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衛(wèi)平 王維倩
莫言和耶利內(nèi)克女性身體敘寫的對比——以《紅高粱家族》和《鋼琴教師》為例
劉衛(wèi)平 王維倩
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和2004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埃爾夫麗德·耶利內(nèi)克,在其代表作《紅高粱家族》和《鋼琴教師》中均投入了大量的筆墨敘寫女性的身體。論文試圖拓展分析兩部文本中女性身體的維度,從??聶?quán)力和身體關(guān)系的論述以及個人敘事和宏大敘事的概念出發(fā),對兩部小說中女性身體和權(quán)力的關(guān)系進行分析比較,探究兩部作品中女性身體敘寫的雙重隱喻,解讀莫言和耶利內(nèi)克賦予女性身體敘寫的升華意義。
女性身體敘寫 女性身體和權(quán)力 個人敘事和宏大敘事 女性身體敘寫的升華意義
Women body description women body and power personal narration and great narration deeper meaning of women body description
Authors: Liu Weiping,
lecture for German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of the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of the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Jiangsu, her research area is Germen Literature. Wang Weiqian, Professor of the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of the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Jiangsu, her research area is American Female Literature.文學(以及文化)與身體一直是緊密聯(lián)系的。我們不能設(shè)想任何沒有身體在場(通過不同的方式)的文學(以及文化),也不能設(shè)想任何沒有身體在場的寫作。考察不同時期的文學文本想象、處理、呈現(xiàn)身體的方式,可以揭示出豐富的文化與歷史內(nèi)涵。“身體敘寫”便是在這種背景下產(chǎn)生的名詞。身體敘寫已經(jīng)成為當今世界文學創(chuàng)作的一股新潮流,從近年來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創(chuàng)作風格中可以略見一斑,其中以中國作家莫言和奧地利女作家埃爾夫麗德·耶利內(nèi)克最為典型。對比莫言的中篇小說《紅高粱家族》和埃爾夫麗德·耶利內(nèi)克的長篇小說《鋼琴教師》中的女性身體敘寫,可以發(fā)現(xiàn)兩部作品在女性身體敘寫方面有驚人的相似之處和明顯不同的敘寫視角和敘寫寓意。通過研究兩部作品在女性身體敘寫方面的相同點和不同點,對正確理解當今世界文學“身體敘寫”的潮流,避免對“身體敘寫”進行膚淺的色情式解讀具有重要意義。
以下,筆者將以《紅高粱家族》中的女性“我奶奶”和《鋼琴教師》中的女性埃里卡·科胡特為中心,從??碌臋?quán)力和兩性關(guān)系的論述以及個人敘事和宏大敘事的概念出發(fā),分析兩部作品中女性身體和權(quán)力的斗爭以及女性身體敘寫的深層次隱喻,比較《紅高粱家族》和《鋼琴教師》中女性身體敘寫的共同點和不同點,探究兩部作品中女性身體敘寫的升華意義。
法國學者??抡J為,權(quán)力是一張大網(wǎng),無處不在,肉體和權(quán)力有直接的關(guān)系,肉體成為可以被權(quán)力駕馭、使用、改造和改善的對象。《紅高粱家族》和《鋼琴教師》中,女性的身體一直處于各種權(quán)力控制之下,女性身體也在和各種權(quán)力進行抗爭。在《紅高粱家族》中,“我奶奶”不甘于身體被男權(quán)規(guī)訓、被外族強權(quán)強暴的劣勢地位而奮起抗爭;“二奶奶”的身體首先被本族男性玩弄,繼而被外族強暴,最后瘋癲而死?!都t高粱家族》中的“我奶奶”和“二奶奶”,代表了中國女性身體若不抗爭必然消亡的命運。在《鋼琴教師》中,女性身體一直在和母權(quán)、工具理性強權(quán)及男權(quán)進行抗爭,這種抗爭終究因為局限于內(nèi)囿而流于失敗。
(一) 莫言:女性身體和父權(quán)以及他族強權(quán)的關(guān)系
《紅高粱家族》中的“我奶奶”,是一個生活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的農(nóng)村女性。在中國,女性身體長久以來是男權(quán)社會的“他者”, 處于被束縛、被玩弄、被奴役的地位。舊時代“三從四德”的倫理思想,猶如精神病醫(yī)院給病人準備的束縛衣,嚴格束縛著女性的身體和精神。舊時代女性纏足、束胸、為守寡女性立貞節(jié)牌坊,則是直接意義上的女性身體規(guī)訓。《紅高粱家族》中的人名,就有十足的舊時代氣息。
小說中突出敘述了奶奶纏足的痛苦經(jīng)歷:
“曾外祖母是個破落地主的女兒,知道小腳對于女人的重要意義。奶奶不到六歲就開始纏腳,日日加緊。一根裹腳布,長一丈余,曾外祖母用它,勒斷了奶奶的腳骨,把八個腳趾,折斷在腳底,真慘!”
