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永寬
(宜興 214221)
宜興紫砂光貨壺是通過線、面的結合來進行造型設計的。它要求制作者給予器型以力感和量感,單純而規(guī)整的器型上卻有著豐富的內涵,每件器型給人的第一感覺皆有其獨特的個性美。“虛扁壺”在紫砂光貨造型中就有一種與眾不同的獨特韻味,壺扁而氣勢開張,有一種向外擴展的張力,壺形穩(wěn)重渾厚。它是明代制壺大家時大彬的代表作之一,現藏于上海博物館。其壺口頸大、肩寬,由于壺頸至壺肩的壺面開闊爽朗,很適宜作書作畫。根據 “虛扁壺”的這一特點,在一對口徑18.5cm、壺頸至肩7.5cm、周長103cm的特大“虛扁壺”上分別刻了“九龍圖”、“百虎圖”(見圖 1)。
圖1 虛扁對壺
龍、虎為我國傳統(tǒng)的吉祥圖案。早在6 500年前,就出現了用蚌殼塑成的龍和虎的形象(河南濮陽西水坡遺址45號墓出土),這是我國的先民創(chuàng)造的最早出現的表現龍、虎形象的藝術品。以后,在玉雕、石雕、木雕、磚雕、青銅器、漆器、絲織品、陶瓷器、印章等器物上,龍、虎的紋飾廣為流傳。
在現今傳世的中國繪畫作品中,最早繪“九龍圖”的當為南宋畫家陳容(字公儲,號所翁),福建長樂人。其才氣過人,所作詩文清新豪放,傳世的畫作僅3幅,“九龍圖”是其代表作(現藏于美國波士頓美術館),后人稱他為“開元代以后合詩書畫三位一體于一圖的先河”,并形容其“九龍圖”:“云蒸雨飛,天垂海立,騰驤夭矯,幽怪潛見。”
龍的形象在百姓中家喻戶曉,有著廣泛的群眾基礎?!疤摫鈮亍钡摹熬琵垐D”陶刻,借鑒了歷代有關“龍”的圖像,包括北京北海九龍壁和故宮九龍壁,刻出龍的騰云駕霧、紆回盤旋、躍浪騰波、屈伸自如的雄姿,畫面生動、活靈活現。
在另一“虛扁壺”上刻的“百虎圖”是一件勞心費力、精工細作,具有自己陶刻個性化語言的作品。在中國歷史上,畫面以百為數描述對象的由來以久。在漢代的畫像磚上,就出現了表現宴飲樂舞的“百戲圖”,其場面熾烈、驚險、緊張、優(yōu)美,氣勢恢弘。這一表現形式多為后人所效仿,在民間廣為留傳的有“百福、百祿、百壽、百禧、百花、百鳥”等。在近代,畫“百虎圖”名聲最著的當屬張澤(善孖),四川人,為著名國畫家張大千之兄,曾居蘇州網師園親自養(yǎng)虎以供寫生?!鞍倩D”為其一生中所作國畫的扛鼎力作,為了創(chuàng)作“百虎圖”,張澤廣泛收集虎的繪畫、攝影圖片等資料,電視中出現虎的畫面也用相機攝下以供參考。
在準備充分的情況下,結合自己的相關學識、藝術積累和技藝,為虎傳神寫照。壺面“百虎圖”場面宏大,氣勢不凡,整體布局虛實相兼,用刀有粗細變化,順刀、逆刀、拖刀、刮刀等刀法兼施并用,增添了畫面的豐富性。在刻的階段,始終確保自己創(chuàng)作激情的發(fā)揮,毫不懈怠、一鼓作氣、專心致志,達到心手相應。畫面既有開闊豪放的氣勢,又有精致周到的細部描寫,周圍群山環(huán)抱、松竹映掩,百虎的虎姿虎態(tài)或立、或坐、或臥、或行、或飲水、或嬉戲,相互穿插組合,群虎既有威震萬物的氣勢,又有相互之間的愛護溫存。魯迅先生有詩:“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知否興風狂嘯者,回眸時看小於菟(小虎)。”“百虎圖”中的局部情節(jié)表達了這一意境,使人感到虎也有可親可近的一面。虎的凜凜神威,豺狼狐鼠為之喪膽,正氣凜然。欣賞“百虎圖”,可使人們加深對虎的習性的了解。人們常以虎比喻威武勇猛,事業(yè)的興旺也常以“虎虎有生氣”喻之,說明人們對虎的喜愛。
紫砂壺的陶刻,講究的是筆墨精神,筆墨精神從何而來,學好國畫和書法是陶刻作者的必修課。紫砂陶刻的畫面主要是通過線條來表現的,線的力度、粗細、起刀和收刀,都要注意“刀中見筆”。另一方面,線面的結合也非常重要,面可通過刀的刮、拖、戳、轉等技法來實現,相似于中國山水畫中的皴法,下刀需有輕重之分,燒成后輕刀色淡、重刀色濃,這樣國畫中的“墨分五色”的意味才能從刀法的變化中體現出來。蓋面上的陶刻,隸書與行楷相結合,并有“龍”、“虎”的肖形印,把中國畫書法、繪畫、印章三者結合的傳統(tǒng)應用到紫砂壺上,增添了畫面的豐富性和觀賞性。
“九龍圖”和“百虎圖”的陶刻,是對紫砂陶刻技法加深理解的過程,刀法越豐富,畫面就越耐看。這種通轉式的陶刻畫面猶如國畫中的長卷,極具觀賞性,使人感覺壺即是畫。雖然刻的過程頗費工時、功力,但只要能得到壺友的常識,也就樂在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