“泥河,其源出均、房,流入光化,逕谷城。宋統(tǒng)制張順張貴率舟師救襄陽,由是河進,至縣之團山,轉(zhuǎn)戰(zhàn)而下,是河在縣東數(shù)十里,流至樊城東,始迤會白河入漢?!保?4]20同書“團山”條:“團山,縣南五十里。《宋史》咸淳八年,襄陽受圍。宋闖于其西北清泥河,造輕舟百艘,使統(tǒng)制張順張貴將舟師救之,發(fā)舟進團山即此。按清泥河在襄陽西北,源于均、房,自光化谷城而達襄陽,闖之造舟固在均、房,來進團山,后三日始得轉(zhuǎn)戰(zhàn)于城下,是以襄陽宜城雖各有團山,而舟師所進確在此山耳。迨順戰(zhàn)沒于水,越數(shù)日,浮尸遡流而上,似從漢水南來,豈順尸體下流入漢,忠魂知舟師已抵城下復(fù)溯流而上與,蓋清泥河即古之泥河,其水至白河口始入漢耳?!保?4]16

一為谷城粉河說。胡林翼認為:“清泥河即今粉河,自房縣經(jīng)??的险闹保凉瘸菛|南入漢,即古彭水也?!保?5]647《宋元戰(zhàn)史》亦認為清泥河即“粉河”[16]1027,可惜未予考證。

3.鐘祥說

游彪在敘述二張援襄時指出,團山在湖北鐘祥市東南十五里[17]134。游彪先生未提供詳細出處,《湖廣通志》卷8《鐘祥縣》:“團山,縣東南十五里?!惫烙嫅?yīng)來于此。團山既在鐘祥,則清泥河亦當(dāng)在鐘祥。

4.北清河說

匡裕徹先生認為:“從蒙宋戰(zhàn)守態(tài)勢看,南宋襄陽為蒙古軍重重包圍,二張援襄只可能由西北方向某一支流突入漢江,破圍入襄;從援襄進程看,其所過之處,可考者盡在清河沿岸;從地理實體看,清河上源與均、房無涉,曾有清水、濁水之稱,地望與清泥河相符。清泥河乃是清河的俗稱;或清河之名,乃是后世逐漸成為定稱的。”[1]77

上述四種說法中,鐘祥位在襄陽東南,處于襄陽下游,明顯與史實不符,不予考慮。筆者以為,襄陽說、北清河說也與史實不符。先看襄陽說。宋元明人皆謂清泥河位在襄陽西北,然皆未明言具體里程。顧氏所謂襄陽西北三十里說不知來自何處?上文提到,二張從清泥河出發(fā)后,駐泊于團山。襄陽境內(nèi)以團山為名者有多處,《讀史方輿紀(jì)要》卷79:“又團山,在府西北三十里。”[11]卷七九,3707同治《襄陽縣志》:“西團山,在縣西三十五里,平地突起,三阜,曰上、中、下三團山……北團山,在縣北十五里,由土山發(fā)脈,突兀特起,形如覆釜故名。上有團山寺,下設(shè)團山鋪,《宋史》金人犯襄陽駐團山即此。”[13]卷一,27光緒《襄陽府志》:“縣東南四十里為東團山,西三十里為西團山……北十五里為北團山”[18]卷二,43。西團山距離襄陽縣城三十里左右,襄陽西北三十里說很可能是指西團山至襄陽縣城的距離?!蹲x史方輿紀(jì)要》卷79:“又牛首鎮(zhèn)在府西北四十里,又高頭堡在團山南?!保?1]卷七九,3711高頭堡位在襄陽之西,此處團山當(dāng)為西團山。要強調(diào)的是,二張援襄的路線是清泥河——團山——高頭港(堡),故高頭堡應(yīng)在團山以北、以東才對。

維水說也不合史實。前文提及,維水發(fā)源于七里山,七里山在今南漳縣北約50里[19]405,接近襄陽及谷城兩縣界,與清泥河源于均、房的記載不符。又,《湖北漢水圖說》:“漢水……又東流三里,右徑泥咀鎮(zhèn)。石牌水(即鶴子川)西南來注焉。石牌水源出南漳縣北七里山,東北流三十六里來注?!雹偬镒跐h《湖北漢水圖說》“漢水說略”。轉(zhuǎn)引自石泉《古鄢、維、涑水及宜城、中廬、邔縣故址新探——兼論楚皇城遺址不是楚鄢都、漢宜城縣》,《石泉文集》,第129頁石牌水東北流三十六里,自泥咀入漢江,而泥咀在襄陽縣西三十里[18]卷八,147,也就是說,七里山至襄陽的水路距離只有六十六里,此又與二張援襄轉(zhuǎn)戰(zhàn)百余里的記載不合。