奶奶是家里的第九個孩子,又是一個賠錢貨女孩子,奶奶作為一個人是可有可無的,但是她的身體卻可以給父母換來用作生產(chǎn)工具的騾子。于是,奶奶便被毫不留情地交換給了單家有麻風病的兒子做媳婦。奶奶拿著一把剪刀,讓單家父子不能近身。到了第三天回門的時候,奶奶聽由劫匪的擺布,在高粱地與其野合。而得知劫匪就是結(jié)婚那天的轎夫的時候,奶奶欣喜若狂,因為她可以把自己身體的第一次交給心儀的男人。由此,奶奶的身體完成了對父權(quán)的抗爭。這次抗爭,以單家父子被余占鰲除掉取得了全面的勝利。
第一回合的抗爭之后,讀者可以看到兩種父親權(quán)威的交迭過程。前一種父親權(quán)威是以“我”的外曾祖父以及單家父子為代表的,后一種崛起的父權(quán)體系則是以“我爺爺”余占鰲和“我父親”為中心代表的一群高密東北鄉(xiāng)的英雄漢子。
雖然“我奶奶”在和父權(quán)斗爭的過程中取得了第一個回合的勝利,但是在和“我爺爺”余占鰲的生活中,“我奶奶”卻不得不又開始了一場對一夫多妻制的反抗斗爭。奶奶回娘家處理曾外祖父后事的幾天,爺爺又愛上了丫鬟“戀兒”。爺爺被“我奶奶”甩了幾耳光,一氣之下與戀兒搬到咸水口子村居住,這就是二奶奶,并生了小姑姑?!拔夷棠獭睂τ跔敔?shù)膱髲停瑒t是公開和土匪“黑眼”同居。奶奶和父權(quán)的第二個回合的斗爭,并沒有取得完全勝利,她只能用部分的妥協(xié)來換取茍且的生活。爺爺與“我奶奶”講和,在每邊各住10天。日本人入侵后,“我爺爺”、“我奶奶”、我二奶奶之間的“小”的“內(nèi)部”矛盾被民族矛盾所替代。我二奶奶被日本人輪奸致死,“我奶奶”和“我爺爺”組成了同盟一起抗擊日本侵略者,奶奶最終在給抗日部隊送飯的路上被日本人槍擊犧牲。
中國傳統(tǒng)父權(quán)社會中,女性身體是被束縛、被玩弄的對象,在戰(zhàn)爭年代,女性身體又有了另外一層含義。入侵者對戰(zhàn)敗的民族往往會進行慘無人道的“燒殺淫掠”。強暴他族女性身體,似乎成了戰(zhàn)爭勝利者值得炫耀和慶祝的戰(zhàn)績?!罢碱I(lǐng)土地和‘占領(lǐng)’婦女子宮之間,似乎可以劃上一個等號。”《紅高粱家族》中的“我奶奶”就曾經(jīng)面臨著幾乎被日本鬼子強暴的境地,“我奶奶”被逼“瘋”了,她把羅漢大叔的血抹在自己的臉上,披頭散發(fā)對著鬼子笑,日本鬼子被她嚇跑了。在這個場景中,“我奶奶”的身體代表處于弱勢的中華民族,但是中華民族被逼“瘋”了,最終用鮮血擊退了外族的侵略。此外,莫言還在《紅高粱家族》第三部的《狗道》中著重敘寫了“我”的“二奶奶”戀兒被日本鬼子輪奸后瘋癲的身體。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奶奶”和“我的二奶奶”是莫言試圖塑造的一個中國女性的兩個側(cè)面?!拔夷棠獭贝砹恕靶坌曰钡?、為了自我解放和男性并肩作戰(zhàn)的中國女性,“我的二奶奶”則代表了作為中國女性屈尊于男權(quán)社會和外族強權(quán)、忍氣吞聲、遭受奇恥大辱而消亡的身體。
(二)耶利內(nèi)克:女性身體和母權(quán)、工具理性強權(quán)以及男權(quán)的關(guān)系
《鋼琴教師》的女主人公埃里卡生活在一個男性缺失的家庭,母親拿起了父權(quán)的武器變成了壓迫女性的專制統(tǒng)治者。母親仿佛是在國家生活和家庭生活中集中世紀異端裁判所的審訊官和下槍決命令者于一身的人物,審判晚歸的女兒;埃里卡是琥珀中的一只小昆蟲,不能動彈,是烤箱中的食物被烘?!澳赣H反對埃里卡以后結(jié)婚,因為我的女兒絕不會再隸屬于什么人?!?/p>
母親對埃里卡的控制,象征著現(xiàn)代社會工具理性強權(quán)對女性的控制。埃里卡所生活的西方20世紀70年代,正是自然情感被擯棄、工具理性泛濫的時代,身體價值在現(xiàn)代生活的唯利益論、唯目的論思想主宰下被貶低和淹沒。母親沒有什么一技之長,只有少得可憐的退休金,埃里卡是母親經(jīng)濟上的支柱、社會生活中的驕傲。小說原文中多次出現(xiàn)“Leistung”一詞,意為“成就”、“效能”、“獲得”等,母親就是用這種社會價值計算著對女兒的投資和將來的收益。母親把一生沒有實現(xiàn)的野心全部寄托在女兒身上,埃里卡的身體被母親視作創(chuàng)造音樂成就的載體,而忽視其身體的天然的快樂和美麗。
埃里卡高尚的社會地位和她守舊、自閉的女性形象,形成了一道奇特風景。17歲的學生克雷默爾被其吸引,他想通過征服這個上了年紀的、身材有點變形的知性女性來獲得一次特別的人生經(jīng)歷。年近四十的埃里卡,決定不惜任何代價讓自己享受一次自己的青春。但是,這個充滿奴性的女性身體已經(jīng)不會正常享受性愛了。她希望自己的身體被男人虐待,“她招惹克雷默爾懲罰自己……用她收集來的繩子,用皮帶,甚至用鏈子結(jié)結(jié)實實、完全、徹底、熟練、殘酷、極其痛苦地把她捆住,扎緊,扣在一起……”(199—200)
另一方面,克雷默爾對埃里卡的規(guī)訓,必須以克雷默爾遵從她的做愛細則為前提。她一方面不斷地刺激克雷默爾的性欲望,一方面等他饑渴了卻又遲遲地不滿足他。她禁止克雷默爾出聲,不論是由于快樂還是痛苦。在廁所里,她用口交撩撥起他的性欲,在他將欲達到高潮時卻停止了動作,即使克雷默爾求她也無動于衷??死啄瑺枱o奈自己手淫,但埃里卡卻禁止他這樣做,這對克雷默爾無疑是一場心理強奸。克雷默爾被埃里卡的行為激怒了,他想懲罰她。一天深夜,克雷默爾把埃里卡的母親鎖在房間里,克雷默爾在埃里卡家里毆打她、強暴了她。埃里卡和男人之間的一場征服和反征服的斗爭,以埃里卡的慘敗、男人的退場而告終。
伴隨著埃里卡和克雷默爾交往過程的,還有埃里卡和母親之間的抗爭。每當克雷默爾拜訪埃里卡的時候,埃里卡總是不得不在門后頂上柜子以防止母親擅自闖入,盡管如此,母親還是想盡辦法偷聽和干擾他們。一天晚上,埃里卡做出了一個瘋狂的舉動,“她爬到母親身上,親吻全身”(216),“埃里卡用牙齒咬母親的肉。她親吻,親吻,瘋狂地吻著母親……埃里卡比她衰老的母親強”(217—218)。由此可見,這對母女之間的關(guān)系由于母親過度的控制欲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嚴重的扭曲和變異。
埃里卡表面上是光鮮亮麗的鋼琴女教授,實則身體里充滿了被虐和施虐的變態(tài)欲望。耶利內(nèi)克呈現(xiàn)給讀者的,是女性身體和權(quán)力所進行的看似可笑實則悲壯的斗爭。女性的抗爭與毀滅,說明了女性解放的艱難,某種程度上似乎也顯示了作家對女性出路的絕望。
藝術(shù)創(chuàng)作中的小敘事或者個人敘事,立足于個體經(jīng)驗,在日?;h(huán)境中講述小人物的小故事,塑造個人化的人物性格,其人物的命運充滿偶然性和難以預測性,而不具有統(tǒng)一的社會歷史成因。而宏大敘事,則是指社會全景式的再現(xiàn),敘述者常帶有史家的眼光,一種歷史的觀念,即以一種歷史的眼光來處理宏大的社會題材,對社會、對歷史試圖提供一種全知的權(quán)威的解釋。
在《紅高粱家族》和《鋼琴教師》中,莫言和耶利內(nèi)克對女性身體的敘寫不僅僅停留在對女性肉體的描寫上,兩位作家對女性身體賦予了深刻的寓意。莫言把“我奶奶”的身體解放放在抗日戰(zhàn)爭這樣的大背景下,而“我奶奶”也是在攔截日本汽車的游擊戰(zhàn)中為國捐軀的?!拔夷棠獭钡娜怏w死了,但是奶奶的精神蕩氣回腸,“我奶奶”的自我解放歷程也象征了中國婦女解放的過程。而耶利內(nèi)克筆下的埃里卡,則過于重視藝術(shù)而忽視了自己的身體,過于重視享受藝術(shù)給自己帶來的權(quán)勢而忘記了人性美,埃里卡所進行的抗爭是局限于內(nèi)囿的一種斗爭,她所進行的抗爭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失敗的。