匡先生北清河說亦與史實不符。其一,二張援襄所涉諸地皆在清河沿線證據(jù)不足。一是“先于均州上流名中水峪立硬寨”應(yīng)為“先于均州上流各水中立便寨”,純屬臆測,無任何材料證實。二是均州鄧塞為團山亦缺乏直接材料證明。而如前所述,宋代谷城縣有鄧塞鎮(zhèn)。三是二張援襄時所經(jīng)過之團山為北團山,在清河右岸,并引《讀史方輿紀(jì)要》為證。然筆者翻檢原文,發(fā)現(xiàn)顧氏所言乃西團山[11]卷七九,3707,非北團山。其二,雖然同治《襄陽縣志》謂清河在縣西北[13]卷一,30,與清泥河地望相符,而清河亦有清水、濁水之稱,但清河全流域皆在漢水以北。上文提及,二張援襄時攜帶了大量的軍事補給,由《癸辛雜識》可知,這些物資是在高頭港由范文虎補充。按:二張援襄時,襄陽以北地區(qū)早已陷入蒙古人之手,不在宋人控制之下,甚至襄陽城南邊的一些制高點如峴山、楚山、百丈山、鹿門山等也由蒙古人控制,范文虎是時駐軍新郢(郢州對岸,漢水西岸),不可能繞道漢水以北給二張搬運、補充軍事物資,所以清泥河應(yīng)該在漢水以南。

從山川形勢及道路里程看,谷城說相對符合史實。谷城至襄陽的距離已見前述,此處不贅。筆者發(fā)現(xiàn),谷城縣一些地名與前引二張援襄材料所見地名十分相似。上文提到谷城亦有團山,在縣南五十里,此外谷城也有地名高頭堡,“高頭堡有二:一在襄陽西南團山之南,一在谷城縣,南接南漳界?!雹谀抡冒⒌?(嘉慶)大清一統(tǒng)志[M].四部叢刊續(xù)編本.卷348.谷城高頭堡在谷城縣東南五十里[14]卷一,24。團山和高頭堡的方位比較一致?!逗痹娬鱾髀浴肪?7《谷城·楊舟》:“舟再上公車不第,即隱居高頭堡,以漁為樂?!笨磥砀哳^堡應(yīng)為河港,而二張援襄時的高頭港(堡)也是河港。又據(jù)《元豐九域志》知,宋代谷城縣除鄧塞鎮(zhèn)外,還有青埿(泥)鎮(zhèn)[7]卷一,24。元代,谷城有清泥洲[20]320。青泥鎮(zhèn)和清泥洲應(yīng)該就是位于清泥河口的集鎮(zhèn)和沙洲。此外,谷城縣也有大量名“峪”的地名,如郭家峪(縣南八十里)、黃峪鋪(縣西七十里)、倉峪(縣西五十里)、老鴉峪(縣西南四十五里)、筍芽峪(縣西南五十里)、紅峪(縣西南一百六十里)、磬峪(縣西南一百五十里)……[14]卷二,27-30大部分位于谷城縣西南,清泥河源于均、房、正在谷城西南。又谷城粉水流域險灘密布,內(nèi)四灘最為著名,其一名為水磨灘[14]卷一,21,與“磨洪灘”也很類似。不過,從《宋史》《齊東野語》等行文看,磨洪灘似乎位于漢江干流上,與水磨灘地望不符。

論者或以為,清泥河若在谷城入漢,該如何解釋張順?biāo)篮蟾∈萘鬟@一現(xiàn)象呢?其實,張順浮尸溯流并非事實,而是宋人杜撰出來的神話。李則芬《文史雜考》:“(張順、張貴)二人的英勇與壯烈,無可議,然張順傳所記的死后傳奇故事,則未免過于神奇,殊不足信。該傳說:‘越數(shù)日,有浮尸溯江而上,被甲胄,執(zhí)弓矢,直抵浮梁。視之順也,身中四槍六箭,怒氣勃勃如生。諸軍驚以為神,結(jié)眾斂葬,立廟祀之?!弧对贰肥雷姹炯o(jì)至元九年八月癸卯記云:‘千戶崔松敗宋襄陽援兵,斬其將張順,賜松等將士有差?!⒂匈p功記錄,自然比《宋史》張順傳可信。且死尸在水中漂浮數(shù)日,則全身水腫,面目皆非??梢姀堩槀魉f,完全是宋人杜撰的。”[21]146二張援襄時在農(nóng)歷五月下旬,此時氣溫已高,張順尸體泡在水中數(shù)日,應(yīng)該是高度腐爛不可辨識。李氏所言極是。