(一) 莫言:女性身體解放和民族解放的關(guān)系
中國人近代以來“東亞病夫”的形象,使第一批放眼看世界的中國人已經(jīng)意識到女性身體解放之于民族解放的重大意義。維新革命中,就有文人大聲疾呼:“今者欲救國,先救種,欲救種,先去其害種者而已?!苯詠?,中國積貧積弱的形象,恰似一個“女性化”的孱弱的民族形象,而外族的侵略正是民族之間的權(quán)力關(guān)系之于性別主義的表現(xiàn)形式。所以,讀者就不難理解《紅高粱家族》中為什么花大量的筆墨描述“我奶奶”對玲兒姑娘被余占鰲的叔叔余大牙強暴這件事情毫不讓步的態(tài)度?!拔夷棠獭辈蝗萑桃粋€女性被強暴,和不屈從外族侵略之間的態(tài)度是一脈相承的。正如20世紀70年代興起的西方女權(quán)運動是由一場政治運動引起的,中國婦女通過和男性并肩作戰(zhàn)、在推動民族解放的斗爭中取得了自身從身體到精神的全面解放。而女性的解放,反過來又對民族解放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都t高粱家族》以男女愛恨情仇的“小”敘事開始,隨著故事發(fā)展,家史與國史逐漸合而為一,是一部以抗戰(zhàn)時期“我爺爺”、“我奶奶”游擊殲敵為高潮的隱含著宏大敘事主題的作品。
(二) 耶利內(nèi)克:女性身體抗爭——靈與肉的掙扎
《鋼琴教師》看似是一部充滿著變態(tài)性描寫的淫蕩小說,實則是一本關(guān)于靈與肉的關(guān)系的哲理小說。從古希臘時期開始,西方一直都認為人是由身體與靈魂構(gòu)成的,身體總是遭到貶抑的一方?!朵撉俳處煛穮s向讀者展現(xiàn)了片面追求形而上的藝術(shù)成就(即靈魂的化身)、忽視身體所導致的女性悲劇。
埃里卡的母親覺得自己生了一個音樂天才,“與此相反,耶穌出生時只是一團污物”(23)。為了保持天才的高貴性,母親禁止埃里卡和他人交往。埃里卡認為,“她的身體是一只唯一供藝術(shù)保鮮的大冰箱”(19),其他人的身體都散發(fā)著糟糕氣味,這些糟糕氣味擠占了她內(nèi)心深處的注意力。而埃里卡她所期望的身體滿足,也是在幽雅溫馨的音樂聲中,男方虐待她的身體,她的身體接受虐待。古往今來,人們對“藝術(shù)”、“音樂”等字樣賦予了崇高的精神寄托。然而,在《鋼琴教師》中,藝術(shù)和身體被割裂,藝術(shù)是生存競爭的一件工具,是人生斗爭的一件武器??死啄瑺栒J為,埃里卡輕視她的身體,而只承認藝術(shù),小說標題“Klavierspielerin”也暗示著埃里卡已經(jīng)不是一個女人,她只是藝術(shù)的奴仆,是一個身體麻木、靈魂空虛的“鋼琴彈奏者”。在女主人公的個人小故事中,耶利內(nèi)克寄托了關(guān)于靈與肉的關(guān)系以及現(xiàn)代人的生存狀態(tài)等深遠的宏大思索。
莫言和耶利內(nèi)克敘寫了女性身體和各種專制權(quán)力的抗爭,賦予女性身體敘寫以深層次的含義,把女性身體敘寫這一敘事方法升華到了有關(guān)民族解放和靈與肉思辨的宏觀敘事高度。莫言為《紅高粱家族》設(shè)計了一個悲壯卻又光明的結(jié)局,讓讀者看到了女性解放的出路?!朵撉俳處煛返慕Y(jié)局卻忽明忽暗,讓讀者找不到方向。但是,刺在了肩上的利刃似乎有著某種象征意義,耶利內(nèi)克借由這個動作將批判的鋒芒指向女性自己,象征著女性自我反省的開始。在《紅高粱家族》中,莫言雖然對“我奶奶”的身體和精神給予濃墨重彩的敘寫,但是“我奶奶”的結(jié)局卻是在得到自身解放的同時犧牲了?!朵撉俳處煛分械陌@锟?,最終也將利刃對準了自己。女性悲劇結(jié)局,正說明了莫言和耶利內(nèi)克的真正用意并不限于女性個人命運的敘寫,而是體現(xiàn)了作者寄予女性個人故事的宏大美感。因為,宏大敘事具有沉重的歷史感與悲情感,美好事物和人的毀滅引起人們的悲憫與恐懼,使人們心靈得到凈化。