清泥河具體是泥河還是粉河呢?上文提及,泥河經(jīng)樊城迤會白河入漢,但泥河在谷城縣東數(shù)十里,而團山在縣南五十里,方位似乎不對。事實上,也的確有人對泥河說表示了懷疑。同治《襄陽縣志》卷1《山川》:“泥河,在唐河西、白河?xùn)|,至朱家集入白河?!独锷缰尽穬?nèi)上泥河、下泥河即此。按《府志》:泥河,縣東北九十里,自光(化)、谷(城)來,東南流入白河?!吨尽?白河則云七里河,自西來注之,又迤會泥河入漢。二說俱誤。考襄北之水,自北河西岸入皆流小而源近,經(jīng)光(化)、谷(城)來者,止有黑水河。黑水入排子河而東流,遂名清河,入于白河。然皆由西北,不在東北。蓋緣《張順、張貴傳》內(nèi)有清泥河發(fā)源均、房之語,遂于光化《山川志》言泥河發(fā)源均、房,又見其中有團山字樣,遂指為樊北之團山,而謂自七里河以下迤會入漢,不知彼自為清泥河,而非襄陽之泥河,彼另有一團山,而非襄北之團山也?!卑茨嗪佑猩舷履嗪又?,上泥河為排子河,在縣東北九十里南流入唐河,下泥河為黑水河,在光化匯西北諸水,經(jīng)襄陽入上泥河?!断尻柨h志》作者認為泥河皆在襄陽西北,下泥河源于光化,流小源近,與清泥河源于均、房的記載不符。

事實上,筆者也發(fā)現(xiàn),二張不可能繞道漢水以北救援襄陽。《湖廣行省左丞相(阿里海牙)神道碑》:“(至元)七年,拜參知河南行省事,兼漢軍都元帥,分將新軍四千六百。宋遣都統(tǒng)張貴、張順,將舟師從上游送袍甲犒師,自萬山接戰(zhàn)二十里,斬順,殺溺過所當(dāng),貴獨以余眾入?!雹僖?燧.牧庵集[M].四部叢刊初編本:卷13。萬山,一名方山,位于襄陽城西[13]卷一,27,漢水南岸,瀕臨漢水?!白匀f山接戰(zhàn)二十里”表明,清泥河應(yīng)在襄陽上游流入漢江。

至此,上述諸說中只剩下粉河說。粉河,亦名粉漬水、粉青河、南河。《水經(jīng)》:“粉水出房陵縣,東流過郢邑南,又東過谷邑南,東入于沔?!薄短藉居钣洝肪?45《襄州·谷城縣》:“粉水,在縣北六十里,出房州房陵縣,東流入縣?!保?]卷一四五,2818《輿地紀(jì)勝》《方輿勝覽》載粉水在谷城縣北六里②王象之《輿地紀(jì)勝》卷82《襄陽府》,江蘇廣陵刻印社1991年版,第701頁。祝穆著、祝洙增訂《方輿勝覽》卷32《襄陽府》,施和金點校,中華書局2003年版,第576頁。,與《太平寰宇記》所載不同。聯(lián)系前引《水經(jīng)》內(nèi)容,“六十里”當(dāng)為“六里”。

要強調(diào)的是,文獻中關(guān)于粉河方位的記載不盡相同。前引《太平寰宇記》《輿地紀(jì)勝》《方輿勝覽》指出粉河位在谷城縣北,《讀史方輿紀(jì)要》指出在縣西,“縣西又有粉水流焉。水亦出房縣境,東流入縣界,俗亦謂之粉漬水,蓋水流常濁矣。至兩河口與古洋河合,下流入沔?!保?1]卷七九,3722同治《谷城縣志》則指出在縣南:“粉水在縣南一里,又名粉清河,俗稱為南河。水發(fā)源自巴山,經(jīng)房縣流入夾薤山,而導(dǎo)其南,自西北繞縣治南與筑水會,又南經(jīng)水磨灘、土門灘,東南流入漢?!保?4]卷1,19