性別壓迫是所有不平等和壓迫的一個分支,而這種不平等和壓迫實際上是加諸人類社會中所有弱勢成員的。莫言和耶利內(nèi)克不約而同地對女性身體敘寫寄予高度的重視,賦予女性身體敘寫以升華的意義,這絕不是偶合。作為具有深重社會責任感和歷史使命感的作家,莫言和耶利內(nèi)克通過對女性身體的敘寫,超越了各自的性別立場,在更廣大范圍關(guān)心女性解放、民族解放和人類生存處境的宏大命題,并且在這個意義上重新闡釋性別概念的歷史意義和當下意義。
注解【Notes】
[1]陶東風:《中國當代文學中身體敘事的變遷及其文化意味》,載《求是月刋》2004年第6期。
[2][法]米歇爾·??拢骸兑?guī)訓與懲罰》,劉北成、楊遠英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3年版,第154頁。
[3]莫言:《紅高粱家族》,作家出版社2012年版,第6頁。
[4]王桂青:《書寫在“女性身體”上的民族主義——論<生死場>兼與劉禾、摩羅商榷》,載《名作欣賞》2011年第24期。
[5][奧]埃爾夫麗德·耶利內(nèi)克:《鋼琴教師》,寧瑛、鄭華漢譯,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0年版,第15頁。以下只在括號內(nèi)標出頁碼。
[6]王穎:《宏大敘事之夢——從<姨媽的后現(xiàn)代生活>看小敘事電影對宏大性的追求》,載《浙江傳媒學院學報》2009第4期。
[7]王琳:《宏大敘事與女性角色》,載《社會科學研究》2001年第3期。
[8]曾繼輝:《不纏足會駁議》,轉(zhuǎn)引自楊劍利《近代中國社會的放足運動》,載《河北學刊》2007年第3期。
Both Mo Yan and Elfriede Jelinek invested much into the description of women body. The present article attempted to analyze the description of women body in the Mo Yan's novelRed Sorghum
and Elfriede Jelinek's novelThe Pianist
. The article based on the theory of Michel Foucault about the body and the power and the issus about the personal narration and the great narration. A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the description of women body was presented in details. In addition, the question why the two authors who won the noble prize invested so much in the women body description was answered.劉衛(wèi)平,江蘇理工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德語文學;王維倩,江蘇理工學院外國語學院教授,研究方向為美國女性文學。
Title:
A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the Description of Women Body by Mo Yan and Jelinek—On the Example ofRed Sorghum and The Pianist