又,粉水并非南河,亦非彭水,彭水和南河實際指的是筑水。《漢書·地理志》“筑陽”條應(yīng)劭注:“筑水出漢中房陵,東入沔?!保?2]1564《元和郡縣圖志》:“筑水,在縣南一百二十步?!保?]卷21,532《太平寰宇記》:“筑水,在縣南一百步。”[6]卷145,2818《大清一統(tǒng)志》卷346《襄陽府·山川》:“筑水,自鄖陽府??悼h流入,至縣東南入漢。今名南河?!蓖巍豆瘸强h志》:“筑水在縣北五里,今名古洋河。……《水經(jīng)注》杜預(yù)以為彭水。”[14]卷1,19筑水源于房縣,在縣南入漢,與清泥河地望亦相符。值得注意的是,前引文獻中關(guān)于筑水方位的記載也不相同。

為什么諸書所載粉河和筑水的方位會不同呢?筆者認為,雖然文獻中無唐宋以后粉水、筑水改道或谷城縣城移治的記載,而粉水、筑水流域多為山地,似乎亦無改道之可能。但粉河、筑水下游河道的小段變化還是有可能的。粉河、筑水下游河道的變化很可能是來自漢水河道的變化,同治《宜城縣志》卷1《方輿志》:“光、均而上,兩岸夾山,無甚改移;谷、襄一帶,雖或不無變遷,而間夾山阜,中峙城鎮(zhèn),大段不致紛更?!保?3]304指出漢水上游(光化、均州以上)受到河谷地貌的制約,河道很少改移,谷城至襄陽間河谷已較為寬闊,雖受山川及城鎮(zhèn)影響,河道“大段不致紛更”,但有小規(guī)模變化。今人也已證明,歷史時期谷城至襄陽一帶的古漢水河道較今天偏南[24]273。

漢水河道的變化必然導(dǎo)致其支流粉水和筑水河道的變化。最明顯的變化就是,明以前,粉水和筑水皆單獨入漢。漢唐筑水入漢情況已見前述,不贅。明代筑水也是單獨入漢?!睹魇贰さ乩碇尽?“又有筑口,經(jīng)(谷城)縣治東南,注于漢水,曰筑口?!保?0]卷44,1084明以后,二水于谷城兩河口匯流一處,合流入漢?!蹲x史方輿紀(jì)要》卷79:“筑水,在縣南百步?!唇窆叛蠛右病!吨尽吩?河在縣西南一里,縣西又有粉水流合焉。水亦出房縣境。俗亦謂之粉漬水,蓋水流常濁矣。至兩河口與古洋河合,下流入漢?!薄端?jīng)注疏》卷29《粉水》熊會貞按語:“《九域志》谷城有粉水,明《地理志》房縣有粉水,流入漢。皆據(jù)舊籍為說也。今粉青河自房縣西南,東北流至??悼h西,入南河?!保?5]2474-2475同治《谷城縣志》卷1《山川》“(薤山)在縣西南八十里,為縣之祖山。層巒疊嶂迤數(shù)十里,至開林山而止。兩水夾山而行,一為筑水,自山北來;一為粉水,自山南來,至縣治東會合流入于漢?!眱珊涌谠诠瘸强h東。同治《谷城縣志》:“(筑水)經(jīng)谷城治東南注于漢,謂之筑口。是水與粉水夾薤山而流,筑水導(dǎo)山之北,至西(兩?)河口與粉水會合,流入里仁里,以入于漢。”[14]卷1,19嘉慶《大清一統(tǒng)志》仍有粉水、筑水單獨入漢的記載①穆彰阿等.(嘉慶)大清一統(tǒng)志[M].四部叢刊續(xù)編本.卷346.,應(yīng)是抄撮舊籍未加改正之故。

二張援襄時所過之清泥河應(yīng)在谷城縣附近入漢,應(yīng)無疑問。至于清泥河具體是指粉水,還是指筑水,限于材料,今天我們已經(jīng)無法詳考。因筑水在粉水之北,更合“源于均、房”的含義,清泥河指筑水更為合適。明代以后,河道改易,粉水、筑水在谷城匯為一水,故嚴(yán)格來說清泥河應(yīng)指古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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